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刀修,听到这种类比,难免会代入进去。
为什么要把刀交给别人?张允也不明白,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有许多荒谬之处,这也无非是诸多荒谬里不起眼的一点。
楚绡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忽而又问:“张道友,你见过那姑娘吗?”
张允:“什么姑娘?”
楚绡笑道:“下月初一,阮道友大宴宾客,请我等前去观礼,说是要与珍视之人永结同心,我收到信时吃惊得很呢,真好奇新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奈何他半点风声不肯透,弄得神神秘秘的,我同门的弟子都在猜测,说那新娘想必是貌美胜过天仙,才能叫阮堂主如此垂青。”
张允勉强笑笑,脸上一片苍白,楚绡的话并无恶意,他听着,却好像有根小针在心坎上反反复复戳刺。
张允道:“我的酒已消了,先行回去,道友自便。”
回到包房座位上,张允的脸色依然不大好,阮言钧瞧他表情,也不多过问,信手为他倒一杯热茶,张允说:“谢谢。”
阮言钧说:“不必。”
卫凡笑呵呵地夹菜吃饭,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老人,看待他们的眼神都慈祥了几分。不多时,楚绡也折返回来。又一个时辰过去,四人饭也吃罢,话也说尽,结账之后各自散了。
张允回到家中,浑浑噩噩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一直在被子里踢腾,屡屡向虚空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早上醒来后,他照照镜子,发现自己挂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定是被梦魇所扰的缘故。
洗罢脸,他到院中走走,恰好碰到小白龙在练习法术。小白龙身姿矫健,银白的衣裳在太阳下粼粼闪着光,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漂亮,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就想作诗。
啊,
小白龙啊,你为什么那么白。
你那么白,是因为把天上的太阳揉碎了,掰成一块块吃下,所以那光芒,才会从你的肚脐眼透出来?
不对。
我们前面说过,张允文章写得不咋地,动不动就写诗根本不符合他的设定,他又不是张衍。
所以这诗是花下写的。
“你还会写这玩意儿?”张允把这张纸拿在手上颠来倒去地看了三遍,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什么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偷看了他的肚脐眼?”
花下:“在他洗澡的时候。”
张允:“???”
张允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还偷看他洗澡?”
花下:“我想偷偷把他的衣服换掉。”
张允:“Why?”
花下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跟我撞衫了啊。他也穿白的,我也穿白的,顾师叔也穿白的,这不人设冲突吗?”
张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那不正好,干脆组个偶像组合出道吧,队名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叫天工三宝,宝气的宝。”
花下不依:“你嫌我傻?”
他把剑一撂,坐在地上擦起眼泪来,气鼓鼓道:“哇……我师父还没成亲就嫌我傻了,要是以后给我找个恶毒师娘,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命孩子还怎么活啊?”
张允:“……”
张允:“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脑补出这么长一大串剧情的?我看你不去写网文可惜了。”
花下:“我也想啊,可是我没身份证,通不过实名认证。”
张允把他提溜起来,一同到校场练剑去。两人对练了一会,花下抱头求饶:“停!我不跟你打了,我打不过你!”
张允:“‘大师兄’,你可要以身作则,给师弟妹们树立一个刻苦用功的良好榜样啊,这样糊弄老师是不行的。”
花下:“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
张允笑得叫人发寒:“呵呵。”
第71章 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注意!
最后两章可能有令人大跌眼镜的情节出没……
您在阅读之后可能会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怎么会这样这也太沙雕了吧?!”的感叹,也可能会发出“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的灵魂拷问。
如果因为本文过于沙雕而不幸雷到您,我在这儿提前给您谢罪了!咣咣咣!
PS:谢谢每个一路追到这里,收藏评论投雷的小天使,特别感谢!
