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找你来主要还是为了这个报告会,这是加国学者的访问交流,下星期要在我们学校的礼堂演讲,你和班长两人把事情安排好。”
“加国的学者啊,好的,我知道了。”
时尉和班长两人算是黄金搭档了,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时尉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照着以往的经验来就是了。
燕大作为华国的顶尖院校,每个月都是不少学者过来交流演讲的,这算是他们学校的隐藏福利之一吧。
班长去问了熟悉的人,确定聚会的有农大的学生,时尉便也跟着去了这次由文学社的牵头的“联谊会”,然后招到了两个大三和五个大一的农学生。意外之喜的是农大和r国的农学院有个交流会,学长甚至答应帮忙拿到尝试能不能拿到更好的草莓种子。
草莓园这边的琐事告一段落,时尉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向学校的讲座。
王老师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些简单的琐事,虽然是琐事,但事情也不少,班长是个负责的班长,时尉回回麻烦他的事情不少,所以也不好意思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
“抱歉抱歉。”时尉处理完超市那里的事情,急急忙忙跑来的时候班长早就忙活起来了。
班长对时尉的忙碌早就有所体会,班里翘课的不少,但是像时尉这么翘的还真不多。不过时尉成绩不错,老师那边不太追究,班长也从不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
只是偶尔还是会处于朋友的立场委婉地劝上几句的:“今年系里只给了六个出国的名额,我看轮到我们的时候,大概也多不了几个,时尉,你就不往那里考虑考虑?”
班长觉得时尉花在外面那些“小打小闹”上的时间太多了,他们现在是大一下半年,离大二没多少时间了,可以争上一争了。即便争不上,也可以在大三抢名额的时候增加一些资本。
社会风气如此,现在的主流观点还是西方什么都好,出国交换的名额年年都是要争破头的,所以想要大三大四甚至大二的时候就去抢名额,成绩和老师那边的眼熟度十分重要。
时尉不打算留学,甚至都不打算跟着学校的分配走,但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做一个同学眼里的怪胎又没有好处。
同学们虽然不觉得时尉开店弄私营是走资派是很丢人的事情,但也仅限于此了,心里多少还是不认同的。
时尉不准备改变他们的看法,也没准备把自己搞得跟异类似的。
“有是肯定有的,但也不是特别迫切,而且你想啊,等你们这群优秀的人都跑国外去了,毕业分配的时候,最好的不都给我了?”
班长有些无奈,但没再谈论这个话题。时尉和他虽然是朋友,但并不是黄达先几个那样交真心的哥们儿,两人还多少存在点竞争关系。班长成绩好,会来事儿,从一开始就奔着出国名额去的,时尉成绩虽然比他稍差一些,但也是排在专业前十的,而且他和老师的关系更好。
他虽然逃课,但是逃得有分寸,很多老师也不觉得逃课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大学生了,可以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果觉得这节课不重要、已经学不到更多了,那将时间花在更值得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这是没关系的,只要把成绩摆到他们面前就可以了。不然屁都不懂连及格都困难,还要逃课的,分分钟考虑劝退的事情没商量。
“行了,时尉,最后去通知一下流程就可以了。”班长联系好人,把和对方联系的事情交给了时尉。
时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那晚上不和你吃了啊,我去玩宾馆就直接回去了。”
这次过来的学者是加国挺出名的一个经济学家,住的地方惯例是燕京最大的酒店,时尉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熟门熟路的过来站在房门口准备敲门。
“老师,那我——”
门突然被打开,时尉好悬没把手敲下去。
“啊,你是燕大的学生吧?是来确认流程了吗?我是阿法纳西老师的学生兼助手,材料交给我就是了。”开门的人也没想到这么巧,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是、是的。”时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来头,像是十分拘谨地把材料递过去。
“真是麻烦你了。”对面的人礼貌地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老师这时候还没有休息。”
“不用了不用了。”时尉局促地摆摆手,“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麻烦同学帮我把跟老师问一声好。”
“没关系的。再见。”
对面的人笑得虽然礼貌,但也仅限于礼貌,门很快就从时尉的面前关上。
酒店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砂锅店,既然来了这边,时尉是准备吃完晚饭再回去的,所以在来之前就让同学给路远之带了口信。
两人约在店里见面,时尉早到了一点,抱着杯水在那傻坐着。
“时尉,时尉,叫你呢!”路远之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便上手推了推他,“你是被冻傻掉了吗?”
