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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瞥了一眼沈桐。
真是麻烦。
他漫不经心地评价完，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
下一秒，铃兰的花苞开始慢慢舒展。
而花园里其余已经枯萎了的铃兰，也在重新挺立。枯黄的叶尖一点一点染上绿意，结出一颗又一颗圆润而饱满的花苞，缓缓地绽开来。
只是一个眨眼，整座花园都开满了铃兰花，洁白的花朵柔软而精致，铃铛一样，随着风势左摇右晃，绵软一片。
沈桐怔住了。
花突然开了，对于接受了许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沈桐来说，很是惊奇，但并不难想到是这只大猫做的，他望过去。
雪狮傲慢地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沈桐想起自己在无意中说出来的话。
——我的家里，也有一个花园，种了很多花，到了开花的季节，很漂亮。
这只大猫……是在安慰他？
许久，沈桐忍不住笑了，手指拂过柔软的花瓣，最后落在凯撒的头上，“你的花园，也很漂亮。”
他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尽，认真地说：“我很喜欢。”
这一次，青年笑得很灿烂，颊边的酒窝浅浅。
也笑得让凯撒觉得顺眼许多。
为此，他勉为其难地允许青年多揉了几下自己的高贵的头颅。
真是好哄。
凯撒想。
这个下午，沈桐恢复了心情，又坐在落地窗前看书，继续了解着高级进化者，而雪狮则优雅地趴在一旁，时不时往他那边扫一眼。
凯撒在考虑是否要以人形状态与青年相处。
这意味着，青年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会害怕吗？
凯撒眯起了眼。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沈桐，正在看一些与他相关的内容。
这一本介绍高级进化者的书里，作者为了让读者能够更加透彻地理解这些位于社会顶层的猫科动物究竟有多危险，举了一个耳熟能详的例子：
君主凯撒，经鉴定，他的精神力、智力与决策能力，均达到星际最高级别，与此相对应的是，他的精神世界时常动荡，情绪也一再失控，并造成了血迹斑斑的后果：
星历1065年，斩杀内阁12名大臣；
星历1066年，血洗军部，死伤100余人；
星历1070年，敌族来犯，炸毁M-17星，伤亡难以估计。
……
几乎一整页，都是这位君主的事迹。
残忍，暴戾，血流成河。
沈桐轻轻吸口气，不论是实习生吉美，还是实验室里的黛西她们，都提起过这位君主有多可怕，他没想到居然会这样血腥。
大猫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沈桐担忧地垂下眸，却发现雪狮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喵喵。”沈桐摸了摸雪狮，犹豫着问他，“你知道凯撒吗？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个高级进化者。”
雪狮的目光颇有些意味不明，而后递给了沈桐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桐没有多想，他用手捧起雪狮的脸，拧起眉心，“喵喵，你以后千万不要做凯撒这样的人，知道吗？”
凯撒：“？”
沈桐叹口气，“有点不太好。”
因为情绪失控，又没有匹配者的安抚，这位君主的行事似乎总是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沈桐对雪狮说：“我也会尽力帮你控制情绪的。”
凯撒：“……”
他低下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书页上的内容。
随即雪狮气势汹汹地站起来，一爪合上这本书，目光危险地盯住封面上的两行字：
史蒂芬?布莱恩著。
独家揭秘你所不知道的凯撒陛下，无法想象的凶狠残暴。
很好。
他不需要再考虑是否要以人形状态相处了。
凯撒向来杀伐果决，不屑解释，也懒得理会星际间有关于他的传言，但现在，他觉得坐视不管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
凯撒很不爽。
他一不爽，就有人要倒霉了。
布莱恩家族的人？
马上就可以动身去亿万光年以外的荒星流浪了。
*
同一时间。
科学院。
院长很是愁眉不展。
距离继位庆典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按理说，最迟后天他们就该出发了。
可最大的问题是，到底该选谁一起前去首都星？
