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家偏偏是小儿子较为得力,熟读兵书,年少时就可以随着父亲出门打战,而那大儿子这臻魁的父亲除了问答兵法时懂得很,能唬两下人,真正带起兵来就是人祸。
但小儿子后来死于鲜卑之手,二儿子又是个书生,一心求仕,结果命不好,没当几年官就在扬州病死,全家就只剩下了这最无用的大儿子。”
“呦,这么说来他当初也是捡了个大便宜呐”秦平道。
要不是儿子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哪还能轮得到他去代郡。
“侥幸得来的终归要偿还。”林怀易淡淡地说。
臻家祖父在两个儿子全死后哭的肝肠寸断,挣扎着起来去替长子求了官位过来,在朝廷上那臻魁的父亲倒也能一板一眼的答出先帝问他的兵家之事,先帝后来也就答应臻家祖父让臻魁父亲去了代郡。
臻家祖父也是个人精,他知道当时鲜卑已灭,东北部那分裂出来的小国自个儿在斗得死去话来,互相吞噬,暂时成不了气候,所以这么多地方就是代郡最为合适。
但虽说别人能被他这大儿子唬住,臻家祖父清楚自己这儿子是几斤几两,于是还另给他配了个副将。
那副将是个粗人有些莽撞,不过有个连兵都不会带,道理能说三大萝筐的正统领在,两人倒也互补不足,这么多年代郡倒也无大事发生。
结果到了他的儿子就不行了。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这直白的民间智慧在臻家上体现的那可是淋漓尽致。
穷不过三代又在那些东北小国上应验。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极必衰。衰久必起。
无人能永远处于挨打之地,也无人能真正做到千秋万代。
青山常在,成败转头即空。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败在了万岁这一称呼上,更何况时臻家这小小的臣子。
后来乌恒出了个枭雄,花了十五载横扫各个作乱小国,对内励精图治求贤若渴,对外骏马长啸龙骧虎视。
同时也是个谋略高手,自知还尚未有问鼎中原的实力,频频给大魏送厚礼示好,只说不忍本土分裂人民自相残杀,愿意对大魏俯首称臣,书信特地用汉字写成,言辞谦卑恭谨,与之前那个屠了城的鲜卑国王一比,简直就是圣人,感动的那些主和派只差与他称兄道弟了。
而情况也的确如他所说,他自顾自的收复,归统,很长一段时间确实与大魏并无冲突,甚至给边疆几个小郡送金银送特美酒送美人,八拜之交似的,关系好得很。
没想到豺狼撕破纯良的面具,露出泛着寒光的獠牙只需一瞬。
多年磨刀霍霍,只为一击必中。
那些早就被喂肥的羊羔们再也不是他的对手,战乱一起就嗷嗷待宰。
首当其冲的就是现在的臻魁。
他连纸上谈兵的功力都没有,当年那个陪同他父亲去代郡的副将势力早就被这个心眼针孔般大的臻家父子挤没了。
此人唯一个特长就是写得一手好述职书,写的文字到也有几分颜色,哄得京中都以为东北还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等公孙将军觉察到不对修急书让公孙英的二哥公孙启带兵去代郡探查时,可已经来不及了。
乌恒骑兵先行,步兵随后,每日行军百里,赶在公孙军队到的前两天轰开了城门。
将领降的降死的死,连收大魏五郡,势如破竹直奔长安而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乌恒国王虽为枭雄,但公孙也不弱。
公孙珈这几个儿子都是黄沙蒙面中历练出来的铁血将士,一刀一枪皆为实招,在晋阳与乌恒雄师正面相撞,以少抵多,竟也能堪堪防御住这个野心家不然他再前进半步。
公孙珈不愧是左将军,对战事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两军胶着之际,公孙家的长子公孙凌辉就奉命带兵赶到,两兄弟合力才使得乌恒退兵。
这投降的比谁都快的臻魁想趁乱逃跑,被那常年受欺压的副将之子一枪从马上挑下,压到公孙兄弟面前,然后被带至京城受审判。
也许是三皇子的情真意切,也许是皇上自觉他和先帝也被这不起眼的小国所蒙骗,有些难以启齿。若是杀了臻魁显得自己心虚,也就顺势推舟的免了臻魁死罪,改为流放,命数到了自有天收。
此事有失皇家颜面,自是无人敢光明正大的宣扬,所以若不是核心中人,大概也就只是知道乌恒“叛变”,公孙家派兵镇压,险胜。
因此事皇上差点斩了守城将领,不过大概是看臻家劳苦功高就放了他一条生路。
皇恩浩荡,山呼万岁。
“嘿,这上天看来也是看给我们这天子面子嘛。”秦平道。
“臻魁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是早先不那么不学无术,能多习兵术,若是平日里不那么贪心被人喂的失了气概,若是对副将好一些,因没能力对抗只得投降,因自视甚高排挤同僚,也不至于就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殷沽抚了一把胡须说道。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秦平开始了他嘹亮的唱腔。
“只是这么听来,应是三皇子的那个妃子替哥哥求情,使得三皇子保下臻魁的命,没想到却遇到一群流匪就这么送了命。”殷沽道。
“这女子听闻哥哥命断于半途,气不过就联系了通海帮将这两人当作玩物给卖了?”秦平“啧”的一声,“最毒妇人心呐”
林怀易笑道“那秦大人看来,她是比我还毒了?”
