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的连环坑被看穿了,单纯就是沟通上延迟。
余慎之的助手将形势转达给余慎之,这需要时间,余慎之考虑之后做好决定再让助手进行操作,这又是需要时间。
一来一回,战线就被拉得长了起来。
路远之找不是什么都需要人陪着才能去做的孩子了,时尉赶不回来,他有些小失落,但也能理解。
“时尉,你别太着急,晚点就晚点,你照着自己的步骤来就好了。”路远之低声安慰道。
他知道时尉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想要把余慎之拉下。但,路远之真的没有时尉想象得那么脆弱。
和余慎之对簿公堂这件事,变扭不是没有,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路老爷子和路老太太的事情,才把电话给挂了。
路老爷子和路老太太知道了余慎之和那堆“宝藏”的事情后,对余慎之还有脸回来很气愤,虽然也心疼路远之,但和时尉恨不得把所有事情一手包揽的过度保护做法不同,两个老人家一直鼓励着路远之自己去勇敢面对。
“远之,家里的事情不要担心,有我和你爷爷呢。”路老爷子这一次的感冒不算严重,挂了几天水就好了。老头子这么些年都没落下训练,前段时间又满世界的跑,体格好得不行。这几天又忙得不见人影了,所以送机的时候路老太太跟着一起来。
“我才不担心,你和爷爷可比我厉害多了。”路远之笑得眉眼弯弯,跟她撒娇道,“快的话我后天就回来了,奶奶,你让人去买头小羊羔来呗,我想吃涮羊肉了。”
“买,奶奶给你买好几头小羊羔,让你和时尉天天吃都够!”
时尉的名字从路老太太的嘴里出来,时尉颇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眼。
路老太太活成了人精,虽然没有明说,但早看出来了。虽然路老太太的没有反对甚至是对时尉关怀有加希望他们能好好过的,但路远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那我回来给您和爷爷带一些好看的衣服鞋子。”腐国没什么好吃的,不吃死人就已经满足了。但衣服鞋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虽然路远之有时候也欣赏不来那些所谓的时尚大牌设计,但国内正流行着这些风格,价格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负担,买多点也没关系。
路远之上了飞机的同时,时尉也在买机票。
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一些,但计划反而阴差阳错地更能出效果了。
时尉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告诉路远之,而是自己做了出租车去酒店找路远之。
“您好,您的订餐服务以送达。”
有这个服务吗?路远之愣了一下,正想开门,突然想到时尉的叮嘱。
“我没有订餐,你检查一下是否送错了?”
“是我来着,远之。”
时尉的声音一出,路远之就是一愣。
“不是说明天才能好吗?”路远之半信半疑地打开门,看见真是时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好幼稚啊!”
“这叫惊喜好吗?!”时尉伸手抱住了路远之,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些天自己的疲惫都值得了。
“放这里就可以了。”时尉把小费给了服务生,夸了路远之一声,“安全意识还是可以的。”
路远之看出时尉脸上的疲惫,也不跟他腻歪,帮他把餐车上的东西拿出来,看着他在那狼吞虎咽。
“换洗的衣服有带过来吗?”
