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叼着的骨头“啪嗒”落地,好半天才写出一个颤抖的——[是]
焦愁道:“这一世他对你非常排斥,不仅不愿收留你,还对你非打即骂,动辄驱赶,甚至纵马踢你。他是一家之主,全家人都看他脸色行事。你仔细想想,那个死于大火的孩子,是不是……曾经放火烧过你。”
大白喉咙呜咽一声,几乎是坐立难安了,他飞快写道:[我不怪他][怎会这样]
“因为他欠了你的。”
焦愁轻笑一声,用筷子顶起小酒盅转得飞起。
“他第一世救过你,你护他第二世是偿还因果,护他第三世就变成了他欠你,你硬生生护了他九世。你对他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对你稍有不敬,就会引来天罚,甚至祸及子孙。”
“李员外坠马重伤是因为他纵马踢你,李公子被烧死是因为他放火烧你,李家人出事可能是因为他们打过你、骂过你,也可能是因为你渴了、饿了、冷了、难过了,而他们却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你家主人欠你太多了,把你当神一样供起来都不过分,伤害你更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哪怕你根本不在乎。”
大白沉默半晌,开口:“是我的错。”
——竟是打破了誓言!
“都是我的错。”大白太久没说话,声音比破锣还要嘶哑,“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那个孩子也不会死。区区凡火怎可能伤到我,我不知道,我从没怪过他……我……”
焦愁道:“傻大白,因果不是这样计算的。”
“他得了你的恩惠,每一世都心知肚明,欠下的因果终究要还。除非……”焦愁语气转为讥讽,“除非你一厢情愿付出,他根本不知道,那你付出再多也结不出因果。”
大白呆了呆,忽然呕出一口鲜血。
“哎哎哎!”焦愁瞬间回神,忙道:“你若为他损伤自己,最终也会报应在他身上。”
大白慌忙咽下口中猩甜:“咳咳……真的!”
焦愁严肃点头:当然是骗你的,傻狗。
大白彻底蔫了,整只狗生无可恋,几乎被自责淹没。
焦愁轻咳两声:“我不会安慰人……安慰狗也不会。”
大白:“嘤……”
焦愁一个哆嗦,“别嘤,我瘆得慌!”
大白还是难受,“我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阿愁你教教我……”
焦愁道:“听我的,什么都别做,离他越远越好。”
大白实诚道:“我做不到的,我偷偷保护他也不行吗,我以后都不让他知道。”
焦愁道:“晚了。”
大白:“……嘤QAQ”
“别嘤!别嘤!”
再窝囊的朋友也是朋友,焦愁还是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好办法。
“不如你直接娶了他!”
焦愁丝毫不知自己语出惊人,飞快道:“婚后你们就是一家人,福祸同担,气运同享,你可以使劲儿对他好,他也可以使劲儿对你拳打脚踢。或者等他投胎成女子,让她为你生儿育女!生儿育女可是大功一件,多生几窝小崽子没准儿能……”
话没说完,就被疯狂的大白扑上来按倒。
“滚开啊!别用你的油爪子碰我!”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听不懂说人话!”
“快闭嘴!你这什么馊主意!”
“哪里馊了?这是最立竿见影的方法,你们禽兽都这么纯情的吗?”
大白简直要崩溃了,“焦愁你他娘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我和主人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那种!那种!我们是单纯的主仆!”
焦愁一脸不信,“你要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干嘛一世又一世追着他跑?你都没有自己想做的是吗?”
