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追惊呼: “糟糕!"
其他人也明白糟糕什么,凶灵恶煞对血气最是敏感,这又是在常年不见活人的乱葬岗。
果然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怪异的叫声,隐约又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哟,来了个小郎君呀~"
"我都多少年没闻过活人的味道了,还是如此好闻。"
"哎你们别急,这么快玩死了可就没趣了~"
魏婴十分惊恐害怕的狂奔,任谁胆子再大在这样的环境下恐怕也淡定不了,更何况还是个没有金丹的少年。
身旁枯树不断后退,魏婴咬着牙狂奔在乱葬岗上,可乱葬岗就是一座凶尸山,能跑去哪里?
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抬眼看去,苍月之下,枯枝之上,一名红衣女子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放红光,嘴里发出咯咯笑声,她抬手舔舐着自己指尖,魅惑又妖冶。
"怎么不跑啦?"
魏婴盯着她似乎在想办法,刚动步子眼前却突然飞出一道白影迅速在他腹部擦过,魏婴来不及反应便又是几道白影缠上他。
景仪叫道:"她们是在舔魏前辈伤口上的血!"
果然,几道白影发出极其满足的声音。
"真是可口~"
魏婴咬着牙看着这几道白影正不知如何是好,红衣女子闪到他眼前,用她修长冰冷的指甲擦着魏婴脸庞,含笑开口:"小郎君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又无比怜惜道:"怎么还受伤了,让姐姐给你看看。"说着便探下手去,魏婴迅速退后一步。
那女子受到忤逆瞬间变的青面獠牙,可怖至极。
"老娘告诉你!来了这里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乖乖放血给我们!我们也就给你个痛快。"说完用力一撞将魏婴撞飞几丈远。
魏婴重重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发出痛苦的闷哼,伤口肆意淌血,一群凶灵眼放亮光蜂拥而上。
"额…滚…滚开!"
魏婴痛苦不堪的挣扎,额间布满细小汗珠,向来白净的俊美脸庞沾上泥渍,狼狈不堪。
蓝忘机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他恨不能冲进去将那人挡在身后,恨不能时间倒流,若是他早知道魏无羡在这里……
可惜,十三年已过,时间不能倒流。
一大群阴灵拥着一个重伤少年,良久,似乎想就这样了结此身,魏婴忽然停了手脚不挣扎了,他就这样眼神空洞的望着黑森森的森林上空,依稀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几颗星,多美…
他不合时宜的惊奇道:"我竟没发觉几颗星星这么漂亮?"
蓝忘机握紧怀中人的手,是啊魏婴,星星很漂亮,尤其是你站在墙上那晚的星星,格外漂亮。
一女鬼抬起头提醒他:"漂亮那也是活人的,死人恶魂可无福消受,不过快了,欢迎你加入我们。"
魏婴闻言猛地挣扎:"我不能死…我还得…还得扶持江澄呢…是个废人总还能当个军师吧…"
金凌此时完全不敢看舅舅的样子,观音庙里的舅舅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
"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永远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这话是谁说的?!我问你这话都是谁说的?!都他妈被你吃下去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
江澄捂着脸摇头,你本该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晚吟,你本该知道的啊……
画面中魏婴挣脱着起身撒腿又跑,一群凶灵看热闹似的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倒也不追他了。
"让他跑吧,这破地方他能跑哪去。"
"哈哈,说不定还能扯出更多血~"
魏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管往前跑,他要出去!他要为莲花坞报仇出一份力!刚跑一段又听他吼了一句:"操!倒霉!"
一看前方又是几具凶尸漫无目的四处走着,魏婴放慢动作轻轻的想绕开它们,却不想几具凶尸闻到他身上的血气快速的往他这边冲过来。
魏婴一看暴露行踪转头准备换个方向,一转头后面也有凶尸,暗骂一声向右侧一块大石头跑过去,一双白骨手从土中冒出抓住他的脚踝,魏婴扑身在地,好在凶尸不同于凶灵,凶尸动作缓慢又没有大脑意识,魏婴迅速起身狂奔,前方泛着红光。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是因为他们头一回知道乱葬岗里面是这般景象,着实令人胆寒。
二是因为这剧情和他们想象得差太多了吧,不应该是万鬼臣服吗??说好的万千鬼将供我驱使呢??
