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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审美那是真叫人不敢恭维，舒影此刻穿着的已经是柜子里挑出来最顺眼的衣服了。
一件紫色镶花边西装外套，配十字架金属链的深灰色紧身牛仔裤，绿色绣英文字母板鞋……
更不要提头上那撮黄毛了，遮住了半边脸，走路时险些撞了墙。
许乐走在前面，舒影跟在后头，两人在这栋装修豪华的写字楼里穿梭。
擦肩而过的员工们都笑着跟许乐打招呼，看起来很熟。
舒影发现，自己仿佛像个影子被所有人无情地忽视了。
对于从小被当成“别人家孩子”的学霸来说，这样的对比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下了两层楼，拐角处蹦出来一个男生，似乎比自己大一些，穿着简单的T恤外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
“影哥！”他友好地笑着跟舒影打招呼，然后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前走。
舒影有些惊讶，刚刚的落寞被一扫而空，看来原主也不是没朋友的，他微笑着回应：“早上好！”
那男生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阳光从窗户斜洒进舒影清透的眸子里，温暖明媚。
男生咽了咽嗓子，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影哥，你昨天发给我的笔记，刚刚才收到，一会儿打印出来给你。”
他语气软软的，低头念着本子上的备忘。
“嗯，行。”
舒影明白了，这个男生是自己的助理白雨。
他昨夜已经翻阅了原主的手机备忘录。
备忘录里什么都有，身边的人，待办的事、出道以来的日记，甚至银行密码、社交账号密码……
原主似乎记性不太好。
谁偷了这手机，真是赚大了。
三人很快走到了会议室，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舒影低头进去，跟着许乐坐在了桌子空着的一边，还没仔细打量桌上几人，桌子被“啪”地一下拍响了。
一个硬壳笔记本“嗖”地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舒影头上，他只觉脑袋右前侧“轰”地响了一下，茫然地用右手摸了上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坐在对面墙边的助理们偷偷拿眼光瞄着他，舒影的脸瞬间胀得通红。
头被砸到的那一块儿剧烈地疼痛起来，脸上像发烧似的又烫又辣……
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舒影心底的怒火噌噌地冒了起来。
他咬着牙，面上一片阴沉，狠狠地朝本子飞来的方向瞪了过去。
砸他的是一个满头小卷，身材肥胖的女人，穿着一身昂贵但紧巴巴的职业套装，那双老鼠般精明狡诈的小眼睛正盯着他。
她的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但微微努起的嘴却露出一丝轻蔑。
“你他妈有病？！”
舒影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朝她吼道。
她右手叼着一根烟，本欲像往常一样先数落一顿，被他这么一吼，竟一时呛住了，咳嗽个不停。
此人正是张君娜，Fortune的经纪人，人称“造星鬼才”、“女魔头”的张姐。
张君娜是“魔星传媒”旗下的当红经纪人，近几年凭借“炒人设”、“拉CP”、“洗白黑历史”挽救了一批即将“滚出娱乐圈”的三线艺人。
魔星把这个男团交给她，想必是随她怎么折腾了，只要能火，不择手段。
张君娜带艺人，出了名的独断专行，交到她手里的多半是半温不火或者自身难保的，为了红起来，大家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君娜收起了惊讶，换上了满脸的嘲讽。
“舒影，我告诉你，别他妈跟我耍横！一个星期后就是商演了，你他妈的再出状况！就给老子滚！”
张君娜喝了口水，顺了顺气。
舒影气不打一处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这经纪人也太凶恶了吧，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给他难堪。
重点是，竟然出手伤人！
正准备骂回去：滚就滚，老子还不干了呢！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下来。
“张姐，影子正练着呢。”许乐笑着帮他圆场，左手悄悄在桌子底下拍了拍舒影冰凉发抖的右手。
“许乐，你就别当老好人了。张姐知道你人好，你们想想，这次商演是Fortune出道后第一次登台，如果表现不好，你们这团还要不要了？”
张君娜收了收怒气，对许乐的语气明显放柔了不少。
