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偏心!这就是偏心!”
趴在孟如归被褥上,施清咬着孟如归枕头含糊不清道。
“他年纪尚小,我不过是将他带来住两年。”孟如归无奈道。
施清抬起头理直气壮道:“我跟苏一也差不多大,师尊怎么就不让我过来住。”
孟如归看着床上那一大坨,嗯,差了接近十岁确实算不上差太多。
他起身拽着施清裤子:“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将你裤子扒了,扔你到门外去,让那些比你小的师弟师妹看你笑话。”
“看就看,反正我不走。”施清两只手扣住床板:“反正我就是不走,师尊想将我赶出去,那就连人带床一起扔出去。”
“苏一是里竹苏氏少门主,虽说是年纪小,但是来咱们这里住,你难不成要将他安排到弟子舍去与他人共睡一间?这未免有些不尊重了。”孟如归循循善诱,试图将施清从床上劝离。
施清道:“咱们还有客房。”
“客房到这里至少要步行一个时辰,他每日需要跟我修习术法,不行。”
趴在被子上苦苦想了半天,施清道:“那阔叶梧怎么样?”
当年施清刚刚上山的时候,因为有些弟子总是偷偷欺负他,在他被褥中动些手脚,孟如归无奈之下便将阔叶梧打扫出来,给施清居住。
那里离弟子舍远,离自己居所又近,这样即使有人再去欺负他,孟如归也能够及时赶到。
孟如归道:“你那里只有两间房,腾出来给了苏一,你去哪里住?”
施清见孟如归有了同意之态,十分厚脸皮的拍了拍床:“我当然是睡这里了。”
孟如归点点头,准备去赵清明处给苏一领些被褥,又退回来道:“施清,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脸皮好像更厚了一些。”
……
苏一此时正在跟罗晚烟吃东西,刚刚炒出的松子还微微有些烫手,罗晚烟仔细给苏一剥开,将上面碎屑吹走,她还没有照顾过这么大的孩子,生怕一个松子壳就能将这位苏小公子送走。
眼瞅着松子壳已经堆满了一个竹篮子,罗晚烟略带不好意思的道:“寒韵师姐,这些就够了,你不必再辛苦炒这么多,苏一年纪还小,吃不下这么多。”
苏一又将嘴中塞了几个,严肃地点点头。
苏寒韵闻言,停下手中正在拨动松子的铲子,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现在是寒冬腊月,她的脸却被灵火映的通红,翻弄了一天松子的手几乎要被磨烂皮,她看着罗晚烟面前那堆积如山的松子皮,心中无比愤怒:这罗晚烟怎么比施清还难缠?算了,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忍着吧。
心中怒火滔天,面上仍旧温柔和善,她轻声细语道:“无妨,若是你还想吃,师姐还可以再做一些给你,留着日后吃。”
“师姐真好。”罗晚烟感动道:“不知道以后是哪个有福气的人能够与你结为道侣,我若是个男子,一定要娶师姐这样的。”
“师姐,你还能帮我多炒一点吗?我怕日后你忙了,就不能帮我做了。”
苏寒韵笑道:“可以啊,你还想要多少。”
罗晚烟小心翼翼道:“十斤可以吗?”
十斤!苏寒韵此时恨不得将锅铲扔到罗晚烟脸上去,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心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说怎么在师尊那边没有找到你,原来是躲在这里偷懒,还不快来帮忙收拾收拾,师尊给苏小门主定下住所来了。”
循着声音望去,三人看到高嶂怀中抱着两条厚重被褥,手指上还勾着一个汤婆子,他见还有其他人在,微微点头道:“苏小门主,师姐。”
罗晚烟起身,将身上碎屑抖落在篮子中,带着苏一恋恋不舍道:“师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寒韵微笑点头。
苏一询问:“高仙君,我以后住在哪里?”
往上抬了抬被子,高嶂道:“师尊说你以后住在阔叶梧那边,东西给你准备好了,晚上不会冷,施清已经将房间给你清理出来了。”
苏一面上神情未变,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自从言幸被困在阵法中之后,他性情就开始变得越发孤僻,如今听说自己住,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苏寒韵见三人离开,将手中木铲一扔,灵火听到这声巨响之后熄灭,她自己瘫倒在旁边竹椅子上,慢慢揉着胳膊。
阿端悄悄从篮子中抓了一把松子磕着,悄悄观察着苏寒韵神态。
他敲打着自己胳膊,带着一张皮做事果然要比魂体吃力一些,之前自己一日能够做那么多事,如今不过是炒了些松子,就这样了。
她眼底神情复杂,死死盯着锅中的松子。
“怎么?这松子是与你有仇?你你那么死死盯着它是想做什么?”
