肖涟紧张地听着。
第42章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妈妈,他是我恩公,牡丹求你不要这样对他。”
竟是牡丹?也对,牡丹此时属于怡香楼。看样子,牡丹正为他跟怡香楼鸨母求情。
肖涟听着,虽不觉得她的恳求会有用,可依然觉得心中一暖。奈何这股暖意却牵动他体内那股燥热,叫他连忙咬住下唇,止住那快溢出口中的呻.吟。
“恩公?”那鸨母嗤笑一声:“牡丹,他是你恩公,我就不是你恩人?你可别忘了,在你儿子病得厉害时,谁收留了你!还有我怎么对待他了?双腿一开,往床上一躺,一夜过去也不会少胳膊掉腿,还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这么多年你不都这么过来?你出去看看,天底下哪有比这进账快的活计!”
话里意思实在难听至极,牡丹声音都发颤了:“妈妈!”
“怎么?敢做倒不敢让人说?我告诉你,收留你那小崽子是我脑子被驴踢了才发善心。可我开妓院不能天天做慈善。你要不想我卖你恩公,可以。我告诉你,林员外最喜欢雏,今日是非要破一个的。你若真心疼恩公,就拿你儿子来换!”
“妈妈!求你了,你真不能这样做。”屋外传来一声“扑通”声,像是牡丹跪在了地上。
肖涟听得不忍,却自身难保,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撒开我!林员外等会儿就来了,你挡着门了,快给我起来!”
“求妈妈发发慈悲吧!”牡丹哭了起来。
“你起不起?我告诉你牡丹,你别以为侯爷看中你了,你就能在我面前撒野。人家可是堂堂侯府主子,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肖想的。你再哭,若侯爷叫时,你肿着眼泡子,有的是人顶替你!”
“对,侯爷!侯爷!”牡丹声音突然充满惊喜,她突然叫道:“妈妈,你可知道,我恩公……”
“牡丹!不要说!”肖涟忍不下去了,眼看牡丹就要说出那事,他不由得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还不到最后一步。肖涟虽脑子昏沉,可经历刘麻子一事后,他也长了个心眼。
若在这怡香楼里暴露身份,面对如此丑闻,侯爷会不会认自己是一说。鸨母差点把疑似世子的自己卖出去接客,本就狠狠得罪了侯府。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杀人灭口隐瞒消息也极有可能。
“恩公!”牡丹又气又急:“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而后她顿了一顿:“妈妈,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只和恩公说话,什么也不做。”
“牡丹!里面可燃了合欢香,你给我回自己房里去。”鸨母声音沉下来,语气中满是警告。
而后她扬声朝屋内道:“你既醒了,我就实话说,我不管你什么身份,怡香楼花钱把你买下来,就没有再平白放走的理由。……你别想逃走,我怡香楼里可都是护院,抓回来把你腿打断了,你还是得乖乖接客。
但只要你听话,乖乖给我赚钱,我怡香楼也能叫你好好过下去,哪天你赚够了还能赎身。……今夜你也不用怕,那合欢香里下的有药,保准叫你□□。”
鸨母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肖涟听不真切,体内那股无名火焰快把他的神智烧个精光。
那股燥意又来了,肖涟努力保持清醒,却徒劳。他浑身无力,咬唇咬不紧,掐手也掐不出印子。
眼看那平白作乱的双手都快把衣襟扒开了,肖涟不由得着急起来。
怎么办?
突然,那双手摸到一根若有若无的绳子,肖涟混沌的脑海刹那间就像被光照进来——是在那根白骄很儿戏地系在自己腰间的绳子!
当时自己刚被白骄从漩涡中救出,白骄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肖涟努力回忆。
“这根不拘泥于远近,只要这两年内,你有危险,咬破指尖滴于其上,我便会感觉到你的求救,快速来救你。”
白骄!
肖涟脑海中闪现出每次有难,白骄一次次出现的场景:捕蟹被螃蟹夹出血这样的小事,被春风楼打手打得吐血快死之际,被漩涡吞噬其中不能脱身之时,乃至封江后被迫滞留冰面……
合欢香仍在散发着甜丝丝的异香。肖涟被熏得头脑越发昏沉,快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却心心念念着白骄说过的承诺。
他抬起无力的手,试图咬出血,却只含出一手指唾.液来。
体内那股燥意也袭扰着他。他将脸贴在冰凉桌面上,急剧喘息着。双手也在桌面上摸索着,试图汲取更多凉意。慌乱中,挥舞着的右手不觉碰到冰冰凉的瓷瓶,这给他带来片刻清醒。
肖涟支起身子,愣愣地看着那插.着梅花的瓷瓶一会儿,终于想到该做什么。
“说过不让你流血,你怎么这般无用!不想活了找我!”想起白骄气急败坏的模样,肖涟虚弱地笑了。
白骄,这次我想活,可不可以找你?
