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宁想喝什么?”
“近日想喝甜的,莲子桂圆汤,殿下会么?”,钟朔绑好了袖箭,开始系铠甲。
“会。”
萧玖拦住他的动作,拿了软甲给他贴身穿好,“你想喝的,我都会。”
第56章 进宫
松竹进来道:“殿下,公子,庄子外边埋伏着的人俱已捉了,没一个逃脱的,还是关在地窖中了。”
萧玖点点头,钟朔已经佩好了剑准备回城。
松竹先下去清点人数,钟朔慢一步,萧玖执着他的手,转了转上面的银戒,道:“我所有的人,你尽管调遣,都知道听你的。”
钟朔轻轻地回抱他,“是,殿下保重自身。”
萧玖自有成算,钟朔不干涉他,只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你去罢。”
钟朔点头,待松竹点好人后上马直奔燕京城门。
同一时刻,萧玖手上的鸽子放飞,一只扑棱着翅膀往西边而去,另一只则越过浓浓夜色,飞进了城中的姜府。
惜文端着帝姬礼服进来,行礼道:“殿下,且梳妆罢。”
萧玖轻叹一声,坐在了铜镜前,让惜文为他挽发。
钟朔带的人不少,但多是萧玖的人,要掩藏好不易,所幸隆德帝还算有先见之明,知道要倚仗他,便放了一部分兵权给他,都是一同在北边打过仗的旧部,调动起来格外方便。他亲自带了虎符去点兵,萧玖的人便混入其中,无人察觉。
沈昱手中握着一部分兵权再加他养着的私兵,人数也不少,天擦黑时他手下的人就接管了城门,宵禁后无人进出,神不知鬼不觉。
钟朔带了几个人,策马至城门前,松竹上前叩门后高声道:“我家公子乃是尚书家二公子,为母求医回得晚了,还望里面的大哥行个方便,好救我家夫人一命!”
里面的城守答道:“咱们奉命行事,万不可擅自开了城门,你们还是待明日再来罢!”
话音未落,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姜淮顾不得马车没停稳便跳下了车,“尚书家夫人病了有几日了,我这兄弟也是担忧母亲,外出求医回来晚了,侍卫大哥行行好,放他进来,往后尚书家也念着你的恩呐。”
那管事的侍卫并不认得姜淮,但听到“尚书家”后犹豫了一瞬,随即目光转向姜淮:“宵禁后闲杂人等不可街上游荡,你是何人?”京中的公子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侍卫大都记不住他们,更何况姜淮也不是爱招摇的。
姜淮挡开他的刀,从袖子里摸了袋银子塞给他,又拿了一张明黄色的布帛出来,道:“我外祖家,乃是内阁中姓杨的,也有陛下的手谕,首领且看。”
内阁中姓杨的只有文华殿学士杨甫,乃是内阁之首。
那侍卫收了银子,接过布帛仔细看了,又狐疑地看他。
姜淮虽急迫但风度不乱,“救命要紧,陛下手谕也在此,大哥就当是行个好,若有什么事,也是我担着的,外面也没几个人,大哥尽管放心。”
城墙上的侍卫下来对那侍卫首领耳语了几句,那侍卫首领踟蹰了下,道:“行,动作快些,开了得赶紧关。”
姜淮连连答应着,跟着那开门的侍卫靠近了城门。
钟朔驾马等在外面,后面跟了一辆马车。
沉重的朱漆城门吱呀呀地向两边缓缓打开,钟朔握紧了手中的剑,下一刻,血光飞溅。
……
姜淮在生死一刻之际跳上了钟朔的马,此时正在钟朔背后死死地抱着钟朔的腰,大声道:“钟兄,慢点!要颠死了!状元郎要颠死了!”,还没殿试,他便已经将自己视作状元郎了。
钟朔路过姜府后门将他往门口一放,道:“姜兄珍重!”
