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方才应该泄出的东西也没有多糟糕吧?
顾北芽心里乱七八糟,好不容易安慰了自己淡然下来,却又听顾宗主‘啧’了一声,说:“北芽,你今日没有用多少东西,出来的尽是些清汤寡水,一会儿让厨房做一些你喜欢的菜肴可好?”
顾北芽张了张嘴巴,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打过去:“谁让你还看的!”
顾宗主这时因着逗来爱子的活泼反抗,于是很乐意挨打:“你什么我没看过?日日检查芽儿桶里的东西是否正常,也是为父的功课,岂能今日因为你这一点点羞耻心就荒废了?”
脸蛋几乎被烧得滚烫的顾北芽把脸埋进爹爹胸膛里装死,连发脾气的勇气也没有了,想着等忘了这件事再和爹爹说话。
顾宗主这厢笑而不语,移形换影去往属于他的天然温泉处,此地原本便是城主赠给顾凌霄用以散心的后院,所以也不必担心这里会有什么人先占了温泉,弄脏了这处。
他给顾北芽脱衣沐浴统共三步,第一步让顾北芽虚浮在空中,犹如正常人站立一样;第二步乃是亲手给少年脱下那些弄脏的衣裳,直接丢在地上,落地即焚;第三步是抱着片缕不沾身的顾北芽一块儿入泉内,顾宗主可随意控制温泉的温度,在他认为适合的热度维持下来,然后给坐在泉内黑发如墨散开的顾北芽稍事擦洗。
这是顾北芽每日都要泡的泉,据顾宗主说,每日他都会在用完之后就将泉内的水换一下,换的方式乃使其温泉中的水全部悬空整个儿如同一个大水球被端起,直接丢入悬崖峭壁之下,再引入主城坝上之甘冽清泉水来这个坑中放置。
如此耗费时间的事情,顾宗主做了十几年,未觉麻烦,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顾宗主正控制水流滚过少年肩胛骨的时候,后者突然涩涩然地道了一句:“芽儿里面也脏……”
顾宗主控制的水柱有一刻的停顿,却很快又恢复爬上顾北芽皮肤的速度:“芽儿不脏,洗干净便不脏了。”
话音一落,顾北芽便能感觉到令有水柱涌入脏处,暖烘烘的,又因为是很细的水流,便觉不出太大的不适,可也正是这个时候,脑海里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嘀’声!
【嘀——嘀——嘀,未检测到宿主,系统激活失败。】
第5章 005
顾北芽趴在爹爹怀里,双手敲了敲脑袋,心跳的很快,总觉得刚才听见的声音是真实的,但又好像是幻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非常重要,却又怎么也记不起。可没关系,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半残废的过了。
兴许等他七老八十,爹爹还是很年轻的样子,到时候年轻的爹爹抱着一个白头老人到处走,逢人便说这是他的孩子,估计爹爹的朋友们都要大笑一场。
顾北芽舒舒服服的软在顾宗主怀里头,被水流洗出些别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几乎是直击后脑,从后背颈椎骨迅速往上爬去的,然后大大方方分散到四肢和皮肤上,让顾北芽毫无自觉的从喉咙里叹出绵长舒畅的呼吸……
少年的呼吸落在顾宗主的肩头,简直就像是少年如蛛网一般黑色的发丝,有生命的缠绕在他身上,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芽儿,想什么呢?”顾宗主一面缓慢的疗伤,一面伸手轻抚顾北芽的后背,能感受到顾北芽浑身放松的依赖,这令顾宗主暂且也放下了焦虑,有心情和他今生唯一的孩子做一做交流。
“在想爹爹五十年后还要这样照顾我,哪儿也不能去,真可怜。”顾北芽睫毛被染上水汽,一粒粒如同星辰的细小水珠凝在上面,被四周悬浮的几座八角灯笼照耀得闪闪发光,顺道又落下一片如同黑色花瓣的阴影在眼睑上,鬓角的两缕长发弯弯曲曲落于前胸,刚好勾着他雪山上的两颗嫩梅,像是一出生动的水墨画。
顾宗主没想过以后,他只惦记当下,修真人对时间没有概念,可听见顾北芽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口,却还是心中一痛,不愿去想:“不会的,我的芽儿,要陪我一同飞升,莫说五六十年,千年万年,也同爹爹一起。”
“不用了……”
“这件事你不要多说,为父自有定夺。”顾宗主打断。
“如何定夺?爹,你不要做错事。我这样也挺好,起码还能听见好听的乐曲,能嗅香臭,能尝美食,能感受到爹爹,能摸到……”顾北芽一边说,双手一边从顾宗主的肩头下落,纤细的手指每一根指头指腹都去沿着山一样的侧峰感受每一条线和线交汇勾勒出的行状。他似乎是有病,因为看不见,于是这双手便生了病,总爱越界去满足自己的感知,爱同人牵手,爱和人肌肤相贴,并且一刻也不安分,不停的感受感知。
顾宗主对此很是习惯,纵容着顾北芽的一切,独独这人现在消极的态度实在可恨:“这不够,远远不够,好了,到此为止,不要再说。”
顾北芽心知自己根本劝不动顾宗主,手指甲都愤愤抓在顾宗主的背上发脾气。
顾宗主这等元婴修士,根本不可能被顾北芽这样的凡人伤到,莫说被指甲刺入皮肤流血,连稍稍起皮都不可能,偏偏顾宗主对着顾北芽那是一丁点儿修为也不用,刻意让顾北芽发泄,在他背上孩子气的抓出十道红痕。
