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汸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接着就问:“折梨姨姨,你认为什么叫作喜欢呢?”
“喜欢啊,为他的高兴而高兴,为他的伤心而伤心。甚至呢,他即便高兴了,你也会伤心,若是他因你伤心了,你兴许又会高兴起来。喜欢,是最为复杂的情感了。”
“那要如何确认何为真正的喜欢?”
“若是有一个人,令你伤心、难过,你也想要与他在一起,那就是喜欢。”
很简单通俗的话,祝汸却是茅塞顿开,他懂了!
他的眼前豁然开朗,折梨仙子觑着他的神色笑问:“宝宝是喜欢上了谁?是哪个女神仙,有这福气?唔——又或者是,男神仙?”
祝汸喜笑颜开:“日后你们会知道的!”
折梨仙子好笑,祝汸又说:“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每天都会快乐。”
“这就是感情的奇妙之处了,快乐的时候仿佛是世上最快乐的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却又觉得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偏偏还不愿放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祝汸说完,回身就要走。
折梨仙子挡在他面前:“可别忘了啊,有了苗头,第一个就得告诉我!我可是帮你参谋过的!”
祝汸点头:“一定一定!”
祝汸高兴地飞快跑了,下一刻他便到了元无宫门口,他站在门口喊人:“和铃!齐光!”
和铃与齐光匆匆出来:“尊上!”
他们俩要行礼,祝汸拦住:“问你们件事儿!”
见他兴致冲冲,很高兴的模样,他们俩也笑道:“尊上尽管问!”
“老家伙从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谁!”
和铃瞧帝尊忽然瞪圆了的眼睛,赶紧摇头:“不曾不曾!”
祝汸的圆眼睛弯了,笑眯眯:“我成年后,来天上时,老家伙是不是去过一趟月宫!”
和铃仔细想了想,有些记不起来,倒是齐光点头:“没错,那日起,神君便开始闭关,闭关三百多年,是以我记得。”
老家伙果然是那时候去将自己的情丝取回来的?
这件事又是否的确与他有关?
他们俩的那根线,可会连在一起?
会的吧!
祝汸问心中有了底,问他们俩:“你们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他们俩有些迟疑,祝汸得意道:“反正我知道了!”
祝汸更得意地再问:“你们知道,老家伙喜欢谁吗?”
这个,他们俩倒是知道,正要用力点头,
祝汸却没等他们回答,早已转身走了。
所有人都会知道的,知道开曜喜欢他,包括开曜自己。
再回到澹澹宫,他满脸喜意,等在家里的大的小的本是忧心忡忡,见他这样回来,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祝汸自己笑道:“我出去走了一趟,不生气啦!”
这也太快了吧,阿兔与小虎心中嘀咕,田田则是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甜甜道:“那父皇不可以再难过了哦!”
祝汸直点头:“不难过不难过了!”,说着,祝汸抱起她,“走,父皇带你去后苑里飞飞去!飞完,我们又要再去人间了!”
阿兔与小虎对视,祝汸已经带着田田飞走了。
玩够了,祝汸带上孩子,阿兔与小虎,又去了庆平县。
还在云端上时,他便见到庆平山山顶站着的熟悉身影,他在云端停了片刻。
他凝望着那道身影,阿兔便索性趁热打铁,将当年辛曜落棺时候的事告诉祝汸,并道:“小殿下,我仔细想过,神君是真的喜欢您的。只是他在人间历劫,性子总有不同,也总有误会,你们说开就好了!”
阿兔不说还好,一说,祝汸又开始难过了。
只是这份难过,与先前的难过再不同。
他看着山顶的人,想到,老家伙为他做了那么多,喜欢他也不敢说出口,生生死死的,待在轮回里,他受的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喜欢都是不容易的,喜欢也不是永远都开心快乐。
偏偏喜欢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令人不得不捧在手心,他心甘情愿。
就连父皇与小宝,也曾历经那么多磨难,如今才能长相守,自由自在地活在这天地间。
他还小,他也领悟得太迟。
他不会放弃的!
祝汸袖中的拳头握紧,他也会对老家伙更好!
开曜只是不记得天上的事,才会凶他,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总有一日,老家伙会想起天上的事情,也会记起真正的他,再也不舍得凶他,结束历劫,到时他们也能一同回天庭了!
