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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之路(近代现代)——等登等灯

时间:2020-01-18 10:18:51  作者:等登等灯
  姜启不再追问,他知道黄桦还有许多事未曾说出口,或许是犹豫恐惧,或许是难以言喻,但此刻刨根究底一定不是最佳时机,他适时地选择终止了这个话题——黄桦没有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厌恶这种行为,几乎就已经是变相地肯定了。
  姜启没有指望黄桦会有多么直白肯定的回复,他对世界如此谨慎,逼他斩钉截铁,的确就是强人所难。
  黄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而后长舒一口气,说:“现在走吧。”
  他发动了车子,这辆车汇入街道车流中,重归人群,黄桦感到一种难言的幸福。他恐惧密集的人群,但被人群隔开,则更让他惶恐。
  像眼下这样,能有一个空间将他和人群隔开,但是又若有若无地密切联系着,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
  耽搁了一会儿,姜启和黄桦到达景区的时间刚好错过了人流密集的时间点,两人把车停好验票入园,景区里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
  他们并肩走着,姜启走在黄桦身侧,一会儿看路,一会儿看他的侧脸。黄桦的脸颊生嫩,低下头的时候与读书时没有半分区别。景区里种植了许多高大的树木,狭长的林间小道郁郁葱葱,行走其中,就好像回到了他们荒唐热闹的中学时代。
  黄桦和姜启的学校当年在开发建设新校区,到了黄桦他们读高二那年,学校号召他们在植树节为新校区每人种一棵树,为母校留下纪念。
  这样的活动对学生们来说是很新奇的一件事,当天他们自带工具,坐着学校的班车,去往慕名已久的新校区。
  新校区建在城郊,是一片除了已经处于收尾工程的几栋教学楼外没有任何建筑物的荒地,亟待开发与建设。
  种树有薪火传承之意,在学校里,更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深刻意义,因此学校格外重视,诸多领导莅临讲话,把这么一场活动做得热闹喧腾。
  黄桦把自己的铁锹插在地上,站在后排剥鹌鹑蛋吃,姜启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撕掉鹌鹑蛋壳。
  姜启觉得好笑,用膝盖怼他一下,问:“你干什么呢?”
  黄桦的脸颊被鹌鹑蛋塞得鼓鼓的,不满地瞪了姜启一眼,说:“出发太早了,我没吃饭,饿死了。”
  学校给每个班都准备了几箱矿泉水,姜启去给黄桦拿了一瓶,递给他。黄桦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擦了擦嘴,打了个响亮的嗝。
  站在黄桦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嫌弃地皱起眉头,跟黄桦说:“黄桦,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儿,争取让校长在上边儿也能听到。”
  “那可不成,那我得成什么了,吃了一头牛才能这么响吧。”黄桦嬉皮笑脸,他把矿泉水瓶直接塞进裤兜里,把裤兜撑得满满当当,自己那张脸则凑到女生面前,说:“给你看看哥的帅脸,把刚才那事儿忘了行不?”
  女生哼了一声,黄桦又笑:“那待会儿植树的时候,咱俩组队好不好,我来挖坑我来提水,你来扶着小树苗,你来浇灌小树苗。”
  那女生这才得意扬眉,说:“这还差不多。”
  姜启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这样三言两语就敲定了组队计划,有些失落地微微转开脸,他来找黄桦,原本就是想跟他一起组队,只是他不好意思说,于是只能想出这种笨办法,一直跟他黏在一起,这样就能自然而然地组成一队。可他并没想到黄桦还会跟别人组队。
  被动,就只能被黄桦甩在后面,这是姜启深刻认识到的一个道理。
  姜启没跟任何人组队,他就自己扶着自己的铁锹,站在黄桦身边,一直到老师带着同学们来到各班种树的区域,姜启还是那样执拗地站在黄桦身侧。
  黄桦忙着跟小姑娘插科打诨,没注意到姜启就围在他身边,姜启只能再度出手,使出浑身解数来唤醒黄桦的注意力。
  “黄桦,过来帮我也扶一下树。”怕黄桦拒绝,姜启又加了一句:“我自己一个人不方便弄。”
  黄桦挖土挖得大汗淋漓,听到这话震惊地抬头,他想自己才只是在刨地,姜启难道就进入到下一环节了吗,抬头一看才知道,姜启的坑只挖了一锹土。
  “你别急着栽树了,你刚没听老师说啊,这坑得挖深点!”黄桦抹了把汗,对姜启说。
  于是姜启把树苗塞给黄桦同队的女孩子,然后跟黄桦说:“那咱俩一起挖坑吧,咱们三个人种两棵树。”
  黄桦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种树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有人一起分担力气活反而让他开心,他乐见其成。
  姜启跟黄桦一起挖坑,黄桦平时看起来不着调,做事的时候倒是真的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们两个打配合也很默契,两个坑很快就挖好了。
  挖好以后黄桦才显出疲态,他们把树栽进坑里,再把土填好,跟他们一组的女生心中过意不去,主动提议由她去打水,两人背靠背坐在原地休息,小小一片树荫只能聊表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
  姜启又给黄桦拿了瓶水,黄桦仰头喝了,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滚落下来,姜启觉得他性感。那是姜启第一次对性感有了自己深刻且具象化的认知。
  十几岁的男孩子,即便自己没有看过,也从同龄人那里获知过许多关于性感的认知,那些何处该挺翘何处该干瘪的形容,姜启听过看过,始终没有很怦然心动的感受。唯有这一瞬的黄桦,让他的心狠狠震颤。
  很想舔掉那个水珠,姜启心中冒出这个想法,他又狠狠为自己震撼了。姜启心头纷乱如麻,远远看到那个女生晃晃悠悠提着水桶过来,他逃也似地站起身,冲到她面前,帮她把水提了过来。
  他们浇完水,动作算是比较快的,其他同学都还在两两合作,黄桦问姜启:“待会儿干什么啊?要去逛逛吗?”
