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州和安抉没开口,各自先用眼神争锋相对。杨教授及时挡住安抉的目光,并趁机给他一眼刀,气氛这才算有所缓和。
杨教授放下草莓盘,也不知是觉得在场最对不起的是易多言,还是觉得易多言让他感到陌生,故意对他说:“吃点草莓。”
他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儒雅男人,易多言完全拜倒在他风流倜傥的微笑之下,只可惜……他讨厌草莓。
易多言没开口,裴继州便客气地挡开:“他不吃草莓,杨教授还是一样的客气。”
安抉忍不住插嘴:“像只小蜜蜂。”他挑衅的语气和矛头直指杨教授,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易多言,当着外人的面,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然,“像不像,嗡嗡嗡——”
易多言:“………”难怪挨揍,他都想动手!
他倒没心思观察杨教授和蜜蜂的相似度,纳闷自己不吃草莓的事由来已久,裴继州怎么会知道。
观察他的生活,极少出现草莓或草莓味的东西,图案也不行。但除了路非凡应该没有第三人知道,连老穆都没观察到这一细节。
杨教授显然不能当裴继州的面教训安抉,充耳不闻,风度翩翩地问易多言:“我带你去玩吧。”
这还是易多言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如此……别致的邀请,以至于他嬉皮笑脸地答应:“好啊。”
裴继州到没有安抉反应强烈,镇定自若。
安抉的眼里已经咻咻咻地喷火了,输人不输阵,强装镇定,眼睁睁地看着杨教授带易多言出去,易多言还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手掌贴手心地给杨教授。
那是他的瓜子!安抉在心中咆哮,然而门一关,他好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而现场正好有现成的靶子,足够出气。
杨教授的语气和举止让易多言不假思索地问:“你和裴继州,是好朋友?”
裴继州见过他的朋友,而他却对裴继州的朋友一无所知
不过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能交朋友的。
第53章 杨教授
杨教授和裴继州是大学室友,不过杨教授回国后重新念了公大,两人的关系颇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一年到头可能连一面也不会见。
“说来也怪,同宿舍几年,每天对话不过吃什么喝什么晚点回来,重复到后来十天半个月也不说一个字。结果毕业后隔几年再见,开始掏心窝子了。”
杨教授名校毕业金光闪闪一海龟,从头开始跟一帮闹腾的小屁孩念公大,其爆炸威力不亚于裴继州今天宣布破产翌日改行卖串串。
易多言想象力挺丰富,胡乱揣度背后有惊天阴谋,然而他都肺快憋炸了,也没胆量打听。毕竟一眼超越四年光阴和照片失真认出他就是那颗黑蛋的,足以恭敬地尊称一声“大佬”,并顶礼膜拜,多嘴什么的千万不要。
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易多言三两下把兜掏干净,递上一只柔柔弱弱、毫无攻击力的拳头:“多吃点。”
之前那点瓜子被杨教授玩了一手暗度陈仓,连皮带壳地丢垃圾桶了,结果又来一波。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掌心中的瓜子,身边的易多言洋溢着一脸热情,他勉为其难地填了一颗在嘴里,感觉是在往嘴里填石子,怪折磨人的。
嗑了我的瓜子就是我的朋友,易多言如此天真烂漫地想,专注听杨教授说大学生活。他没有去过国外,更别提留学经历,国外生活已经让他浮想联翩,再加上裴继州,如坠云里雾里。一切皆由想象,一切皆妙不可言。
而杨教授完全不知道他的勉为其难,还为他收获了一名“迷弟”。
安抉那边也勉为其难装大度,一本一眼地跟裴继州谈完公事,重拾深仇大恨,恨不得甩他八条街。然而心上人趁正事凑一起玩,安抉冷眼旁观裴继州轻描淡写,暗道这傻总也是心大,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头顶绿帽飘飘。
天台上找到吹冷风不嫌冷的两人,发型微乱。
安抉不耐烦地说:“吃饭去,不冷呐。”
四人分作两辆专车,裴继州的新司机易多言不熟悉,不敢多嘴多舌,怕一不小心暴露崇拜之情,骨气底气都没了。反正他听了一脑袋没来得及消化,瓜子也嗑多了,又咸又渴。
裴继州见他神游天外,不搭理自己,刚才活儿白干了?费心费力也不知给点感谢费?小没良心的,他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个价格,吹一口气,说:“嘘,保密。”
这个价格肯定不能外传的,易多言吃惊地张圆了嘴,不敢相信,浑圆的黑眸里沾上车窗外的灯光,仿佛含着满眼繁星。
“那么多!我的启动资金有了!”易多言扑过去,亲亲密密地搂住他脖颈,“太棒啦。”
裴继州总算没白瞎一场,美人入怀,心尖蘸蜜,就听易多言细若蚊吟地开口:“……谢谢妈妈。”
算了……裴继州莫名其妙为他人做嫁衣,这人还是他远在天国保佑他们的丈母娘。等易多言安静下来,他问:“什么启动资金。”
“工作室啊,计划好了。发布会圆满举办,我就借机炒一波名气,最快明年年后最迟年中就能开了,老穆帮我找地方,不过这会房地产不景气,还没有什么合适的,我想开在文艺园区,但那地方挤爆了啊!”
