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吧。”王大串看了看顾迟的碗,还了一只鸡腿给他,“你的这件事还得从那个有钱的二愣子下手,古董对这家伙像是亲身儿子一样,撺掇他来办会容易很多,说不定就是抬抬嘴皮子的事情。”
顾迟:“你说钟从余?难不成真的去求他?”
“不不不。”王大串笑得不太正经,“要学会画太极,让他来求咋们。”
“……”
当天夜里,顾迟就依言拿着一把电工钳,打开走廊上电表盖,把他自己家老楼的保险丝给咔嚓剪断了。
整层楼都被掐了光源。
钟从余本来在书桌上看书,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条件反射似的颤抖了起来,没法止住,直接吓掉半条小命。虽然理智不停地在告诉他这只是居民楼的短路而已,但在起身找电筒的时候过于慌张,被凳脚一绊,整个人便猛地朝下倒去。
紧接着,大门就“咚咚咚”地震天响。
顾迟自导自演:“你当这里是你家的大豪宅吗?别用大功率电器懂吗?开门,让我看看。”
王大串告诉他,展开不尴尬的聊天模式,中间就得有一个**来点燃话题。如果想要占领主导,那还得让对方处于劣势地位,好让自己蹬鼻子上脸。
于是两个二百五一拍手,决定断电!
这黑灯瞎火的,钟从余什么也看不清,几乎能称得上撞击的敲门声如同3D立体音环绕在耳边,心里仿佛有一万只土拨鼠同时尖叫了起来,连赌耳朵都没用。
顾迟等了好几分钟,除了第一次传来的巨响以外,屋内没有任何声音。
他做贼心虚,厚脸皮最终还是在脊梁骨面前败下阵来,降低嗓子,弯腰对着门缝问道:“钟从余,你在里面吗?还活着就出个声,别装死人。”
还是没有半点响动。
大概又过了一阵,顾迟有些心慌了,他回到自己屋里拿出备用钥匙:“没什么不方便的吧?那我进来了。”
刚把门打开,就有一股不太对劲的味道飘了出来,很淡,但足够刺鼻。
顾迟将手电筒的光线扫射过去的时候,也让自己丢了半条魂——钟从余平时的眼神虽然臭,但绝对不会带着攻击的意思,此时此刻,屋内乱糟糟的,好像刚刚才结束一场打斗,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指缝间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未来得及干涸的血迹,另一只手立马抓起一旁的资料,猛地向顾迟砸去!
“滚!!!”
这事儿又搞砸了。
顾迟落荒而逃。
第10章 豆浆 第九
自从上次的断电意外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层度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当天晚上,顾迟落荒而逃的原因别无他二,只是潜意识地不断提醒,他认为自己不能看。
更不能提。
钟从余肯定不希望被人看到他那副……近乎狼狈的模样。
每个人在心中都有不容窥视的一隅,那里藏着自出生以来全部的秘密,把自己毫无修饰的一面**裸地装了进去,然后遮天蔽日,团团裹紧。
结果被顾迟这厮一钳子捅了个骷髅。
他立马就去楼下买了根新的保险丝,光速换上,装作无事发生滚上床睡觉。
后来,顾迟在想,钟从余这样一位学霸多金和帅气集于一身的传奇性人物,除了脾气臭一点,到底有什么地方见不得人?臭脾气说不定还只是针对自己,换到女生面前就是万人迷,小白脸别是在无病呻吟中二装逼吧?但这演技也未免太逼真了一些……
啧,辣鸡。
明明是在一栋楼里生活,却非要坚持上学放学岔开时间走,学校里面互不搭理,回屋就各自关门,打死都不吭一声,坚持要故意忘记对方的存在。
顾建宇的那句“好好相处”早就被这两只当铅球扔到满分以外,看不见了。
其实,钟从余刚一出声,就后悔自己吼了顾迟。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靠着网络延迟高达1000有余的神经一直被迫当好马,死拽不回头。
当时的万千怒火集于一身,往上蹿溜,整个脑袋都跟个高压锅似的咕噜咕噜翻天响,烫手至极。
如果能重来,钟从余绝对要一巴掌拍死当时说“滚”的自己。
他想说:“别走,陪我,我怕黑。”
“打太极式求情计划”就这样被迫中止,以后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启动。