一阵马蹄声过,姜府门口只有灰头土脸的姜淮,他骂骂咧咧进了门,趁没人赶紧烧了那张“手谕”,回了自己的院子装睡。
沈昱熟知皇宫地形,特意选了换值时间最长的西华门进,趁守卫换班时下手,一路顺畅,到隆德帝被下面人叫醒时他已经到了隆宗门了。
隆德帝拿着满朝文武与沈昱博弈,自以为沈昱不会没有万全准备便动手,他以为沈昱起码会有所忌惮,可事实是,沈昱如此草率地造反也打到了隆宗门。
“报——陛下!顺贞门,顺贞门也守不住了!”小太监尖利着嗓子跪在隆德帝脚下。
宫中已然乱了起来,隆德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龙床上坐着,还好萧珙接到了萧玖的消息,早早地察觉出不对,在下面人来传沈昱到了隆宗门时赶忙带着常妃与松烟去了紫宸殿,见皇帝一时没回神,萧珙便自作主张接了太后到紫宸殿,一切妥当后皇帝的亲卫也早将紫宸殿保护了起来。
事出突然,宫中并无武将,隆德帝衣裳也没穿好就让人去找钟朔来救驾,奈何消息根本就传不出去,萧珙倒比他还镇定些,安抚过了太后又与侍卫统领商议了现下的情形,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隆德帝也没个主意。
紫宸殿居皇宫正中,前是乾清门,后是顺贞门,沈昱等人在隆宗门,即靠近乾清门处,隆宗门与景运门处的防守还算可以,暂时可拖延半个时辰,然顺贞门处守卫薄弱些,已经守不住了。
围护紫宸殿的兵力暂时就那么多,不可能再抽调出一部分来给顺贞门,萧珙在御书房拼命想着办法时,钟寒江到了。
钟朔早在回城时就给钟寒江传过话,时机到了便直接带兵从顺贞门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再借机守住顺贞门,钟寒江到的刚好,但他所带的兵也就刚好能守门,并不能再增援前方。
这时前方又有消息传过来:沈昱攻破隆宗门,正往正清门来。
隆德帝慌得无法,啰哩吧嗦许了钟寒江许多好处,话里话外是让他去冲锋陷阵“护驾”去,钟寒江一一应了,又道:“小儿钟朔已调了兵,一刻不敢耽搁,正往正清门赶,臣只是先来一步。”
隆德帝这才放了些心。
钟朔放下了姜淮后直接拿着萧玖的令牌从太和门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路上还清扫了几个沈昱的人,并留了人把守在各个门处,最后赶在沈昱攻破乾清门前围了他。
沈昱见钟朔拦在他身后时诧异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被萧玖算计了,但他已打到正清门,皇位唾手可得,任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擒,他尚有一搏之力,自然不会乖乖就范。
钟朔早知沈昱不可能束手就擒,干脆连劝降也省了,直接联合皇帝的亲卫军呈围拢之势向中间的沈昱进攻。
那边萧玖早已不在庄子里,钟朔进了城后,他后脚也进了城。
他要趁乱进宫,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他没去紫宸殿,而是绕了远路,走了没人的小道,自己带着两个暗卫往一处偏僻的地方去——是沈娴被废之后的住处。
沈娴疯了有些时日了,说话清楚,就是神志不清了,也不大认人,有太后的“照料”,过得也不多好。
为了待会儿行事方便,萧玖精心收拾了自己,沈娴见他时,将他认成了姜皇后。
萧玖面无表情看着被暗卫压在地上的女人一口一个“姐姐”的对着自己喊,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他不欲多说,当年之事他俱已知晓,既然沈娴将他认成姜皇后,那他干脆将错就错问道:“当年你害我之事,皇帝,知不知道?”
沈娴趴在地上,抽搐着,“姐姐,陛下不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别自作多情了,皇后的位子让给我又怎么样?反正你也没孩子了。”
姜皇后在生育萧玖之前曾有一子,胎死腹中,沈娴说得大概是那个孩子。
萧玖上前两步,道:“我问你,当年之事,你的陛下知道多少?”
沈娴抬头看了看他,“陛下,陛下都知道,他喜欢我……他喜欢我,姐姐,陛下给你的安胎药好喝吗?”
都知道……
安胎药……
萧玖眯起眼睛,看来皇帝确然是伸了手的。问出这样的话,他平静得很,本就不曾抱过什么期望的。
沈娴突然清醒了似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雍穆!你又想干什么?!你害得本宫还不够吗?!”
萧玖整了整自己的衣摆,觉得从她嘴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倒不如去问皇帝,他转身走了几步,似要离开。
沈娴爬起来坐到了一张破椅子上,压得椅子咯吱作响。
萧玖却突然折返,手中拿着暗卫的腰刀。
“雍穆年幼失恃,还未曾谢过沈贵妃。”锋利的刀尖划过她的脸颊。
沈娴捂着脸,浓稠的鲜血从指缝间滑落在地,眼里全是一张狰狞的脸。
“啊!!!!!!!”恐惧与疼痛的叫声传了很远,但没人听见。
萧玖笑着道:“这样的痛比丧子之痛又算得了什么?比我丧母之痛又算得了什么?贵妃娘娘且忍忍罢。”
说着手下又是一道,划过脖颈,血液喷溅在萧玖脚下,他躲了躲,将刀扔到地上,吩咐暗卫:“看着她,直到断气。”,不管她真疯还是假疯,萧玖这次来就是让她赔命的,只是便宜了她,没尝过毒药腐蚀五脏六腑的滋味。
暗卫垂首领命,萧玖便信步走了出去。
宫变殃及嫔妃,再合理不过了。
第57章 处理
钟朔救驾的消息传到了紫宸殿内,萧珙与隆德帝都松了口气,角落处的松烟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
事不宜迟,沈昱在前边攻乾清门,根本腾不出手来挡钟朔,钟朔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乾清门开时,钟朔正好杀到沈昱近前。
两方均有折损,沈昱不管钟朔的追击,乾清门破便长驱直入,钟朔没有多想,直接下令缩小包围圈,但并未逼近沈昱所在的内围,只是逼迫他一直往里走,像是草原上的狼群追逐猎物到手后一步步缩小战圈一样的从容不迫。
钟朔在等人。
紫宸殿内小太监不停来报新的战况,里面的宫女太监都跪着,地上已碎了一地的瓷杯。
得知乾清门破后隆德帝霍然站起,钟寒江连忙跪下请罪,只是隆德帝没顾上对他说什么,太后端坐在凤椅上,道:“皇帝,国不可无后,先立遗诏罢。”
手边便有纸笔,萧珙早就垂首跪在一旁,隆德帝看了萧珙一眼,道:“还没到时候,再等等罢。”
太后抬手,扶着宫女的胳膊起身,道:“国不可无君,若沈昱真攻进来,哀家与你都得为国尽忠,你立了遗诏,让钟卿带珙儿先行,或可保全萧姓皇室,皇帝,动笔罢。”
隆德帝攥紧了手心,咬牙道:“沈昱还没攻进来呢!母后莫要自乱阵脚!”