“没呢。”时尉回过神问他,“帮你点了牛肉砂锅,可以吗?”
“可以的。”路远之在时尉对面坐下,拉下口罩喝了一口水,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捧着有些滚烫的杯子一边捂手一边喝着暖身体,“是被谁刁难了吗?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
时尉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很明显吗?”
“反正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路远之伸着指头在时尉眼下的乌青上揉了揉,带着手套的手指还有些粗糙,“时尉,你还说我不好好睡觉,你看你的黑眼圈都成什么样了。”
时尉抓着路远之的手揉了揉他的手指,很快恢复了正常:“模拟法庭怎么样?我听人说,你们院长可严格了。”
“还行吧,就是又多了几本书要背。”路远之他们院长人特别好说话,但却是一个被称为恶魔一般的存在,法学的学生排课是数一数二的少,但他们要背的书,也是数一数二的多,老师给的建议书目从来不是一张两张,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XXX必读的一百本书,每个人记书名的本子一定是书包里最破最厚的那本,每天都有要被新写上去的书名,一百多斤的体重,却承担了几百斤的书本压力。
法律条文虽然不需要每一条都背得滚瓜烂熟,但他们刚学起的,虽然没有要求全部背下,但是老师上课提问可没有时间给翻书,要么承受死亡射线要么就私下努力。
时尉点的是三鲜砂锅,菌类、海鲜和蔬菜,路远之的是牛肉砂锅,除了牛筋牛肉还有蔬菜丝豆干丝之类的。
汤熬得很浓的骨头汤,粉丝很细但是很韧,吸饱了汤汁后很鲜很软带着淀粉的回甘,蔬菜丝带着点脆,海鲜虽然不是活的,但是还算是新鲜,嗦着软软的粉丝,吃着鲜嫩的虾和鱿鱼,再喝一口热乎乎的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路远之的胃口好了很多,尤其冬天天冷热量消耗大,一口一口地吃了不少。
比脸还大的砂锅里剩得差不多有一半,虽然比时尉吃得少不少,但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了。
“晚上想吃蛋糕吗?”夏天还未到来的燕京春天是除非过成球不然不好出门的寒冷,所以在这样的气温下,两人挤挤挨挨地走着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想吃。”
“那就去买肉干好了。”时尉一下就做好了决定。
时尉最爱吃的那家买肉干的店离这有点远,不过时尉正好有事和路远之说,慢悠悠地晃过去正好。
“远之,你对你舅舅的孩子,还有印象吗?”春天的昼已经慢慢变得长了起来,但七点的燕京已经暗了下去,路口的灯光取代了太阳的照明。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路远之显然愣了一下。
“嗯……”时尉整理了一下语言才说,“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和你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
路远之停下了脚步:“很像吗?”
“嗯,很像。”时尉捧着路远之的脸又确认了一遍,然后说,“第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长大后的你呢。”在酒店见到的那个人,时尉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差点要叫出路远之的名字,虽然那种气质、发型、身高、衣着都和路远之都有些明显不同,但那张脸,时尉太熟悉了。
毕竟是自己每天朝夕相对的人啊。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拉着时尉的袖子低声问。
路远之舅舅余望不常回家,时尉也没见过他几面,但手里有舅舅的照片,加上爷爷奶奶也常说,外甥像舅,他跟余望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以和时尉一样的,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余慎之,那个比他大了四岁的,舅舅的孩子。
余家出事的时候路远之还很小,除了那些刻进心里骨子里都磨灭不掉的事情,很多路远之都不记得了。包括余慎之这个表哥。他只是隐隐记得小时候有个比他大的表格带着他玩,除此之外,连余慎之的名字都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
杜玉芳出现的时候,他就想过余慎之是不是还活着,但随后又想到,即便活着那又怎么样呢?路远之不会原谅杜玉芳的。即便她是被人诱导的,但让余家家破的导火线还是她。
姥姥和姥爷因为她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含恨吊死在余家大门口,妈妈也因为她被拉去游街最后因为殴打导致内脏出血而亡。
人类会为亲近的人开脱,会无立场地偏向自己爱的人,这是人的本能。
路远之不觉得余慎之会因为早早就不记得的爷爷奶奶恨她的母亲,和他早就忘记的表弟一起对付他最爱的母亲。
知道余慎之还没死,路远之承认,他是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喜悦的,毕竟那是他在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如果仅仅只是亲人,如果按照血缘就能判断感情和亲疏的话,那他和路振宁,大概是最亲近的了。毕竟,他的身上有路振宁的一半血。
所以啊,血缘什么的,还是代表不了什么。
“你在哪里看到他的?”路远之很冷静地问。
路远之压制唇角的弧度,显然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时尉能明显感觉到路远之的心跳变快了一点。
“阿法纳西听过吗?”时尉伸手扯了扯路远之的脸,让他放松一点,“我是在阿法纳西的酒店房间见到他的,应该是阿法纳西教授带的研究生什么的。”
昨天时尉才和路远之说过,他今天要和班长一起筹备阿法纳西的讲座,所以路远之很快就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
“那个加国的经济学家?”路远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是恍然大悟,“原来杜玉芳带着他跑到加国去了,难怪我让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消息。”
“下个星期有阿法纳西的讲座,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不用了。”路远之没有太多考虑,直截了当的说道,“反正也不可能成为什么关系好的表兄弟,费这个劲儿干嘛?”
