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延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着:“素姿展览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资深设计师唐素姿。”
她本来想着礼尚往来,自己也该给对方一张名片才是,然而摸了口袋一圈,才想起她压根没有名片,只好尴尬地道:“你好,我叫宋玉延。”
唐素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宋小姐还有另一艺名,叫宋录方。我有幸见识过宋小姐的竹雕,就在一次承办的展会上。”
宋玉延想了一下,道:“我有一位故人,跟唐小姐长得还挺像的,她叫唐枝,字素姿。”
“‘萼中轻蕊密,枝上素姿繁’里面的枝?”唐素姿问。
宋玉延心头又是一震,她盯着唐素姿,后者笑道:“正巧,我爷爷就是从这句诗中给我取的名字。”
唐老先生见自己终于有存在感了,连忙上前,点头:“没错。”
宋玉延勉强地笑了笑……唐素姿果然不是她的阿枝。
第104章 约
难得遇上宋玉延,唐素姿为了公司的业绩, 自然要打听一下她近期是否有意向合作。
“我们公司接下了第五届传统手工艺大展的筹划工作, 展会开幕在即, 不知宋小姐是否有意向展示自己的竹雕?”
宋玉延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难离开唐素姿,因为唐素姿已经不仅仅是像唐枝的问题了, 而是她跟唐枝长得就是一模一样!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 才道:“我并没有作品要参展, 不过展会我还是会去参观的。”
唐素姿没有什么反应,她表示明白之后,问起宋玉延怎么会跟自家的爷爷在一块儿。
在自家孙女面前,唐老先生自然是将宋玉延过来的目的交代个一干二净, 唐素姿听了眼神闪了闪, 她道:“唐家对于这位画家的信息确实了解不多,不知道宋小姐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
宋玉延沉吟片刻, 道:“因为她的画作风格,我很喜欢, 而她神秘的生平,让我对她很感兴趣。”
“原来如此。”
宋玉延又看了唐素姿几眼,才道:“我也叨扰二位许久了, 真是抱歉,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等宋玉延走后,唐老先生才问自家孙女:“她说的话是不是文绉绉的?”
唐素姿挽着老人家的胳膊,笑道:“这不是挺有礼貌的嘛!”
唐老先生放心了:“我就说嘛, 老李头他们非要说那姑娘跟我一样,说话文绉绉的。哼,我这哪儿叫文绉绉的,我这叫礼貌!”
唐素姿笑了,“爷爷说得对!”
过了会儿,唐老先生问她:“你不是她的粉丝吗?小时候意外在电视上看见她的身影,就一直关注着她,家里收着人家的竹雕和画,今天见了人家,为什么不挽留一下,留个电话号码,探讨一下艺术什么的?”
唐素姿垂着眼眸,“来日方长,还是有机会的。”
这孙女自幼主意就很多,又喜欢自己做主,所以唐老先生早就习惯了,没有再干涉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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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延捏着唐素姿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号码,她好几次都想拨通,听一听那熟悉的声音。然而她的理智让她克制住了——她这么做,在唐素姿的眼里不就跟变态一样了吗?
况且那不是唐枝,她不能骗自己。
于是她将名片放进了抽屉里,又埋头工作、学习,她爸见她将以往拿刻刀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和学习上,也觉得有些不妥——虽然她努力工作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是连她最喜欢的手工艺都丢下了,这就有些反常了。
宋鼎不擅长跟孩子谈心,于是他将自己的老婆张玿从欧洲喊了回来。
张玿对宋玉延说:“你爸给你太大的压力了,辞职,到妈这儿来帮忙。”
宋鼎:“……”
我让你跟她谈心,没让你劝她离职去给你打工!
宋玉延也算是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以前对她来说有压力的话,现如今她也已经能很好地接纳和消化,并能自我调节了。
她问:“妈能给我开多少钱工资?”
张玿:“……”
这见钱眼开的模样,真是她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儿?
张玿跟她说话也很直白:“公司厂子以后都是你的,要什么工资呀!”