即便,姻缘树真要捣乱,不让他们在一块儿,他们的情丝也早就在自己手里握着,他就一定会让他们的情丝连成线,他们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他不怕。
他们俩的姻缘在开曜手上,也在他自己手上。
他们俩的那根线,终会像情树上的许多拥有正缘的情丝那般,渐渐相连,共生此生。
第68章 我被土匪抢回去压寨了·十二
他们回澹澹宫待了大约半天的功夫,人间也已过去几个月。
祝汸看开曜看了片刻, 听了阿兔的那些话, 还是想先去看看辛曜, 他还记得当初与辛曜初遇的地方, 拨开那片树影, 轻轻松松找到。
辛曜过世时,是熙朝大儒,真正的清廉,又教出了无数学生,人人崇敬他。
哪怕是如今这个国土一分为四的时候,他也依然被南方的皇帝所尊重,他的墓地依然被好好保护,并未遭到丁点的破坏, 甚至不远处还有个小木屋,专门配了守陵人, 就怕有人来盗墓。
祝汸发现后, 笑道:“恐怕没人知道,他的墓里,什么值钱东西也没有!”况且,凡人并不知, 像开曜这样历劫的神仙, 死后,入了土里,身子便会迅速消失。神仙的肉身, 大多也都是多年修炼而得,是不会轻易留在地下,早已随着下任而去。
开曜这种身份的,更不会将肉身留在这儿。
不过,这到底是曾经的开曜。
祝汸又道:“我也得把他的墓地保护好,以后老家伙回到天上,我要陪他过来,一个一个地看过他在这人间留下的每一个印记。”
阿兔与小虎点头赞同,田田则是问道:“父皇,大白也是天上的神仙嘛?为什么田田和大白长得那么像呀?”
祝汸回身,摸摸她的小脸,轻声道:“过些时候,父皇就告诉你,好不好?”
田田想了想,用力点头:“好!”
与芳菲的百年之约,也就剩几十年了,总会知道的,他好歹要扶持这辈子的老家伙当个皇帝吧?
他用结界将辛曜的墓保护好,再返回庆平山,他们一同落在山顶,站在开曜的身后。
这也是葬着明曜的地方,开曜所站之处,身边便是那些海棠。
据他栽下至今,已近二十年,小片海棠长得簇簇丛丛,虽已是冬日,枝头依旧郁葱。因为是他的海棠,也是他送给明曜的海棠,无论季节如何,四季长春。
这样的海棠,自然不是谁都能瞧见,他当时特地挑了山上的最高处。
庆平山倒不陡峭,偏偏是山顶这块,很少有人能上来,自他种下海棠后,旁人便更难到达山顶。因为他是开曜,所以他才能站在这儿。
也不知开曜到底在看什么,山顶上多少有些云雾,他背手看着云雾与远处风景。
他们来得静悄悄,站了许久,开曜也未曾发现他们的到来。
祝汸心中暗“哼”一声,阿兔与小虎对视,将田田抱着先到一边儿玩去。祝汸弯腰从地上捡了个小泥块,喜欢是一回事,决定不放弃是一回事,理解也是一回事,看到气他的开曜,未免还是会有些骄矜的生气。
祝汸将小泥块在手心捏了捏,捏成泥球,他朝开曜后脑勺掷去,一砸就中。
开曜戒备地拔出腰间横刀,立马回头,满脸的凶神恶煞在瞧清楚来人时烟消云散,他甚至即刻呆愣在原地:“祝,祝……”,“祝”了好半天,没“祝”出下半句话来。
祝汸便瞪他一眼:“祝你平安,还是祝你身体健康啊!”
“…………”
“哎哟,拿着刀,这是要砍我呢?”祝汸继续冷嘲热讽。
开曜慌忙将刀又给插回去,连连摆手:“不,不是!不是!”
“哼!”祝汸再瞪他,“哟,开曜大王这胡子也摘了啊,站这儿,是等哪里来的大美人呢?”
开曜的脸色微红,支吾着不说话,双眼却是始终盯着他。
祝汸斜他一眼,仰头看天,再不看他。
祝汸不说话了,山顶再度寂静。祝汸用眼睛余光瞄着他,倒要看看,自己不说话,这个呆子会如何。只见开曜呆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了似的,嘴巴一会儿张,显然是要说话的,一会儿又合了回去,并不知要说什么。
嘴巴反复张合,祝汸心中便叹气,算了,指望一个呆子说好听的话,那不就跟指望老家伙即刻就能恢复记忆吗?