一修士讽道: “想不到这纵百鬼御凶尸的夷陵老祖竟也有被凶魂恶煞这般对待过?真是可悲可叹哪。"
景仪含着满眼泪水反击道:"想不到仙门之中竟还有您这般的正人君子?可喜可贺。"
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一看,蓝忘机金凌江澄思追还有不少修士都无比厌恶的看着自己,顿时羞愧难当。
景仪怼完那人又道:"魏前辈太惨了…我…我回去后天天给他端茶送水!"说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思追挂着一行泪道: “是啊,前辈他们那一代太苦了,温氏横行霸道又失金丹,还要被扔到这种地方受苦,他这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啊…我们能有现在的安稳修行全是他们当年的血雨腥风换来的…"
金凌想起从义城出来后对魏无羡不服 :“我舅舅和小叔也是十几岁成名!就连那魏无羡也是十七岁便斩了屠戮玄武!"
现在想起他们完全是被逼着年少成名啊,温氏横行,若不努力提高修为,恐怕活不过几天…
自己从小便在舅舅和小叔的保护下长大,而魏无羡他们那一代又有何人保护?谁又顾得上谁?
他看着昏过去的魏无羡心中一阵泛酸,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不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想赶紧叫他一声大舅舅??
魏婴不管不顾的往那一片红光跑去,管他前路是什么,可当他跑到那里便停了脚步,众人也是心惊胆寒的瞪大了双眼,眼前是莫大的血池,池中泛着阵阵煞气,一支黑笛众星捧月的被怨气拥着,浮在血池中央。
景仪定眼讶异道:"咦?这笛子和魏前辈现在那支好像!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像看智障一般看着他,一人道:“鬼笛陈情嘛,自然在夷陵老祖手中了。"
景仪叫道:"什么!这就是陈情?!传说中的鬼笛陈情?!"
众人又用你连这都不知道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景仪转头看了看魏无羡腰间陈情,他一直想看那支可以御尸的鬼笛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一直以为魏无羡现在身上那支不过是做工精细的普通笛子,没想到,自己一直想看的鬼笛竟天天见面!
魏婴怔怔看了会发觉不妙,再回头已是来不及,血池翻涌而起,这里就像沉睡了千百万人,他们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他们热烈欢迎每一个新人。
"啊!!!!"
煞血如媚丝肆意贯穿他的七窍,由眼进从口出,紫色校服染上血水乌黑一片,画面太过触目惊心,以至于画面外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乱葬岗从前是古战场,后又专门扔置死尸,这里恐怕是乱葬岗的煞气源头。"
"这血池怨念如此强劲,这如何……"
蓝忘机亦是看呆,他从未遇到过怨念如此强烈的…这算什么?毫无实体,却又像是有意识。这是……
"怨吗?"
"怨吗?"
"怨吗?"
一声质问由万人问出,声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魏婴于血池中央双瞳涣散接受审问。
"怨吗?"
魏婴答:"怨。"
"怨什么?"
魏婴答:"温狗…"
"想报仇吗?"
魏婴答:"想…"
"那就睡一觉。"
魏婴闭了眼,血池将他缓缓拖下,这里即将迎来新的成员,四周怨气大涨欢迎他。
一群小辈情急喊道:"前辈不要啊!!"
即使知道魏无羡没有死在此处,蓝忘机仍是身子一动,怀中的魏无羡冷汗直冒,喃喃道:“ 怨气…"
蓝忘机一愣,接着便听到听到画面里传来同样虚弱的一声。
"怨气……"
众人皆惊这魏无羡天赋异禀,是鬼才,一池怨气竟被他慢慢压了下去,又想到当年多少人慕名想走这条路,终是没这个才能啊。
聂怀桑浅笑道:"魏兄不愧是拿怨气一说在蓝先生课上侃侃而谈之人啊。"
众小辈又是一声惊呼:"什么!?"
聂怀桑道: “当年魏兄在云深不知处时可是出了名的捣蛋王,你们蓝家的家规他怕是抄的倒背如流了,含光君当年也是拿他没办法啊。"
小辈们以为魏无羡仗着含光君喜欢他才敢在他面前屡屡放肆!
原来!他当年就这般啊!!
景仪再次问道:“聂宗主您方才说前辈少年时在蓝先生课上提怨气?!"