“远之。”时尉双手掌心夹着路远之的脸蛋揉了揉,将他的五官揉得乱七八糟变了位,皮肤都带上了一点红晕才停下。
“你干嘛啊!”路远之有些难受,给了时尉一个不轻不重的肘击。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又摆那副死人脸。不见就不见,只当他不存在不就好了?”路上人少,但还是有人的,时尉没亲他,但是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抱了抱,“不高兴就生气,高兴就笑出来,反正,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
“嗯。”路远之握紧了时尉的衣服。
买完牛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路远之说:“时尉,晚上去小洋楼住一晚吧。”
时尉愣了愣,然后笑着揉了揉路远之的黑发。
“小流氓。”
路远之红了脸,低着头将大半张脸埋进脖子下的高领外套里,好半晌才嘟囔着说:“那就回宿舍。”
“才不要。”时尉几乎是半拖着把他从店门口拉走的。
余慎之的事情就此揭过,路远之打电话给手下的人让他们改变方向,往加国那边调查。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腐国留学,在欧洲各大国都做过点生意,虽然玩得大多是金融股票那一类。后来梅国崛起,余老爷子又和梅国人打过不少交道,反而是一直存在感不高但也是发达国家的加国,他就给忽略过去了。
虽然说,有余慎之和杜玉芳从华国偷渡处境后没去加国,而是后来到加国留学的可能,但也能从余慎之目前的身份下手去找线索。
杜玉芳这人看着没有聪明多少,但不知道是背后的护着还是因为被生存压力逼出来的能力,滑得跟条泥鳅似的,从杜玉芳出现到现在,路远之和时尉能掌握的,和她有关的消息,并不多。完完全全地处在了劣势。
如果假设杜玉芳一开始是去了加国,这么一来的话,也就能说得通她为什么没有从余老爷子的好友手上拿到那些“礼物”了。
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才有钱,阔气又豪爽,交朋友大方,为人仗义,惹事后断舍离也十分迅速,送了不少东西出去,而在余老爷子去死平反后,那些余老爷子的朋友们要么将余老爷子当年送出的东西又以“纪念”的名义转送给了路远之,要么就是以长辈的身份送他一些礼物。
因为余老爷子在加国没什么朋友,所以杜玉芳什么也没拿到,也没被接济过。
路远之是算过的,余望的工资和余老爷子余老太太的存款,总共加起来也不会一万,这个钱在当时的华国已经是大钱了,但带到国外去的发达国家去的话,只是一些废纸。
从杜玉芳见到路远之的那种愤恨和嫉妒来看,她和余慎之早年的生活不会太好过。
但是杜玉芳显然是没经历过那些。不然路远之早就能从余老爷子的朋友那里打听出她的消息了。
“不,远之。”听完路远之的猜测后,时尉沉默了一会儿,“远之,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杜玉芳没想过找人,而是根本就不会。”
“不会?”路远之疑惑地看着时尉,有些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杜玉芳是哪种除了老公孩子公婆其他一律不管的家庭主妇对吧?虽然没有看不起家庭主妇的意思,但余家是你姥爷当家,杜玉芳她你姥爷曾经有过哪些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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