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争鸣在屏风后做了个摸脖的动作道:“好多了,谢太傅关心。沈太傅今夜来下官房间,便是要说这个吗?”
沈玉蓝尴尬清咳一声道:“并非,谢学士现在方便与我商讨要事吗?”
谢争鸣轻笑了一声,道:“太傅不必如此紧张,请稍坐片刻,容下官先把衣服穿上。”
沈玉蓝也不方便盯着屏风后穿衣裳的谢争鸣来看,于是便坐在椅凳上,目光摆直道:“谢大学士今日不是沐浴过了,为何还要沐浴一次。”
谢争鸣道:“下官有些爱洁,总觉得那股污水味道在身上,这已经是洗了第三回 了。”
第37章 雪白
沈玉蓝道:“原来如此。”半柱香的功夫谢争鸣出来了,沐浴后身上仍带着湿热的水汽,灰锦里衣半敞着,外披着雪白衣袍。
沈玉蓝眨眨眼道:“谢学士,你不冷吗?”
谢争鸣轻笑,湿濡黑发上的水一滴滴胸膛里钻,沈玉蓝忽而觉得这平时不苟言笑的谢大学士,竟然也露了些才子风流的味道。
谢争鸣道:“房中有暖炉炭烧,不冷。”而后便坐在沈玉蓝对面,斟了杯茶请他用道:“太傅请说,有何事?”
沈玉蓝正了正色,便将他与姚潋乔装一番,打听到了那圣源教举行的一次入教会的事情告知给他。
谢争鸣沉思道:“如此不如派一众官兵藏匿在青石山上,擒贼先擒王,等那教主出现便将此人擒住拿下,剩下的教众便好解决了。”
沈玉蓝虽觉得教众多为百姓难以教化,可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么个法子,等以后再慢慢开导这群百姓,于是道:“恩,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大约决定了一个方策,谢争鸣颔首道:“三日后?下官这就着手来安排。”
沈玉蓝见事情安排妥当了,见天色不早,便不想再打扰他,于是起身告辞。
谢争鸣瞧他起身,却道:“太傅难道不想再坐会儿吗?”
沈玉蓝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便坐了下来道:“谢大学士,还有何要说?”
谢争鸣轻笑一声道:“太傅不用这般防备,下官是想同你说说真心话的。”
“太傅应该清楚下官是站在五王爷这边的,可现在的五王爷因种种原因,始终无法得到皇上的重视,朝中大臣也并不将他当普通皇子对待。五王爷却一步一步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一路走来太傅可曾想过他的艰难吗?”
沈玉蓝在心里叹了口气,斩钉截铁道:“谢大学士.....”
谢争鸣:“太傅先不要拒绝我,太子姚潋南下赈灾下官作为协助,完全可以在其中做些手脚,可五王爷却没有要求下官这么做,不是为了太子发发善心,而是为了太傅。”
沈玉蓝瞧谢争鸣眼神清澈,有股难言的诚挚道:“谢大学士,何必非要执着于我。”
“因为王爷知晓太傅重情重义,他看重的是太傅的情义,而不是太傅所在的高位。”
沈玉蓝敛下眉目道:“五王爷可算是把幼灵看透了,一心二主、重情重义?幼灵自认为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谢争鸣循循善诱道:“太傅,虽然五王爷一心想要你归属于他,可下官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希望日后五王爷出什么麻烦,请你像当初他帮你一般,拉他一把。”
沈玉蓝算是清楚他的打算了,道:“如果谢大学士是想把我当做五王爷的救命稻草,那么你错了,幼灵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谢争鸣没曾想沈玉蓝能把话说的这决绝,微微有些愣怔。
沈玉蓝见谈话谈到这个地步,也时没有继续待在此地的必要了,于是便道:“不打扰了,幼灵告辞。”
三日后,沈玉蓝与姚潋乔装一番跟着那店家来到了青石山后,天色已暗,而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群民众,手拿着照亮的火把。
此时,有人来检查他们身上的小石子。
沈玉蓝瞧着这参教者人数众多,甚至到了上百人,对那店家惊讶问道:“参教者竟然有这么多人吗?”