“过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套正装,其他的就没了。”时尉这几天过得确实累,给人挖坑也不是那么好挖的,虽然有点先知先觉的优势,但这并不能决定一切,中间具体的操作不说,万一有个蝴蝶效应,不能把余慎之坑到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时尉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慎之又慎。
路远之对余慎之的情感复杂,他也一点不复杂,所以下狠手是必须的。
“衬衣T恤也没带吗?”路远之记的,时尉去梅国的时候,他是有给他收拾好几套换洗衣服起来的。
“我嫌麻烦,就当一次性的用了。”梅国的物价高,衣服干洗的费用加小费比他一套衣服都要来得贵,他又懒得花时间浪费在洗衣服上,干脆穿完了现买就好了。
那一套明天要上庭的正式高档西装,就要一万多英镑,够他在国内买一屋子的衣服了。
路远之把拿套衣服拿出来挂好,又给时尉找了条自己的内裤,等时尉狼吞虎咽的吃完也不知道迟了多久的晚餐洗完澡就睡了。
两人谁也没折腾。
一是时尉真累了,二是明天还有正事要办。三嘛,反正他们的时间还长得很,不差这么一点时间。
因为晚上睡了一个饱觉,第二天不管是时尉还是路远之都很有精神。
“看吧,这样又皱了,不过弄不好也没关系,每次有需要让我帮你弄就好了。”时尉帮路远之的领带拆开重新弄,路远之僵硬地仰着脖子,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
“才不是紧张。”路远之说,“就是怪束缚的。”
这么正式的西装,路远之还是第一次穿,虽然之前买的时候有试穿过,但也就一下子。
想到自己要穿着这身过一天,路远之都不自在了。尤其是大夏天的还一身黑一身长袖长裤。不仅热,还跟个牢笼似的把自己给捆得结实。
那种感觉,时尉差不多也能懂,上辈子他第一次穿西装的时候买的还是批发市场里要价一千最后一百二一套成交的廉价西服。推着轮椅穿着西服,拘谨茫然地恨不得让自己消失,但偏偏还要硬着头皮强上。
那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什么事情都有个习惯的过程。
时尉已经很习惯了,但路远之还没习惯。今天准确的来说是他第一次穿。
“远之,紧不紧张都没有关系的,我就在这呢。”时尉在路远之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嗯。”明明是一个快成习惯的动作了,偏生这样的正经又温柔的时尉就是让他忍不住发热。
第161章
路远之这边的人很少,除了他自己、律师和作为证人的时尉、华世逢外,没有其他了。但余慎之那边的人却不少,律师、助手、证人呼啦啦地上了一推。
时尉看了一圈,确认那堆人中有石逢春的身影出现后,便松了一口气。
杜玉芳看见路远之之后就显得十分的激动,远远地就一副看见小偷仇人的模样,当初那些的慈爱和怜惜是没有一丝半点的痕迹,连表面的假情假意也维持不下去了。
“妈,你冷静一点,忘记律师说的了吗?该是我们的,他是偷不走的。你放心,我会把该属于爸爸属于你属于咱们老余家的东西半点碎片都不落地要回来的。”余慎之的眼神变了很多。
几个月前他约路远之出来的时候,眼神虽然偏激,但好歹是有理智的。但今天就只剩下狼一般的狠辣。
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路远之从密室中找到的东西要保险,想要保险就要先鉴定。一张张的权威鉴定单,一笔笔或大或小的保险费支付出去,这些都是稍加调查就瞒不过去的。
余慎之越是调查,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就越发的扭曲。
我的!我的,那些都该是我的!凭什么给路远之,凭什么路远之能拿到这些!他才是余家的正统继承人!
时尉并不知道余慎之心理活动,但大概能猜出来。
可亏得余慎之没大大咧咧地道他面前说,不然经历过网络信息水军轰炸的时尉能把他喷到失去语言都是轻的。
余慎之安抚完了杜玉芳,石逢春却是趁着这个空档跑了过来。
“不用了,咱们什么话不能放到待会儿说呢?”时尉直接将他堵了回去。
石逢春脸色不好地用眼神警告着时尉。
“走了,时尉。”路远之轻飘飘的扫过石逢春,用比无视更加轻蔑的态度。
石逢春气得要炸,但那边陪审团已经开始入席了。
余慎之他们找的律师很专业,同样的,价格也十分专业。
路远之并不例外。
事关几亿的案子,双方只会请自己可以负担范围内最好的律师,性价比什么的是完全不会考虑的。
业界顶尖的事务所就那么几个,这方面顶尖的律师也就那么些。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律师这种行业,法官、原告律师、被告律师一个学校甚至是一个班出来的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余慎之的律师团队很稳,一上来就是稳扎稳打扎扎实实,加上杜玉芳的感情分,很能赢得好感。
但再稳扎稳打,忽略了关键性证据的余慎之一方,是赢不了的。
“对方律师,我方在此要澄清一点。本次案件关键点的古董,并非遗产,而是赠与。”
路远之的代理律师前期表现很中庸,对方律师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了,一直在暗暗警惕他有什么大招,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遗产是没有的,路远之手里的东西是赠与性质的。
“不可能!”余慎之失态地近乎尖叫起来。
杜玉芳更是一副想要冲过去打路远之一顿。
“赠与人是方子林先生,这是八零年三月份的转赠文件。”律师神色自若地将对方之前的说辞一一推翻。
甚至,更狠的是,当年由石逢春让人起草杜玉芳照着画出来的“大义灭亲”举报信照片都给拿了出来。
