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宝还没答话,薛洋就替他答了:“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夺舍之人,那些仙门办事死板的很,不知道就不管,要管的话绝对一窝端了,何况这金家家主痛恨邪术的名声在外,到时候问出夺舍名单,才不管谁是什么理由夺舍,追查起来,全天下发布海捕通告,到时候夺舍组织虽然能除,他还是逃不过被追捕的下场。”
陈曦宝讨好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鬼兄,确实如此。”
晓星尘又问:“那你是在躲避追杀过程中去了惜福镇?”
陈曦宝道:“没错,我家在徐州附近,但因被追杀,我怕连累亲友,所以不敢回去,只好往相反的方向逃命,在那里遇见仙长去查越家的案子,觉得仙长既有能力又有善心,所以将夺舍组织的存在告诉了您。”
晓星尘道:“既然知道夺舍组织老巢在兰陵,你为何又冒险回来?”
“这……”陈曦宝漏出一丝悔意,“一是没钱了,希望到兰陵的当铺把盗墓得来的宝贝换点钱,二是我近来听说,有人已捣毁了夺舍组织在兰陵的老巢,谁知他们人并没被全部剿灭,还有一些仍在追查我下落。”
之前陈曦宝在玄门当铺遇到晓星尘,多少还是担心晓星尘会追究他的夺舍之罪,不肯听他辩解,只能逃走,途中惊动了夺舍组织的眼线,方才被抓。晓星尘听过他与夺舍组织的对峙后已相信他所说经历,不打算追究他的夺舍之罪,关注重点转移:
“哦?有人捣毁了夺舍组织?”
“没错,在求助仙长之前,我还曾以类似匿名方式求助于另外一人,这个人,想必仙长也听说过。”
“是谁?”
“夷陵老祖,魏无羡。”
薛洋冷嘲:“你倒是又会找人运气又好,既有能力有心情管这闲事又不会将夺舍之人都归为一类不分青红皂白一竿子打死的,普天之下可没几个。”
陈曦宝自己却很黯然:“鬼兄真是说笑,我若运气真好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人死了一次,好不容易重生,却是有家不能回,不知还要飘荡多久……”
晓星尘一听又泛起了热心肠:“不是说魏公子已捣毁夺舍组织了么?还有多少余孽待清理?等清理干净,你就能回家了吧?”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这得问那位魏公子才能知道了。”
晓星尘忽然心头一梗想起另一件事。
“魏公子近日正在兰陵城中?”
“应该在的吧,我昨日还曾在街上远远看到过他。”
“他身边可有一个黑衣剑客?”
“没有,和魏公子在一起的只有一位白衣公子,也是玄门中一位非常有名的人,叫蓝忘机,世人尊称含光君。”
这么说来也许是子琛还没找到魏无羡。
晓星尘不由得松了口气。之后,又有点儿心虚,瞧了一眼旁边的薛洋,他正一条腿蜷起踩在长凳上用匕首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目光犀利审视陈曦宝,仿若对晓星尘这段问话的矛盾紧张浑然不觉。
晓星尘收了收心,目光回到陈曦宝身上,正欲开口,陈曦宝忽然站起,朝他深深行了一礼。
“晓星尘仙长,既然您能不追究小人夺舍之罪,小人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晓星尘略一思量,道:“你是想让我护送你回家?”
“没错。”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是不敢回家?”
“想请仙长护送我走一段,若是追杀我的人过多,我就不回去了;若是没有几人,希望仙长能帮忙清除;若是没有追杀,可见那个组织的余孽应当是自己逃命顾不上管我,我在外漂泊一年,怕被追踪,连信也不敢寄,家人现在都不知我是死是活,我……实在想回家看看。”
“好说,我答应你就是,陈兄不必多礼。”
自从陈曦宝行礼之后,薛洋脸色就越来越冷峻,听到果然如自己所料,晓星尘又要发扬乐善好施的精神,他满含不忿地抱怨:
“道长,你怎么又多管闲事?你知道这人是善是恶?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要护送,难道白白护送?”
晓星尘行侠仗义习惯了,他本就修了辟谷之术,又常常居无定所露宿在外,对钱财看得不重,何况此时身上已有护身符换得的银票,就更不想接受陈曦宝盗墓得来准备带回贫穷家乡的钱财。在他看来,薛洋才是多管闲事,不过那陈曦宝倒是大度,闻言立刻补充:
“鬼兄提醒的是,是我疏忽,我保证,绝不会让仙长白跑一趟。”
薛洋还不满意,又追问:“说清楚,不白跑一趟是给多少酬金?这位仙长时间宝贵,若是……”
“薛洋!住口!”