秦平:……小虎牙你死定了。
虎牙北军在门外打了个喷嚏。
☆、第 45 章
这时一直当作背景的探子终于插上话来:“各位大人你们没见过那两个兵有所不知,这两位长得那可是,哎呦,一个貌比潘安,一个胜似陆机。
这经常在外面来来回回的竟还能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比那些楼里的胭脂俗粉可强上百倍不止,见过的人可都是对他们垂涎三尺日思夜想。
只因他们公务繁重,经常一走就好几个月,回来后还得再睡上个十天半个月,所以露面不多。
但京城里两位可是美貌并列排行第二呢,私下底有名得很。”
“嗯?排名第二,那第一的是哪个龟儿子?爷要去瞧瞧开开眼。”秦平只要开始闲扯就连九头牛都拉不住。
“欸,第一?好像也是个神出鬼没的主,是谁来着?”探子常年在外边跑,对这些风月之事了解的不太清楚,这次也是开始打听那两位官兵的事才多听了一耳。
只见殷沽殷大人再次面露苦色,这会儿他这张老脸是整个又焉又紫,皱在一起想就地装死。
“欸好像是是是是……”还没等探子结巴完,一个悦耳动听却夹带腥风血雨气息的声音传入秦平耳中“是我这个龟儿子,敢问爹爹有事吗。”
秦平顿感五雷轰顶。
流年不利,早晨忘看黄历了,今天定是不宜出门。
哎,失策。
殷大人审时度势的赶紧出来将话题扯回正轨:“就算那两位官爷长得隽丽不假,可这与通海帮又有什么关系?”
“世界之大,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这个源于江南小小的帮派敢觊觎京中人物,还来此处绑人不成?”
“他们又是如何得知京中有这两位人物的?”秦平问道。
这种所谓的排行只是民间吃饱喝足了散讲出来的戏言,隔个几日也许就换了人,本就没个准信,他们通海帮难道是盐吃多了没事做,实时关注着这玩意儿么?
“许是他们二帮主上回上京时看到了吧。”探子回道。
“他们二帮主能跑的很,多次来回京城,为人慷慨好交友,一身是胆,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基本就是通海帮的情报来源,在帮内口碑不错,就是贪色了些…”
“嘿,这不就跟那吴家小子时一丘之貉?”秦平插嘴道。
“正是,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吴家公子只是好女色,那二帮主听说可是……通吃呐。
小人查到的是这二帮主对那些不服从他的,无论男女,手段黑的很,据说私下里专门有个府邸用来折磨人,凌迟,炮烙,人彘,无所不用其极。
这次这两位官爷……是他一贯的做法。据说前些年他那府里还闹了鬼,经常有人在深夜听到有女人哭声,子时起,丑时歇。
还有附近的居民说自己起夜时还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在街道上鬼魅般游荡,像是那些惨死的冤魂不甘心的要回来找回自己的躯体,瘆人得慌。
附近能搬的人都搬了,那块地都成了鬼屋,寸草不生。”
探子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块头大,胆子比鸡心还小的秦平早就伸出油腻腻的两只爪子牢牢的抓住他那龟儿子带着清香的袖口壮胆,被以下犯上的拍掉之后又转向了菩萨般包罗万象的殷大人。
这下殷大人脸色再一次难看了起来。
“只因这几年在这二帮主与他大哥的经营之下,通海帮确实势头如日中天的在发展,所以自会妄为了些。”探子继续说道。
有钱就是大爷。他们每年能给官府交上不少的银两,就算被抽取掉一半在交至州府,数目也好看的很。这可都是县令的功绩,他们当然会紧抱这棵摇钱树。所以这些恶行都被瞒着不上报。
而吴振宇将此事这么一抖,这通海帮可就成了林怀易三人的摇钱树,若是掘掉这一大帮,跟着后面喝汤都能喝盆满钵盈。
这吴振宇可是送了他们份大礼。
“按你这么说,可是那臻姬为了报私仇,投其所好的将人卖给了通海帮?”林怀易问道。
“小的不敢如此讲。”他一个跑腿的怎有敢在口说无凭的情况下妄言皇家女眷之事,若是说错一个字,查起来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对那大帮主你可知有什么消息没有?”殷沽问道
“大帮主传言甚少,小的知道的并不多,只打听到这大帮主也同样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
但平时在外面露面较多的还是那二帮主,总之,鼠蛇一窝吧。”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辛苦了,这些银子拿着去买酒喝。”林怀易掏了些银两出来给这探子当做跑腿费,探子连声谢过退去。
“这吴大人可是聪明的很,之前始终不说这两位官兵的下落,让我们误以为是他杀的,好说歹说了如此久不透露半个字,敢情他可是早就对此事知情,揣手里就等着送人情?”