顾迟和王大串继续每天愁眉苦脸地对付赵古董和小红帽的活儿,整个人就跟个抽鞭陀螺似的转悠不停,还时不时发力提速。
钟从余就继续两点一线,独立于“人世间”,保持高冷范当大仙儿。
两人互相揣摩这点不多不少刚够塞心脏的歉意,却不敢妄自干扰清闲。
时间飞快。
转眼,月考就如同连环地雷一样给人在最不经意之间轰然炸开,断断续续的为期三天,还不肯一次性给个痛快。全班哀嚎遍野,组织写遗嘱的集体不计其数,顾迟坐在最后一排的窗户边上,欣赏这壮观的风景。
这些人啊……还真的很容易便失去“生命意义”。
动不动就“以死相逼”。
他的桌面上摆着一张丝毫不知廉耻的倒数第一,除去答题部分,剩下的空隙早就被各式各样的火柴人占据——没什么好奇怪的,顾迟觉得自己能腾空来考试就已经算是好学生了,临场发挥一些兴趣爱好不是什么坏事。
那什么,毕竟有句话叫“贵在参与”嘛。
反正他也赖皮习惯了,上到班主任,下至前后桌,都不会前来过问审讯。
“高二果然比高一难很多啊。”
“这次是谁第一?出个声呗。”有人嘀咕了一句。
风水轮流转,他们班没有千年不动摇的万恶学神,老师心尖上的第一宝座向来是挨个占据一段时间,既公平又公正,也保障了不会出现封建社会的特有**面貌。
“但这次就不一样咯!”
顾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把双手抄在后脑勺,往后一仰,大大方方地把倒一试卷当做眼罩用,开始闭目养神。
果不其然,这句话还没在心里过完,前排那位字面意义上五大三粗的易同学就“嗷”地一嗓子揭露了谜底。
易七二:“科科都全班第一!牛逼啊!钟从余,你这是要掀起一波改革,自封为王啊?能给我留个公主的位置坐吗?求饶活路啊父皇!”
这爸认得倒快。
易七二自以为和他的交情不错,直接把卷子拖了过来双眼放光扫射。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啦!务必每次考前一拜,吸吸欧气!”
之前那位和钟从余不钉对儿同学听到这句话,整张脸都气紫了,可怜的成绩单被他用双手捏得满是“皱纹”,掌心渗出的汗液晕开了上面的数字。
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似的。
整个班都在跟着起哄:“资本主义要垄断世界啦!”
“排队拜考神,名额有限,挨个取号!”
“秩序!注意秩序!”
其实这群人还挺开心的,他们虽然没心没肺,但好歹有一个叫荣誉感的东西长在身体里。钟从余性格如何不重要,是否合群不重要,只要他够逆天,把平均分踹上去,吊打其余的一二三四五六班,让班主任每天都乐呵呵地上课不故意为难自个儿,他现在就是老大。
按照正常剧本来讲,钟从余应该回答道:“谢谢,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吧。”
但他无时无刻不抽风的脑袋输出的指令是:“丢死人了。”
顾迟:“……”
全班:“……”
顾迟觉得这家伙迟早要为自己的这张嘴变得缺胳膊断腿,内心的一番纠结后,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承担起一位“房东”加“同桌”的责任,打算在这个看起来不那么冷清的环境下和他说两句,教他做人。
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用“去和赵古董聊两句”来作为报酬回报自己。
计划完美!
想来,他俩好像也没怎么正常说过话。
第一次是怼。
第二次是吵。
第三次就直接砸了。
怎么开口呢?
“咳咳咳……”
等上课的铃声清理了各路闲杂人等——包括那个才捡来的172长的闺女,顾迟才掀起卷子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钟从余轻声道:“傻逼,说错了。”
钟从余可能是在空气中都长了耳朵,立马侧头:“你骂谁?”
顾迟:“骂你,你刚刚该说谢谢。”
钟从余:“分是我自己考的,他们没有帮我学习。”
顾迟:“这叫人际交往。”
钟从余:“和他们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钟从余继续保持自己的一贯作风,打死不屈服。
顾迟伸手掏了一下他的腰,厉声道:“说谢谢!你丫的今天说不说?”
“不说就不准你来我这边蹭饭!下次跳闸也不给你修电表!”