“路非凡连公关团队都给我请好了,他想买热搜,我没答应。不过我也没跟佛爷提辞职的事,总要走的,希望年前能走成,反正这年头拆伙的多。”
易多言滔滔不绝地把工作室计划暴露了,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
裴继州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发梢里的寒意还在:“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易多言不好意思:“想给你份惊喜。”
一份来自于小小草根独立且我自强大的惊喜,多年的梦想,睡着也会笑醒的喜事,他只想与这人分享。
车开到郊区,半山的竹林遮遮掩掩一家私房菜馆,易多言觉得像大姑娘含羞带臊,选址和设计初衷都挺有意思。
易多言先去洗手间,安抉眼珠子一骨碌,快步跟上去。
安抉不撒尿不好意思解皮带,磨磨蹭蹭等易多言洗手,假装洗手,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刚才……之前,他带你玩什么了?”
关键点在于,有什么好玩的不带他玩?
易多言嗑瓜子吹冷风,心怀一腔正儿八经的崇敬,把杨教授从里到外夸了一通。推开洗手间门时,他已经为杨教授镀了一层钻!
安抉:“……”
回包间时,裴继州正同杨教授谈得火热,见他们回来毫无避讳。易多言听了一耳朵,红了脸,想再借一次尿遁逃之夭夭,被安抉不怀好意地一把推进火坑。
安抉乐呵地说:“怕啥,我姐和我妈都说了,二十五第一胎,二十八第二胎,过来人的话,得好好听认真听!”他在杨教授身边做好后,手指一下下点着原木桌面,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杨教授端着茶盏的手跟着抖了三抖。
易多言被推得跌跌撞撞,一脸“我还是孩子”的纯真无邪,扭过头没脸听,蹭到裴继州身边坐好。
裴继州把盖碗推到他面前:“喝点茶,暖和。”
安抉自觉胜了一场,嘿嘿地笑出声。
易多言喝茶润桑,反应过来,大脑在线:“所以,你生的?”
安抉盯他:“嗯?”
易多言淡淡地说:“又不要你生,操心身材恢复干嘛,你身材走样了?是不是近来不锻炼,多动一动对怀孕的没怀孕的总有好处。”
安抉崩溃,以头抢桌子:“你当我把我的话吃了。”
一顿饭或有小摩擦,吃出了家常。安抉不敢呛易多言之后,倒是聊开了。正好裴继州对代孕的事十分有兴趣,易多言也假装跟安抉友好和蔼地聊天。
安抉还偷偷摸摸说:“一正经起来就不像个人。”
易多言深表怀疑,但表面上还是奉承地点点头。
安抉收获面和心不和的队友一枚。
当裴继州和杨教授终于告别代孕的话题,易多言松了口气,抽空问安抉那块地的计划,全部推倒原地重建?
安抉啧了一声:“那成本太大了,我的计划是全部保留。”筷子搅拌鱼汤,他还瞪了裴继州一眼。
杨教授放下筷子,悠悠哉哉地拆台:“有钉子户故意抬价,是我不准他用特殊手段,你们这一栋拿下来算好说话的了。”
安抉翻白眼,夹了枚干辣椒请杨教授慢慢享用,才说:“我小学是在那附近念的。”
附近只有一座中小学,历史悠久,出过名人。易多言一惊:“我也是!后来转学了!”