“等他攻进来就晚了!”,太后拿了皇帝写手谕惯用的布帛递到他面前,“你在位数十年,哀家从未干涉过你什么,你宠爱沈贵妃,慢待姜皇后,重用沈昱,哀家从不曾说过什么,如今我长华国运将尽,哀家认了,皇帝,你也该明白些!这是你自己作孽呀!”
太后不问外务多年,同隆德帝母子情分也淡,这一番话,说在实处,也说在隆德帝痛处。
萧珙始终跪在隆德帝面前,一语不发。
隆德帝回想起自己多年的业障,哑口无言,养虎为患,他得自吞苦果,只是……他踟蹰道:“母后,咱们一块儿走罢,珙儿年轻,到底还是得朕来操持,也得有母后主持大局。”
贪生怕死,太后闭上了眼睛,道:“哀家留下,你也得留下,若沈昱攻进来不见皇帝与太后,他难道会放过我们吗?皇帝,这是你的江山,先皇怎么教你的?浑都忘了!”
隆德帝还待再说什么,外面却传来兵甲之声,仿佛是沈昱率着人马过来了,太后逼迫,隆德帝一咬牙写了张诏书盖上玉玺后交给太后权做敷衍——只要他不死,也轮不到萧珙来做皇帝。
太后将遗诏交给萧珙,再三嘱托钟寒江保护好好萧珙,钟寒江肃容接了,太后便开了紫宸殿内的密道,让他们出宫,常妃与松烟也留了下来。
门外,钟朔一路跟着沈昱过了乾清门,直到紫宸殿大门处,萧玖才独身从宫道上过来。
见他身旁并没跟着别人,钟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萧玖并没看见,他径直跨上了钟朔一直带着的枣红马,道:“等久了?我处理了些私事。”
钟朔摇头,“殿下来得正好,没耽误。”
萧玖笑了下,弯身捞起马上的弓,搭上箭,远远瞄着沈昱的方向,道:“你去罢,我在此候你。”
钟朔没了顾忌,提剑便冲了上去,直取沈昱。
此时沈昱已走上台阶,与隆德帝一门之隔,与帝位一门之隔。
沈昱身后全是为他挡箭的死士,钟朔不作迟疑,持剑,杀得便是死士。
东方慢慢亮起,不远处的萧玖弓弦拉满,箭尖始终追着钟朔的背影,看他在刀光剑影中身形利落地为他斩去一切阻碍,看他年轻英俊的容颜为他染上热血,看他抬剑与沈昱兵刃相交。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爱?
钟朔忽然回首看他,萧玖目光一凛,紧绷的手指松开,白色的羽箭飞驰而去。
箭尖擦过钟朔的耳际,留下一点寒意,而后尽数没进了他身后之人的胸膛。
沈昱应声倒地,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推开了紫宸殿的门,里面是唯唯诺诺的皇帝和手持利刃的太后。
沈昱一死,剩下的人不足为惧,钟朔并没进门跪拜,先进去的是萧玖。
萧玖手中挽弓,妆发不乱,举止端庄,却未行礼,只道:“儿臣救驾来迟,父皇祖母莫怪。”
太后一下扔了手中的匕首,颤抖地扶着萧玖,隆德帝心惊肉跳地坐在龙椅上,由着自己身后的福总管顺气。
萧玖安抚住了太后并派人将太后与常妃送回了寝宫才让人扶着隆德帝去休息,至于松烟,早在乱着时被松竹带走了,没人会注意少了她一个,她此番,也算是功德圆满。
隆德帝一口气倒过来,道:“不必,宫乱未平,朕不可休憩,你去将三皇子寻回便可。”
萧玖笑着溜达到桌前,看着砚台中未干的墨迹笑意更深,“父皇不必与雍穆客气,儿臣说去休息,父皇还是去休息得好,至于三皇弟,儿臣自会寻回,来人,扶陛下回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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