钟从余立马改口:“下课说。”
“还不帮你……”顾迟没从这个山路十八弯急转弯中缓出神来,“啊?”
“下课就说。”
钟从余快速地重复了第二次,就埋头躲开老师的视线,带上形影不离的耳机,不再回答问题,自个儿沉浸在音乐与书本之中了。
顾迟突然之间意识到一些事情。
这家伙喜欢蹭饭?可能还是个生活九级残废?
至于钟从余到底有没有说谢谢,顾迟并没有去深究,他给自己定下的最终目的就只是“教他做人”,然后获取“兀自想象的报酬”。
下课前的五分钟,顾迟接到了王大串发来的一条短信。
——迟子!待会儿来天台老地方!
——睡美容觉,不来。
——和大哥倔是不是?不开玩笑,快来,我这次找到欺负小红帽那群王八蛋的老巢了,兄弟们都在,就等你一声“掏鼠窝”。
秒回:立马掏!
钟从余瞥见顾迟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藏好懒散的架子,坐姿也端正许多。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赶在下课的人流量骤然上升之前,轻车熟路地从后们溜了。
钟从余打算偷偷跟上去。
第11章 豆浆 第十
钟从余的心里挺别扭的。
一方面,他从来没有这样偷偷摸摸地跟踪过某个人,世间万物在他的眼里都可以用不削一顾这个词来概括,因此,他对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十分陌生别扭。在钟从余的认知里面,这种行为和偷窥狂变态没有什么区别。
但另一方面,他确实很好奇顾迟这个人,万般纠结下,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目光不撒手。
顾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说他是个爱打架的市井小混混肯定没有错,钟从余对顾迟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见其人,先闻其拳”,完全属于撸起袖子挥棍开干的街边马仔。
可他说是坏人,却又坏得不够彻底。
做饭还怪好吃的……
挺居家温馨的……
还特别能干……
他好像没有哪一次出手是因为自己上火,也不是图个痛快豪迈,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必须要亲眼看看你真正的模样”钟从余心道。然后侧身藏进了一个墙角。
下课后,整个学校都沸腾起来了。
顾迟前脚刚踏上天台,后脚就来了一大群人。
都是男生,但年龄大小,高低胖瘦应有尽有,集中堆在一起,个个看起来都人模狗样的,原本想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外表,可不知道哪儿没弄对,凭空散出街边摊大杂烩的恶劣味道。
在这里面,就有之前蹲厕所看哨的人。
“顾迟哥!”
“迟哥,你一句话,我们都来了!”
王大串站在中心嘚瑟:“怎么?因为他长得比我帅,你们就换哥认啦?”
“哪能啊?串哥也是哥!”
顾迟上去就笑着给了他一拳,打在胸口:“死胖子,我还有腿比你长。”
王大串:“好说,但我比你高。”
“对啊,毕竟你比例五五分。”
顾迟在班上不怎么受待见,但在学校的名声可是不一般的响亮。人分三六九等,青龙白虎尚且还有自己的追求,小虾仁和煤渣肯定也喜欢抱团紧凑搞崇尚,他随手一挥,一半以上的“问题少年”都会跟着跑。
顾迟和他们挨个挨个的打了招呼。
“好了好了,停!串哥要说正事儿了,都安静!”王大串甩着肥膘爬上了一个不太结实的木箱子,箱子吱呀一响,让硕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晃悠两下,被顾迟一脚踩稳。
“哟,谢谢啊。”
紧接着,他拉了拉嗓子,继续脑残宣讲活动:“我们今天在相聚,是有缘分,但我们的缘分远远不止于此,我们还是兄弟,今天叫一声哥和弟,以后一辈子都是家人!”
“对不对!?”
“对!!!”
中二少年的热情很容易被激发出来,全体成员右手捏紧,伸出头顶吼了一声。
“很好!”王大串看着这一帮人,“可如果有兄弟被欺负了该怎样?”
“欺负回来!”
“如果对方挑衅接不接受?!”
“接受!”
“周末后山去不去!?”
“去!!!”
“等等,去哪儿?”顾迟靠在一边,没有参与猩猩发言,等他们叫完了之后才出声道,“你不是要说小红帽的事吗?怎么又扯上后山约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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