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过于直白,要是再听不懂就真的是智商有问题了。
果然,曲逢春闻言当即暴跳如雷,气呼呼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曲初反问道,“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跟徐岩川偷偷摸摸地在学校碰面吗?父慈子孝的……呵,人在做,天在看,曲逢春,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曲逢春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确实是背着曲初偷偷摸摸地跟徐岩川见面,但并不是什么“父慈子孝”,而是他知道了自己老友的儿子竟然是自己儿子的学生后,想通过徐岩川来知道一些曲初的近况。
——他一直对谢千遇和曲初之间的关系保持怀疑的态度。虽然他不跟胡人卉一样强烈要求自己的亲人一定要找女人结婚生子,但因为自己这段失败的婚姻,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真正找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但曲逢春作为校长,知道谢千遇和曲初自高中起就水火不容,便对这段感情没有底,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受到伤害,所以才想通过徐岩川来了解。而之所以让胡人卉来问他吃什么,是因为他知道曲初的胃不好,忙起来又什么都不吃,所以想让胡人卉督促他按时吃饭。
“我、我是……”曲逢春这下是真的被气到了,他的一番好意,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误解到了这种地步。
曲初还来不及嘲讽两句,突然就被谢千遇拉住了手。
“别、初儿,别说……”谢千遇艰涩地开口。
看着谢千遇的脸,曲初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直觉谢千遇会说些什么他不愿或不敢听到的事情。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三番五次维护自己的男人说道:“串儿他……不是曲校长的儿子。”
曲初眼皮倏地一跳。
第46章 真相
且不说最近这段时间接触以来, 曲初对谢千遇的印象已经改观了很多,虽然此人平时骚起来能把他给气得咬牙切齿, 但他并不是不识好歹, 他知道这段时间谢千遇帮助了自己很多。
再加上他对谢千遇高中时就残留的不对付在对曲逢春的恨面前,根本连零头都够不着。
所以, 此时屋子里的三个人,他本能地将谢千遇和自己划在了同一个战壕里,敌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那个所谓的爹。
现在, 听到自己的战友告诉自己,是他错了。
曲初有些懵,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千遇。
谢千遇低声道:“前两天我去问了我姐关于串儿的事情, 因为那天让串儿来输血时就已经暴露了他不是姐夫亲生孩子的事实, 所以我问我姐的时候, 她并没有否认。”
他看了眼曲初, 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他说道:“我姐跟我说, 串儿他虽然不是我姐夫的孩子,却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至今还保留着……领养串儿的证明。”
曲初:“!”
谢千遇:“你是我姐夫的医生, 应该知道他这病……是有家族遗传性的。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害怕下一代也得这种病遭罪,就干脆领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姐说当初她跟姐夫结婚都是她提出来的,我姐夫还不同意。”
“因为, 他怕自己这病会害了她。我姐就说, 大不了不生孩子了, 领养一个也是一样的。”
所以,胡人卉和徐书渔感情很好,不可能跟曲逢春还有什么纠缠。
“……”
曲初垂下眸子,有些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手臂就这么垂下来,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
谢千遇有些担忧地问道:“初儿,你……还好吗?”
曲初两眼发愣,自言自语,像是要努力说服自己,努力让自己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欺骗自己:“可是,我妈从小就告诉我,我爸就是在外面有人了。她跟我说,爱情都是毒|药,还说结了婚的男人都不可靠,是会偷腥的猫。而且……我高一那年,明明看到曲逢春跟胡人卉进了一家酒店的。”
曲逢春眉头一拧,矢口否认:“不可能……哦,我记起来了,那次是因为几个老同学见面,就约一起定了间房,在里面打麻将,我跟人卉在半路碰到了就一起过去了。”
“……”谢千遇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心说你们真会玩,打麻将去棋牌室不行么?非得挑酒店,而且还偏偏那么寸地让少年曲初给看到了。
曲初却突然浑身发抖着哭了起来。
原来,自己这偏执的十年,都他妈是一场笑话。
太可笑了。
谢千遇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利器给狠狠地划了一道,他以雷霆之势走到了曲初的跟前,抱着他,心疼地问道:“初儿……怎么了?”