往日别说去首都星见凯撒陛下了，光是科学院有什么活动——参加峰会或者是学术交流，这群人都是能免则免，非得院里下达强制性要求，才肯到场，这一次出差去首都星的申请书，全院竟然无一遗漏地交了上来！
包括那些个早就做起甩手掌柜的老家伙们。
怎么选，院长毫无头绪。
他恨不得以头抢地，助理探头探脑地张望几眼，瞄见那沓厚厚的申请书，出了个主意，“院长，不然你定几条标准，符合的可以去首都星，不符合的就算了，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院长一琢磨，“咦，这个主意不错。”
他打起了点精神，思考几秒，拿支笔唰唰唰地就写出了三条要求——
1. 喜欢猫薄荷。
2. 对猫薄荷有耐心。
3. 对猫薄荷足够细心。
助理凑过来一看，幽幽地说：“院长，整个科学院，就没有不符合你这三条标准的人。”
院长只好又添了一条标准：
4. 不偷吸猫薄荷。
助理又有话说，“院长，这回咱们院里，又没有符合的人了。”
院长：“……”
他把笔一扔，怒道：“笔给你，你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群猫真是太轻浮了，每天偷RUA我家崽崽！
第12章 Day 12
事关猫薄荷，交给别人院长不放心，他扔出去的笔，自己又灰溜溜地捡回来，涂涂改改几遍，大致拟定了几条标准：
1. 耐心、细心。
2. 对植物领域有所了解。
3. 身体状况良好。
光是最后一条，就筛出去了不少人，何况对研究领域也有所规定，院长很快就有了几个人选，他让助理把名单与评选标准一起发下去，往靠椅上一躺，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半个小时后，院长才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先是科学院的高层们不乐意了。
人上了年纪，平时再注重锻炼和保养，身体也不如年轻人，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心脏有点问题，就是有什么慢性疾病，这标准还非得要身体状况良好，不是存心跟他们这群老家伙们过不去吗？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杀来办公室。
“你这标准怎么回事？看不起我们这群老家伙？”
“心脏病怎么了？我身体好得很！”
“凭什么只许年轻人送猫薄荷，不让我们去？你这标准是针对我们？”
院长急忙安抚，“不是不让你们去，是泰坦星到首都星路程太远，万一你们途中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人的年纪越大，其实就越像个老小孩儿，这群高层也不例外，何况他们也是舍不得猫薄荷，想再多看几眼，“你就说，我们去不去得了？”
院长为难不已，“这……”
高层一看就怒了，“我告诉你，我们不少人都有心脏病，你别气我们。”
院长：“？”
见他还不松口，当即就有人捂住心口，“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我心窝疼，都是给你气的。”
旁边的人也跟着一唱一和，“不就是去个首都星吗？你快答应下来，免得给杨老气昏过去了，他上个月才装的机械心脏。”
“就是。”
杨老趁机再加一把火，白眼一翻，往后一倒，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碰瓷姿势。
——不让去就不起来了！
院长无助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这边碰瓷碰得没完没了，那头的年轻人也不省心地闹了过来。
“院长，我研究领域不是植物相关，就不了解植物了吗？”
“就是！自从院里的猫薄荷发芽以后，我可在家查了不少资料，还去附近大学的植物系旁听了不少课程。”
“还有，凭什么送猫薄荷的又是黛西她们几个？这不公平，她们和猫薄荷相处的已经够多了，也该换一换我们了，我们又不是不能照顾好猫薄荷。”
院长拟定的名单里，黛西、艾伦和亚伯三人赫然在列。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院长的考量有他的道理。黛西几人对猫薄荷已经很熟悉了，何况她们也懂植物，只不过所有人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却不太愿意，原因无他，这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
自打得知黛西几人被调到了B502实验室，院里的科研人员再见到他们，全体成员一秒变身柠檬精，浑身都是冲天的酸气。
——他们也好想和猫薄荷待在一个实验室。
科研人员本来以为这次送猫薄荷去首都星，自己可以捞一个名额，没想到自己不仅被刷了下来，黛西他们又占了三个名额，众人立马不乐意了，接连跑来问院长要个说法。