  姜启自然无法拒绝黄桦的邀约,他们并肩在学校里走着。学校的植树活动分批进行,有的班级已经提前种过,细弱的树苗在春风中沙沙摇摆,刚发出的嫩芽还很幼嫩,尚未成林,看起来格外脆弱。
  光秃秃的校园没什么可看的,黄桦逛了几步就觉得没意思,可姜启却觉得有意思,这是他和黄桦单独相处的时间,他希望每分每秒都过得慢点再慢点。
  “哎呀我去!”姜启正望着黄桦神游天际,黄桦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姜启清醒过来,是黄桦一脚踏进还没干透的泥坑里,刚刚浇过水不久的树坑里的泥还很稀,黄桦一时不查就踩了进去,眼下满脚都是泥了。
  两人面面相觑,姜启先反应过来,他拉着黄桦从泥潭里出来,然后蹲下身,说:“我背你过去,前面打水的地方有水龙头,先去冲一冲。”
  黄桦有点尴尬地说:“背我?不用了吧,我又没受伤,我自己一只脚蹦着过去就行了,你看着点扶我一把。”
  姜启却不同意,他反对道:“这边都是荒地,深一脚浅一脚的,你单腿蹦过去,摔倒了真受伤怎么办?”姜启又对他动之以情,说:“你别瞎客气了,也没几步路,有啰嗦的功夫你这会儿都该洗干净了。”
  黄桦有些羞赧,皱起眉头尴尬地笑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按姜启说的,伏到了他的背上。
  黄桦背起来没什么分量,大腿被姜启圈着,小腿晃晃悠悠搭着,他把踩进泥坑的那只脚尽量朝外翘着,免得泥水沾到姜启的身上。
  姜启低头看见面前的影子,黄桦的几撮头发支棱着,脚也翘着,他可爱而傻气,姜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想要把这短暂的路途拉得再长一点。
 
 
第12章 十二
  “你还记得咱们当初种过的树吗?”
  既然打算追求黄桦,姜启就决定主动出击,先要唤起黄桦对过往的记忆与温情。
  “记得。”黄桦说。
  繁茂的枝叶被修建得当,但仍有不听话的枝叶垂下来,拦在黄桦面前,黄桦伸手拨开,笑着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情。
  “不知道那些树有没有顺利长大成材,这么多年过去,应该长得挺高了吧。”
  “是长大了。”姜启说。“前些年班上搞同学聚会,大家一起去看了咱们老师,顺便看了看那些书,现在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了。”
  姜启望着黄桦,欲言又止,黄桦回望他一眼,大约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年是黄桦主动跟同学们断了联系,他并不是不在,只是不回应,就好像他的微信账号,几年来没有更新过一次,有人发给他的消息他也不曾回复,鸿沟是他亲自划下的,黄桦心头也有苦难言。
  姜启隐约能够明白黄桦的这种倔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过得不好,讥讽嘲弄都是其次,黄桦最怕人同情他。又或者说,来自旁人的同情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黄桦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他不想自掘坟墓。
  姜启左思右想,紧紧地握了一下黄桦的手,在人流密集的短短林荫道上。在黄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启又很快地松开了。
  黄桦诧异地望向姜启,姜启回了他一个很坚定的回望。
  有些话是很难讲出口的,尤其是那些黄桦自己本身并不想直视的恐慌与无措,于是姜启也不会去提,他只想告诉黄桦,他就在黄桦身边,是黄桦可以信赖的那个人。
  这条路并不是很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景区门前,门前人山人海,黄桦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皱眉的时候脸也微微鼓着,这些年过去他好像真的没有长大,尽管姜启深刻地明白,生活给黄桦的挫折已经让他完全长成一个大人了。
  姜启伸手揽过黄桦,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说:“别看了,快进去吧,不然人会越来越多的。”
  黄桦的肩膀有些僵硬,姜启的亲密对他来说仍然有些突兀,他需要静下心来才能勉强接受,但这种亲密感又让黄桦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似的,他不敢贸然将之称为安全感,因为是不是安全的,黄桦现在并不敢确定。
  人太多了,姜启的手顺着黄桦的肩一路下滑,流连过黄桦的手臂,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我拉着你,免得我们走散了。”姜启给的理由十分充分。
