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竹冷笑一声:“是吗?你觉你们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坚不可摧,这......倒是夸张了些。
梁竹双手抱臂,有一次如此耐心地说道:“好,既然你们不服,那我问问你们,若下一次任务,你们没了元仲辛,还能完成不?”
六人一愣,无法回答。
“我再问你们,如果元仲辛在清河镇那一次任务没有赶过去,你们觉得完成任务还要完好无损地离开清河镇,几率有多大?”
七斋的任务报告,梁竹都有认真看的,他发现了一个如同隐患一般的问题,那便是两次的任务,都是元仲辛在主导着,他出的妙计,他找的后援,其余五人就跟在他身后,元仲辛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六人中,只有元仲辛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当然,王宽和赵简仍在观察阶段。
那若是下一次,七斋没那么好运,元仲辛不在,他们又该如何处理难题?
意识到梁竹暗藏的深意,六人脸色开始不大好看。
元仲辛眯眯眸,沉声开口:“梁都头,你布下的任务,我们不可能不做,你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梁竹也不在意元仲辛稍稍不悦的态度,无关痛痒地说道:“我是在教你们认清事实。”
元仲辛蹙眉。
梁竹继续说到:“真正的默契,不单单存在于服从与命令之下,不单单是你们六人中的某一个指派任务,我圆满完成这般简单。我要的默契,是你们每人都清楚对方心底想的是什么,知道对方下一步想要做的是什么,尽管对方不在,也能自己轻而易举把握全局,我要的是你们六人分开时人人都能独当一面,集合在一起时分工明确合作无间。”
六人心中颇为震惊,梁竹一直都只是简简单单教授他们各种武术招数,练好一招又一招,等武术课本上完了,梁竹估计就该走了。
可他们没想过,有朝一日,梁竹居然会主动教他们明白,到底什么才叫默契。
看着一言不发的六人,梁竹问:“怎么,还有不服的吗?”没得到回应,他甩了甩手中的竹棍:“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元仲辛歪了歪头,松了松浑身筋骨,他的视线越过王宽,直奔薛映:“来,薛映,我和你打。”
王宽立马低喝到:“元仲辛,你干什么?”
薛映自幼习武,他的厉害程度绝对在元仲辛之上。
元仲辛嬉皮笑脸地对着王宽说到:“别急啊王兄,不是要打两次吗?我待会儿再找你好不?”
王宽气结,脸色隐隐铁青。
薛映迟疑问道:“你确定要和我打?”
元仲辛认真地点头。
薛映别无他法,他不可能主动去找韦衙内和赵简与自己多打的,前者是实力问题,后者是性别问题,他说到:“你要拿把武器吗?我不习惯与人赤手空拳地打。”
元仲辛耸耸肩,走到兵器案桌前,若有所思,而后,他拿起一把小刀。
这让众人瞠目结舌。
韦衙内讷讷地说到:“元仲辛,你疯了吧,薛映使的可是双刀,你就用把小匕首?”
王宽恨恨咬牙,攥紧拳头,死死盯住云淡风轻的元仲辛,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要骂死元仲辛。
赵简见他情绪不太对,连忙安抚到:“你放心,元仲辛这人不会太乱来的,薛映也是,心中都有数。”
王宽心下冷笑,薛映可能还算好些。
元仲辛心中有数?
还是那句粗话,他心中有个屁!
但元仲辛心意已决,说什么都要与薛映对打,王宽就是再气,也只能由他。
薛映对于陪伴在自己左右多年的双刀很是熟悉,已然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面对着元仲辛席风而来的攻击,他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但是,他一味躲避元仲辛,却未曾主动上前攻击,这让元仲辛颇为奇怪,而后,他加大了力度,招招凛冽。
其实,不是薛映不想打回去,而是方才赵简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太认真,薛映心里纳闷,但还算听话。
薛映的划水行为,梁竹自然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薛映,你若再不认真打,元仲辛的下一个对手就是我。”
薛映一滞,眼神都变了。
和梁竹对打?开玩笑!
那一日,元仲辛第一次正面杠上梁竹的画面他还记忆犹新着,元仲辛差点被打死在后院里。
薛映心中暗道“对不住”,与元仲辛对招渐渐犀利起来。
王宽阴阴地瞥了梁竹一眼,眼中火气更盛。
此刻,他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结果,显而易见,元仲辛输了,但他没有受伤,在刀快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之时,薛映停住了,他不悦地望向梁竹,闷闷说到:“不用打了,他的底我基本摸清了。”
梁竹也没制止,说了句:“稍稍休息,下一组。”
王宽立马上前将气喘吁吁的元仲辛扶起,带到了一边树荫底下,他焦急地问:“感觉怎么样?”