“啪!”
屋内传来一声什么碎裂的声音,屋外仍喋喋不休的鸨母顿时止住话音。
“什么东西碎了?你在搞什么?”屋内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鸨母莫名担忧起来,可屋内燃有合欢香,她可不想进屋去。牡丹也已被鸨母强行赶回自己屋中去,此刻并不在门边。
得找个人探探路。思及这里,鸨母扭头朝不远处的一个护院喊:“你!过来一下。”
片刻后,门“砰”一声打开了,那护院抢先一步进去。鸨母跟在后面也掩住口鼻探头看了一眼,当下大惊失色:“赶紧再来个人,快把他抬出来!”
鸨母话音刚落,屋内就凭空出现一个陌生男人。那男人比抢先冲进去的护院还快一步来到肖涟身边,只随手一指,护院就倒下痛苦叫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都没碰上面,我也没写脖子以下……醉了。
第43章
鸨母根本没看见男人怎么进去。最大问题是,她并不认识这个面色铁青,明显来者不善的男人。
“你是谁!”
她肥硕的躯体马不停蹄后退,大声喊着:“护院,护院!有人闹事,快拿下这人!”
白骄方才还在马车上疾驰,可他突然感到腰间有什么拽着他就朝一个方向拉。
他瞬间意识到,这是自己绑在肖涟腰间的那根引仙绳在起作用。
引仙绳非实非虚,却可短暂打通一个通道,凭借少量灵力或血液作媒介,即可将一人瞬移到天涯海角的另一端。
这实乃龙族紧急求助所用,白骄作为龙王二殿下,自然备有这等保命之物。
那日他一念之间将此绳捆于肖涟身上,此刻竟刚好适用。
可白骄没有半点愉快,只因能逼得肖涟想起来动用此绳,可见其情况绝对不妙。
果不其然,他顺应引仙绳力量来此处后,所见之景比水镜景象更让他心疼。
屋内弥漫着甜丝丝的异香,花瓶碎片散落一地,梅花也四散着。
肖涟衣衫单薄,此刻正无力躺在冰凉地面上,右手臂正压着几片碎瓷片,洇染出几朵艳丽的血花。
“肖涟!”白骄大步来到肖涟身旁,将他扶起,让其半躺于自己怀中,开始动用已恢复的那些灵力为肖涟止血。
“白骄。”肖涟虚弱地看着他,浑身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认出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正是白骄。
肖涟松一口气,笑了:“你来了。”
白骄见肖涟脸色不自然的潮红,忙将手搭在他额间,用仅剩灵力在他身上走了一圈。这一探查,很快白骄就发现肖涟中了药,要尽快驱除药性。
冰冰凉的大手为肖涟驱走不少燥热。肖涟不由抬起已止住血的右臂,拉住那双大手,轻轻将其贴在发烫的脸颊上。那随之而来的冰凉让他情不自禁喟叹。
白骄入手一片温热,心尖一颤,当下就缩回手。
这小孩儿,怕是被药弄糊涂了。
白骄有些犹豫地凭空变出一个小玉瓶。他此刻灵力仍空荡,若为肖涟驱除药性,他恐怕不得不服下此丹丸,可服下后……
这边白骄在为肖涟疗伤止血。那边,鸨母已纠结起十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带刀护院,正朝门内缓缓逼来。
白骄低头看看情况糟糕得不宜多等的肖涟,微微叹气后,从那瓶中取出一枚丹丸就仰头吞下肚。
几乎瞬间,白骄额上就冒出汗。他咬咬牙,忍住周身经脉弥漫开来的剧痛。
龙族通体是宝,蕴含巨大能量。当龙族与敌人战至力竭时,若吞下此丹,可在短期内榨取体内四散的游离灵气,靠它背水一战。
但之后的恢复期,龙族会不省人事。
白骄不知为怀里小孩儿做到这种地步值不值,还没等他想明白,丹药就已下了肚,药力顷刻激发开来。
鸨母被十好几个护院围着,心中放心许多。她双手叉腰,命令护院们上去:“给我把他们拿下!”
白骄忍着剧痛,药力在他筋脉中游走,他心中极想爆发。
但他不想滥杀,闻听此言,并不想搭理这鸨母。
时间珍贵,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白骄右手正托着肖涟半身,左手一动,便使出一记龙虚手。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个哀嚎由远及近传来,听着很是熟悉。
鸨母和护院们不由得朝那出声的方向看去。待那人撞破屋顶落到他们面前,他们吓得齐齐后退。
烟尘散尽后,他们才看清,此人竟是刘麻子!