“小学弟!”安抉煞有介事地称道,还黏糊糊地隔着满桌菜亲切地握住易多言的手,易多言手中的筷子还夹了块辣子鸡,快要夹不住了。
裴继州咳了一声,杨教授拽着安抉的领子,把他按回去。咚的一声,四人眼睁睁看着辣子鸡掉进浓白的鱼汤里,两三点红彤彤的辣油浮上汤面。易多言大叫惋惜,他还没喝够呢。
安抉忽的乖乖地说:“这不是每天放学都去小卖部买汽水买零食,边吃边喝边走,别墅区一栋一栋地溜达,顺带看看小花园,消磨时间,也防着家里人看见。”
他没说,是俩个小屁孩。
都是久远却美好的童年记忆,易多言小时候长得比其他孩子慢,裴继州几乎能想象,他小小的一只在别墅区里东奔西跑,闹腾妈妈要喝汽水,妈妈拗不过儿子太可爱,只允许喝两口。
各自告别,易多言外套没穿好,对裴继州的第一句话就是:“不代孕,要生你自己生去,别让我知道。”
裴继州举手投降,十分无辜:“我只是对自己不知道的领域感兴趣,仅此而已。”话音将落,还欲盖弥彰地补充,“真的。”
易多言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草莓。”
换来裴继州沉默半晌,车内被易多言盯得温度剧降,他才不情不愿地说:“我喂你吃草莓,一整颗,你呛着了。不过最后医生拍拍背,就咳出来了。”
差点害死儿子的小凶手,几乎可以想象妈妈对他千防万防,然而小继州依旧是继州牌狗皮膏药,缠着小多多不放,连上厕所都要蹲在一旁静静守候,不知是未雨绸缪他尿不准还是扶不稳小小多多。
易多言“哦”了说一声,冥思苦想,老气横秋一叹气:“老了,记不得了。”
那正好,裴继州不想重提糗事,免得好感被谋杀殆尽,提议:“要再去看看吗,别墅?回去的途中会路过。”
其实来时便路过附近,隔了一条路。易多言神飞天外时想过,裴继州无数个日夜里怀念过,思念各不相同,千条万缕终于在此时交织。
还不至于寒冬腊月冻掉脚指,逼近凌晨也够跺手跺脚。下车后,裴继州把围巾让给易多言,拉起一只手熟练地揣进自己兜。
别墅区明明暗暗,不复以往富贵繁华,一派萧条。
噔噔噔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钱丽妍晚归,看着门前两个男人,惊慌失措:“你们来干什么。”
易多言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房子今天卖了,还能住多久不是我说了算,你趁早搬走吧。我跟他们说钥匙丢了,他们会直接找锁匠开锁。”
钱丽妍崩溃地大叫一声,这十几年来的步步算计,其实是拾人牙慧,原以为占据上风,其实全是她的自以为是。
第54章 火场
欧原欧总时至今日才懂得什么叫靠人不如靠己,背靠再大的靠山,天有不测风云,有朝一日山火燎原,该倒的一定会倒,关键是倒前也不吱一声。
操他娘的,不讲道义,连江湖怎么混都不懂,活该倒霉。欧原躲在人龙混杂的棚户区,在低三下四的人面前还是过街老鼠一只,只能日日夜夜靠回忆纸醉金迷的往昔度日。
欧原只认为是他背后的树倒了,想不到是背后的树仅仅是把他卖了。
新身份证和大巴票飞机票一块到手,欧原只等潜逃到国外就逍遥快活了,然而就这么夹着尾巴跑路又未免太掉价。
欧原摸爬滚打混出地位,自然是仇家遍地跑。他现在也没几个能用的人,报复仇家是不可能了,报复个小玩意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憋屈了!大气是出,小气也是出,蚊子腿好歹是肉。出口小气,走也走得欢快。
没错,欧原临走前想弄死那三个揍他还拍他裸|照的人,不死残废也可,不残废吓唬一顿也行,让他们知道他欧原不是吃素的。至少吓得屁滚尿流,有朝一日他欧原东山再起,再让这三人在他面前磕头求饶!
欧原遭了之前就知道那三人目前租住在一起,包括地址,其它还没来得及调查到。
临走前夕,欧原带着小弟,放了把火,以此祭奠他千辛万苦打下的满目苍夷的江山。
小林从不419,一心扑事业,努力在二十五岁之前拥有自己的私人工作室。每日的目标不是攒钱,就是提高手艺。日常加班后,赶在菜市场关门前买点菜,算是补贴房租了——易多言和路非凡收的房租远低于平均水准,这点还是他跟那两位已经搬出去的室友打听的。
菜市场的大妈大叔也是争分夺秒,多赚一点是一点,为了赚这些加班白领的钱,每天争取撑到夜里十点。
易多言难得跟小林加班到同一时间,一同下班,小林蹭了一回专车,下决心厨艺更进一步,菜市场的菜都蔫了,他问:“明天要带便当吗?一直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小林真是居家优质男,易多言赞叹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做便当了?”
“路哥要求的。”小林给他看手机聊天记录。
路非凡得寸进尺的本事炉火纯青,单纯吃早餐不够,又要加一顿午餐。最后一条消息是这几天加班加点,求人美心善的小林带夜宵。在往上滑,几本就是一菜单。
易多言把手机还给小林,“回去我替你削他。”
小林问:“那,还做不做便当。”
易多言斩钉截铁:“做!带我一个!”
今晚的小区比以往热闹,易多言心道哪家商品连夜大促销,可心里却七上八下,愈发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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