大白恍惚片刻,“我只是习惯了,习惯跟在他身边,习惯守护他,习惯服从他……我,从来没有自己想做的事。”
焦愁立刻摆出一脸“你看吧,我说的没错”的表情。
这回轮到大白叹气了,“阿愁你呀……连皇权也敢掀翻,连天命也敢逆反,连世人最敬畏的生死轮回都不放在眼里。你根本毫无敬畏之心,大概从骨子里就没服从过谁吧……”
焦愁傲然道:“我命由我不由苍天,桀骜疏狂一世疯癫。”
大白没好气道:“我看你也是疯癫了,这种话心里想想就罢了,说出来不觉得尴尬吗。”
焦愁:“……”
是有一点尴尬,哈哈。
恼羞成怒的焦愁,用一张定身符教蠢狗做人,可怜的大白被迫以后腿直立前腿投降的姿势面壁一个时辰。好在焦愁离开前付了账,没让朋友真变成一盆狗肉火锅……
其实,早在大白开口说话的一瞬间,焦愁就明白他的选择了。
打破不开口的誓言,就再也问不出主人的消息了。
虽然之前的猜测,只是焦愁一面之词,尚未得到证实。
大白依然义无反顾的相信了,相信这个把承诺当放屁的朋友。
正因如此,才是朋友。
…………
焦愁翻身跃上李员外家屋顶,兢兢业业的卫长松果然在等他。
将手中糕点抛给对方,焦愁道:“没暴露我吧。”
卫长松点头道:“我骗他们给我把风,他们以为我已经通知小叔了,应该不会再通知一次。不过你还是得小心,听说小叔拿着你的长命灯到处跑,很可能就在附近。”
焦愁叹气:“烦啊。”
兄弟俩经常里应外合糊弄家长,早已培养出默契和信任。卫长松知道弟弟不想见小叔,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天天挨训,小叔那个脾气真是……一言难尽。
打开那包点心,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糕,卫长松迫不及待咬下一大口。
“好久没吃了,真怀念啊!”
“小叔自己不爱吃点心,就非说吃点心不是男子汉,哪有这个道理,我就爱吃桂花糕。”
焦愁笑嘻嘻,“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很精彩。”
卫长松叹气,“小叔那么生气,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焦愁抖了抖,“谢谢,我选择死亡。”
“阿弟,你和小叔到底有什么仇?”
焦愁想了想,“大概就是他年少轻狂的时候,因为一点小误会,发誓要讨厌我一辈子。你也知道,你叔叔那个人死鸭子嘴硬,脾气臭,性格也别扭……咳,当然那时候我脾气也不好,他主动找茬,我肯定不能惯着他。”
“后来接触多了,误会解开,他发现我并不讨厌,于是就更别扭了。”
“等他终于放下面子,决定跟我做朋友的时候,已经没可能了。”
焦愁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宛如一个负心薄幸的渣男,“所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凡间把这种不打不相识的感情称为——真香!”
身后有人轻声道:“总结的真好。”
焦愁笑着回应道:“好说好说~”
话音未落,人已瞬间离开屋顶,躲开一道杀气腾腾的突刺。
一金一红两道身影飞掠至半空,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要害,宛如彼此的杀父仇人。好在两人还没完全失去理智,顾忌着底下的凡人,只是单纯肉搏,没用上移山填海的大招。
卫长松咬着桂花糕,感觉自己急需一杯凉茶压压惊,顺便给他叔和他弟败败火。
作者有话要说: 焦愁:真香!
作者:脚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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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重伤
这一次,真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焦愁和卫冕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却又忌讳着什么,不能下死手。
不知过了多少招,焦愁闪身躲到卫长松身后,卫长松配合着做出慷慨就义的表情。卫冕一拳头袭来,堪堪停在卫长松脸前,拳风如刀锋,眼神欲嗜人,真心想一拳捶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崽子!
然后就注意到卫长松嘴角的点心渣,心里更气了。
——好哇,原来是吃外扒外,难怪要护着焦忘忧!
焦愁探出个头,不耐烦道:“差不多行了,再打我可要动真格了!”
卫冕冷笑道:“动真格我怕你吗!”
焦愁也冷笑:“卫冕,你这辈子哪怕有一次赢过我吗。”
卫长松:“!!!”
这句话宛如在翻滚的岩浆上倒了一桶火油,卫冕连呼吸都停了一瞬,眼珠子向外爆凸,眼白周围渐渐爬满了红血丝。随着呼吸越来越粗重,额角崩裂出道道青筋,拳头捏的咔吧响,整个人就像蓄势待发的疯牛。
和卫冕近距离面对面的卫长松双腿一软,直接给跪了,其实他心里更想跪自家弟弟。
这是怎样一张嘴啊?
