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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鬼(近代现代)——小清椒

时间:2020-02-15 12:09:58  作者:小清椒
  最后她笑了笑道,“反正这么久了,我也就只见过你这么一个人能和他走近。”
  莫约就是心里欠着的不只有自己,还有其他人呗。
  钟从余突然打了个激灵,内心升起一个令自己十分可怕的想法:“那我是不是也就只是一个被顾忌的对象?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不同的地方?”
  不……
  应该不会。
  必须,绝对,肯定不会!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顾迟总是会望着手机,为什么总是会突然跑出学校,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没法完全投入正常学习,除了贪玩,其实其他原因也太多太多了。就在钟从余的脑袋里面渐渐冒出“溜出去看看”这个想法的时候,赵古董突然跑来班上招手,脸上笑开了花:“钟从余在不在?哟,还在做作业啊?来来来,不急,你先跟老师来一趟,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大环境推着钟从余平平坦坦地往前走,仿佛一切事物都给他让出了道,只要钟从余愿意,他自然能很快地奔跑,一直跑,将所有俗事扔在脑后,但事与愿违,此时此刻的他,却想回头拉住一位快要被大浪逐渐淹没的人……
  另一边。
  顾迟在第三次呼叫声中还是没能缓过神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视线聚焦困难,看着周围,觉得这些人面孔无比陌生,明明是从出生就朝夕相处的人,每天至少能见两次,为什么顿时透露出一股无端的陌生感?
  警察不太耐烦,语气不善地第四次叫道:“喂,问你是不是就是顾迟?是就点个头!”
  “啊?”顾迟回过神来,“啊,嗯,那个……”
  警察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走了,顾迟硬生生地挪动身体,伸手抓住了前者的肩膀:“等,等一下,抱歉,我没听明白,怎么可能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
  顾迟现在除了有点懵,还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捏着拳头的另一只手已经因为死血开始发紫。按照他的一贯脾气,要是在平时,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实习小警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再加上乱说话这一项罪名,足够顾迟几个拳头下去,砸扁一个脑袋了。
  实习警像是在躲避病毒源一样拍开了顾迟的手,退到一边,几乎是吼了出来:“你真傻还是假傻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爸,杀了人,听得懂吗?就是前一阵杀才毕业女大学生的那个凶手,证据确凿,还是自首,现在人已经抓起来了,我们这些苦力就跑来做个记录,碰见你了就说一声,免得等几天你又要报警说人口失踪,忒麻烦!妈的,离我远一点,晦气!”
  他的话音一落,就有另外的声音窸窸窣窣了起来。
  “真的是杀人犯啊,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我的妈呀!”
  “这你就不懂了,别人一干就是干一票大的,哈哈哈哈!”
  “我就说他们这一家子都是败类吧,从他妈出事那天就知道了。”
  四面八方,传来唾沫星子都足够将人喷死。
  最后那句话俨然已经成了顾迟情绪的**,这几个月来因为和钟从余相处得来的克制在这一刻分崩离析,顾迟当即扑了过去,将实习警措不及防地扑倒在地,揪住别人的领子拧起头,毫无保留的一拳下手!
  那警察那会想到有这么一出,一颗牙直接被打飞,捂着嘴嗷嗷乱叫。
  “干什么!”
  “住手!把他抓起来!!!”
  威风了不到一分钟,顾迟就被其他警察控制住,遇见殴打现场,看客不仅不躲,还跟磕了药似的越来越兴奋,整条街都散发着神经病气息。
  顾迟的冷汗夹杂着愤怒一起喷涌而出,尽管被制伏着,依旧声嘶力竭地吼道:“呸!我爸才没有杀人!你们凭什么说他杀了人!?”
  “凭什么?”一位看起来专业点的老警察上来就给了顾迟一拳,疼得他直不起腰来,肌肉抽搐着发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还要和我们叫嚣?刚才那一拳叫袭警,足够让我关你三天,你有什么资格说凭什么?”