苏寒韵满腹计划被打破,徐行书从外面走来,她腰间还挂着封灵袋,应当是刚从山下回来不久。她重新点燃灵火,拿起锅铲开始翻炒:“我去你房中找你,你师父告诉我你可能在这边,我便过来瞧瞧。”
“你身形瘦弱,以后还是不要干这些事情为好,若是实在想干,可以让我来。”
苏寒韵没好气道:“不劳您老人家费心,您老人家不是正在筹备明年八月仙门比试?就别白白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有这个空还不如多去看两本书,习两套剑法,别到时候丢人丢到门外去。”
徐行书也不恼,她笑道:“师姐还真是关心我,只是我也劝师姐一句,世人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劝师姐还是不要存什么害人的心思。
是夜,孟如归看着苏一房间内长明灯已灭,他自己慢慢走在石阶上往山顶走去,此时已经接近西黄之山宵禁,他看着巡夜傀儡,发现巡夜傀儡少了几只。
息心峰上有灯火明灭,是指引外出弟子归来的方向。
望峰台上今日是高嶂和罗晚烟值守,有高嶂在那边,自然是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他看了两眼便往回走。
回到榴山小筑,侧房已经没有了灯光,他推开门,听见床上浅浅的呼吸声,便知道施清又将自己塞进了床上
既然许诺他在这里睡,便知道肯定是这样。
孟如归脱了外衣,掀起被子上床,被子内一片温暖,一股松脂香气传来,施清朦朦胧胧道:“师尊?你回来了?”
“嗯,是我。”
施清后退了两下,在床上腾出一大片空地,等孟如归躺下时将他拦进怀中。
“师尊,你脚好凉啊。”
肌肤相碰,施清有些清醒,他将藏在下面的汤婆子用脚踢了踢,汤婆子温热,贴在孟如归脚下,温度刚刚好。
摸了摸孟如归的手,他确定已经都暖过来之后,再度合上眼沉沉睡去。
孟如归躺在床上半个时辰都未合眼,他转身面对施清,确定那人已经沉沉睡去,孟如归将右手贴在施清左胸处,用指尖引出一缕黑色雾气。
雾气在孟如归指尖缠绵片刻,又舍不得离开施清身体,便再度慢慢退回。
“不能再回去。”孟如归皱眉,慢慢将那雾气往外拉扯,施清闷哼一声,眼看就要清醒。
果然,这东西离开一个宿体之后,要找到另一个能够接纳它的宿体才会彻底离开。孟如归慢慢改变鬼气方向,将鬼气指引进入自己身体内,鬼气入体时一阵寒凉刺骨,孟如归揪着施清里衣,生生将这份寒凉刺骨吞下,原本已经暖和过来的身体再度冰冷。
手脚冰凉,疼得有些发麻,孟如归下床,将自己两只脚紧紧抵在暖炉上,身上才有了一丝暖意。
“师尊,你怎么了?”施清揉着眼睛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向孟如归,蹲下将孟如归两只脚抱在怀中:“刚刚不是已经暖和些了?怎么现在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来拿床被子。”
施清不疑有他,他走到柜子前,从最底下拽出一床厚被铺在床上。
孟如归上床之后,施清将被角给他掖好,一边掖一边道:“师尊,你近日怎么越发怕冷了,我记得我刚来那年,你整个冬天都只着单衣。”
“兴许,是老了吧。”孟如归道:“以后,可能会越来越怕冷。”
话语里隐隐带了失落,施清听出他话中意思,上前一把将孟如归抱住:“才没有,我刚刚都是胡说的,师尊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再下去二十年,三十年都没有分毫变化。”
那时候施清只是害怕孟如归伤心,更怕孟如归觉察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年龄差之后抛弃他,因此并没有深究修仙之人为何会在短短几个月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多年后他坐在孟如归身旁,心中满满都是后悔,若是那一年能够再细心一些,若是能够多看看孟如归,或许事情又会是另外一种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的,我回来了,趴到,使徒让各位小可爱看不见我
第47章 焚香花
西黄镇上有烟花升起。柒十里瞧着众多弟子在门前忙碌, 自己则百无聊赖趴在垫子上捋着自己九条尾巴,拔着尾巴尖上的白毛。
江南城上来给他一下子道:“你要是没什么事, 就一起去帮帮忙, 别总看着一群孩子忙来忙去。”
“不去。”柒十里放下自己尾巴, 转而抚摸着自己一头及地长发:“我都是师祖级别的,哪里还用得着做这个?放着他们做就好。”
一到年末, 江南城就容易变得伤悲感秋, 他看着手中那份西黄地图道:“争取了这么多年,仙门比试可算是能到咱们山上来一次,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