一连半月,张允闭门不出,与一干弟子在校场上苦练剑术。每个弟子都遭了他的毒手,被他亲手调校了一番,经过此劫,都实力大涨。
期间乔枫曾登门和他拜别,说是得了机缘,要到艰苦之地修行,可能十数年内都不能回转。张允宽慰他一番,送他离去,之后便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次月初一。
长乐城中,玄乐飘飘,秋鹤堂的围墙里头传来阵阵清正之音,与民间红白事的风格大相径庭,街上行人听了,不由纷纷侧目。
有人敲响了玄华派大门,有弟子前去开门,见是对面来人,也不叫人进来,只道:“我家掌门近日不见客,道友请回。”
顾梦之轻轻笑了一下,他长得好看,性子柔和,笑起来也像春风一般,一下子就让这弟子态度软了三分,道:“请道友通融一下,我奉堂主之命来请人,要是请不到,回头怕要吃罪。”
开门的弟子迟疑了一下,说:“不行。”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顾梦之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不乐意了,一边一个按住门板,使个眼色,三个人不管不顾就往里闯。
后面那位弟子追上来阻拦他们,顾梦之信手一点,点中他身上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两个小丫头在前面开道,一边走一边喊:
“张公子,这才几年没见,你就这样绝情,不仅抛下我们姐妹两个,如今连门都不让进了。得让街坊邻居评评理,哪有这样做主子的,自家发达了,就不管下面人死活——”
张允人在房里,听到这声叫喊,心中缓缓打出一个:“?”
这口气听起来,就好像他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他张允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于是大步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在他门派中乱转,显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熟悉道路。
张允却吃了一惊:“紫螺?碧螺?”
紫螺一看到他,顿时两眼放光扑了上来:“张公子,奴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碧螺泫然欲泣:“自从公子走后,我们姐妹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穿衣服要捡别人剩下的,过年的时候只能扯二尺红头绳,连个红包也没有,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啊。嗝。”
“……”
张允无语凝咽,心说这演得也太夸张了,阮言钧根本不是那种会虐待下人的人,而且姐姐,你刚刚好像打了个饱嗝啊。
再一看,她俩穿得跟仙女似的,张允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俩莫非是来投奔我的?”
碧螺一拍手,道:“可不是嘛,我们一天是公子的丫头,那就永远是公子的丫头,公子要是不要我们,我们可就没法活了。”
张允说:“那就在门中住下吧,我给你俩收拾间屋子。”
碧螺说:“慢着。”
张允问:“怎么?”
碧螺笑吟吟道:“我俩不是来叫你收拾屋子的,我俩是请你去吃喜酒的。”
张允神色一黯,说:“我不去。”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他的胳膊,碧螺说:“非去不可,你不去,这酒就吃不成了。”
张允不解其意,两个丫头拉着他就往屋里走,张允还以为她俩要劫色,在屋里叫道:“住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俩干嘛扒我衣服!”
两个丫头动作十分干净麻利,还没等他发飙,已经给他换上一身清净素雅的玄色道衣,把他拽到镜子前捯饬一番,重新梳头戴冠。
张允被这两人弄得莫名其妙,就算是请他去喝酒,也没必要逼他换衣服吧,难道赴宴的宾客都要统一换装?这也太奇葩了。
捯饬过后,张允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看起来比原先还要俊俏两分。紫螺抓着他的胳膊就走:“公子,妥了,咱们走吧。”
张允挣扎:“我早就说了,我不去!”
两个小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紫螺眼看按不住他,连忙到门外叫道:“顾公子,快来帮忙!”
顾梦之一闪身晃了进来,挟着法力迎面拍来一掌,张允心惊,怎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
他连忙往旁边闪去,怎知对方出掌到了半途,手势一变,并起两指,在他闪身时捉到个空子,点住他身上要穴,竟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碧螺不忘嘱咐:“千万不要弄皱了张掌门的衣裳,堂主还等着呢,咱们快点走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允完全懵了。
秋鹤堂。校场下方汇聚了泱泱数千宾客,除了玄门中人,还有不少长乐城的街坊百姓。场中摆了数百桌宴席,宾客大都还未动筷。由观武台改建成的祭坛上,阮言钧和派中一位年事颇高的长老站在一处,遥遥望着台下。
张允被带到校场后,定住的穴道便被顾梦之解开了。张允看一眼台上,心里咯噔一下:“天呐,不会是……”
他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他要和闻素长老成亲?!”