  顾迟胃里冒酸水,嘴上说不出话。
  不服气,不甘心,还有不明缘由。
  老警察:“带回局里教育教育。小毛孩,你现在只能听着,我们说什么都只能听着,要是真的不服,等你有本事了再来吼,我听你吼一百次都可以,下次记住用脑子,力气这个东西是个人都有,没用。”
  这一天,或者说这一年都有诸多不顺。
  而意料之中的今后只会越来越恶劣。
  顾迟小时候调皮捣蛋,大祸小祸都闯了个遍,虽然不是第一次蹲警察局,也不是第一次写检讨,但唯独这一次,他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压迫。
  顾建宇应该也就在这里面,甚至估计也就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就是不可能碰面,不可能说上两句话。
  连问一句“你最近到底遇上了什么事”都办不到。
  坐在木凳上,两个小时的啰嗦训话听得人犯困,却睡不过去,哪怕是闭上了眼,潜意识都在紧绷着,神经强行蹦跶,不给休息。
  老警察那一拳极其富有技术,除了才被揍后的那半个小时会疼,过后就跟没事儿了一样,顾迟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不属于闹市区的地方会显得特别冷清,路灯一闪一闪的,随时准备着寿终正寝。
  明明要眼瞅着已经入夏,晚风一吹,居然能让他全身上下冷出一层鸡皮疙瘩。
  老警察那句“有本事了再说话”可谓是把道理说得格外露骨了。
  某些小道上不分人行道和马路,两者混杂在一起,全靠意识和谐相处。
  顾迟现在本来就不太清醒,也不知道是他走得太过中间,还是迎面而来的摩托车开得太得靠边,像两只角一样发射出来的后视镜其中一个猛地砸在了他的一边肩膀上,感觉骨头都撕裂般的疼痛,人也跟着摔到了地上,不一会儿,鼻血下流,半身不遂。
  他抬起头,遥遥地看见昏黄灯光下的司机对他竖了个中指。
  顾迟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十八代,各种词语语不详焉,还规划了一下这个人未来的无数种死法,但脱口只有一句不轻不重的:“神经病。”
  这趟回家,身形俱疲。
  学校的晚自习估计也放了吧。
  本打算回家后直接强行睡觉,睡到天荒地老的,但当顾迟打开灯后,发现沙发上居然还直挺挺地坐了一个人,白色衬衫晃眼得像只鬼,眉目间也不舒缓,差点把他吓得心脏骤停。
  顾迟拍拍自己的胸口,对钟从余道:“坐这儿干嘛,你还没吃晚饭吗?冰箱里又剩菜。”
  话音刚落,灶台上的那口锅就发出声一声非物质界所能拥有的惨叫,叫声响彻云霄,惊醒了隔壁户的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锅伴随着男女混合骂声宣告正式罢工。
  呃……应该是钟从余想给他做点吃的,可惜做成了生化武器。
  钟从余的解释依旧很没有说服力:“这是意外。”
  顾迟有气无力地提了提嘴角,发现连苦笑都笑不出,然后准备挽起袖子收拾钟大神送给自己的见面“大礼”。
  可还没等他走进厨房,一双手就环过他的腰,直接前胸贴后背地抱了上来,混合着轻微洗衣粉的味道干干净净的,肆无忌惮地蹿入了顾迟的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松——这是今晚第一个让他放下戒备的动作。
  难得一见的温馨席卷了归来的疲惫,叫人骨头都软了下去。
  顾迟有点惊讶:“你……”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钟从余直接开口,“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我试图在你心里变得不一样,我想和你一起,你今后想问我什么直接问,行吗?”
  顾迟把自己从他的禁锢里面拉出来,在这个过程中碰到了方才被撞伤的肩膀,整个背部都抽着疼:“嘶……”
  “怎么了?!”钟从余连忙放开,这手足无措的表情倒是头一次在他那张万年面瘫脸上见着。
  顾迟总算是被逗得轻声笑了笑。
  当然,钟从余这事精儿性格乖不到三秒,当即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笑的。”
  钟从余原本是住隔壁的,但俩男生之间顾虑没那么多,今天在你这儿凑合一晚明天去你哪儿凑合一晚,完全取决于瞌睡来的时候人在哪儿,渐渐地,也完全混淆了房东和房客的概念,仿佛从生下来就是凑在一块的。
  “小余儿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戳我的心呢?”顾迟感觉自己的双腿是在支撑不住体重了,转身,把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分去一部分的重力。
  说吧,顾迟内心道,这可是钟从余,不是别人,和他说一说没有关系的,憋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憋住多久呢?