元仲辛乐了,他抹了抹额角的汗,喘着气说道:“还能怎么样?累呗。”
王宽心中还有气,但他生生忍住,从怀里掏出一条纱巾,正想替他擦汗,元仲辛一看,直接自己扯过去了。
王宽手指微屈,神色不太友好。
方才元仲辛主动提出与薛映对打之时,那股气就一直憋在他心里。
现如今,他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忽然,他沉默不语地起身,来到正在歇息喝水的薛映面前,他板着脸问:“休息够了吗?”
薛映眨眼愣住了,茫然点头。
王宽沉声说道:“下一轮,我和你打。”
薛映心感不妙,但是没有拒绝,应了声“好”。
他身旁的赵简一脸纠结郁卒。
这回完了,薛映完犊子了。
薛映不明所以,他低声对着赵简问道:“赵姐姐,王大哥怎么了?”
赵简颇为同情地看着薛映,拍了拍他的头,苦口婆心地说到:“薛映,听赵姐姐一句劝,待会儿实在打不过,就跑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薛映更加一头雾水了。
然而,当他与王宽正式开打之后,他似乎明白了赵简话中的意思,王宽虽然没有伤害他,但是每一招都出得极为迅速难躲,让薛映渐渐落在了下风。
元仲辛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宽飞速略过的身影,他说到:“王宽疯了吧?打这么起劲儿?薛映得罪他了?”
赵简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还不是因为你!
元仲辛的声音又传来:“原来王宽身手这么了得,我若是与他对上,感觉没对几招就得输了。”
赵简木木看天,生无可恋,不想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她知道王宽喜欢元仲辛这件事?这他丫的到底是为什么!
很快,在王宽轮番攻击之下,薛映已然完全处于劣势,须臾之后,对打结束,王宽赢了。
这时的元仲辛拿着两个水袋走了过来,一个递给王宽,一个递给薛映,他笑眯眯拍了拍两人肩膀:“辛苦了,休息休息吧。”
王宽走到树荫下,乘着习习而来的凉风歇息。
元仲辛晃了晃脑袋,他问:“王宽,你刚刚怎么对薛映下这么狠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宿敌呢。”
王宽瞥了他一眼不语,心中暗道,怪谁?
元仲辛捻着颈间的珠子问:“你待会儿跟谁打?”
王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在问,不是和你吗?
元仲辛愣了一下,转身看向愁眉苦脸的韦衙内,笑嘻嘻地说:“你这么厉害,我都不敢跟你对打了,我找韦衙内比较合......”
王宽一下子攫住元仲辛的手臂,将之强行拉到自己身前,他定定地望进元仲辛眼里,声音执拗:“下一把,你只能跟我打,你自己说过的。”
第56章
元仲辛见王宽面色不太友善,心底居然莫名发虚,他暗骂道:元仲辛你怂个屁啊!脸上却是嬉皮笑脸的,他想要挣开王宽的手,却发现对方力气不小,元仲辛只能随了他:“好好好,跟你打,下一把我一定跟你打。”
得到元仲辛的承诺,王宽才将手收了回来,面色稍稍缓和,继续自顾喝水。
赵简看向一旁气喘吁吁的薛映,她问:“怎么样?”
薛映累极了,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王大哥疯了似的。”王宽的每一招飞来,给他的反应时间不过弹指一瞬,而且仅凭双拳就可以让他如此狼狈,果真是疯了。
赵简几欲捶胸顿足:“我刚刚不是叫你跑吗?你怎么不跑啊?”
薛映:“......”他能说他自己根本跑不过吗?
在元仲辛与王宽对打之前,先是赵简与韦衙内开始了对局,结果根本不用猜,若不是碍于梁竹在一旁看着,韦衙内早就在赵简出第一招的时候喊投降了,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还要与薛映再对一轮,韦衙内立马欲哭无泪。
而后,便是王宽与元仲辛。
王宽的实力在这天暴露无遗,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根本没想过平日谦和有礼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居然会有如此犀利的武术功底,连本应最强的薛映,都甘拜下风。
梁竹一直看着,王宽根本不可能放水让元仲辛赢,他只能暗暗操控着两人的节奏,不让元仲辛输得太厉害。
对上王宽之时,元仲辛放下了手中的小刀,王宽没有拿任何武器,他自然也不会用。
王宽眯眸,一个俯身冲到了元仲辛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想要将他往地上扑去,谁知元仲辛反应极快,一个反手,掌心蓄力,把王宽打出了几丈距离。
元仲辛一愣,蹙眉暗道,王宽放水了?