店家语气有些得意,解释道:“还有从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可见我教名声响亮啊。”
沈玉蓝迎合道:“自然是。”
人流越来越多,沈玉蓝趁着那店家一个不注意,将姚潋拉至一个无人角落道:“这里人数竟然如此多,恐有所不利,殿下还是先走为妙。”
姚潋气淡神闲,很是从容道:“太傅不必如此慌张,这里还无人认得出我的身份。”
沈玉蓝却蹙眉道,还欲再辩。姚潋又道:“我的亲卫也混在教众中,太傅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沈玉蓝听他作了准备,只得作罢。
此刻突然又闻人声沸腾,在热烈千呼万唤的“教主千秋万代”中,从木台上走出来一个俊逸挺拔的美男子,姿容俊美,眉目如画,稍稍抬眸眼波流转间不知能迷煞多少小姐。
沈玉蓝有些吃惊,瞧此人面相,怎么也无法跟心思歹毒的圣源教教主联系上。
那教主身穿金鹤白衣,仪态堂堂,气度雅然,颇有仙风缥缈之姿,后托起双手示意教众安静下来,便道:“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以观其妙,以观其徼。同出而异名,众妙之门。此次,有幸与新入教的教众一齐共处大事。”
而后又有一排身着白衣的人出现,各自捧着一碗清水。
教主道:“请新来的教众们上台来,喝下河神冰夷所赐圣水。”
沈玉蓝本来混在人堆里,不欲上去,可突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
正是那店家寻到了他们,道:“快上去啊,这圣水可是有法力的,能保佑你们洪福大志。”
沈玉蓝正想找个说法推辞,可发现周围目光都注视着自己与姚潋,他与姚潋对视一眼,只得上了台。
他们二人上来的最晚只得站在最靠右边,看着那教主端起水一碗一碗的递给新教众们,沈玉蓝悄声对姚潋道:“殿下,这碗水中怕是有什么古怪,一会儿便由臣来喝掉。”
姚潋却轻笑了一声道:“太傅不用这么疑神,这圣源教教里还不至于对着自己的新教众下毒。”
沈玉蓝却不肯同意道:“殿下不可如此大意。”正说着,那男子端着水至沈玉蓝面前,他瞧着沈玉蓝的面孔有些惊讶,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沈玉蓝瞧见了心里疑惑,也没有道出口,只是接过了将手上的水喝完了。
男子走到姚潋面前,眸中亮光更甚,沈玉蓝瞧姚潋接过了碗,突然出声道:“教主大人,我家弟弟是跟着我来的,年纪尚小,还未过十四,还未到能入教的年纪。”
男子打量姚潋半晌道:“这少年看起来也有十六了。”
沈玉蓝道:“教主不知,我与弟弟被生活说迫,经常劳作,所以长得不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男子听沈玉蓝如此说,只得把水递给了沈玉蓝,沈玉蓝不等姚潋作答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姚潋瞧沈玉蓝擦了擦嘴角边的水渍,见他无时无刻心甘情愿保护自己,心里缓缓地是有种炽热的感动,可那感动渐渐被森寒的沉郁所替代。
在沈玉蓝心里自己是双翼未得丰满的君子如玉形象,可若是有一日当他知晓自己早已双手沾染鲜血,并没有他想象的这般纯净呢?沈玉蓝还如现在,这样护着自己,恐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与冷眼相对。
姚潋垂眸将汹涌的情绪按下,转而再次抬眸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平常,只是悄然流露出一丝可怖的刻阴。
沈玉蓝喝完把碗还给男子时,无意间与男子的手触碰在一起,那男子看着沈玉蓝和姚潋的眼神更是明亮。
等众人喝下了圣水后,男子又向众人宣布道:“本教主将要神功大成,那天煞孤星命期已经被本教主耗尽,只需再等一周便是他的死期,还夏江一个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以观其妙,以观其徼。同出而异名,众妙之门。出自----《道德经》
第38章 沉江
此话一出便迎得教众高喝欢呼,这几年夏江多涝多难,月值年灾,百姓们苦难的日子没有盼头,便一心寄予在这圣源教教主身上,希望能凭他一己之力给夏江重新带来幸福。
男子故弄玄虚道:“前几日本教主与河神已通灵过,此次还需献祭四人,之前献祭都是至纯至阴的女子,现如今还需献祭两名至纯至阳的男子,才是阴阳调和,天灵气至。”
随后教主便转过脸来,面对着沈玉蓝和姚潋二人,沈玉蓝此刻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男子声色轻柔道:“此次献祭便为这两名男子吧。”
此话一出,便引起台下轩然大波,便有人异议道:“教主,此二人才新入教,恐怕不妥吧。”
“这两个小鬼怎能担此重任,我等忠心耿耿愿意为圣源教献祭。”
“我愿意!”“我也愿意!”
沈玉蓝自然知晓这献祭无非是送命的意思,而且这台下百姓似乎自愿献祭的人还不占少数,也不知这教主给百姓们如何说教的,竟然哄得他们纷纷舍弃性命。
而他更不懂的是这教主为何偏偏挑中了他与姚潋。
男子手一挥,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肃穆道:“安静,此事无须异议。”
沈玉蓝见势不妙,鞠了一躬推脱道:“额咳,教主大人,此等要事非同儿戏,我与弟弟才是新入教中,还是由辈分更高的人来担当才最合适吧。”
启料那教主勾着薄唇笑道:“小兄弟既然是诚心投教,就应该做好了为河神冰夷献身的准备,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难不成根本是不拿我们圣源教当会事?”
