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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流水(玄幻灵异)——邵年梦

时间:2020-02-05 16:52:25  作者:邵年梦
  肖虹的目光先盯着楚行云看,接着又转向了王宣史,桀桀地发出一连串怪笑,最后笑得直不起腰:
  “王小少爷,你失忆啦!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肖虹呀!”
  杀人要诛心,肖虹盯着王宣史茫然的脸,轻飘飘地加了一句:
  “你还记得展连吗?”
  那一瞬间,王宣史觉得脑海一空,心脏像被捏爆,楚行云暗骂一声,眼疾手快,点了王宣史的睡穴。肖虹高兴地不得了,拍手称快:
  “活该!真是报应!哈哈哈哈展连那贱狗要是看到小少爷这副挫样,也该瞑目了!”
  楚行云涌起一股厌恶。
  “那是什么表情?”肖虹皮笑肉不笑地看他,“觉得我疯了?像你这种天生十阳的人,我看得就想吐!你以为你是展连的朋友?你懂什么呢?
  “我和展连很小就当了王家的家奴,明明一开始都差不多的,凭什么、凭什么推我出去做药人!根骨全废,永远不可能恢复!长大后我武力低微,只能当二等侍卫,他倒好了,成了统领,还是家主心腹,威风的很嘛,呵,摆着蛇尾接着威风啊!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他第一天变成人蛇的样子有多滑稽!”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暗中勾结薛家,害展连至死?”
  “是又怎么……”
  下一刻,楚行云挥剑出鞘,见血封喉,肖虹一下子栽倒在地,血洇出来,洇成一滩黑红的血泊,不一会儿,就听血泊里传来笑声:
  “楚侠客是不是忘了?我有血虫病的。”肖虹仰起脸,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喷血,星星点点,溅在他的脸颊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楚行云笑。
  “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的、嘻嘻嘻嘻……”
  肖虹发出老鼠一般的尖笑声,神情已然癫痴,楚行云提着剑,看着这样一个疯子,心中不知是杀也不杀。薛家把肖虹这个棋子用到了极致,先利用他的嫉恨,让他暗中内应,做掉王家心腹展连,之后再以利相诱,告诉他能恢复功力,甚至会变得更厉害。肖虹信以为真,就正式背主叛逃,加入薛家,可是,却成了一个不停再生的肉瘤子,从此人体不是人体,只是一座蛊虫的巢穴。
  他毫无办法,自己选的路,只能听命于此,本来命不久矣,必死无疑,他也不报希望了,谁曾想,万念俱灰时,进了秘境,竟发现有法可解!
  肖虹像只灵活的跳蚤,一下从地上蹿走,他死死护着得来不易的王蜥毒,生怕楚侠客来抢。楚行云收剑入鞘,淡淡地看着肖虹,他的人样已经退了,开始显出一种青皮紫面的鬼样,像他带来的那批血虫儡。
  抓着王蜥毒的肖虹,像一只捧着桃的猿猴,蹲在洞中一角。王蜥毒看样子是个好东西,这种好东西给肖虹这种人吃,暴殄天物。
  楚行云准备抢过来。
  “你别过来啊!站远点!”
  肖虹大喊大叫,他的十阴真气很不稳定,抗不过十阳,毕竟不是天生的武才。他也不敢真的就吃了王蜥毒,一来,他怕他一动,楚侠客就过来抢,此人轻功快的吓人;二来,他心里有点怕,吃下去,真的就能痊愈吗?
  真的能让这样的自己重回原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吗?
  楚行云立在原地不动,只注视着他,两人僵持着,刹那间——
  肖虹手一动,楚行云立刻如影随至,来不及了!肖虹只张口咬了一块,下一刻,王蜥毒就被劈手夺走!
  肖虹翻身跳至洞顶,整个人蛤蟆般趴在那,一扭头,狰狞地笑:
  “嘻嘻嘻,楚侠客,你还是慢了一步!”
  楚行云他看着还剩下半块的王蜥毒,没说话,肖虹面色得意,津津有味地咀嚼,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然后下一刻,楚行云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肖虹直接摔在地上,他痛苦地翻滚哀嚎,四肢抽搐,啊啊直叫,接着猛力一挣,瞬间像琥珀凝结住飞虫,不会动了。
  “肖虹?”