老家伙们闹，年轻人们也在吵，一时之间，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院长根本止不住争端，愁得搓了好几把脸。
最后，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让这群人闭嘴了，院长一拍桌子，“别吵了！既然我定下来的人，你们都有意见，那我们——让猫薄荷自己来选！”
众人一听，果然偃旗息鼓了。
*
此时，沈桐还在凯撒的精神世界里。
大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沉下脸，和一本书过不去，它用锋利的爪子把书页撕得乱七八糟，沈桐蹙起眉，轻轻地拍打一下它的头，“不可以。”
雪狮不爽地抬起头，余怒未消。
沈桐却不怕，他轻声问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雪狮一甩尾巴，冷漠地转过头，不想搭理他。
它这副模样，就和沈桐没收了自己五岁的小侄子的玩具一样，闷闷不乐地背过身，但又非得杵在沈桐视线可及的地方，就差把“哄哄我”三个字儿刻在后脑勺。
沈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猫科动物可比人好哄多了，他伸手挠了几下雪狮的下巴。
雪狮微微抬起下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服侍，但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沈桐。
沈桐故作苦恼地说：“不要帮你挠吗？那就算了。”
他作势要缩回手，可才动了一下，手腕上突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沈桐低下头，雪狮的尾巴轻轻缠了上来，但这只别扭的大猫仍旧没有看他一眼。
沈桐更想笑了。
“你……”
话语还含在舌尖上，沈桐就消失在原地。
凯撒第一时间发现了青年的离开，但雪白的尾巴并没有立即收回来。
那一截手腕，细腻、温软。
他晃了晃还留有几分余温的尾巴，侧过头来轻轻嗅了一下。
气息清甜。
*
沈桐醒过来的时候，实验室里有许多人。
他有些茫然。
院长轻声细语地向沈桐解释道：“马上就要送你首都星了，陪同的名额有限，但大家又都想去，所以想让你自己来选几个人。”
沈桐：“……”
好的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株本就极为珍贵的猫薄荷也许是进化种的猜测，其实早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同。它有自己特定的作息规律，可以听得懂对话，甚至还能给予一些回应，只不过出于爱护的心理，科学院始终没有送它进行检测。
毕竟猫薄荷还这么小，谁知道检测设备会不会对它有什么影响呢？
也因此，院长把决定权交给了沈桐。
院长自己来选人，大家伙简直闹得不可开交，场面一度失去控制，让猫薄荷来决定，这群人总不会再撒泼耍赖了吧！？
院长想得很美。
而沈桐弄清楚始末以后，也有点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过后，他又不免苦恼起来。
其实就像上辈子的国庆一样，这场庆典也有十天的假期，相当于一个小长假，沈桐觉得很多人应该早就有了别的安排，如果被选中送他到首都星，他们自己的行程安排就得统统往后推迟了。
不太好。
这样想着，沈桐犹豫地看向一列排开的工作人员，结果大家无一不是眼巴巴地盯着他，眼神亮晶晶的，神色间也充满了期待。
——选我选我选我！
这几个字，简直呼之欲出。
沈桐：“……”
生活终于对他这只咸鱼动手了。
“我、我可以陪你去首都星吗？”一个科研人员轻声询问。
尽管他表面维持得很是镇定，但手却紧紧地握出一个拳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给你浇水，陪你说话，抱、抱你出去晒太阳。”
这段话不长，可这个科研人员把它说完以后，似乎耗尽了勇气，他涨红一张脸，汗也浸湿了头发，但目光自始至终都很真诚，眨也不眨地盯住猫薄荷。
沈桐的心很软，同理心也很强。
从他发芽以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仿佛沈桐是什么易碎的宝贝，需要捧着呵护着，珍视不已。
沈桐从来都不会把别人对他的好视为理所当然，这样一想，他就更是不忍心拒绝。
几秒后，玻璃罩内，绿得清透的小植株，轻快地晃了一下叶尖。
沙沙作响。
这位科研人员愣在原地，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被选中。
毕竟，他不像黛西几人那样，经常和猫薄荷相处，只在猫薄荷熟睡时悄悄来见过一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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