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刚才还跟夏其说说不定会在这儿碰上你们。”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语气诚恳：“我就想着要是能碰上，我一定得请你喝一杯才行！”
“……”透过面具瞪了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半晌，基拉点了点头，缓缓道：“好吧，不过一杯可不够。”
“嘿，你说了算，多少杯都行，为表歉意我就舍命陪君子啦！”佩金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没注意到丧尸等人眼中闪过的一抹略带诧异的同情之色。
而夏其则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最边上，和夜叉之间还隔了个栗色卷发的女孩子。那女孩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视线一触，夏其的脸立刻红了，他嘿嘿干笑着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夏其。”
“嘻嘻，你好~”女孩被他拘谨又认真的样子逗得咯咯笑起来，她伸手跟他握了握：“我叫安琪。”
“安琪，这名字可真好听啊！”夏其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赞美道：“不过人更漂亮！真是名如其人！”
“哎呀你这个人可真会说话。”被夸奖的女孩开心极了。
“喂，臭小子，一来还没跟主人打招呼就先泡上别人的码子了啊，真有种啊你！”丧尸凶巴巴地瞪过来。
“啊啊抱歉，我可没这意思！”夏其赶紧缩回手来解释：“我不知道她是……”
“呵呵，别听他的，那家伙开玩笑的。”一直微笑旁观的夜叉欠了欠身，倒满酒：“来吧，朋友，我敬你一杯。”
“哦哦，干杯，哥们儿。”夏其也连忙举起了酒杯。
“还有我的！”丧尸也大笑着举杯。
他们这两条船上的人也都算是不打不相识，能躲过一劫坐在这里喝杯酒也是场缘分。毕竟海贼们自由无拘的背后是无根飘萍一样的生活，毫无止境地漂流海上，以船为伴，以海为家，谁也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又将会航向何方？这种看似风风光光轰轰烈烈的人生，然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却只是一个悲惨又短暂无常的存在。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惊涛骇浪的洪流所吞没，也没有人能够保证今天一起称兄道弟的朋友明天会不会变成不共戴天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不管来日方长，也没有人会拒绝当下的这杯酒，这也是海贼们的人生信条之一：生命无常，及时行乐！
在众人都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喝个不亦乐乎之际，只有一个人呆在那里怔怔出神——正是我们的船长尤斯塔斯.基德——当他看到红心海贼团的这两人出现的一刻起他脑子就懵了：不是说已经走了么？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他下意识地看看他们身后左右，确定再没有其他的人了，可是……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喂，你们的船长呢？”
TBC
第十五章
“咦，船长？他之前还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啊……”佩金抓了抓帽子，一脸茫然：“喂，夏其，你看到船长了么？”
“哎？”夏其转了转脖子，突然指着吧台那边：“他不是在那里嘛！”
顺着夏其的指向看去，不远处的吧台前，一个身穿黑黄连帽衫的瘦长身影正坐在透明的高脚靠背转椅上，翘着长腿，一只手臂抵着台面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旋转着一杯鸡尾酒，不论身处何地，他看起来都是一副万年不变的懒洋洋的模样——
“喂，船长！”佩金抬起手臂兴高采烈地大叫：“这边这边！”那副打了鸡血似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喝嗨了的状态。
蠢货，叫个屁啊！基德想阻止可终究晚了一步，吧台前的男人已经缓缓地转过了身体。
避无可避。
那两道视线穿过了光束织成的罗网，穿过了纷扰模糊的憧憧人影，穿透了鼓打贝斯搅拌的鼎沸人声，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中。
霎时间，那旋转闪耀的灯光，来来去去的人群，响亮癫狂的音乐，包括身边活色生香的肉体，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双眼睛，在一片昏暗之中，异常清亮的颜色，满当当地逼仄过来，几乎充溢了整个空间，令他不觉艰于呼吸。
嘀嗒一秒钟，却在对流的目光里凝固了无尽的光阴。
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缓缓爬上黑发男子的唇角，他拿起了酒杯，冲着他们的方向轻轻地扬了扬，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轻巧转过身去。