  楚行云手心出汗,一脸惊愕,他慢慢挪过去,蹲下来,仔细查看:
  心跳没了,脉搏没了,全身僵硬冰冷……
  肖虹死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说三生相克的话……
  “果然。”
  “哎,我就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谢流水笑眯眯地走到楚行云身边,坐下来:
  “红蜥、血虫、人蛇、确实相互克制,但是王蜥毒、血虫病、掌中目,都是极品毒物,三种同时存在的话,有可能以毒攻毒,三生相克,但也有可能,毒上加毒,暴毙而亡。”
  楚行云听得心底发凉,他还没反应过来,谢流水已伸出双手,右手心,是掌中目的眼睛,左手心,是赵斌给的王蜥毒,像一小块甜糖果躺在那儿。
  下一瞬,楚行云就看到,小谢左手一抛,抛起王蜥毒,像小孩吃糖那样,啊呜张嘴,一口吃掉。
  吃掉了……
  楚行云脑中瞬间空白。
  喉结滚动,一口下肚,谢流水翘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
  “祝我好运吧。”
 
 
第六十六回 空灵柩5
  “谢、流、水!”
  楚行云叫了一声, 扑过来捏他, 恨不得把他倒拎起来催吐,小谢就任由他这么抱住自己,又掐又弄。
  “吐出来!”
  楚行云紧张兮兮,谢流水却窝在他怀里发笑, 越笑越大声, 接着咻地伸出左手,摊开掌心:
  里面是一小块王蜥毒。
  “我没吃啦,吓唬你的。”
  楚小云又气又安心,猛地拍了一爪子小谢脑袋,痛得他“抱头鼠窜”。心绪平复后, 楚行云忽然又觉得有点奇怪:
  “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吃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假动作, 迷惑你的。”小谢不以为然,“要是都被你这朵小傻云看穿了, 我还怎么在局里混?唉, 不过年纪大了, 现在扮假的功力越来越差, 世道艰难, 混不下去, 赶紧嫁人算了,以后在家侍奉夫君……”
  楚行云白他一眼,小谢就作小媳妇状, 怯怯地抱住小云的胳膊, 被他这么一闹, 心中那点疑虑便逐渐消散,他抓起谢不乖的左手,不由分说,要没收王蜥毒,谢流水却拦住他:
  “你收走了,我还吃不吃了?”
  “你还敢吃?会死的!”
  谢流水一笑:“吃了有可能死,不吃就一定会死。”
  楚行云转头看他,这家伙坐在身旁,乌软的头发松松散散,垂在肩后,恬淡闲适地说出死亡,像叼着草在放牧。
  楚行云忽然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重重一跳,感觉谢流水好似变成了一团雾气,若有风吹来,他就要散了……
  然而下一瞬,楚行云的手被轻轻握住,十指交扣,谢流水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一双眼睛含着光和期盼,深深地凝望:
  “为了我们,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可是,你会死……”
  “我不怕,我愿意。”
  小谢闭上眼睛,抵着小云的额头,轻轻道: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楚行云一下子愣住,之后的一切都在脑中模糊,唯有这一句话从耳入脑,不断不断地回荡着,激起心跳砰砰。
  谢流水虽然跟他成过亲,拜过堂,也经常夫君夫君的叫,可楚行云隐隐觉得,谢流水并没有打算跟他一辈子。
  或者说,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他想死。
  动不动不告而别,擅作主张,不把性命当回事,甚至为了圆过去,复刻了一个假小谢给他,何其可恶!这是谢流水第一次,当面告诉他,他想活下去,想跟他一起
  一瞬间,心里像住了个小人,不停地吹泡泡,吹的一颗心咻地飞起来,楚行云感到雀跃,眼前似有一群麻雀,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谢流水睡在藤椅上,懒洋洋地坐起来,一手遮着阳光,一手挥过去,没好气地跟他抱怨:
  “又来偷吃菜,一群蠢鸟。”
  ……
  “你在想什么?”
  黑暗中,谢流水牵着楚行云,凑到他面前,伸手晃了晃。
  楚行云一怔,赶紧摇头,踢走那群蠢麻雀。
  “嗒、嗒、嗒……”
  洞顶突然传来有规律的敲击,楚行云往上一看,乍然间,土石簌簌下落,洞顶被凿开了一个小口,幽幽地透出外头的天光。
  须臾间,那一圆白光又被遮了个透彻,破口处露出一张青紫鬼面!
  是那些怪物!
  肖虹虽然死了,但他带来的血虫儡还在歪外头作威作福,它们铆足了力,一下就冲进来——
  “快走!”