曲初搂着谢千遇的腰腹,只是在哭,却不说话了。
谢千遇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曲初越哭越放肆,从抽噎到嚎啕大哭,最后又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啜泣,像是哭得筋疲力尽,最后居然搂着谢千遇睡着了。
办公室里没有床铺,谢千遇干脆就将人给抱起来,打算带他回去休息。
睡梦中,曲初只感觉有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把自己托起,并且听到有人在说话。
“曲校长,我很感激你从前对我的照顾,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管今后发生了什么,冲过来打人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就算他有千般万般不是,别人也不能碰他一根手指头。”
“我的宝贝,只能被疼着。”
“就算你不疼,我也不允许你伤害他。你不可以,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而且,疼他这件事情,我向来喜欢亲力亲为。”
谢千遇打了辆车,一路抱着曲初回到了星大教职工寝室楼,但出来得急,居然忘了从抽屉里拿钥匙出来。还好这是教职工宿舍楼,他就去楼下宿管大爷那里拿备用钥匙。
“钥匙?”宿管大爷架着一副老花镜,仔细地打量着谢千遇,就跟在审视一个图谋不轨的坏蛋一样。
谢千遇被大爷这神情给盯得直发笑:“大爷,您看清楚了,我手里抱着的,可是曲教授?他最近有些累,都累得睡着了。我就带他回来了。”
“不行,我不认识你,不能拿曲教授的钥匙给你。”大爷很有原则。
谢千遇解释:“我是曲教授的男朋友,真的。”
大爷摆摆手:“我不信!曲教授这模样,谁都说自己是他对象呢!”
谢千遇乐了:“您眼神儿还挺好,我家初儿这模样确实招人惦记,但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曲教授正牌男朋友。”
大爷固执地摇头:“我不信,万一你把曲教授给带进去图谋不轨怎么办?”
谢千遇被噎了一下:“……”
这大爷脑子里还装了挺多非礼勿视的画面的。
大爷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让曲教授亲自指正的好,就趁谢千遇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拍醒了曲初。
谢千遇:“!”
他自己都舍不得吵醒他!
曲初迷糊着睁开了眼睛,听到大爷问道:“曲教授,这个人是你男朋友吧?要把钥匙给他么?”
曲初迷瞪这看了眼谢千遇,点点头。
曲教授的意思:给他。
大爷理解的意思:是,这个人是曲教授的男朋友。
谢千遇抱着曲初进电梯的时候,一路都喜滋滋的:这下,连宿管大爷都知道他跟曲初是“那种”关系了。
曲初被安置在床上后,很快又再次昏睡过去了。因为曲初这次是接收了很多信息后,哭得睡着的,谢千遇担心他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打电话给领导请了个假,然后一直守在床边,不敢离开。
曲初是被饿醒的,他中午什么都没吃,然后又跟曲逢春对峙了那么久,这下是饥肠辘辘,胃又不争气地抽搐着疼,一下又一下的。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谢千遇正撑着脑袋坐在书桌上。
曲初:“……”
他爬起来,尽管动作很轻,但谢千遇一直记挂着他,所以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他给惊醒。他偏头看到了曲初,松了一口气,笑道:“醒了?”
“嗯。”曲初点点头,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胃部。
“又痛了?”
想起上回自己胃病时被谢千遇给发作了一下,曲初这次也只是闷声“嗯”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这次谢千遇却脾气出奇的好,忙不迭坐到他床边,温声道:“想吃什么?”
“茶树菇排骨汤。”曲初不假思索地说道。
谢千遇笑了笑,他本意是想带曲初下去吃点东西的,但既然他报了这么个菜名,那显然就是想让他谢千遇亲自操刀了。
谁让自己就是想宠着他呢?
他便点点头:“行,我这就下去买食材,你乖乖再躺会儿,成么?”