“啧，总是自己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啊？”眼看船长并没有要过来的打算，佩金有点失望地摇头叹气。
“大概是怕被灌酒吧！”夏其笑嘻嘻地说。
“唔，说起来我还没看过船长他喝多过呢。”佩金歪着脑袋搔了搔脖子。
“因为他总不跟我们一起喝啊！不过像船长那么聪明优雅又懂得节制的人，才不会做出什么有失风度的事呢！”虽然处于酒精和美女的双重兴奋状态中，可是夏其的言语间还是充满了对自家船长那满满的敬慕之意。
“嘁，什么风度，不过是个只会喝娇滴滴的甜酒的娘们儿罢了！”基德突然一声冷笑，十分不屑地嘲弄道。
“喂，你说什么呢？”虽然对这位红毛船长多少有点畏惧心理，但是听到恶意侮辱自家船长的话，佩金还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说谁是娘们儿？”
“啊哈！”基德扯开了嘴角，笑得更来劲了：“身为海贼，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不是娘们儿又是什么？”
“你——唔唔唔……”佩金正要不忿地反驳，突然被一只酒瓶子塞进了嘴巴里，及时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好了，我说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吧！”基拉一手按着佩金的肩膀把他压回沙发里，另一只手抓着一整瓶朗姆酒不由分说使劲往他嘴里倒去。
“啊对对，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丧尸给夜叉递了个眼色，两人也一左一右地拉着夏其不停的跟他碰杯。“喂喂我……”我又没说什么……夏其真是有口难言，眼看左一杯右一杯的应接不暇，再加上那么多可人的姑娘在边上煽风点火，很快的夏其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了，他最后的念头是果然这条船上的家伙都是混蛋，自己真不该跟着佩金来瞎凑热闹的，嗝……呜~
“基德船长，你怎么不喝了？”
“就是啊，我们来陪你好不好？”
蒂蒂和碧碧一左一右依偎了过来。
“喝，当然要喝！”索性一手一个搂住了香软的美女，肆无忌惮地用舌尖咂着纤纤玉手捧到嘴边的美酒，然而红发船长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虽然当着对方船员的面恶毒地损了人家船长一道，可非但没有丝毫舒坦的感觉，相反的，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行真是愚蠢幼稚到了极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从白天第一眼见到那个人开始，不管多好的心情总会瞬间急转直下。他确定那家伙和佩金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这伙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宁可一个人独自在吧台喝酒也不肯过来和大家一起热闹，他就是对那人总是拿腔拿调高高在上的态度感觉火大！
“哼，你以为你是谁啊？装模作样的家伙！”不知不觉地竟然嘟囔出声。
“咦？”蒂蒂和碧碧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灯光一黯，节奏激烈的丛林乐停顿了片刻，之后，一条颤巍巍的吉他弦仿佛自黑暗的深渊里冉冉升起，悠悠地拨动着人的心弦。刹时，沸鼎盈天的空间突然有一瞬的静谧，而后，一个苍茫的略微沙哑的声音透过声效绝佳的扬声器丝丝缕缕地回荡在大厅中：
“You need coolin', baby, I'm not foolin'
I'm gonna send you back to schoolin'
Way down inside honey, you need it
I'm gonna give you my love……”
原本五彩斑斓的霓光渐渐统一成单一的色调，一层一层地浸染，闪烁，变换，铁水的红，萤石的绿，木槿的紫，再到海洋的蓝。
世人都在传说，苍天以自己的颜色涂抹着人间的造化，就汇成了海。
如此纯粹的颜色，冷到了极点，却又温润起来。它无处不在，却又难以企及，总是在遥远的彼端，不疾不徐地看着世事变幻，风流云散。
基德又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向某个角落。
吧台边，那个黑黄的身影边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穿着一袭露背的红色长裙，仿佛一朵红云般缭绕着他。他看不清她的面目，只看到一头蓬松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挽着一个髻，零星地荡下几缕，落在雪背上，给婀娜的身姿更添了几分妩媚。
他看见他半侧过身体，跟她说着什么，忽地莞尔一笑，嘴角挑出弯弯的弧度。
他恍然，恨恨地想，原来那家伙自己呆在那儿就是为了钓女人上钩的吧？这个狡猾的伪君子混蛋！——他却浑然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女人依偎厮连。
红云样的女人从一只扁平的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抿在口中，又递给黑发男子一支，他没有拒绝，用两指夹住了。
女人转头跟酒保要来火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一拨，转动齿轮，火苗如星闪烁，刹时青烟煌煌。