晓星尘冷然打断。
第26章 霸道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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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住口!”
晓星尘冷然打断。
他的不悦并非全为薛洋要向陈曦宝索要酬金,而是今日前前后后,薛洋三番五次越界插手置喙他的事情,俨然把他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处处要按“薛洋”的方式去处理。
他们若是结伴同行的两位好友也就罢了,凡事还能商议,但他们显然又不是好友,晓星尘敏感觉察到,薛洋分明把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想得太过近了,若是不加以纠正,日后养成习惯就更难划清界限。
晓星尘一针见血:“薛洋,我的事自由我做主,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言下之意要薛洋认清自己只是被“监督”的身份。
薛洋听得明白,不甘心道:“可是是你答应与我同行,去哪儿我说的不算也就罢了,现在你又要和另一个人同行,我就连一点儿追加条件的余地都没有?晓星尘,你就那么笃定不管你去哪儿做什么我都会愿意跟着你?凭什么?如果我说,我只允许你单独与我同行,你又当如何?”
晓星尘确实比同行一个月之前更加笃定,不管他去哪儿,做什么,薛洋都会愿意跟着他的。
可面对追问,他又担心万一自己想错了呢?如果没错,就这样任凭薛洋跟着,还想与薛洋划清界限,真的可能么?
在这种矛盾心理之下,晓星尘语气软了软,不由得好言好语解释起来:
“薛洋,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明确目的,护送一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话不知哪里触到了薛洋怒点,“嘭”地一声,薛洋将匕首深深戳进木桌。
“哈!没错!”薛洋冷笑,又带了点自嘲,“你对别人的好,在你心里,哪一次,不是举手之劳?!”
薛洋话毕抬手,将匕首猛然一拔,附带一股阴力,桌子被顺势带飞出去,翻滚着砸到几步之外另外一个摆着茶壶与点心的桌上,茶具瓷碟破碎一地,发出一阵乒乓巨响,惊得棚下喝茶的人纷纷起身躲到路边。他们看不到薛洋,就只对晓星尘和陈曦宝指指点点。小二嚷嚷着骂起来,横眉竖眼要过来追究责任,薛洋憋屈了一天,终于找到发泄点一样,嘴角弧度不变,双眼却冒出火花,晓星尘暗道不好,一闪身出手点了小二哑穴,将人护在身后。
“薛洋,你又发什么怪脾气?不得伤人!”
薛洋手中匕首是把邪器,无论生人还是亡魂都能为其所伤,晓星尘不得不防。本以为薛洋改头换面不会再轻易起杀心,可谁知此人变脸如此之快,双眼一眯神色一变,仿佛又是十多年前那个随时可以为一点儿芝麻小事杀人的魔头,野性不减当年。
许是晓星尘疾言厉色过于紧张,见到到他认真动怒,薛洋很满意似的,满脸戾气忽而转为甜腻的调戏。
“晓星尘道长,紧张什么?”薛洋带着某种危险气息亲热地凑近,用匕首前端抵住晓星尘胸膛,语调轻柔似耳语,“你不是很有信心我会听你的话么?”
陈曦宝紧张地屏住呼吸,想劝不敢劝,看不透这一人一鬼究竟是敌是友,只觉黑衣断臂的鬼魂尽管语调轻柔,却带着一股嗜血的意味,他疑心下一刻那把匕首就要没入仙长胸口,血染白衣!
可晓星尘凛然而立,反倒收了怒气,既不拔剑也不用符,任由尖锐刀尖若即若离在胸前游走,目光冷定注视着薛洋,薛洋毫不示弱,迎面注视回去,两双眸子以截然相反的眼神同时凝望对方眼底,无声地进行一场打赌较量。
一边眸若清泉,不怒自威。
一边双眼如潭,犀利深邃。
小二发现自己不能说话,转身走到店内向其他伙计求助,路边闲人还想继续看热闹,忽有一阵阴冷巨风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纷纷以袖遮面寻找避风之处。
茶棚下,翻倒的桌子前,寒光凛凛的刀尖贴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襟缓缓转圈滑动,却连衣料的一根线也没割断,晓星尘更是不为所动,刀尖在其左胸转足三圈,薛洋终于笑嘻嘻调转匕首,勾起旁边一缕垂落胸前的发丝,轻轻一挑,晓星尘的发梢应力而断,寸许青丝悠悠飘落。
“好胆量————道长这轻信他人的毛病看来是永远改不了的。”
薛洋玩味地收起匕首,最后深深凝望晓星尘一眼,一跃跳到路边屋顶上,翘着二郎腿睡觉去了。
他一睡下,街边风也止住,留下晓星尘与陈曦宝二人给店家又是赔礼又是赔钱,再也不理。
忙完之后,晓星尘与陈曦宝换到另一家临街茶棚落座,闷声不语一刻钟,才想起和陈曦宝的事还没议完。
“方才失礼了,还没问陈兄想何时启程回家?”
