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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也不知是酒意上了头,还是木兰肩上的孤独感上了头,阿音的鼻腔隐约一酸,她冷漠地垂下眼帘,端着酒杯靠到门边。
  李十一同宋十九对视一眼,示意她上前去,宋十九颔首,站到木兰身后,沿着她的脊背往上,凑近闻了闻,木兰拧眉要转身,头却被宋十九抬手按住,偏头闪着小鹿眼,用力嗅了嗅她耳后至脖颈的肌肤。
  木兰被宋十九拿手一按,想起车上她推自个儿的架势,紧张得汗毛倒竖。
  宋十九缓慢闭上眼,神台中有一个陌生而妖娇的女声说,泰山府的炮台,魂策令的璎珞,黄泉畔一碗未下肚的孟婆汤,宫廷的雕梁,金贵的珠翠,虞州城一双盼儿归的亲爹娘。
  还有呢?没有了。
  没有坚硬的铁甲,血染的黄沙,千里度戎关的九死一生,也没有藏匿的胸脯,抹黑的脸庞,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惶惶。
  宋十九心里风声大作,呼呼吹散了一地惊颤,茶凉酒尽后才睁了眼,眸光如水温良:“你不是木兰。”
  尽管早有预感,宋十九的结论仍旧打落了枝头的残花,锦重重铺下来,终于结束了摇摇欲坠的岁月。
  木兰抬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一千余年,金乌仍是金乌,云朵仍是云朵,木兰却不是木兰,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从我叛离魂策军,便晓得有今日。”
  宋十九问她:“木兰呢?”
  她叹气:“你见过。”
  宋十九皱眉,听李十一出了声:“棺木里?那你是——”
  “花木莲。”自北魏而来的女声同问棺时若隐若现的烟雾重合。
  众人惊诧,见木莲自桌上跳下来,掸了掸袍子,脸上的表情落寞而无谓:“去木兰跟前说罢。”
  她顿了顿,垂头往外走。
  两辆汽车停在外头,阿罗亦撑伞跟着出现在了门口,出了府门,她的脸被光印得几乎透明,尽管有伞布的遮挡,仍旧不堪其扰地敛了敛睫毛。
  阿音侧脸瞧她一眼,她极温柔地笑了笑,下颌一低同五钱上了车。
  一路无话至了古北口,村里仍旧是前几日的模样,连院门口晒太阳的老爷子也是那几个,见着她们,倒不是很稀奇了,目光跟了三两步便收了回去。
  早晨落了雨,洞口阴凉又湿润,几人依次下了墓,踩着嘎吱嘎吱的积水,又回到了熟悉的棺木前。
  棺椁室倒是干燥,被李十一敲出的子孙钉横在地上,似长枪头部卸下的铁尖儿。
  涂老幺左右瞟了瞟,自兜里掏出几张报纸,铺到地上,招呼大伙:“坐,坐。”
  他前几月听那太平的故事,站了一宿脚脖子酸得厉害,自此便悄没声儿备下了报纸,这回果真派上了用场。
  下回再带上炒瓜子儿,他盘着腿琢磨。
  阿音瞥他一眼,将嫌弃的话堵回去,腿一弯便坐了下去,宋十九挨着她坐下,阿罗同五钱在角落里,同李十一相对而立。
  木莲望着不起眼的棺木,沉着嗓子开了口:“我同木兰,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姊妹,长相身量,腰身足长,皆无二致。”
  人们通常将藏得过久的话叫做秘密,它浸泡在骨髓里,跟你同喜同悲,日日与你说着话,天长日久,话语声渐渐小了,你便会以为它并没有多重要,直到有一日要悉数将它抽出来,才会在拆骨剥皮间真真切切地听见,什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回响。
  话才一句,李十一便同阿罗对视一眼,明白了为何她的生辰同木兰一模一样,又为何能瞒天过海,冒领了木兰的命格。
  木莲一动不动,甚至连靠近木兰棺木的心思也没有,只定定地回忆,声波也未颤动半分:“木兰替父从军,戎装十二载,战功彪炳,载誉而归,我那日去接她,红花少年,踏马回城,圣上感念孝心,不罪反赏,爹娘喜极而泣,只以为骨肉分离有了尽头。”
  “未两月,宫内传旨,圣上嘉许木兰的英勇,欲纳其入宫为贵人。”她想起那日满面堆笑的传话太监,抖着肩头跪下接旨的老迈爷娘,还有连上阵杀敌亦无所惧的,沉默而苍白的胞妹。