他伸手去接她的火机，却被她巧妙的握住了，接着她慢慢地凑向他，他依旧淡定地微笑，等待着她靠近，食指与拇指捏着的香烟从容衔在唇间，微微一倾，两只细长的烟终于触在一个点上，呼吸，吞吐，一点微红的火光在两人口唇前无声地传递，蔓延，终至燃烧。
基德定定地张大了眼睛。
口干舌燥。
“You've beenlearnin', baby, I've been yearnin',
All them good times, baby, baby, I've beenyearnin'……”
低沉的贝司线加入，感性而销魂，一切的声音和情绪皆源于此。
紧接着砰然敲击的鼓点骤响，节拍蓦的加急，静电噪音滚滚前行，犹如心跳般铿锵搏动。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改用中指和食指夹着烟，复又直起身体，轻吸一口，缓缓吐出。
跳跃的光影在他脸上变换，切割，就像是在进行的雕塑。
从他的角度看去，他侧脸的轮廓异常的清冽，嘴唇轻薄，鼻梁挺直，还有他的手指，以及吸烟的姿势，惯常的慵懒之中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气。
淡淡的烟雾袅娜绽放升腾化去，他不觉有几分恍惚。
点点手指，灰白的余烬滚落时，那人突然微微偏头，撇过视线，流离的眼神在变幻莫测的光晕下熠熠生辉。
猝不及防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红发船长有点狼狈地扭过头去。
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唇角嚼着玩味的、越来越深的笑意。
“I'm gonna give you my love……
I'm gonna giveyou my love……”
尖锐的吉他再次脱颖而出，化作一系列的颤音断奏，在鼓点和贝司之间上下游走，时而高飞，时而低潜，刺激着听觉神经，搔的人心痒难耐。
歌者的声音则由空茫乍然爆发，打破了器乐的张力，桀骜不驯的释放，毫无造作的激情。
莫名又恼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
思绪在矛盾中纠结不清，如同那人香烟顶端即将被燃尽的丝丝烟草，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橙色的火光。
深吸一口气，再次望过去，不忿的，坚决的，甚至带着点凶狠的，再度与那人的视线隔空相撞。
黑发男子像是有点意外，可是很快的，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掠而过。
他耐心的等待。
十秒钟之后，果然再一次相遇。
像是终于证明了什么，他有点得意地咧开了嘴角。
对方的神情闪过一丝恼怒。
他却只管用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嚣张与挑衅的意味。
在这霸道眼神的逼视下，那人气极反笑，指间闪烁的那点星芒，被他反手一摁，熄灭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用目光傲慢不羁地承接了他的战书。
歌声渐歇，鼓声如墙。
效果器制造出的迷幻音效如空山灵雨，魂魄离兮。
“Way, way down inside honey, you need it……
I'm gonna giveyou my love……ahahah……”
一阵小提琴的旋律破空刺入，响亮，癫狂，急促，一改平素之优雅，如汽笛呼啸，盘绕飞旋，如泣如诉，逗弄着贝司与鼓的节拍，碰撞出热辣的火花，明明是不协调的元素，却偏偏又融合的如胶似漆天衣无缝。
光影斑驳中，目光与目光不断地交汇碰撞，一开始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轻佻的，戏谑的，嘲弄的，刺探的，不知到底是谁吸引了谁，也不知是谁诱惑了谁？
可是渐渐的，相遇的间隔越来越短，交汇的时间却越来越长，纠结缠绕，勾魂摄魄，又不知是谁锁住了谁，又是谁征服了谁？
暧昧难言的气氛流淌，波涛暗涌又风平浪静，他们节制的在沉默里不屈不挠兴致盎然的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纠葛对抗着。
锋利热辣的烈酒一捅到底，醺然欲醉。
没有一句话，仅仅是用眼里的光芒纠缠着，身体就勃勃而起了。
不可思议。
简直就像是在用眼神在做爱。
“她就那么好看么？”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娇嗔的声音。
“……！”蓦的一震，才从那色授魂与中惊醒过来，便看到怀中受到冷落的女郎那哀怨的眼神。
“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什么女人？”基德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个穿红裙子的啊，难道我们俩都比不上她一个么？”蒂蒂伸手撩了撩头发，胸口波光致致。
才意会过来她们说的是那个红衣女人，陡然放松下来，又不禁有点好笑，随口说道：“她有什么好的？当然比不上你们了！”
“骗人，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好吧，从现在起，我只盯着你们看！”他哈哈一笑，突然掐住了金发女郎的腰肢，用力一擎，然后低头吻住了那张鲜艳饱满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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