聂怀桑看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罢了,给他们讲讲魏兄的光辉历史吧。
"我记得当时魏兄说什么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怨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又接着讲了结百人头颅之事。
一群小辈简直不敢相信,这这这,蓝启仁在他们眼中是多么古板严肃之人啊,平时小小的家规都不敢犯,魏前辈竟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蓝启仁的古板金凌不是那么了解却也是听过的,魏无羡小小年纪竟然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自己虽也是傲气,也没他那个胆子啊…
聂怀桑又拿起扇子挡着嘴轻声道: "他还剪过蓝先生胡子呢。"
"!!!!!"
思追抹了把额间苦笑道:“前辈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景仪则是一脸佩服的疯狂点头。
第6章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看着魏婴闭眼与众多怨气相争相斗,时而你强时而我胜。
"啊!!"
随着一声叫喊,整个画面霎时血染通红再也看不清景物,只能听到其中传来漫天寒鸦兴奋的嘎嘎叫声,还有血池剧烈翻腾的怒吼声响,以及,魏婴一声声备受折磨的痛吼,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正在经历什么,只知道,叫喊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沙哑,直至没有。
"这…这什么也看不见啊。"
"谢天谢地吧,我这光是听着就汗毛直立了!"
蓝忘机眼中布满血丝,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庆幸看不见还是责怪听得见,他无能为力,只能运转灵力安抚着怀中不安晃动的人,可有什么用,眼前的场景是不争的事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是深深刻在魏无羡脑子里的。
思追也是不忍卒听,他蹙眉忍受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道:"乱葬岗围剿是十四年前,那时魏前辈和含光君同岁,也就是说前辈竟二十出头就死了?!"
蓝忘机江澄闻言更是心如刀绞,魏无羡在这样的绝境下,完全是被迫修了鬼道,不修就是等死,他丹田还有一道新鲜伤口啊…
与虎谋皮堪称不易,何况是一山的凶尸怨灵,还有这一池怨念极强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景仪看着眼前一片红雾:"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听见场景中传出一声精疲力竭的冷冷警告:"闭嘴,吵死了。"
"我耳朵坏了?除了水声哪有什么说话?"一人疑道。
蓝忘机深知为何,在吃人堡时魏无羡也曾说很吵,而现在魏婴又说好吵,这就意味着…魏婴,你这时已经走上条路了吗?
耳畔仍是不断出来哗啦哗啦的水浪拍击声,不同于河间溪水的清脆悦耳,这声音听着沉重又诡异,眼前的场景血气渐浓,直逼人们眼前,浓郁的血腥气味仿佛真真实实的弥漫在每个人身侧。
几名站得近的修士一连退了好几步,生怕这煞气真的会破出来。
又听其中传来忍无可忍的怒吼:"别他妈吵了!"
这一声威压十足,场景逐渐清晰,一群人这才看清其中情况,方才疯狂咆哮的血池安静成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潭中央负手立着一位修长身影,原本高高束起的马尾变得松松垮垮,略微凌乱,额前的发丝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一手悠悠转着,逗玩着周遭怨气,看起来似乎得了乐趣,而那些怨气则无比听话的绕着他指尖追逐。
思追心疼道:"前辈他这时就已经…"
景仪呆呆点头,却也是被眼前这个魏无羡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群小辈实在无法将这人当成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魏前辈,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可偏偏亲眼所见,他们就是同一人,这就是,传言中的夷陵老祖…
魏婴回头缓缓向林中走去,双瞳赤红,面色苍白,身上带着浓烈的阴冷之气,一身校服不知经历了什么被撕出好几道口子,血水贴心的将它染成黑袍,鲜血顺着衣摆啪嗒啪嗒滴下,一步一滴,步步生花。
他于一轮冷月下踏血而来,血染衣袍,目染阴冷,天地苍茫,有一位孤立无援的少年在这小小的乱葬岗浴火重生。
没有传言口中因邪功大成而丧心病狂的狂笑,有的只是一身不堪重负的疲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无悲无喜的接受了这场命运,而现在的他终于和世人记忆中那个危险的黑衣身影慢慢重叠。
纵鬼御尸,万千鬼将,莫敢不从。
一修士呆如木鸡喃喃:"夷陵老祖……"
蓝忘机则痛心无比,一手抚上魏无羡不安的脸颊轻轻摩擦,妄想这其实是一场梦,而大梦初醒时,魏无羡仍在云深不知处求学,自己不过是被他使计捉弄,做了一场噩梦,左不过再让他抄书罢了,抑或者,我替他抄,只要你永远都是那个爱打山鸡爱喝酒的俊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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