  说吧。
  顾迟吐出一口粗气,一边让困意自己上涌,包裹情绪,一边说道:“我爸不要我了,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还没讲完哈
  应该算不上捅破窗户纸,后面还有一次更加直白的。
 
 
第37章 可乐 第十七
  这是第二次, 顾迟主动、且毫无防备地张开双手拥抱钟从余。
  头次是他俩在楼道里胡闹。
  钟从余发现手中的人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一口支撑身体的力全然挂在自己肩上,他想狠狠地圈住这份无奈, 握住那快速跳动的心脏, 求求它不要继续折磨主人。
  不过再怎么说, 顾迟比才见着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情绪应该是稳定了下来,现在不能先自乱阵脚, 无论再怎么慌张,钟从余就只能安静地等待着,等他自己慢慢恢复,平缓。
  “我不会丢下你的。”
  时间在不同的情况下流速果然不一样,电影院坐着吃爆米花就很快, 太阳底下等公交就很焦急,而这一次, 等他,就像是经历了一个天荒地老。
  原来那些传说中的“轰轰烈烈”和“撕心裂肺”都不及现在这份“安静守候”。
  钟从余感觉自己毕生的感情都在这里枯竭了。
  咔哒——
  秒针过了刚12这个数字,钟表显示着晚上十二点整。
  世界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次元,下午所有的嘈杂都被隐匿了起来, 翻进新的页码, 让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开始溢出。
  钟从余还能干的家务活儿也只剩类似于毫无技术含量的倒水,进入厨房地时候自动两眼望天,无视掉那一锅生化武器,等把被子递到顾迟手上的时候, 突然感叹自己也算是有点用了。
  其实从跑出家的那天开始, 他就有想过自己今后会是怎样的一副落魄模样,早早地做好了安排工作, 也有想法怎样应付生活,情绪,或者是将来——虽然那些东西都是一些未曾付之于实践的纸上谈兵。
  可偏偏没有安排到顾迟。
  像是夜路上的萤火虫,突然闯了进来,还带着光。
  顾迟笑了笑:“你这是不是才烧好的滚水?稍微有点烫嘴呀。”
  “要求多。”钟从余怼了回去,“只稍微吗?”
  顾迟:“很。”
  钟从余又转身扑进了厨房。
  中途绊倒了一根板凳,哐当出来一阵为时不长的交响乐。
  顾迟看着他过于仓皇的背影被逗得笑出了声,上半身后仰,一下躺进了沙发里,酸痛,和下坠过猛让脑袋有些充血发晕视线犯花,身下软绵绵靠枕和突然得来的放松叫困意上涌。
  但千丝万缕中,还是有一丝藏在大脑深处的神经特别清明。
  顾迟虚虚地抓住它,然后投入所有力气想:“钟从余……这么好的一个人……他这么优秀……怎么就会被自己抓到呢?自己上几辈子,几十辈子,到底是提前预支了多少运气啊?”
  “要是没有他在身边陪着,今晚该怎么过啊,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慢慢地走了,越来越远,背着光,却唯独闯进一个钟从余,一巴掌拽住了自己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往前拉。
  钟从余找到冷水回来后,顾迟已经吐着平坦的气息睡着了。
  他也干脆将就着沙发躺下,结束了这跌宕起伏的一晚上。
  学校把六月七日定位死线,这是每年高考的日子,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它都是雷打不动的征程终点,只要不断头丢命,缺胳膊短腿都不行。
  小巷子这地方不大,只有错过现场的说法,没有错过消息的说法。
  第二天,顾建宇的事就传进了每户家的门。
  他们不知道起因,不知道经过,嚷嚷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结果,就开始到处造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个摆设。
  王大串听到之后也是满脸写着惊恐,不过好歹赶在发怒之前想到了顾迟,顾迟肯定比自己更加接受不了,他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跑去敲门,却扑了个空,为自己的不在场表示愧疚,一咬牙,决定今天去学校看看。
  学校——这两个字对现在的王大串来讲,就是对过去的完美否定和讽刺。
  高二七班的后门没有关,为了夏天透气半掩着的,王大串在心中准备了一大堆安慰,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哄开心了好,其它靠后,结果在看到门内画面的时候,脚步一顿。
  传说中的学神同志钟从余在位置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背部挺直,那姿势转个画面去开联合国会议都不成问题,他右手拿笔写字,左边肩膀上却枕着顾迟,虽然顾迟睡得很死,但好像在做噩梦,眉头拧着,额前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细汗。
  钟从余用纸巾轻轻地帮他擦了汗水,然后平稳的换了换姿势,在不惊醒他的同时,让他靠得更加舒服。
  呃……说好的洁癖呢?
  半径一米的低气压呢?
  丢了啊?
  王大串吃了一惊,聪明不到24小时的脑袋突然告罄,没能理解他们这是要搞哪一出,站在外面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在门口放好带来的慰问品零食,没有惊动任何人,轻手轻脚地走了。
  但他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因为这件事情不得不说:我买了点吃的来,看你们忙,就放在了门口,记得下课去拿,等你们碰个面吧,在我家店里,虽然不想戳伤疤,但是顾叔叔的事情还是得聊一聊,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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