“这有什么好期待的, 白白干活不讨好的事情。”柒十里道:“今年半月山和琼云仙岛都觉得丢了面子, 都不肯接这个活,也就只有你兴冲冲将这活接过来。”
江南城道:“不怕, 咱们山上人多,等这批弟子拜师之后,应当就有近八百人,怎么也好安排,只是要辛苦一下清明。”
说到赵清明, 柒十里眼下略微有些不欢喜,孟如归自幼与他关系亲厚, 赵清明前几年一直明里暗里找孟如归麻烦他不是没发现,只是觉得再闹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他便从来不肯插手去管。
只是,最近赵清明安静如鸡, 倒是让他有些怀疑。
……
罗晚烟盯着山下发呆,高嶂拿着一碗浆糊道:“你过来帮我扶着对联,等贴好了这个你便能够回去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孟如归从半山处折了一根竹竿,竹竿是小竹子,未免有些柔软过头,孟如归想用它来将灯笼挑上去,挑了两次也没能如愿。
“我来吧。”
身后伸过来一双手,施清将孟如归手中灯笼接过,垫脚将灯笼挂上。
孟如归见他回来,衣角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霜,便问道:“苏一回去了?里竹山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还会回来?”
施清道:“李仙君说,再送来是应当是正月十六,还说若是咱们这边忙,他可以下半年再将苏一送来。”
“这倒不必,咱们人手多,再忙也能够抽出时间来照顾他一个。”孟如归回答道:“你这次去,有没有见到苏澈。”
这次去确实见到了苏澈,只是苏澈意识更加模糊了些,昏迷时间也要比清醒时间长,因为魂魄残缺,就算是昏睡也是在无尽噩梦之中。
他去看时,苏澈已经瘦成了薄薄一片,陷在床上,也只能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施清想了想道:“苏前辈看起来好了不少,我去的时候他尚且清醒。”
知道施清又在骗他,孟如归没有戳破,他抬头看着灯笼上挂着一层薄霜,一年很快又过去。
施清看了看罗晚烟和高嶂,确定他们两个还在忙碌,他悄悄抓起孟如归手放在手心中,慢慢将他两只手捂热。
后面赵清明看着这副场景,他本意是想要送红穗过来,不曾想刚刚好撞破两人站在一起,他往后顿了顿,随即掩盖了身形消失在山中。
做完事情,施清偷偷溜到侧房,阿端身上盖了厚厚的被褥,施清将它晃醒:“你可别睡了,这都已经昏睡好几天了,快些醒醒。”
睁开右眼,阿端翻身向外看着施清:“亲,你回来了?”
施清掏出封灵袋,袋中一堆小玩意,他将东西一股脑倒出,往阿端前面堆了堆:“你看看,我刚好路过集市,看到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嗯。”阿端右眼合上:“我看见了亲,我好难受,能不能再睡会?”
未等施清回答,阿端已经再度合眼睡去,施清只能将它被子好好盖了盖,坐在一旁看着阿端沉睡。
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穿书指导都会生病,这小胖子是龙,按理说应该不会生病的吧。
听着床上龙胖子呼吸渐沉,施清换衣,将那件已经被风雪浸透的衣服脱下,换上一身新衣便往孟如归房中去。
孟如归正坐在房间中看书,书是蓝色封皮,施清打了两眼没有看出到底是什么,旁边小机上放着一盘子蒸年糕,上面还撒了些干桂花,一股香甜气息在屋子中散开,比望峰阁中熏香不知道要香多少倍。
“好香的年糕,哪里来的呀?”
孟如归看了他一眼:“是饭堂做来的,人人都有,我想着你可能会吃,便留下了。”
这东西腻滑粘牙,施清打小就不爱吃,但想着是孟如归专程给自己留下的,他便用筷子夹起一块来放到嘴中,桂花香气在嘴中弥漫,只是有些香甜过头,施清吃了一块便没有再吃下去。
他放下筷子,脸上有些发烫。
狠狠搓了两下脸后,施清道:“师尊,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中有些热?”
他扯了扯领子,露出一段细长的脖颈,用手扇了扇道:“师尊,真的好热。”
孟如归只当是他又在跟自己闹,便道:“现在可是白天,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再说,你若是再热,我就将暖炉给你熄了,你也凉快些。”
外面罗晚烟和高嶂进来,两人穿戴整齐,背负长剑,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一进门见施清这幅样子,罗晚烟调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做亏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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