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清正和顾星逢在藏经阁中翻找白霄留下的蛛丝马迹,听见动静立时出来看,只见天上金色光华细碎零星,万妖王留下的结界,居然破了。
鹿时清即刻弾了灵力去天镜峰的钟楼上,响声荡开,传遍沧海一境的各个山头。晚睡的弟子们顷刻涌出房门,已经歇下的那些也紧随其后。
圣主在胭脂鬼的搀扶下,匆匆来到藏经阁前,“能顷刻间毁掉万妖王结界的高手,不是来自修罗界,便是来自长生界。”
怎会突然如此?
胭脂鬼疑惑:“常松涛没有这个本事,会是谁呢?”
顾星逢沉声道:“即便修罗界和长生界商讨完毕,也不可能动手得如此之快。”
圣主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为今之计,只能小心行事了。”
正说话间,只见西北处的山门方向,蓦然亮起一道白光,紧接着沉闷的声响划破虚空,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是灵力碰撞的动静。
鹿时清一愣:“这是玉关峰的动静。”
紧接着,便见姚捧珠御剑而来,由于匆忙,她顾不上落地,直接悬在半空中道:“师叔祖,掌门师兄,常松涛带着一帮白衣人攻上来了,司马师叔正在率众弟子全力阻拦。”
鹿时清大吃一惊:“白衣人?”
圣主目光一沉:“是长生界的人!”
第130章 初识极乐里
一个常松涛, 都能在红尘界兴风作浪,诸多高手奈何不得。
如今来了长生界的其他帮手, 难怪常松涛有恃无恐,明目张胆的破了万妖王的结界。那区区红尘界众生,他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星星,我们去帮忙。”鹿时清来不及思量来龙去脉,就要动身前往玉关峰。
顾星逢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且慢。”
这是危急存亡之刻, 鹿时清急道:“星星,别拦我。”
“不拦你。”顾星逢眉心紧皱,并不比鹿时清轻松。他迅速取出袖中一物,“只是, 你需将此物戴上。”
苍白面具, 眉间一点血红咒痕。趁着夜色, 清晰入目。
鹿时清一愣,“星星, 为何忽然要我戴它?”
顾星逢将面具送到他面前,“长生界必有高手,比常松涛更机敏,你不能暴露。”
鹿时清恍然, 自从回到沧海一境,他就被内忧外患缠身,竟险些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上次圣主帮忙周旋,常松涛暂时没有起疑。如今双方即将交战, 到时候必然全力释放修为,就算常松涛依然迟钝,还有长生界的其他人。
不能心存侥幸。
“幸好你提醒了。”鹿时清后怕,抬头对姚捧珠道,“珠儿稍等,待我戴上面具。”
姚捧珠点头,回望着天际不断涌现的各色灵力。其中有一柱深蓝色光华,赫然是出自司马澜之手。
那道光华射向天际,照亮半片虚空,但随即就被更为强劲的银白光华覆盖,无迹可寻。
这已经是司马澜最得意的招式,曾击败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此刻居然被死死压制。姚捧珠几乎是一刻都待不住,但因鹿时清有言在先,她只好拼命按捺满心焦虑,停滞在半空。
顾星逢深知姚捧珠忧心山前,也不耽搁时间,召出溯光剑,只待鹿时清戴好面具后,即刻同她前往。
胭脂鬼心中起伏不定。
如今长生界来犯,圣主又和顾星逢揣着毒计,可万妖王的结界被破之后,居然毫无反应?
万一稍后沧海一境被踏平,顾星逢真听了圣主的劝告,随他一起回到万妖王身边。那时还有她胭脂鬼什么事?
胭脂鬼清楚,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只恨顾星逢不把她放在眼里,明明已经和圣主言归于好,却为何不说明一切,把她身上的咒术给解了?
害得她束手束脚,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
再看圣主,一副同仇敌忾之态,大有和顾星逢他们一起应对长生界的意向。胭脂鬼不禁又想,万妖王不来也好,若他们全都死在长生界的手里,岂不一下子干净了?
她还在胡思乱想,鹿时清已经戴上面具,正待和顾星逢一起跃上溯光剑。却忽然闷哼一声,直接往后倒。
众人俱是一惊。
顾星逢眉心紧皱,将人接在怀中,小心地唤:“时清,怎么了?”
鹿时清双目紧闭,一语不发。姚捧珠询问:“掌门师兄,师叔祖是哪里不适么?”