一句话就能把心思莫测的小叔叔逼疯!
这样厉害的嘴,你就不能好好闭上吗?
卫冕几乎已经将牙龈咬碎,“焦!忘!忧!”
焦愁却是笑了,他绕过跌坐在地的卫长松,大喇喇走到卫冕面前,抬手一搭那人紧绷的肩膀,对扑面而来的煞气视若无睹。“看来你真的有事求我,否则仅凭刚才那句话,足够我死无全尸了。”
卫冕恨道:“是箫戎告诉你的。”
“对呀。”焦愁笑着凑近他,“你也知道,我朋友满天下。”
“朋友?”卫冕眼中的恶意喷薄而出,“他是你什么样的朋友?关系好吗?睡过吗?他愿意为你去死吗?或者说……他还没被你克死吗?”
焦愁的笑意消失了,“看来你是不想求我帮忙了。”
卫冕被噎了一下,只能强忍着屈辱,艰难道:“我找到了,师傅的转世,但他……没有仙缘也没有灵脉,连洗精伐髓都没用,你就……帮帮他吧!只要你帮他重回仙途,我就既往不咎,你……也都忘了吧,他毕竟为你而死……”
焦愁直勾勾看着卫冕,看到他头皮发毛,才幽幽地轻笑一声。
“小阿冕。”
这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乍然听闻,恍如隔世。
“你还是不懂人心。”
焦愁以前经常这样嘲笑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一定要把你的好师傅卫天衍藏好。”
卫冕微微错愕,不明白焦愁的意思。
“否则我会杀了他。”
卫冕呆呆看着他。
焦愁一字一顿宛如在嚼碎什么,他强调:“我一定会杀了他!”
卫冕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等他回过神,只看到满身满地的血。
“阿弟——!!!”
卫长松在惨叫,他连滚带爬跳下屋顶,接住从他面前坠落的红衣少年。
大红的纱衣,大红的血迹,大红的撒了满地,就如同年幼时只看过一次的彼岸花海。焦愁坠落的姿态极为放松,表情也极为安详,仿佛身上被开了一个洞的人不是他,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在他平静合眼的一瞬间,卫长松分明看到了,那眼中刻骨铭心的恨。
卫长松这才意识到。
在阿弟平静地外表下,有一座远比小叔更暴虐沸腾的火山,只是藏得太深了。
卫长松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世人将所有谩骂都给了焦忘忧,又将所有赞美都给了衍圣真君。仿佛两人一个是万人唾弃的烂泥,一个是万人敬仰的神像。
但真的是那样吗?
烂泥被踩在地上,可神像也是泥塑的。
被这样刻骨铭心的恨着,衍圣真君真的全然无辜吗?
…………
焦愁睡了很久,应该是很久吧?
他是故意激怒卫冕的。
他太了解卫冕了,天真又鲁莽,做事只凭一股狠劲儿,想当然不计后果。
他才不想帮卫天衍重回仙途呢,帮忙挫骨扬灰可以算他一个!偏偏卫冕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找了这么多年,千辛万苦找到卫天衍的转世,岂肯放弃?
与其被卫冕纠缠,一遍一遍提起那段往事,一遍一遍恶心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废掉那盏狗皮膏药一样的长命灯,一劳永逸。
焦愁以为自己会死。
但身体的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瞧瞧他一睁眼看见了谁。
焦愁动了动嘴,一杯温水被送了过来,动作还挺熟练,看来是在他昏睡时没少照顾他。
身体的伤痛并没有想象中严重,大概他不止睡了很久,还浪费了不少灵丹妙药。这样也好,某人求仁得仁,救他一命应该能抵不少因果吧?
焦愁没头没脑的想:寒山剑仙果然好运气,这都能赶上。
然而箫戎并未因这份运气而欢喜。
寒山剑仙面如寒霜,眼神冷得结冰,仿佛刚才温柔喂水的不是他。
只与这人分开短短几天,差一点就天人永……
好吧,天人永隔倒不至于,但还是好生气!
焦愁被冷着脸的寒山剑仙喂下一碗粥,恢复些体力,立刻开始不安分。
“剑仙大人。”
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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