秦平啧啧称赞,能在这京中活下去的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呐。
“老狐狸可真会算。”林怀易冷笑一声。
“若是真的要着手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呐,还不知到底会查出些什么来。”殷沽毕竟是一步步从基层上来,基础打的劳,首先就能看到就要命的点。
此事三皇子可否知情,可否有参与?若是知情,这关乎皇家颜面之事皇上……会愿意让他们这几个十足的外人来查么?
“如今我们知道的还太少,探子小哥说大帮主同样不是善茬,难道这人看着自己的手下为非作歹就不怕夜长梦多,哪天也被剁成了那鬼屋里的冤死鬼?能成帮主的会如此心大?”林怀易分析道。
“王爷言之有理,我们还需按兵不动的再多观察些时日。”殷沽道。
听到此话,秦平呼了一口气“若是能先平平安安的过完这岁旦再处理这些麻烦事该多好,秋乏冬困的难出门的很,你看皇上最近上朝也少了,不就是让我们多休息么,唉呀,圣心体恤我等,真是殊荣呐。”
殷沽有些无奈“秦大人,皇上将上朝时日减少是因为他正事如今大多数都在御书房里处理……”
“还是皇恩浩荡呐……”冬日太阳暖洋洋,照的秦平泛起困来,也不听殷沽这酸腐老头说什么,嘟囔着自己的见解就窝在比别人两倍宽的太师椅上泛起困来。
听到“过了岁旦”时的林怀易眉尖一挑,不知想到什么似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去会会吴大人。”
地牢里依旧与地上的阳光普照有着天差地别,林怀易忍着满腔难闻的气味叫狱卒将吴振宇带过来。
几日不见吴振宇的精神气像是好了些,看着不再是那副明日就会归西化土的模样。
“吴大人最近气色看着可还好。”林怀易寒暄道。
“那可真是多亏了王爷网开一面让夫人带了好饭给我这罪人。”吴振宇回道。
“大人也是护子心切一时走了歪路,若这都不能理解我这么多年也枉为人了”林怀易笑道。
吴振宇喝着林怀易给他带来的好茶,客气谢道“多谢王爷谅解我这头脑发昏的决定。”
“有言说放着贵公子的车马快到了,到时候大人放心,我定会让贵公子叶落归根。”林怀易道。
“有劳王爷了,吴某感激不尽。”直讲到此事,吴振宇才一字一句不含糊起来。
林怀易从始至终未提通海帮的事,吴振宇也不提,两人就这么如多年老友般喝了次茶,和和气气的聊了些无用的场面话,之后吴振宇就回了狱房。
林怀易也像是不在乎自己什么都没问到似的还亏了顿茶似的,将东西理好就走人了。
十日之后,吴纳孜的尸体掩人耳目的被运回京城,吴家两个在外经商的儿子赶回来协助母亲趁夜色将遗体安葬至吴氏宗祠,林怀易从他们处要了吴纳孜的一簇头发好生装在荷包里拿去给了吴父,吴振宇谢过。
后作为报酬,他再次开口告知林怀易等人臻姬暗地联系通海帮一事三皇子尚未知情,都是臻姬的贴身婢女去里外操办。
也就是说他们要想借此事端了通海帮,不必畏手畏脚,还能顺便让三皇子吃点教人无方的闷亏。
……
是夜,将军府
“刘叔,甄妃外其中做过什么还是小事,我始终觉得这通海帮不止贩私盐和人口买卖如此简单,他们这两个帮主有些古怪。”
“王爷是觉得哪里不对?”刘叔问道
“理当一山不容二虎,为何两个性格如此相近且残暴之人能同为帮主,此事可得多留心了,我不相信像那二帮主的为人会愿意做小。”林怀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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