余老爷子的案子在几年前就翻案了,这些资料也不是保密不可外传的东西,路远之作为亲属,申请照个照片并不过分。
但杜玉芳是真的没想到路远之会拿出这个。
自打路远之的律师将这张照片拿出来后,杜玉芳的呆住了,眼尾布满了周围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路远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泼,但向来冲动的她却没有随着自己的性子扑上来。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妈?”余慎之也呆住了,赠与性质的转折谁也没有想到,到余慎之下意识地就觉得那是他们为了逃避而找的借口,并不放在心上,但那张照片一出,不光是杜玉芳傻了,余慎之也傻了。
余望,余慎之的父亲,是他听得最多也最崇拜的人。余望的父亲,他的爷爷,更是比一年见不了几面的父亲对他更重要。
他为自己是“爷爷的孙子”的这个身份骄傲,梦想着要超过有着传奇色彩的爷爷,读金融,玩资本,也是想要不辜负爷爷的栽培。甚至,他对自己身上传承自爷爷血脉天赋的数学敏感度也是骄傲万分的。
杜玉芳恨余焚佩抢了自己丈夫儿子的那份财产,恨老太太偏心,但是对于家里的男人她是不敢有任何不好的心思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公公具体有多厉害,但她知道他很厉害,很受人尊重。哪怕是带着逃避心态的,她都没有在儿子面前诋毁过自己的公公。
“慎、慎之……”杜玉芳惶恐地看向余慎之,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丝半点的力量,但出乎意料的,那个很早就稳重起来有了她男人影子的孩子,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妈,你真的……”他说不下去了。
母亲养他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他心疼她,所以下定决心要给她好日子过。
他恨姑姑姑父,恨奶奶,恨路远之。生活越哭,他越是恨。凭什么他要受这样的罪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每次在街头看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同龄小孩,他都恨得不行。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他记得从前的日子是如何富足,是多么招人艳羡,但为什么突然就被颠倒了个儿呢?
母亲,他是舍不得怨的,那就只能怨偏心的奶奶,怨抢了他的姑姑姑父表弟。
但突然的,有一天别人告诉他,他恨的那些人什么也没做,他舍不得恨的那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余慎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说到底,他也才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杜玉芳直接哭了出来。
“咚咚——”
“安静!安静!”
法官敲了两下锤子,见没有什么用处,直接让人把杜玉芳给请下去了。
余慎之没拦,或者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路远之垂下眼帘,安静地让自己的专业律师继续反击。
路远之的证据链准备了很长时间,严密又面面俱到,如果仅仅是针对“遗产”问题,他们只需要拿出赠与关系的证明就可以了。
但路远之心狠,直接把杜玉芳的感情牌也全部拍了回去。前半小时,杜玉芳还讲自己是怎么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受了多少的罪,下一秒路远之就把工资条、银行的备份信息、揭举信和前两年的翻案结论扔出来。
不仅打脸,而且诛心。
偷钱的是你,害得一家家破人亡的是你,现在想要分东西的还是你,脸怎么那么大啊!
最初的所有者是余老爷子,但他赠与了他人,中间还有几次转手才到路远之手里,东西虽然还是那些东西,但和遗产扯不上关系。
所以,余慎之的输得毫无疑问。
这也就是他们吃了信息不对等的亏了。时尉的反应快,在发现东西的第二天就去摆放了方叔叔,请他保密,又把一些关键性的证据藏了起来,余慎之一方的律师没有找到这方面的信息,余慎之又坚持是遗产的分配问题,所以他们的关注点是在继承顺位问题和遗嘱问题上面。
庭审结束后,时尉特意在出口等了余慎之好一会儿。
余慎之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神色迷茫,看到是时尉,勉强撑起了精神,但正想张口就被时尉抢了话头。
“石逢春先生,您还有时间跟着关心着啊?您家老爷子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了,您知道吗?”时尉带笑地看向石逢春。
“你咒谁呢!”石逢春怒不可遏。
今天的事跟他有关系又没关系。那封检举信虽然是他让杜玉芳抄一遍投出去的,但他不怕杜玉芳,他和余慎之合作主要是为了接着他手里“外汇”的名头跟人搭线。
虽然不能从路远之那里用法律手段抢点东西过来,但他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他不是那种迷信法律的人。
人脉有了,余慎之就没什么用了,最后一点能从路远之那抢东西的价值也没有了,那就更不值得他瞧上几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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