刘麻子方才觉察到抵着他的冰锥消失,往后看一眼,见那人高马大的凶神已不在车厢。他先吓一跳,随后狂喜。他不知此人为何凭空消失,可这正好给了他逃走机会。
他被冻僵的手恢复了力气,他忙狂抽马鞭,调转车头就跑。可还没等他跑出五里路,空中一个大手虚影抓下,他就被凭空摄拿到这里。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今日那凶神。经此变故,他吓得肝胆俱裂。
可等刘麻子往旁边一看,发现正置身于怡香楼鸨母和护院前,他便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钱妈妈,救我!”身后就是那凶神,刘麻子拼命想起身跑到鸨母身后,可经那么一摔,他的腿好似没有了知觉。他顾不得多想,只得拼命爬着爬向鸨母。
鸨母见屋顶破个大洞,修起来都是钱,立时真情实意哀嚎起来:“我的屋顶!赔钱,不赔钱别想走!”
白骄已拦腰抱起昏昏沉沉的肖涟,闻听此言,他瞥鸨母一眼:“嗯?谁别想走?”语气里满是威胁。
鸨母因破财发热的头脑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凉水。眼前这凶神能从百里外凭空摄拿人,仅凭十几个护院,万万不能惹。
她顿时干笑着点头哈腰:“没什么,不用赔,大人好走,好走。”
白骄却笑了,露出森白的牙:“怎会没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刘麻子撞坏你的屋顶,自然要赔。”
鸨母一身冷汗地堆笑:“自然,自然,大人你走后我就让他赔。”
“何必走后?就现在!”
刘麻子见状嘴里发苦,可形势比人强,他为这鸨母不知送过多少人,落在鸨母手中比落在这凶神手里要强太多,当务之急是先送走这凶神。
“现在就赔,现在就赔。”刘麻子如蒙大赦,趴在地上左翻右滚,艰难找起身上东西来。由于不方便,各种东西散落一地。
白骄眼尖地发现一个粉色小珠子,这正是那日肖涟遭遇漩涡后,他赠予肖涟的改制避水珠。他双指一并,那珠子就来到肖涟面前,重新钻进肖涟怀中。
地上还有许多散落的葵花籽,经白沙江江水泡过,看样子并不好吃了。
见到这熟悉的葵花籽,白骄深吸一口气,想忍下怒气,可室内那甜丝丝的异香钻进白骄鼻中,让他更加火大。他闭眼,狠狠呼出几口浊气,压□□内勃发的杀意。
“这些都给你,钱妈妈,够了吧?”刘麻子趴在地上,悄悄把那张被水泡皱的养蟹秘法揣回怀里,而后将剩余钱财等东西都拢到一起,肉疼地推向钱妈妈的方向。
钱妈妈眼前一亮,连忙把这些都收进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够了,够了。”她好似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看向白骄:“大爷,你看这么多,够了吧?”
“远远不够。”白骄沙哑地开口。
“修一个屋顶最多也就……”鸨母反射性反驳,却在白骄目光中逐渐销声。
“不够赔他的。”白骄看看怀中昏昏沉沉的肖涟,而后抬头紧紧盯着鸨母道:“姓钱的,我把刘麻子卖给你。”
“什么!”众人齐齐叫起来。
鸨母满脸难色,刘麻子在这姜城也能够着侯府之人,不好得罪。更何况这么多年他没少给她送来好货色。这是自断财路,怎么可以?
“大爷,他满脸麻子,光看一眼就吃不下饭了,哪能往我这怡香楼里搁。”
“是啊,我丑得满脸麻子。钱妈妈,你千万别要我。”刘麻子爬在地上,拉着鸨母裙摆哀求道。
“这笔生意你当真不做?”白骄眯起眼睛。
“实在是……”鸨母还想苦口婆心为刘麻子周旋,可下一刻,她突觉头皮一凉,眼前地面上就出现一坨她很眼熟的东西。
那黑黑的一坨上还插着她最爱的发簪,这不是她的头发又是什么?!
她眼睛瞪得像个铜铃,连忙去摸头顶,却只摸到毛茸茸还扎手的发茬。脸两边,几绺稍长的头发垂下,默默诉说发生了什么。
“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鸨母吓得腿一软,当时就跪在地上不住磕起头。“我这就买下刘麻子。今晚就给他开了。麻子脸没事,林员外就是喜欢雏,这刘麻子肯定是雏……”
“姓钱的你敢!”刘麻子听了她这话,目眦欲裂。即使根本站不起来,他也抱着她的腿狠狠咬了一大口。
鸨母吃痛,狠狠一脚揣在刘麻子身上,将他踹了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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