  黄桦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姜启捏着他的手腕,看起来并不细腻缠绵,伸手轻轻一拉,黄桦就被迫跟上他的步伐。姜启拉着他,拇指挨着手腕内侧,能摸到黄桦的脉搏。
  在这样嘈杂汹涌的人流里还能触摸到黄桦的脉搏,姜启也觉得神奇,他对黄桦的关注远远比他内心所认知到的更为夸张。
  姜启拉着黄桦,黄桦全身都如同过电一般,他懵懂地随着人流向前,并不知道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姜启的手拉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腕被姜启攥在掌心,温热的触感让黄桦沉迷。
  ·
  随着人流走马观花地看过一遍,他们已经从展厅里出来,人流分散,两个人的手又自然而然地松开了,黄桦不自在地揉了揉手腕,方才好像太紧张了,整个手肘都是木的。
  “要再四处逛逛吗?还是去别的地方?”姜启问黄桦。
  黄桦长舒一口气,说:“随便逛逛吧,刚才太挤了,喘不过气来,这会儿不想开车。”
  景区绿化做得极佳,植被繁茂,随处就有可供休憩的长椅,黄桦和姜启挑了其中一个坐下,头顶是一片茂密的树荫。
  黄桦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坐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黄桦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接通了。
  姜启以为黄桦的犹豫是因为自己在一旁坐着,但黄桦转而接起,就说明不是。因此姜启便厚脸皮地没有去别的地方避开这个电话——如果他走了,黄桦是不会伸手挽留他的,他如此被动,姜启只能自己主动。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长椅下,黄桦手机听筒的声音格外的大,刚一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就钻进了姜启的耳朵:“小桦,刚刚怎么不接电话?钱怎么还没有到账,这都好几天过去了。”
  黄桦木然地望着眼前发呆,回答道:“刚才人太多了,我没听见。”
  他没回答后一个问题,可打来电话的人并不会就此放过他:“那什么时候才能到?你弟弟暑假要报补习班的,你也知道,他成绩不行,你不能看你弟弟以后读不了书吧。”
  姜启听明白了,这是黄桦的父母。
  黄桦仍然很木,他好像已经习惯接受父母的剥削,连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淡然道:“我不是说了吗,最近在外地,没有办法转账。”
  “那……”
  电话那边还想再说话,黄桦又说:“而且我没有钱了,我有一批货血本无归,是贷款的,不然我把紧急联系人和第一还款人填上你们的信息?”
  那边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黄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突然嗤笑一声,他站起身对姜启说:“咱们走吧。”
  一路沉默地回到车上,在停车场被太阳晒久了的座椅很烫,可黄桦就像没什么感觉似的坐进去,姜启看了他一眼,绕到驾驶座打开了车门。
  “你下来吧,我来开。”
  黄桦顺从地下车,他想去副驾驶那边,但姜启一把将他按进自己怀里,他什么也没说,只用手掌轻轻抚摸黄桦绷直的、僵硬的脊背,而后便很快地松开了他。
  “好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姜启说。
  他揽着黄桦的腰,像是骑士一般护送着他坐到副驾驶,为他系好安全带,然后才回到了驾驶座。
  姜启拧开一瓶水递给黄桦,黄桦木然地喝了,姜启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拭嘴角,擦着擦着纸巾却越来越湿,是黄桦哭了。
  姜启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人,一直以来也坚信自己不会被任何眼泪所打动,但看到黄桦的眼泪,对他而言总是不一样的。
  姜启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继续给黄桦递纸巾,黄桦也没有说话,他自顾自落了几滴眼泪,情绪就缓过来了。
  “好了,走吧。”黄桦推开姜启还要继续递给他的纸巾,哑声说。
  ·
  姜启觉得接下来应该是一个讲故事的时刻,他在网络平台上搜索了好半天,找了一家当地颇负盛名的沉浸式餐吧,按照导航开到地方,刚坐下,姜启的手机就响了。
  “姜老师,咱们下一期预备做的内容跟隔壁重复了,隔壁今天已经发了,怎么办?”
  姜启出发前已经叮嘱了千百次,没事不要打扰他,因此非大事不联络他,一旦联络他,那就一定是大事,姜启刚一听说,眉头就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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