而后便有一排白衣人围住了沈玉蓝和姚潋,各自手上拿着刀剑,严陈以待。
沈玉瞧着这些白衣人,心想自己若是强行突破倒是可行,可就无法顾及姚潋的安危了。
思虑在电光石火间,沈玉蓝便考虑清楚了,一切皆以姚潋的安全为第一。
就算自己与姚潋被当做献祭的祭品,可这群人也得花时间安排准备,说不定还是个潜入圣源教内部查探的好机会。
男子的目光饶有兴趣注视着沈玉蓝,沈玉蓝赶紧装作识趣:“岂敢,只是事出突然我兄弟二人无德无才,何以被教主看上。”
此话一出,便惹的台下众怒道:“小崽子勿要多舌了,分明是贪生怕死!”
“教主,此人分明是自私,不愿为教中出一份力,我等愿意为教主分忧,当这献身的第一人啊。”
教主蹙了蹙眉,再次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居高临下的对着沈玉蓝道:“现在想清楚没?”
沈玉蓝拱手道:“能为教主分忧乃是无上荣光,我与我兄弟二人已经想清楚了,原意来当河神冰夷的祭品。”
教主见他终于识得大体,便示意让身后的那群白衣人退了下去,转而对教众宣布此次入教大会结束。
场地上的百姓们人去渐散,沈玉蓝悄声对姚潋道:“殿下是臣的错处,害得殿下卷下处于不安中。”
姚潋已经给自己的几名暗卫打好手势,让他们在暗中跟着,面上是不在意摇摇头道:“太傅何来错处,不过是我自愿来此的,不怪太傅,要怪也只能怪变化莫测,不知这圣源教教主为何要选上我们。”
沈玉蓝正要出声作答,后又被一白衣人指着道:“你们两个,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呢?能被教主看上是你们的福气,一会儿便乖乖的跟着我们回到圣源教中,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沈玉蓝为忽悠此人,只得道:“我们兄弟二人对圣源教忠心耿耿,绝无反心。”见那白衣人走后又对姚潋低声道:“若是此次能打入圣源教教中,不动刀枪,解救那些还未被献祭的少女,倒也不失为一个对策。”
姚潋惊讶道:“太傅心里已经有对策了?”
沈玉蓝眨眨眼,狡黠道:“称不上对策,不过是口舌之利,外加缓兵之计罢了。”
因为沈玉蓝和姚潋是祭品,说是要被献给河神,实也难逃一死,一路上白衣人虽不肯对他们放松警惕,但似乎也无心对他们隐瞒从青石山到,隐蔽圣源教的路线。
沈玉蓝看似是低着头乖乖跟着走,暗自却将路线记住。
圣源教在离青石山十几里远的一座不知名山的半山腰上,这一路崎岖不说,路弯也是转了不少,导致沈玉蓝也能记得个大概的路线,怪不得他们找了这么久也寻不到这教的具体方位。
待二人跟着白衣人兜兜转转,终是来到了圣源教,只瞧一座高大牌匾上显赫镌刻着圣源教三个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沈玉蓝心想这牌匾的字倒是写的不错,可还未欣赏完便被人一掌推了进去。
穿过宏伟殿宇,画桥雨廊,两个白衣人得了教主吩咐,特意是把沈玉蓝和姚潋带到了一处红鸾暖房中,然后看着二人的神情几分嫉妒也鄙夷道:“教主说了,让你们先洗干净了。”
沈玉蓝却不看懂这白衣人的复杂神情,从乡野村夫沦为祭品也是要遭人嫌弃的了?
另外一人嘀咕着道:“真不懂教主是怎么看上这两个脏小子的。”
沈玉蓝是越听越糊涂,只能作好言道:“请问二位兄弟,此为教主何意?我们兄弟二人不是作河神祭品吗,为何又要清洁又给新衣穿?”
一人阴阳怪气地道:“呵,我便发发善心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把教主伺候好了,教主说不定便留下你们二人性命了,不把你们给沉江了。”
沈玉蓝一顺嘴刚想问问这伺候为何意,他一顿瞧着四周绮罗绣帐,炉烧热炭,异香扑鼻,再看被二人手上薄如烟雾的纱羽,沈玉蓝的脸色一僵,便有些挂不住了。
那人见沈玉蓝愣怔在原地,看来是懂了其中的意思,各自花枝招展的给了他们一个轻蔑的眼神,将衣物甩在红漆鸟兽桌案上,摇着.臀.关上了门。
姚潋从一进这屋子的蛛丝马迹中,便知晓那教主怀的是什么心思了,他走到桌案前把那轻薄的衣服拈起来,嗤笑道:“呵,这教主还真是有意思,不但男女不忌,还玩这种调子。”
沈玉蓝是被那教主的无耻给气的脸上通红,一把夺过了姚潋手里的衣物,刚想说道一番礼义廉耻之类,可转念一想姚潋已经不小了,自然是尝过男女之情,怎会不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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