许乐低头没吭声，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寂静。
舒影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真的很想站起来，把那个本子狠狠砸回去。
但他知道，现在不行，还不到时候，他得先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张君娜将商演当天的计划用嘶哑的嗓音念了一遍，那难听的“嘶嘶”声，令舒影耳朵发痒。
11月16日，“璀璨星光”颁奖典礼，Fortune作为特邀嘉宾会在中场登台表演。
说是特邀嘉宾，其实是张君娜找了不少关系才抢来的机会。
难怪她如此紧张了。
首次登台表现决定了这个男团未来的发展道路，她是指望能圈一波粉的。
张君娜交待完计划又给其余三人安排了训练课程。
许乐是乐曲创作，陶修然是舞蹈编排，庄恒是声乐训练。唯独对他，只字不提。
舒影这才知道，对面一身黑衣，短寸头，从上到下写着“酷到炸裂”的男生，是团队舞蹈担当——陶修然。
坐他旁边，白色休闲衬衣，一脸贵气，五官混血的是庄恒——团队主唱。
对面两人从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在舒影站起来大吼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张君娜说完之后，他俩淡淡地点点头。
张君娜见交待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起身，拿着保温杯准备走，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回身一笑，语带讥讽地说：“别他妈跟我杠，回去好好看看合同。我手下的人，还没有管不住的。”
接着便扭着肥硕的屁股，挪出了门。
陶修然和庄恒两人起身出去了，他们的助理也赶紧跟了上去。
许乐拍了拍舒影的肩膀，微微叹了口气，也带着助理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白雨，坐在靠墙的助理专区，垂头不语。
自己都受欺负，想必他这助理也好不到哪去。
舒影看着白雨抬不起头的样子，有些内疚，自己倒是连累他了。
舒影跟着白雨来到了办公室。
Fortune每人有一间小办公室，供成员和助理日常使用，里面配了电脑等必备物品。
在柜子里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张君娜口中的合同。
他一条一条认真看下来，看到报酬条款时，倒吸了一口气。
10%……
他虽对娱乐圈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得出，这分成比例绝对是偏低的。不过作为新人，被压榨的事也不少见。
继续看下去，直到看到合同末尾的附加条款时，才明白张君娜不怀好意的暗示到底是指什么。
里头赫然写着：“乙方若出现表演失误导致甲方蒙受损失的，甲方有权提出解约，并根据甲方实际损失金额申请赔偿，赔偿金额无上限。”
呵，原来在这等着他。
解约事小，反正舒影也不在乎当不当明星，大不了去打工挣学费继续读书。
赔钱才事大，因为他根本没有钱。
他翻过原主的银行账户，总共就一万多。
娱乐圈打造一个团队，投资再少也是几十上百万的，魔星要是把这锅都扣在他身上，他这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了。
刚穿进来，就背一身债务退圈，这可不是舒影预想的未来。
他将皱巴巴的合同用书压平，这合同想必被原主攥在手里无数遍了。
不知原主抱着什么目的签下了这份合同，但他一定很后悔。
不过，后悔又有什么用？
合同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成功混过这次商演再说。
商演意味着要登台唱歌跳舞，这对舒影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还有七天时间，抓紧准备的话，唱歌应该问题不大。
关键是跳舞，舒影压根没接触过。
边唱边跳，后果不敢想象……
舒影正准备打开电脑，看看这次要表演的舞曲究竟什么样子。
白雨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第3章 背挺直了！
“影哥，采购室的刘姐说没有A4纸了，你发的笔记暂时打不出来。”
舒影还不知道昨天原主发了什么笔记，也不是很在意，便劝他：“没纸就没纸，明天再说吧，干嘛一脸不高兴。”
“哪里是没纸，明明就是欺负咱们，她办公室角落里好几箱呢！”
白雨忿忿不平地控诉着这个刘姐如何仗势欺人、见风使舵。
她见舒影是新人，又不受待见，便总是拿他撒气，人家领东西分分钟就好了，轮到白雨，每次都得跑几趟。
“……”
“走，我们一起去。”
舒影沉声说完，站起身，整整衣服，昂首阔步往外头走去。
白雨一愣，忙也跟了上去。
“影哥，你要干嘛？”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
