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只牙口好,肉无需炖烂,饭毕,瓮里的肉熟了,谢琅就捞出来,看着它仨不争不抢的吃完,才去把牛牵进来。
趁着小七不注意,往食槽里加一些青草,谢琅就去烧热水。
洗漱后,天色暗下来,谢琅关好门窗,拿着油灯去客厅盯着小孩背书。
翌日上午,谢琅把小七送到学堂,就找村里人买四头小羊羔。
下午,谢琅让小七跟小马去东南边的桑树林放羊,他把牲口圈打扫一遍,把牛身上收拾干净,第二天早上就牵着牛去城里。
午时,小七放学回来就看到门口多了一头小驴,拽着书包就往屋里跑,“三爷,我的驴?”
“是你的驴。”谢琅端着鸡出来,“包放屋里,过来帮我拔鸡毛。”
小七抬手把包扔堂屋里,就转身往外跑。
谢琅听到咣铛一声,扭头看去,包落在桌子上,“谢小七!”
小七猛然停下,“怎么了?三爷。”
“你是不是想挨揍?这么大力气,竹简和砚台都被你摔坏了。”谢琅道,“明天还用不用?”
“小七忘了拿砚台。”
谢琅转身看到谢广,“什么意思?”
“用的我的。他包里只有一卷书。”谢广道。
谢琅抬手把鸡扔盆里,“谢小七!皮痒了是不是?上学不拿笔墨砚台,你上什么学。给我过来!”
“我,我过去行,你不能打我。”小孩望着谢琅,“我,我太着急,忘了。”
谢琅指着南边的学堂,“几十步路,你着什么急?”
“我——”
“谢三郎家在什么地方?”
谢琅扭头看去,“我就是谢三郎。你们是?”看着四个衙役打扮的人,“我犯什么事了?”
“有人告你私下买卖耕牛。”
第96章 偷鸡摸狗
谢琅愣住,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私下买卖耕牛?”
“你是不是谢三郎?养蚕里有几个谢三郎?”
谢琅:“就我一个。”
“你们搞错了吧。我三郎叔的牛是拉去城里牲口行卖的。”谢广道,“那边都记下了。”
衙役拿出一卷竹简,指给他看,“牛还在你名下。你卖给谁的?”
“我……”谢琅正想说买牛人的名字,话到嘴边连忙咽回去。
昨天他亲眼看到牲口行的小吏把他名下的牛划掉,今天又突然出现,肯定有人整他。或者那人就隐藏在这四人当中。
“卖给东方朔的。”谢琅道。
四名衙役齐声问:“谁?”
“东方曼倩。那个一两年娶一次新妇,在陛下身边当差的东方朔。”谢琅胡诌道,“他说是帮陛下买的。你们倘若不信,我随你们走一遭。”
小七慌忙抓住谢琅的衣裳,“不要!”
“别怕。”谢琅弯腰洗洗手,用衣裳随便擦一下,就把小七推到谢广身边,“帮我照看一下小七。听话,我去去就回。”摸摸小七的脸,“你是个大孩子,不可以闹人。要留下来看家。”扭头就对衙役说,“走吧。”
四人相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不安。陛下叫东方朔买牛干什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打头的衙役问。
“三郎,出什么事了?”姚桂芝和谢建业慌慌张张跑过来。
谢琅:“大概有人想整我,昨天见我把牛卖了,今天就去衙门告我私下买卖耕牛。我随他们到城里解释清楚就行了。”
“谁这么缺德?”在谢仲武门口闲唠嗑的女人们跑过来就问。
谢琅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等我过去就知道了。”
“可是,衙门不是好去的。”姚桂芝说着就一个劲同他使眼色,涉及到耕牛,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对对!”闻讯赶来的谢大郎和谢二郎跟着就说,“要去也行,我们陪你去。”
“还有我们。”养蚕里的女人们齐声道。
四名衙役吓一跳。
谢琅想笑,“你们过去干什么?跟廷尉大人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没事的。买牛的不是外人,是东方朔。”
“啊?那个曼倩?他有钱不娶妻,改买牛了?”