  楚行云刚想迎战,却被谢流水一把拽过去,他们拉着楚燕赵斌王宣史,五人一齐向地洞深处退去。
  土层松动,两侧又有血虫儡咆哮着钻进来,谢流水很避讳这些怪物,不愿交战。赵斌倒是被吓回了神志,先放下王蜥毒的事,逃命要紧。
  这里地洞交错复杂,上下贯通,赵斌带他们躲进一处山洞:
  “快进来!拿石头堵住!”
  血虫儡碰了壁,发出不满的咆哮,但很快,那声音就没了,不知它们又去哪捣鬼。楚行云隐隐觉得不妙,谢流水脸色一变,转头问赵斌:
  “这山洞前头是不是还有出口!”
  “是……是啊,怎么……”
  谢流水骂了一声,迅速往前跑,果然,这山洞两头中空,后边堵死了,前头又来了!
  血虫人密密麻麻,排着队要涌进来,楚行云眼疾手快,震碎一侧石壁,将它们堵在外面。
  这样一来,确实暂时可以避开血虫,可是,前后出口都被堵死,他们也出不去了。
  情况紧急,也只能躲的一时是一时,楚行云问:“赵领队,还有别的路吗?”
  赵斌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要等他仔细找找。
  这一等就是一天。
  当天夜里,楚行云突然发现谢流水很不对劲。
  他佝偻着背,整个人蜷在角落,手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人睡觉。
  “谢流水、谢流水?谢流水!”
  谢流水疼得根本没法回应他,楚行云怕极了,他甚至想到是不是谢流水擅作主张,偷走了他保管的王蜥毒,自己服用了!
  云手一摸,王蜥毒好好的在他身上,那么,谢流水这样……
  楚行云一激灵,想到这是血虫病发作了。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与蛊虫共生,这样痛起来,是怎么样的?
  谢流水全身都是冷汗,像从水里捞上来,他睁开眼,仿佛被箭羽射穿的幼鸟,倒在血泊中,再也挣扎不起来,只是睁大眼珠子,痛苦、又哀求。
  他想解脱。
  楚行云知道,谢流水被血虫病折磨太久,只要活着,就会痛苦,挨到今日,早已是强弩之末,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就会带走他。
  他的身体挺得过这次发病吗?
  楚行云不知道,他握着王蜥毒,眼里看到的是痛苦的小谢,脑中看到的是死去的肖虹。
  该怎么办?
  要……赌一把吗?
  谢流水疼得说不出话,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是倒在地上,那样注视着楚行云。楚行云知道他的意思,他利索地怀中拿出王蜥毒,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吃吧。”
  楚行云从来不相信鬼神,可在那一刻他后悔以前为什么没去烧香拜佛,他希望满天的神佛,能在这一刻把他一生所有的好运都加在小谢身上:
  让他活下去吧。
  吃药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此时的谢流水却做不到,楚行云只能颤抖地把那一块王蜥毒喂进他的嘴里。
  喉结微动,谢流水吞下去了……
  第一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一瞬很长很长,长到楚行云分不清了,到底是神佛凝固了这一瞬,叫这瞬间永恒,还是延续了这一瞬,叫他一生平安。
  “谢流水?谢流水……”
  楚行云不断地呼唤他,小谢虚弱地睁开眼,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
  谢流水全身都冷,手也冰凉冰凉,可楚行云平白无故觉得这是冬日的被窝,冰上的暖炉,他简直有点欣喜若狂。
  “别高兴的太早了。”
  早就被吵醒的赵斌看着他俩亲密无间的样子,若有所悟,他轻轻摇了摇头,道:“王蜥毒发作的时间因人而异,最起码得观察三天,三天之后若没事,才是真的没事。”
  第二天,小谢恢复了精神,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这段山洞还挺长,掐头去尾,中间一溜也够他们生活,只是没有食物,大家为了保存体力,一直打坐睡觉,留一个守值。
  楚行云闭上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小鬼头屁颠屁颠地往戏台子上爬,那台子好高,他根本够不到,一次次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又执着地要命。
  “喂!”楚行云喝了他一声,“你干什么——”
  下一瞬,突然视野一变,楚行云猛地愣住,他发现自己待在戏台边,身量变矮了,小手搭在台子边缘,迈开腿,作势要往上够,却够不到,他回过头,想去看是谁在和他说话……
  可台下没有别人
  爬戏台的人,是他自己。
  黑黢黢的夜,守在巨石后头的谢流水忽然睁开眼,有人过来了。
  他警惕地回头,接着,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朝他扑来!
  “楚行云?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这还没到换班的时……”
  下一瞬,楚行云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小谢:
  “流水君!”
  谢流水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你怎么跑出来了?乖乖回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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