顾梦之“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两个丫头听到这话,笑得前仰后合。碧螺推了他一把,笑吟吟说:“去吧。他在那儿等你呢。”
张允被推了一把,懵懵懂懂顺着她指的方向走。短短时间,他心里浮现了千百个念头,譬如:
“他要和闻素长老成亲,关我张允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为他道喜吗?真是岂有此理!”
又譬如:
“他今天的样子真好看啊,虽然平常也好看,但今天格外好看。”
“他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莫非还想收我的贺礼不成?我张允岂是那种见色忘义之徒……”
浑浑噩噩走到台上。张允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那个,恭喜二位啊。”
阮言钧微笑:“同喜。”
张允说:“贺礼我没带,我也不好意思吃这顿饭,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阮言钧抓住他的手,笑道:“现在说要走,我看有点晚了,还是待礼成之后……”
张允要抽回手,试了试却不成。闻素长老捋了捋足有六七寸长的胡须,附和道:“正是啊,我看还是快些行礼,不要误了吉时才好。”
张允想说:“你们行你们的,我看着。”还未出口,闻素长老便问:“二位可是诚心结为道侣啊?”
“是。”
这话是阮言钧说的。
张允懵了。
闻素长老这句话……是在问他?
他和阮言钧四目相对的一霎那,便叫那目中柔情沁入了心神道骨。一股炽热血流冲上头顶,张允脑中有道道惊雷炸响,他一瞬间忽然明白了……
他此刻已经知道他在经历什么……天呐,这简直是可以载入修真界史册的一场抢亲!
这时他才恍然发觉,阮言钧亦是一身清净素雅的玄色道衣,与他所着的款式并无不同。
太疯狂了,张允心想,只有疯子才能干出这种事。他看向台下的人人从人从从人人从人山人海,脸上烫得不得了,脚一软就想往下栽,但那只牵着他的手温暖又坚实,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张允磕磕巴巴地说:“是,是的。”
闻素长老抚了抚胡须,面向台下,高声宣布:
“各位同道、各位乡亲,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驾临我派观礼,今日由诸位见证——”
“本门堂主阮言钧,玄华派宗师张允张真人,二位自结识至今,沉浮与共,戮力同心,经历诸多磨难,而今情意相投,心意相通,道路相合——今于此盟誓,道途漫漫无尽,愿彼此相携,共克险阻,历百劫、过千难,绝不相离相弃。”
台下众人哗然。
修道者中,寻同性之人合伴的虽然较少,但也不是没有,玄门中人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想不到另一个主角会是张允。长乐城的街坊四邻却是吓煞了,吃瓜的、嗑瓜子的都纷纷停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台上。
阮言钧的眼睛却盯着张允,向他盟誓道:“从此疾病相扶。”
张允浑身燥热,学着他的话说:“疾病相扶。”
阮言钧道:“我死你埋,你死我埋。”
张允:“啊?”
阮言钧皱眉:“你不愿意?”
“不是,”张允摇头,“愿意。”
阮言钧道:“互不离弃。”
张允:“互不离弃。”
闻素长老赞许地点头,抚着胡须,道:“那就拜吧。”
就在行礼的当口,花下和小白龙正好率着玄华派众人冲进校场,弟子们原本听说张允被绑架了才到这里来找,一看到张允在观武台上,都愣住了。
花下:“这什么?抢亲?”
紫螺碧螺正等着他们过来,见人到齐了,笑吟吟迎上来,把弟子们引到席位上就坐。
这一眨眼的功夫,台上两人便拜下去了。
……
道人结侣和俗世婚姻的礼节到底不同,送入洞房这步就免去了,既然没有洞房,闹洞房这一步自然也免去了。
筵席散后,阮言钧带张允回到房里稍歇,此刻无人打搅,分外清净。
他还是牵着张允的手。两人坐在榻上,张允面红耳热,心跳不已。
太多的惊喜让他的情绪剧烈起伏,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这样大的变化,他甚至有些承受不住。
那是被暖回来的一颗心脏。要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要不是遇到了阮言钧,他一直都不知晓,被人重视、被人在乎……被人好好地呵护,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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