不可能的。
祝汸正要开口,开曜却是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道:“我,我就是来这里看看海棠。”
祝汸听他说话,却不理睬他。
“我,我喜欢这里的海棠,我也是偶然看到,之后就很喜欢。”
祝汸继续不理睬。
“我,我——”
祝汸作势转身,开曜慌忙冲到他身前,挡住他,急道:“我没等谁!但是!我,我——”
“你什么你!”
“我!我——”
“再不说?再不说,我就走了!”
开曜见他真要走,这才开口:“我没想到真的等到一个大美人……”
祝汸一愣,老家伙竟然会说这种话?哎哟!连明曜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他心里很高兴,脸上却还是冷冷的,用眼角瞥开曜。
一旦开口,开曜的勇气也来了,话匣子终于大开。
他又道:“这些日子寨子里挺闲的,我就想在屋后多栽几株海棠,就上山来了,看到山下远处的风景,一时就看呆了……”
祝汸不为所动。
开曜又小心翼翼问:“祝,祝汸公子,你又怎会在此处?”
祝汸瞄他。
开曜再道:“你,你不是被我给气走了……”
祝汸差点跳脚,也不装了,回头便道:“你也知道我是被你给气走的?你果然是故意气我的!那你倒是给我句话,我哪里对你不好,你当着那么多人不给我面子,非要撵我走!你又当我是什么了!回头来,还能给我这么一句话!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怎么,这地方,只能你来,我来不得啊?!”
“不是,不是的!”开曜着急地再摆手。
“那你给我个原因!”
“…………”
“不说?那我走了!我这回走个彻彻底底,永永远远,你可再别想看到我了!”祝汸说罢,回身便要走。
开曜再追回来,再挡在他面前,面红耳赤:“别,别走。”
听到这句话,祝汸的脚步一顿,紧接着鼻子便有些酸,天也跟着暗了,虽说已做好万全准备,被老家伙说了这么句话,心中委屈与不解还是全都涌了出来,本不想再纠结此事,随便说几句就成,这次回来,踏踏实实地帮老家伙做些什么,好好陪着老家伙就好了。
祝汸却又忍不住,到底还是伤心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赶我走。”
开曜的眼神如化了的水,祝汸看得心中更为委屈,眼眶渐红,开曜跟着皱眉,满脸自责与心疼,他再往前一步,离祝汸更近,却又一字不言。
祝汸抽抽鼻子,抬起脚,开曜的肩膀则是往下一耷,低声道:“因为我不想连累你。”
“连累我?”祝汸不难过了,而是好奇地看他。
什么叫连累他?他非常不解。
开曜却只顾着看他,并没有说缘由。
祝汸便有些着急,催他:“说呀,什么叫连累我?”
开曜这才笑了,是很不好意思的青涩笑容,与辛曜像极了,祝汸看得又是一呆。开曜则是拉了他的手,将他拉到原先发着呆的地方,开曜指了山下给祝汸看:“你看。”
祝汸看了,这个位置看过去,几乎能将整个庆平县都看在眼底。
开曜指着庆平县说:“那是庆平县,再远处那个山头,原先是狼头寨。”
“原先?”祝汸抓紧问。
开曜侧脸看他,羞涩笑:“被我收回来了,狼头寨,被我给灭了,就在十日前。”
祝汸心中很吃惊,短短几个月,开曜就把据说极为凶残,就连西风寨也多有忌惮的狼头寨给干掉了?
开曜则是继续说:“再远处,那是西风寨,更远更远处,是许许多多寨子,这些寨子威名远扬,人人轻易不敢得罪,更别提被这些寨子包围的明池山庄,那就是种在陇西郡几百年的,最为坚韧的一棵大树。”
祝汸觉着自己听出了些许的门道,他也不说话,听开曜自己说。
“那日灭了狼头寨,站在他们山头往下看,看到我们庆平山时,我突然明白了那句读书人都爱说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祝汸点头。
开曜的双眼渐渐漫上些许兴奋,声音倒是平静:“我也突然发现,我比我原本以为的,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更多,也想要得到更多。”
祝汸的脑袋微扬,看他说话。
开曜看他一眼,嘴角微翘,再看山下,声音越发平静:“我就想,会不会有一天,我能走出庆平山,走出狼头山,甚至走出西风山,我将来能站在更多的山头,看更多的风景。我甚至想取代明池山庄的存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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