“影哥，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去旁边借几张纸就行……”白雨轻轻拉了拉他衣袖。
他总觉得舒影今天变了个人似的，怎么突然腰板挺得这么直了，居然还敢吼张姐，现在还要去采购室兴师问罪。
“跟着我。”
舒影语气淡淡的，“总不能借一辈子。”
不管原来的舒影是什么性格，反正他穿过来了，就没有受人欺负的道理。
舒影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但他也明白，懦弱怕事的人不会被当做清高，只会被当做好欺负。
他相信原主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太好说话，反倒成了谁都可以忽视的存在。
两人很快来到了采购室门口，门没有关紧，微微漏着一条缝。
舒影不急不缓地敲了三声门，里头传来一阵窸窣的收东西声音，接着便是一个嗓门尖锐的女声：“进来！”
舒影推门走了进去，来人见是他，挺直的腰背瞬间垮了下去，微笑的脸也收了，从桌下掏出了贴得花里胡哨的手机，将摊在桌上的报表往旁边资料上一扔。
“什么事？”刘姐冷淡地问，眼睛再没离开过手机。
舒影走过去，瞟了一眼，消消乐。
刘姐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打扮洋气，神情傲慢，给人一种后台很硬的感觉。
“刘姐，我来领两盒A4纸。”舒影微笑说明来意。
明星需要亲自来领纸这种事，说出去真的挺丢人。
不过舒影知道，他必须来这么一次。
“纸用完了，暂时没有，过两天来。”
刘姐微微抬头，白了他们一眼，又刷刷刷点她的手机去了，边刷还边碎碎念起来：“也不知道省着点用，三天两头没纸。”
舒影收起了笑脸，回头看了一眼气得发抖的白雨。
白雨刚说过，他上次来领纸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
公司规定每个办公室一周领一次，可见原主已经是很节约了。
“刘姐，没记错的话，我上次领纸是两个月以前，按公司规定这不算浪费吧。”舒影语气冷冷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刘姐显然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软了吧唧的新人居然还不肯走，还在这跟自己理论，愣了一下，火气也蹭地冒了出来。
她把手机一搁，嚷嚷起来：“我不是说了吗，没纸！没纸你听不懂吗？我管你什么什么时候领的，没纸你让我给你变出来？！”
舒影瞄了一眼里间地板上的箱子，如白雨所说，确实还有几箱，想必是留给她们自己和公司领导用的。
纸张有点儿紧张是真的，所以她把好欺负的主儿都拒绝了。
采购室是个常年需要打交道的部门，权力不大，可偏偏容易膈应人，他不能撕破脸，不能给白雨找麻烦。
“刘姐，我记得采购室的职责是保证公司的正常运作吧，纸不够是不是得提前备好呀？这没纸我就打不了资料，到时候影响了商演，这……”
舒影这话是笑着说的，只是这笑带着一股子冷冰冰的味道。
刘姐被他这么一噎，好半天没做声，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似乎不认识面前这人了。
舒影见对方下不了台，嘴角一勾，又甜甜一笑，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算了算了，刘姐放心！不能因为没纸就耽误商演啊，我先去邹总那借点吧！”
舒影记得，魔星的总裁叫邹恺，合同上有他的大名。
刚刚一路过来，似乎注意到他办公室跟自己在一层，先搬出他老人家用用。
刘姐本来松了一口气，一听邹总，卧槽，姑奶奶，您千万别乱借！
“诶诶，小影，别打扰邹总工作啊。我这还有一盒，你先拿去用，新纸下午就到了，我到时候派人送几盒去你那！”
白雨抱着纸，受宠若惊地跟着舒影走了出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当他是空气的刘姐居然还倒了杯茶，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出门。
“影…影哥，你太牛了。”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满是钦佩。
舒影淡淡一笑，对他说道：“以后站直些，不要怕。跟人说话要盯着对方的眼睛，对方自然会知道你不好欺负。”
“这么简单？”白雨纳闷，光盯着眼睛就不会被欺负？
不过，他发现舒影确实变了，原来的影哥跟人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塌腰驼背，说话跟蚊子似的。
现在的他，会定定地看着你的眼睛，微笑地等你说完，那种自信仿佛与生俱来，刻在了骨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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