曲初点点头,笑了下。看着谢千遇出门后,脸上挤出来的笑容不翼而飞,他穿好外套,踩着谢千遇后脚就出了门。
谢千遇觉得超市的排骨不新鲜,就去了菜市场,但这会儿都傍晚了,菜场里也没剩下多少好的排骨了,而且卖相还不如超市的,于是谢千遇又辗转去了超市,等他买完排骨和茶树菇回到寝室时,发现床上是空的。
谢千遇脑子瞬间空白了一秒,然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就放下手里的菜去卫生间瞅瞅,并且打算要是正好赶上了曲初脱|光了这一福利,那也不怪他。
但是,卫生间空空如也。
谢千遇呼吸一滞,迅速拨打了曲初的电话,但铃声却在他耳边响起。
这家伙,居然连手机都没带!
谢千遇气得想放火的心都有了,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曲初点名要这个茶树菇排骨汤,不是他想吃,他只是想支开谢千遇!因为亲手做汤,要去买菜,这样曲初就有“作案时间”了!
谢千遇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灵光一闪——他大概知道曲初现在在哪里了。
夏天昼长夜短,七点半的时候暮色虽然开始四合,却还只是擦黑。
永安园西南角安静的一隅。
当谢千遇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坐在一个墓碑前时,心里登时松了一口气。可那口气还没来得及舒缓下来,却又从那背影中感受到了寂寥和颓败……
谢千遇心口一疼,那口气终于还是没那么顺畅地吐了出来。
他缓缓地朝曲初走去,还没有靠得很近时,就闻到了对方身上那淡淡的酒味儿。
谢千遇脚步一顿,鞋底板在石板上发出“锃”的声响,曲初闻声看过去,在看到谢千遇那张脸时,明显的僵了僵。
谢千遇叹口气,走过去,非常不讲究的坐在了曲初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曲初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在曲初的印象里,自己的母亲葬在这里,除了曲逢春和他之外,没人知道。母亲那边没什么亲戚,外公外婆也早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了。
谢千遇是怎么知道的?
谢千遇挤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来,只是说道:“我说过,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然后对着墓碑上女人的照片,温声道:“阿姨,我来看您了。”
曲初不说话了。低着头,从一旁的地上捞起一个酒瓶子,咕嘟嘟地灌了一大口下去。
酒从食道滚进胃里,又从胃里翻滚出辛辣的味道来,直直地冲到了喉咙处,曲初被呛得咳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谢千遇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在他喝酒的时候也没有拦着。但哪里知道这人这么不能喝,才一口就呛成这样。
心里登时心疼得不行。
“初儿,别喝了!”谢千遇想要制止他,就跟曲初抢起了酒瓶子,“你空腹,不能这么喝,你胃还想不想要了!”
“别拦着我!”曲初用力推了推谢千遇,但是没推动,烦躁的感觉从心里腾地升了起来,他用力将酒瓶子往地上一摔——
瓷片碎了一地,酒的辛辣味儿充斥在空气里。
曲初突然就崩溃大哭。
“初儿,你别哭……”谢千遇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喉结剧烈地滚动,哑着嗓子说道,“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曲初埋头在谢千遇的肩膀上,牙齿咬着机长制服那带四条杠的肩章,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泣不成声:“我妈妈,走了十年了……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她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我真的……很难过。”
“别哭,初儿,你别哭,”谢千遇觉得自己的安慰实在是苍白,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还有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就算、就算你觉得我烦,我也不会离开你的。真的。”
曲初边哭边问:“你知道,我、我为什么要学医吗?”
谢千遇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想听你说。”
以前他缺席的曲初生命里的那些,他想全都补上。
“我妈妈,是死于心脏病,所以我从那时候起就发誓,我要当一个医生,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能给病人家属带去希望的医生。我不想看到有人跟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疾病给带走。”
曲初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没在哭了,可刚刚的嚎啕大哭让他没这么快及时刹住车,这会儿身体还在抖着,他哽咽道:“我觉得,是我害死了我妈妈。”
“没有的事,”谢千遇立马否认,“那时候的你才多大?而且,你那时候也没有学医。”
曲初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记不记得我今天下午说过的,我曾经亲眼看到曲逢春和胡人卉进了一家酒店。”
谢千遇点点头:“记得。”
曲初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那天,我妈妈被医院诊断出有心脏病,我本来是想去找曲逢春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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