梁竹眯眸。
王宽很快调整好姿态,眨眼间又冲到元仲辛右侧,双手擒住他的双肩,往自己身前一带,而后一掌击中元仲辛手肘的穴位,霎时间,元仲辛的手立刻发麻,再也无法抵挡王宽的力气。
王宽眸光微沉,蹲身击打元仲辛的膝盖,后者来不及抵挡,双腿一软,直直扑落在王宽身上。
因为掌劲未消,元仲辛的腿依旧是麻的,整个人扑进了王宽怀里,双手跨在他的肩上,根本站不起来。
王宽为了稳住他乱动的身形,单手搂住了元仲辛的腰,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元仲辛,你输了。”
元仲辛炸毛了,一边扑腾着想要站起来,一边骂骂咧咧:“王宽我去你大爷的!你使诈!你居然攻击穴位?!阴险小人!”
王宽心下无奈地笑着,将不停乱动的元仲辛扶好,却把眼神瞟向梁竹,他淡淡地说到:“梁都头可没说过,不可攻击人的穴位。”
梁竹哼笑一声,神色中隐隐赞同:“兵不厌诈,这招可以。”
元仲辛的手脚慢慢恢复力气,麻劲渐退,他气得不行,狠狠往王宽身上拍了一掌:“小人行径!我鄙视你!”
王宽无奈,接过小景递来的水袋,低眉顺目地对着元仲辛说道:“是,我错了,你先别气好不好,先喝些水。”
元仲辛哼了一声,接过水袋灌了好几口,眼神却是满满的“王宽你死定了”。
王宽其实没想过要用这个方法结束自己与元仲辛的对战,但元仲辛与薛映对打在前,他输了,自己又赢了薛映,他心中肯定是想让元仲辛赢的,可若是这样,自己放水就放得有些过了,梁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别无他法,王宽只能“小人”那么一回。
元仲辛依旧气不过,他咬牙恨恨说到:“明日我们再打,我一定要打过你!”
王宽能拒绝吗?不能。
梁竹的这种授课方法,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有余,但也不是天天让六人对战,隔三差五的,教完一课书,便会让他们用新学的招数对打,以此巩固。
两个月过去,除了小景学习基本的自保招数,其余人的武术功底不断加深,身手进步了许多,就连韦衙内时不时都能与赵简打得不分胜负,可能这就是男子天生的体质优势。
然而,元仲辛练习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悲催地发现,他打不过王宽,无论如何,都打不过。
每次对打开始前,元仲辛总是告诫着自己,不能慌,一慌就露破绽,然而王宽几乎每次都能精准地打破他的攻势,偶有几次,都是王宽让着他,元仲辛才勉强与他打个平手。
原本,元仲辛对这件事还是颇为介怀的,不过后来发现,就连自幼习武的薛映都未能从与王宽对招之中寻到好处,元仲辛也就释怀了。
渐渐的,王宽居然就成为了七斋里武功最好的人。
某日中午,七斋又要准备开饭了,韦衙内有些事,暂时回了家中,小景去了陆观年那取来新的笔墨纸砚——七斋近些时日上课频繁,文房四宝用得颇多。
其余四人闲聊着等他们两人回来开饭,就在这时,韦衙内气呼呼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猛灌清茶。
四人对视一眼,赵简好奇地问:“衙内,你又怎么了?”
韦衙内板着脸,语气极其不友善:“都怪秘阁那门卫!”
元仲辛挑眉:“门卫怎么得罪你了?”
韦衙内倒是一愣:“你们都不知道吗?原先的旧门卫,就是那李老头儿,换人了,换成了个冥顽不灵的小刺头。”
薛映一头雾水:“知道啊,我们都见过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韦衙内提起那门卫就来气:“我进进出出秘阁多少次了?这儿的人都能认得我了,那门卫偏不,硬是要看我的令牌才准我进来,我只是回家一趟,怎么可能会把令牌带在身上?他居然看都不看我,一个劲儿地说要令牌才能放我进来!我就和他吵起来了。”
四人无语,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赵简屈指敲了敲桌边,说到:“人家门卫按规矩办事,这都能被你骂?再说了,堂堂七斋斋长出入秘阁都不带令牌,你还怎么以身作则立个榜样?”
韦衙内委屈:“我回家一趟没花多久时间,也没想过要把令牌带在身上啊......再说了,你们都是把令牌天天揣兜里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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