抓完,顾宗主是一声不吭,顾北芽却心疼了,双手蜷起缩在胸前,又不知如何道歉,像个需要人一直照顾呵护才能生长的紫阳花,太阳晒多了会死,不晒太阳也会死,不浇水会死,水浇多了也会死,既不耐寒又不耐晒,非得尽心伺候才能活。
于是顾宗主到底是先低了头,说:“放心吧,不会再出现像今日这般的事情了,绝不会。”
顾北芽鼻尖一酸,‘恩’了一声,忽地又好奇起来,说:“爹爹,你没有入魔吧?”少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少许的常识也都是从少城主和爹爹那里断断续续听来的,他对这个世界既心生向往又抗拒,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根本无法真正踏足修仙界才会害怕自己听得太多,会越发嫉恨那些正常人。
顾宗主笑了笑,背靠泉边,单手手臂搭在沿上,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成拳抵在脸侧,歪着头看顾北芽——顾宗主难得有这么散漫俊逸的模样——音色如乐,说:“傻孩子,入魔哪有那么容易呢?魔道中人因着本身修炼邪法走捷径,所以纵然是魔道只要稍微克制一些便也和常人无异,可像我们这样的正途修士,但凡入了魔,都藏不住的,魔气冲天不说,邪念丛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入魔的瞬间,便是千万城池的覆灭做陪,所谓六亲不认,丢失心智、杀人如麻、吞噬同道、是为魔。”
“为父还要养芽儿,怎会舍得离你而去呢?”顾宗主微微笑着,眼底却深沉无比,仿佛连光都透不进去。
“那师祖所说的,又作何解释呢?”顾北芽隐约记得师祖那骇人严厉的质问声。
顾宗主之前对着天枢老者都尚且没有解释,对着好奇的顾北芽却很耐心,说:“那是为父无意间捉住的魔修所为。”
“魔修?他长什么样子?”
“唔……他筑基晚,瞧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短发,身着破衣烂衫,双手枯如树枝,佝偻背部,背部凹凸不平如龟背隆起。”
“咦?”
顾宗主摸了摸顾北芽的头发,学着北芽的声音‘咦’了一声,说:“咦?原来是吞了千年灵龟的魔修,他们融合得不彻底,所以身体上就显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特征,这种特征无法抹去,所以显得十分丑陋。”
“爹爹有灵兽吗?”顾北芽只知道爹爹的武器是一把折扇,只不过那是武器,顾北芽纵然喜欢也不能随便触碰,会被割伤,顾宗主为了满足爱子的愿望,特意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折扇并点化其获得化形能力,谁知道刚送给顾北芽便一刀两断于师祖手下。
顾宗主想了想,说:“曾有过坐骑,是一只彩翅八哥,可变大变小让人站在背上,只是成日学舌,叽叽喳喳,太吵了,便又退还给了镜山门的兽园。”
顾北芽听闻此言,真真切切的向往着那种在镜山门做弟子的生活,仿佛能和爹爹在同一个地方求仙是多么特别的事情,他从前因着顾宗主对他的保证,总以为自己一定会好起来,会同少城主一样,等到了年岁便拜入山门,从此成为修真之路上的渺渺一粟,所以从不掩饰自己对那些仙法、秘籍、秘境、传承的好奇,如今再听到这些故事,顾北芽便多想了几分,不知是该一如往常保持那热情,缠着爹爹再多说些,还是应该不再听下去,坚决杜绝爹爹想要为了他而遍寻‘解药’的想法。
顾北芽的苦闷纠结不会影响到顾宗主,顾宗主很明白少年心里都想什么,所以轻松地说:“明日爹爹便领你上山去求师祖成全,如若那便宜得来的人蛹不能用,总还有其他路,芽儿什么都不必想,只需告诉爹爹你要或者不要。”
“比如,宵夜碳烤羊肉串,芽儿要不要?”碳烤羊肉串这个词在外面可听不到,乃某位贪嘴的顾姓少年某天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爹爹打了两下屁股后,才抱着爹爹的手说想要吃的东西。
顾北芽对食物的迷恋不逊于对万物触感的痴迷,他既是看不见,便拼命用其他感官来让自己感受活着的快乐,探索未知。
舌尖此前能感受到的味道少之又少,原因很是无奈,全因修道之人并不重口腹之欲,灵草有品级的灵肉虽说好吃,却又是顾北芽无福消受的,所以顾北芽成天不是吃这个粥就是那个饼,不是这个馍馍就是那个蒸鱼,味道清淡少盐,嘴里能淡出鸟来。
于是两岁起,顾北芽就会使唤对自己予取予求的爹爹,操着一口奶声奶气的甜甜声音,一口一个‘要火锅’‘要糖糖’‘要烤肠’‘要果冻’。
完全不知道果冻等物是什么,又无法从奶娃娃顾北芽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顾宗主着实费了不少心思遍寻人间美食并亲自下厨,才让从来不哭、懂事乖巧的顾北芽露出属于小孩子的满足笑脸。
“……”听到爹爹的提意,顾北芽几乎都能想到那曼妙的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的声音,浇在羊肉上的粗盐是从深海新鲜提取出来最好的粗盐,酱料更是一绝,一口下去,入口即化,绵密柔软的口感夹杂着一丝丝肥肉烤到焦香的酥脆,简直瞬间就要顾北芽唇齿生津,“要。”他抗拒不了。
“比如,明早现磨豆浆要不要?”