四名衙役又互看一眼,怎么连个乡野农妇也知道东方大人的字。这人难道是东方朔的好友。
“你认识东方大人?”领头的衙役问出他们四人的疑惑。
谢琅:“他说他是我好友。我是不认的。”转头指着鸡,“伯娘,帮我收拾干净放院里,我回来再做。”走到驴身边,解开绳子,“咱们走吧。小七,谢广,我酉时还没回来,你们明天就去城里找仲卿。小七知道他仲卿爷爷家在哪儿。”
“仲卿?”领头的衙役又不禁轻呼一声。
本来很是紧张的众人听到“仲卿”二字放心下来。谢建业开口道,“你去吧。家里有我们,会帮你收拾好的。”
谢琅牵着驴到衙役身边,“走吧。”
“三爷!”小七挣扎着要下来。
谢琅停下来,笑看着他,“不信你三爷?”
小孩停止挣扎。
“东方朔敢陷害我,明儿你就带着虎子去咬他。”谢琅道。
小七眼中一亮,“三爷,我知道啦。”瞪着眼睛看着四人,敢不把他三爷送回来,明天就叫虎子和小狼咬死你们。
四人心中的不安更浓。此人敢这样说东方朔,他口中的仲卿不会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吧。
“不走吗?”谢琅故意问。
四人相视一眼,牵着马跟上去,就忍不住问,“谢三郎,你说的仲卿是?”
“我告诉你们仲卿是谁,你们就把我放了?”谢琅笑看着他们。
四人领命出来,不论有没有冤枉他,都不能直接把人放了。否则廷尉张汤张大人能剥了他们的皮。那位可是个狠角色,连皇后都敢查。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最为年轻的衙役小声问。
谢琅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房屋,“我家有这么大一处宅子,会在乎一头牛钱?”瞥到谢广牵着小七跑过来,“回去!”
一大一小停下来。
“看着家,别让人进去拿东西,小七。”谢琅此话一出,小七转身就往家跑。谢琅摇头笑笑,转过头见四人盯着他,“你们被人利用了。”
四人已猜到了。
“东方朔?”
谢琅:“他没那个胆子。”
“那,那,不会是我们的廷尉张大人吧?”
谢琅眉头一挑,“张汤?”
“你知道?”四人齐呼。
谢琅眼中堆满笑意,“听说过。那位可是个狠人。看来诬陷我的人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四人松了一口气,齐声问:“不是张大人?”
“当然不是。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不可能陷害我。”清风拂过,送来一阵阵野花香,谢琅心情舒畅,噙着笑说,“只有无知的人才敢陷害我。”
四人浑身一震,这个谢三郎什么来头?!
“仲卿是不是卫将军?”打头的衙役问出令他难以置信的话。
谢琅笑看着他,“你猜。”
“真,真真的?那,那你刚才说东方朔说他是你好友,你不承认,你,你好友不,不不会是陛下,陛下吧?”
谢琅面带微笑,慢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你猜。”
真的?!
四人不由得抖了一下。
“谢谢三公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回去就查。你,不过,你还是得随我们走一趟。”
谢琅拍拍驴,“这不正走着么。”
“那,咱们快点?”
谢琅怕小七担心他担心的哭天抢地,便扬起手里的小皮鞭,一声“驾”,小毛驴跑出去。
驴跑的再快,也没法跟卫青和刘彻的良驹比。行了半个时辰,五人才到北门。
谢琅把驴寄在外面,就随衙役去,去东方朔府上。
谢琅相信刚刚升任廷尉的张汤廉洁公正,但是他不信底下的宵小。有东方朔在,哪怕证据确凿,张汤想把他关起来,也得去请示刘彻。
此时正好是城里人吃饭的时候,东方朔最近没钱,也没去酒肆边喝酒边相看妙龄女子。谢琅到他家把他堵个正着。
东方朔爬起来就往他身后看。
谢琅忍俊不禁,明知故问,“看什么?”