“没工资?那可不行,即使您是我亲妈,我也不能答应您。”
“就盯着那么点工资,出息!”张玿瞪她,不过也知道她这是在拒绝自己,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趁着周末,拉她去南边的一个城市参加国际陶瓷展览会。
关于展会,宋玉延又想起了唐素姿公司负责筹划的展会也是开展在即,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自动浮现了那串电话号码——即使她没有将唐素姿的名片带在身上,可她依旧记下了那串号码。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拨打了那一串号码,等手机那头响起铃声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刚想挂断,那头便接通了:“你好,我是唐素姿。”
这会儿再想挂电话已经来不及了,宋玉延在沉默了片刻后,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好唐小姐,我是宋玉延。”
手机那头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宋玉延会给她打电话。
宋玉延问:“唐小姐是否在忙,我会不会很冒昧?”
唐素姿声音轻快而悦耳,态度也并不会让宋玉延感到难堪,她道:“我刚好不忙。”
顿了一下,又问,“宋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玉延语塞了,平日里还算灵活的脑袋这会儿像是转不动似的,她支吾了片刻,才用了很是笨拙的借口:“我想请问一下那个展会的日期跟地址……毕竟答应了会去参展,错过了就算是毁约了。”
唐素姿:“……”
传统手工艺大展已经是第五届了,一般这种固定的展会,日期跟地点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宋玉延已经参加过一两届,哪怕这一次她没有作品要参加展会,可她也不会不清楚的才是。
宋玉延也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些,顿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唐素姿却顺着她的话,将她当成一个初次去参加展会的客人,耐心细致地告知了她展会举办的日期和地点,甚至连交通路线也给她查清楚了。
宋玉延道了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头的唐素姿也很有耐心,没有着急挂电话。
俩人就这么沉默了近一分钟,宋玉延憋了这么久,才道:“唐小姐挺贴心的,我不会开车,你能为我提供交通路线,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唐素姿顿了一下,笑道:“其实我对传统手工艺还是很感兴趣的,我听说宋小姐不仅在竹雕上颇有造诣,在玉石雕刻、书画、刻瓷上也颇有名气,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能得宋小姐指导一下?”
宋玉延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道:“指导不敢,唐小姐若是感兴趣,探讨交流还是可以的。”
俩人约定好了时间才结束通话,宋玉延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随即将号码保存进了通讯录,在备注名字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唐素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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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传统手工艺大展召开的第一日是在周五,原本宋玉延需要上班的,但是她见最近局里也不忙,且她的老师们也都受邀参加了展会,就请了一天假。
进来单位两年,除了生大病,否则都不曾请过一日假的宋玉延突然请了事假,同事们的反应不是质疑她,而突然产生了一种“她终于要当一个普通人”的感觉。
也有人将这事告诉了宋鼎,后者沉默了一下,说:“只要她是按流程来请假的,就不用特意来告诉我,再说我也不管人事,这种小事以后就别跟我说了。”
那人脸上有些尴尬,他是知道宋玉延是宋鼎的女儿的,虽说宋玉延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宋玉延也没在单位喊过宋鼎“爸”,可他们的关系是藏不住的,还是有一小撮人知道了。
而为了防止有人说自己以权谋私,宋鼎对宋玉延尤为关注和严格,久而久之,这些人就喜欢跟宋鼎打小报告了。
而最近宋玉延虽然依旧很认真地工作,但是毫无意义的加班她也会拒绝,而且连拒绝的理由都想得很妥当,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而且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的是,自己的女儿并不会像以往那样,明明不想加班,对着他却总是说不出口。
加上老爷子跟他说:“你整天正事不干,光盯着她找茬,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跟她有仇呢!她一天天的都待在单位,你还想不想她以后给你找个女婿回来了?”
宋鼎很郁闷,他怎么就不干正事了?他怎么就整天找茬自己的女儿了?
想了下,他又缩回了脖子,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
不过宋玉延请假,他还是私下打电话去问一下情况,得知她要去参加展会,正要生气,那边的手机便被人拿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他顿时又气不下去了:“原来是张老先生……”
正在宋玉延身边的,是手工委的名人大师们,是宋瑞和的老朋友,其中有几位是宋玉延在竹雕、书画上的老师,宋鼎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对着这些老人的态度也很是端正,他和气地跟对方说完电话,而后才反应过来——他以前那个乖巧的女儿,这是故意拉他们当挡箭牌的吧?!