“要。”顾北芽仰着脸蛋微笑。
“新身体,要不要?”
顾北芽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之前的话说:“要。”
“好,只要你要,就一定有!”元婴期修士从不信口开河,他捏着顾北芽的手,亲了亲顾北芽温软的手指。
第6章 006
父子两的温馨宵夜没能做成,甫一回到临时住所,顾北芽便失了兴趣,钻进被窝里和顾宗主说起扇音之事。
听到扇音的名字,顾宗主还有些诧异,对修真者来说,这等低阶器灵实在是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可顾北芽却很在意,他整个人窝在顾宗主的怀里,趴在顾宗主宽厚的肩膀上,脸侧贴着顾宗主那也只着了单薄绸缎亵衣的肩窝,手掌无意识的捏着顾宗主那饱满的胸肌,说:“扇音还会回来吗?”
顾宗主对爱子这等小癖好无限纵容,从不抗拒,对爱子恋旧的心情也深觉可爱,在满是烛光的寝室内,声音迷人如深渊之乐:“会回来,明天芽儿一早起来,扇音就回来了。”
“那就好。”
“好什么?”顾宗主笑道,“不过是泥人一般只会听从命令的器灵,不是真的生灵。”顾宗主说得委婉,其实准确来说,那扇灵不过就是被强行点化出来的傀儡人,没有自我意识,仅仅空壳罢了,能够为他的芽儿挡上一击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我摸他像是真人,有血有肉,除了不会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安静静的,比魏九郎好多了。”顾北芽说到这里,手指寻到了一处平坦大道上的矮树桩,树桩被手指转着圈□□着,发泄手指主人的小小不满。
这举动大约是顾北芽自婴儿时期遗留下来的恶习,因其小时候没有母亲亲自喂奶,吃米糊也咽不下去,只肯要顾宗主抱着喝羊乳,一边喝还要一边用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揉捏顾宗主胸前的衣物,像是人间的小猫,以为多踩一踩就能出来更多,殊不知顾宗主只是用仙法控制着羊乳从碗里挑出一条细细的水柱连续不断的落入小北芽的嘴里。
“怎么?魏九郎哪里又不好了?之前还和爹爹说九郎弟弟会让纸鹤飞起来,特别厉害呢。”
顾北芽在顾宗主怀里沉默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说:“他日后怕是不会来找我了。”
“怎么会呢?”
“他胆子小,会怕我。”今日他睁开了眼睛,而他眼睛是什么个恶心状况,顾北芽心知肚明
“不会的。”
“会,我知道。”顾北芽说到这里,伸出一根指头抵在顾宗主的唇上,不想再听,“我困了。”
“好,睡吧。”顾宗主哄道,“爹爹不怕你。”
“恩,我知道。”顾北芽双手圈住顾宗主的脖颈,长发从单薄的后背散开,从两侧滑落,他不知自己这般模样是多令人充满幻想,每一寸身段都柔软缠绵,似水似火,亲吻在顾宗主的下巴上,“晚安。”
“……晚安。”
……
第二日,顾北芽从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爹爹似乎不在,他手立即胡乱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摸了个空后便瞬间惊醒,猛跳的心脏直到有人将衣裳披在他的肩上,他才松了口气,冷静的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腕,说:“扇音?”
扇音回来了,却并非是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本尊,而是顾宗主又重新点化了一只扇子,并特意做出和之前扇音一样的人形,下了禁咒锁在顾北芽的三米之内。
扇音无法说话,乃正经的一具无品器灵,做童子打扮,黑发极短,只两鬓留长落于胸前。面如冠玉,唇薄目黑,是一具十分俊美的扇音复制品。
顾北芽捏着扇音的手,能摸到扇音手心上很特别的小肉结,却相信是之前的那个扇音回来了,于是很放松,任由扇音帮自己穿衣洗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坐在矮桌前,吃着大肉包子,一口一个小缺口,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姿态优美,凌然高贵,似乎非得将包子的每一个成分都咀嚼出来,分析透彻才肯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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