“没,没什么。”东方朔松了一口气,“我以为陛下来了。有什么事您使人吩咐一声就成了,怎么还亲自过来。里面请,里面请。”
四名衙役相视一眼,东方朔这个混不吝,都敢在未央宫撒尿的主儿怎么对谢三郎如此恭敬?难道谢三郎真是陛下的好友。
“我家除了我只有小七,小七不知道路。我不过来,难不成叫虎子来?”谢琅问。
东方朔抖了一下,“当我没说。找曼倩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廷尉府找你。”谢琅让开一步,四名衙役出现在东方朔面前。
东方朔惊讶道,“你和张汤有仇?你们二人怎么会——”
“停!有人告我私下买卖耕牛。我们村的人知道廷尉要抓我,就要跟他们拼命。我为了安抚他们,就说牛卖给你了。”谢琅道,“随我去廷尉府查清楚。我怀疑是我家那些糟心的亲戚干的。”
东方朔不假思索道:“好。等等,要不要我使人去告知卫将军?”
“出征在即,就别去打扰仲卿了。”谢琅道,“走吧。”
东方朔抬起脚,“那,陛下呢?”
“一头牛。”谢琅瞪着他,“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
东方朔心想,自从去你家一趟,我就成鹌鹑了。何止胆子,整个人都小了。
“一头牛都能惊动廷尉,这事可不小。廷尉乃三公九卿之一。”没容谢琅开口,就命他家仆人拿着他入宫的令牌去面圣。
衙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没必要。三公子真是冤枉的,我们怎么把三公子请来的,怎么把他送回去。”
“谁不知道你们廷尉府,喜欢先用刑后问案。”东方朔冲仆人使个眼色,“快去!我跟你们走。抓人之前也不弄清楚,他是养蚕里的里长。陛下钦点的。干偷鸡摸狗的事,也不可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倒卖耕牛。”
谢琅气笑了,“东方朔,说谁偷鸡摸狗?”
“我,我,说我。”东方朔连忙做个请的手势。
谢琅瞥他一眼,“我明天就搬城里跟你做邻居。”
东方朔脸色骤变,腿肚子转筋,双膝发软,“我错了,三公子。”
谢琅哼一声,转身往外走。
到廷尉衙门门口,两名衙役拦住谢琅,两名进去通报。
片刻,出来三个人,不看官服,只看三人神态,谢琅都知道位于中间的那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是新上任的廷尉张汤,“草民见过张大人。”
“半日不见,张大人别来无恙。”
东方朔恭恭敬敬行一个同僚之间的礼,说出来的话让张汤眉头紧锁,“他的牛是你买的?”
东方朔笑道:“陛下买的。张大人查吧。对了,陛下亲眼看着牛行小吏把他名下的牛划掉的。”
“你,东方朔!本官在问案。”张汤怒道。
谢琅开口道,“昨日确实划掉了。至于今天为何又出现在草民名下,还得请张大人派人去查。”
“这一点本官自会派人去查。你进去,把昨日卖牛的经过详细说一遍。”张汤道。
东方朔抬脚进去。
“东方曼倩!”张汤开口道,“这里是我廷尉府。”
东方朔笑看着他,“不让下官进去?那下官去找陛下。知不知道下官为何喊他三公子?陛下在民间化名孟达,卫青将军是仲卿,他是三郎。”
第97章 博大精深
张汤心中一惊,见东方朔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干脆说,“不知道。没听陛下说过。”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吾也不知道。”
张汤猛然转过身,“陛下?”
“微臣给陛下请安。”东方朔小跑过去。
谢琅走过去,“草民给陛下请安。陛下怎么会从衙门后面过来?”
“从那边近。”刘彻大步往里走,“又是你们村的人?”
谢琅冲张汤点一下头,跟进去就说,“村里的人不敢陷害草民。草民怀疑是小七的母亲。”
刘彻转身坐下,冲旁边努一下嘴。
谢琅坐下。张汤脚步一顿,就看东方朔,真的?
东方朔抬起下巴,当然!虽然陛下不承认。
张汤瞪他一眼,把竹简递给刘彻,“陛下,谢,谢三公子家的牛已经卖了,但牛还在上面。”
“派人查了没?”刘彻瞅一眼就问。
张汤:“微臣立刻派人去查。”到外面就吩咐衙役把经办人全部带过来。
刘彻合上竹简,转向谢琅,“冤有头债有主,小七的母亲心中有气也该找钱小花,为何要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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