顾星逢已经迅速为鹿时清把过脉,又查看了身上几处大穴,均无异样。圣主在一旁道:“他戴上面具后,便成了这副模样。”
裴戾试探道:“摘了看看?”
她说这话时,顾星逢已经将手放在面具上,试图往下摘了。可与往常不同,这面具居然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鹿时清的脸上。稍稍用力时,鹿时清甚至发出痛楚的低吟。
僵持片刻,顾星逢抬头看向姚捧珠:“事发突然,你先去支援司马师叔。”
眼看着远处夜幕上,来自司马澜的蓝
色光华越发孱弱,姚捧珠也顾不得许多了,点过头便朝着战圈飞去。
顾星逢深吸一口气,待要再寻救治鹿时清的方法,忽然听见鹿时清在唤他。
声音从面具底下传出,沉闷悠远。
“星星……我看见了……”
顾星逢侧耳贴近,轻声问:“看见什么?”
“我看见的……”鹿时清没有睁眼,嘴里喃喃吐出几个字,“是极乐卷轴……”
顾星逢眉心一动,忽然听见圣主吩咐胭脂鬼,“你且去寻万妖王,告诉他这里的一切。但极乐卷轴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提,知道么?”
胭脂鬼愕然应道:“是,奴家这就去。”
待她翩然离开,顾星逢微微抬头,清透的眼睛仿佛刺透夜幕,直接射向圣主。
圣主道:“不要误会,极乐卷轴是你道侣的秘密,我不想被无谓的人听去。”
顾星逢低下头,小心地为鹿时清逝去鬓边汗渍,嘴里则是淡淡道,“你给我机会,我也给你机会。”
天上光华闪烁不定,照得圣主眼底忽明忽暗。
他问:“给我听取极乐卷轴秘密的机会?还是和你一起报仇的机会?”
顾星逢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圣主微微一笑,“但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机会,我都会格外珍惜。”
玉关峰前。
“轰——”
又一道灵力射出,不出意外的,又是泥牛入海。
司马澜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接连迎下白衣人的招式,他竟然虎口生疼,这状况前所未有。
今夜一共来了三个白衣人,却只有一个动手了。另外两个站在常松涛身侧,如两团凝滞的云。和沧海一境弟子们混战在一团的,只有常松涛门下弟子。
丁缘本来站在常松涛的另一侧,忽然瞧见姚捧珠御剑而来,便拱手道:“姚师叔。”
常松涛原本阴沉的脸,稍稍缓和了些,他偏过头,对其余两个白衣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两个白衣人立时看向姚捧珠,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司马澜脸上却凝重许多,顾不上回头,带了几分埋怨道,“珠儿,我不是要你带着弟子们离开的么?”
姚捧珠挥了两下手,散乱的流霜峰女弟子们顷刻聚成阵型,对河洛静地弟子们的攻势变得更加生猛。姚捧珠方才答道:“我说了,要请师叔祖和掌门师叔过来帮你。”
“那他们何在?”
“师叔祖出了些状况。”姚捧珠顿了顿,“但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过来,沧海一境绝不会……”
“那也不行。”司马澜对谁都客气,头一回打断别人的话,“珠儿你听我的,快带着这些女弟子们走!常松涛不会放过你,他们今日是有备而来!”
话音刚落,他迎战的白衣人忽然身形一转,从他面前消失。司马澜心里一沉,闭上眼,用神识感知他的气息。
姚捧珠惊疑不定,很快瞧见,白衣人出现在司马澜的侧后方,时隐时现。她慌忙喊道:“师叔,当心身后!”
与此同时,司马澜也觉察到了白衣人的行踪。可惜太晚,已有一道灵力直奔他去。司马澜迅速闪避,同时祭出灵力作盾。那白色灵力如同刀刃,呼啸着擦过他的肩头。
司马澜闷哼一声,那“刀刃”的边角,居然刺破了他护体的灵力。
他的肩头,顷刻血流如注。
“师叔!”
姚捧珠急了,持剑直奔白衣人。
另外两位白衣人见状,正要动手,常松涛却朝他们拱手,“二位
尊者初来红尘界,不知此间女子的能耐,万一失了分寸,伤了她,我们岂非少了采补的好物?”
姚捧珠大怒:“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司马澜捂住肩头,继续迎接白衣人的缠斗,急道:“珠儿,你走啊!”
“不可能!”姚捧珠杏目圆睁,“今日,我便要和他们拼了!”
丁缘回头看了常松涛一眼,似是有些疑虑,但很快打消,冲姚捧珠喊话:“姚师叔,识时务者为俊杰。”
姚捧珠斥道:“丁缘,你要我识时务?你莫不是瞎了眼,你可知他要我做什么!”