正在参加展会的宋玉延拿着发烫的手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乖巧地朝几位老师道了谢。
“你爷爷跟我说,你最近都不打算刻竹了,这下老徐怕是得跟你急了。”身穿白色唐装的老人说道。
“没有灵感,刻出来的留青也不会有灵性,若是真出现这样的作品,也是辱没了师名,倒不如先静下心来,好好酝酿酝酿。”
几位老人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宋玉延看见了朝这儿走来的唐素姿,便上前去跟她打招呼,又引她到自己的几位老师面前,道:“老师,这位是负责筹办此次展会的公司负责人,唐素姿,她是我的朋友。”
唐素姿自然是知道这几位业内颇为有名的大师的,她听闻负责之前几届展会的筹办工作的公司想请他们作为开幕式的发言人,他们也给拒绝了。别说发言,他们甚至不怎么热衷参加这种商业性质的展会。
这次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宋玉延邀请来的。
若是她能得到这几位大师的认可,来年未必不能邀请他们参加第六届大展,而有了这几位大师的名气,展会的关注度便会更高……
唐素姿的心头噼啪打着算盘,但是她也清楚这几位大师的性子,所以没有着急上去跟他们说合作的事情,而是先从传统手工艺方面聊起。
双方这么一聊,几位大师还是挺惊讶的,张老先生道:“没想到唐小姐一介商人,对竹雕技艺会这么了解。”
“一介商人”听起来有些瞧不起铜臭味的企业家的意思,不过唐素姿没跟这位老人计较,态度很是谦和:“其实我不会雕刻,毕竟不管是竹雕还是木雕、玉石雕刻,没有天赋和扎实的功底,是摸不到门道的。我之所以了解,也不过是有位故人擅长此道,我常见她雕刻时说这些,所以记住了一些。”
张老先生认同地点了点头:“老徐就常说,天赋和功底很重要。不过你能将这些话记在心里,你也不简单——哦,对了,老徐就是玉延的老师。”
这算是夸奖了,唐素姿笑了下:“徐老先生的大名我早有听闻,至于他的弟子宋录方之名,我也有所耳闻。”
说罢,唐素姿看了一下宋玉延。
宋玉延也一直看着唐素姿,她总觉得唐素姿话里有话,心中一直按捺着,直到几位老师走开了,她才忍不住问唐素姿:“唐小姐的故人,是什么人?”
第105章 找
宋玉延成名后的生活总是忙碌的, 唐枝已经习惯了她总是不在家, 虽说她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像是少了什么,可她也要忙着打理菜园子跟养鸡场的事情,所以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事情。
没过两日, 宋玉延忙完回来了,唐枝也选择休息一下, 俩人准备躺床上聊聊风花雪月, 唐枝突然就产生一种很抗拒的感觉, 她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起来。
宋玉延疑惑道:“怎么了?”
唐枝想了想, 道:“你好些天没刻竹雕了吧?”
宋玉延道:“是呀, 忙得都没时间雕刻了, 棉花的长势很好, 可是害虫还是有些多, 按照之前的法子也只能除去一部分害虫……”
唐枝认真地听她说完,才道:“那我明日帮你翻一下书,找更好的治虫的法子。”
宋玉延笑着拉她的手, “不用, 这事该我来做, 你歇着,瞧你累得, 脸色都白了些!”
宋玉延还是这般关心体贴她,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可是唐枝还是觉得她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仿佛当年的宋大郎突然变成宋玉延一样。
她有些心慌,松开宋玉延的手,从架子上拿下宋玉延以前雕刻的竹筒来放在手心,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
宋玉延叹了一口气,只好燃起一根蜡烛,拿起刻刀开始刻竹雕。
唐枝在她拿起刻刀的那一刻,有些许心安,然而很快又在看见她雕刻的手法、神情时,心里的不安被放大了。
“不对,这感觉不对!”唐枝心里对自己说,“阿药以前认真专注地雕刻时,神态不是这样的!”
唐枝的心里生了疑,便关注起宋玉延来,她发现宋玉延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方式、待人处事,甚至是一些习惯都不曾发生过变化。她不禁感到怀疑,难道是她思虑太重,想太多了?
后来宋玉延终于雕刻出了一件留青臂搁,唐枝看了半天才发现宋玉延到底哪里不对——她雕刻的臂搁没有以前那么充满灵气了。
是因为宋玉延太久没雕刻,所以手法生疏了?对线条的把握不够力度了?
唐枝并不相信。于是她只好再拉着宋玉延去见净觉,虽然上一次见到净觉,她觉得自己跟净觉有些三观不一样了,可是在这事上,她也只能求助于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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