“不失礼不失礼,”陈曦宝连连摆手,对晓星尘更加客气敬畏,“可以的话我想先在兰陵留几天,若是不会遇到追杀再继续上路,他们那伙人眼线很多,在兰陵安全那就算是差不多安全了。”
晓星尘道:“也好,我正想在兰陵逗留几日,看看能否与魏无羡会面,问问夺舍组织目前的情况。”
两人议定就一起在附近找了家客栈歇脚,付账的时候来回客气几次,还是陈曦宝坚决地付钱要了相邻的两间房。
傍晚时分,晓星尘正在屋里清修,薛洋自房间窗外探出头来,又是一副吊儿郎当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今晚要睡这儿?”
“是。”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在郊外露宿?”
“我答应了保护陈兄,自然要时时在他附近,露宿条件艰苦,我无所谓,但怎好勉强他人?”
“那我呢?”
晓星尘觉得薛洋问的莫名其妙。
“你是鬼魂,不是没法进屋?”
一人一鬼隔窗对话,明显还带着白日里的情绪,各自没好语气。
薛洋试探着将手深入屋内,窗上如同有一层隐形结界,把他隔在外面,他手越往里伸,阻力越大,只能勉强伸进半臂,就再也无法前进了,他退回去,只将手挂在窗沿上,往屋里使劲探进半个脑袋。
“晓星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有可以让我进屋的办法!只需一块写有我名字的木牌,再加一炷香即可。”
确实如他所说,请鬼魂进屋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在屋中设立牌位,但就算晓星尘没有为白天的事而不愉快,单是知道薛洋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与其共处一室过夜就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这样的理由,文雅如晓星尘,自然不会明说。
“常人看不见你,我多开一间空屋,难免招人怪异,再说了,你夜间子时总得避开有人之处,开房你也住不了多久。”
薛洋笑得人畜无害:“单独开一间确实浪费,我可以和你住一间啊。”
就知道这鬼没安好心。
薛洋又补充:“我现在是鬼,连碰都碰不到你,还能有什么歪心思不成?同行这么久,我可有非礼过你?”
他仿佛全然忘了白天的事。
“不行,拥挤。”晓星尘冷着面孔,伸手就要关窗。
“晓星尘,你确定要这样?以后都这样?”
“是。至少在护送完陈曦宝之前,我的行程和住处,皆以他为重。”
晓星尘已打定主意,不管薛洋怎样死缠烂打,他都不会请他进屋的。
“好!”
薛洋咬牙丢下一个字,飘忽消失。
晓星尘初时还有些担心薛洋会去胡作非为,可是体内属于自己的七分灵识与薛洋的三分灵识都在隐隐告诉他,为了留在他身边,薛洋不会再拂逆他的意愿去随意杀人,故而不用始终一刻不离地监督。
白日里茶棚下那场对峙,晓星尘心里自始至终也都很平静,莫名十分笃定,知道薛洋绝对不会伤他。
他自己都没发觉,不过短短一个月,薛洋就再次取得他的信任。可他没想到的是,哪怕不杀人,薛洋还有数不清的鬼点子来惹他生气。
三日之后。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薛洋!闹成这样你可满意!?”
一名白衣仙长对着虚空怒喝。
短短三日,晓星尘就在所住的客栈附近出了名。
人们不知他的姓名来历,但是都知道,这家客栈里住了一个怪人,此人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看起来俊美高雅,飘然如月中人,然而,只要他一来到街上,以他为中心,十步之内,必会刮起阵阵阴冷邪风,但凡靠近他的,不管是行人还是车马,皆会被吹得人仰马翻东倒西歪,有时,还会互相撞在一起鼻青脸肿。
第一天,晓星尘忙不迭道歉赔礼,护身符换到的钱迅速消耗掉了近乎三分之一。
第二天,晓星尘忙不迭道歉赔礼,钱又消耗掉了三分之一。
第三天,晓星尘……不用再道歉赔礼了,因为只要他一走出客栈,不管是怎样一副闲庭漫步的优雅姿态,街上的人还是立刻奔走相告望风而逃,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半炷香时间,街上变得空荡荡。
也是,前两日造成的损失晓星尘虽然都赔了,但他一出现周围就阴风作怪人仰马翻,这现象实在诡异,无怪乎大家都这么草木皆兵,躲之不及。
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从未受到过如此冷遇的晓星尘满脸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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