丁缘牙关咬了一瞬,“我知道,但师叔……你若是顽抗,只怕受的苦楚会更多。”
“苦楚?”姚捧珠冷笑,“就算死,我也绝不受辱!常松涛!你害死我爹,我要你血债血偿!”
眼见她满身杀气,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常松涛只是轻轻拍手,“阿缘,你来。”
丁缘正待再劝时,听见这声吩咐,立时收声,拔剑道:“姚师叔,得罪了。”
他拦下杀气腾腾的姚捧珠,战作一团。常松涛和另外两个白衣人,则好整以暇,仿佛在看一场微不足道的戏。
其中一个白衣人道:“逐风尊者,你来红尘界数十载,深谙此间凡人心思。随便一个谎,就让他深信不疑。”
常松涛微微一笑,“小事一桩。凡人和畜生没有区别,只要养熟了,无论说什么,他都奉为天命。我长生界对红尘界,不也一向如此?我不过是效法罢了。”
眼见着司马澜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姚捧珠和丁缘交战许久,也渐渐磨去戾气和耐力。常松涛对两个白衣人道:“劳烦二位,帮我去海楼峰,救两个人出来。”
一个时辰后,丁海晏和司马纪大踏步走出海楼峰,望着被白衣人放倒的沈骁等人,扬眉吐气。司马纪笑道:“丁掌门,我说的如何?”
丁海晏回想着白衣人方才的身手,不禁后怕,“幸好,我们跟随了常掌门……沧海一境的弟子,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司马纪淡淡道:“做什么不好,非要和长生界作对,修仙的初心何在?”
丁海晏微微一叹,“幸好海楼峰弟子,都还听我的,不似那般愚钝。”
言未毕,他就顿住了,只见海楼峰的山路上,弟子们御剑而出,鱼贯涌向玉关峰。
丁海晏愣了愣,就近抓住一个弟子,“做什么去?我不是不许你们与常掌门作对么?”
那弟子一见是他,吓得浑身一颤,但还是坚定道:“外敌来犯,沧海一境不容践踏!抱歉太师祖,这次弟子们不能听您的了!”
第131章 玉关峰恶战
“你说什么?”这一瞬间, 丁海晏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弟子着急地看一眼赶往前山的人群,立时跪下, “弟子是说……弟子要去保护沧海一境!”
“保护沧海一境,就凭你们?”丁海晏冷笑不已,“我斡旋多日,不就是为了保全沧海一境。你们反倒上赶着得罪常掌门,简直是白瞎了我一番苦心!”
赶路的弟子中, 有离得近的, 也停在他二人身侧,替那弟子道,“太师祖无需斡旋,弟子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誓死守卫沧海一境。”
丁海晏何时被小辈们这般抢白过, 当下面色一寒, 自袖中取出一尺有余的警悟尺来。
“真是放肆!”
弟子们一见他亮出尺子,顿时纷纷跪下。“太师祖息怒, 请太师祖责罚。”
眼见着司马纪缓缓走来,丁海晏自认挽回些许颜面,摆出威仪道:“今日我可以不罚你们,你们且留在海楼峰, 哪里都不许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
丁海晏见他们欲言又止,不由皱眉:“怎么?”
方才被他质问的弟子抬起头,“太师祖还是罚我们吧,前山我们非去不可!”
“你……”丁海晏大怒。
他本对海楼峰颇有信心, 哪成想,这些昔日恭顺有加的弟子们,居然也有忤逆他的时候。
司马纪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劝道:“丁掌门,这些孩子们年纪尚小,知道什么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多半,是哪里听来的吧。”
丁海晏一听,立时将尺子指向弟子们,厉声道:“说,这些话是谁教你们的?顾星逢,还是鹿时清?”
方才说这话的那个弟子,挺直上身,“回太师祖的话,谁也没有教过弟子。实在是红尘界种种变故,让弟子们无法忍受。”
又有一个弟子攥手成拳头,“太师祖要我们不要踏出海楼峰,我们是独善其身了,可我们的家人亲故,还在外面受苦!
司马纪负手,随意地看向山外,“岂有此理,委身于仙门,便从此与红尘断绝。家人亲故,难道比沧海一境更重要?”
丁海晏觉得有道理,“这些不懂事的孽障,自认要护沧海一境,保红尘界。可知沧海一境是红尘界仅存的净土,你们若折损了,沧海一境岂不成了空城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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