  圣上哪里是当真喜欢她,分明是因她功高战强,又为女儿身,不肯用,不舍弃,养进宫里以示仁德天恩罢了。
  木兰神采奕奕的眼神从未如此灰暗过,血洗过的眸子本该是猎鹰,此刻却似要被剪翅的雏鸟。
  木莲低声道:“木兰与我不同,我自小擅女红,好厨艺,她却生性喜自由,奔马弄枪,半点不似个姑娘。”
  “后来……”她喉头一梗,平静地顿了顿。
  “后来,”李十一抬眼,“你替她入了宫。”
  阴暗而干燥的空间里,诸人的肌肤因这一句莫名起了鸡皮疙瘩,汗毛有思想般立起来,涂老幺做了一个重重的吞咽动作,将耳朵眼儿堵了一堵。
  “木兰能替父从军,我又为何不能替她入宫呢?”木莲涩然一笑,"我拿了她的令牌,奔马入皇城,留书信同她说,她一身伤病,性子又莽撞,伺候不了圣上,没的连累了爹娘,我知女德绣工好,保不齐能挣得富贵荣华。还交待她,为免身份败露,祸及家人,带着爹娘迁居,隐姓埋名。"
  她的话同装束一样矫饰得厉害,可木兰明白,步入宫廷如置炭火,她以己身换她迟来十二载的自由。
  牺牲这个词,涂老幺还不大明白,他从未有过为人牺牲的时候,可今日听木莲一言,只觉心里挂了个秤砣,怎样也松快不起来。
  “自此,命格互换,生死颠倒。”阿罗在暗处低吟。
  木莲点头,飞快地交待了自个儿的后路:“我生得平凡,圣上果真不大有兴致,没几月便冷落了我,我自民间来,亦不大懂得皇室倾轧,得罪了盛宠的封昭仪,未几便被赐了毒酒,横死宫中。”
  木莲病逝的消息传来时,木兰正落户于燕山脚下的一处农家,手指被绣针一扎,她抬手抿了抿,将双目眯得小小的。
  “而后,我魂归泰山,本想轮回转世,却为府君赏识,要我入魂策军。”木莲深深叹了口气,“我本是冒用木兰的命格,至入黄泉亦报了她的生辰死令,我恐府君发觉花家罪犯欺君,要令魂归正轨,断了她的命数,唯有硬着头皮领旨,练枪领军。”
  入府第二年,她暗自回燕山,木兰嫁了一户好人家,吹吹打打甚是风光,木莲磨着手上的茧子,隐了身形坐在屋顶上说吉祥话。
  第三年,木兰生了个大胖小子,木莲拿着锃亮的铁枪坐在酒席的木凳边,伸手托了托木兰分发的红鸡蛋。
  第十年,木兰自私塾里将小女儿接回来,拉着小手在路上摘了一朵莲花,头一回打了胜仗的木莲负手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
  第十九年,木兰的次女嫁了人,木莲终于学会了入梦术,在沉睡的乡村中,瞧见身着布衣的木兰回了幼时的院子里,同老榆树说心底话。
  她说她的命是木莲换来的,她要孝敬父母,教养子女,要过得安安生生,过得稳稳当当,过得儿孙满堂。
  “她说,她万不能辜负了我。”木莲笑了笑。
  她仍是亭亭玉立的姑娘,眼瞧着木兰寿终正寝,过完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圆满而静好的一生。
  “我实在,不善打仗。”木莲嗫嚅嘴唇,最后闷声道。
  墓室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阿罗上前几步,还未开口,便听得身后坐着的阿音问:“那么,木兰呢?”
  阿罗摇头:“魂魄轮回转世后,唯有府君的神荼令可查阅典籍,知晓去路。木兰的下落,木莲应当不知道。”
  “是,”木莲怅然地望着老旧的棺椁,“我不晓得她去了哪里,能找见的,也唯有这一门轻棺。”
  阿罗埋头想了想,道:“既有差错,便该魂归正位。她乱了命数,往后几世也不得安生,还是寻得她的下落,待她再下黄泉时将你二人命格换回,方是正理。”
  “怎样寻?”阿音问她。
  “神荼令在我手里,”阿罗瞧她一眼,柔声一笑,思索道,“若要追魂,须得自她身前骨里取一缕未散的精识。”
  木莲转头望着棺材,欲言又止地压了压眉头。
  涂老幺一扶大腿站起来,熟门熟路地拣了铁锹:“那我开棺?”
  得了李十一的首肯,他跳下去,脚底板顶着木板子,三两下便除了长钉,将棺木缓缓推开。
  木头溅起千百岁的尘土,尸身尽褪的腐气经由封闭后浓得似被熬过,直冲脑门,令人眼珠子都发酸,宋十九在李十一的眼神儿提醒下飞快地用袖口捂住鼻子,一层布料不够,又借着李十一的袖子再掩了一层。
  诸人正在等着气味散去一些,却见涂老幺皱脸捏着鼻子,霎是诧异地“耶”了一声。
  李十一展目看他,见他指着那棺材问木莲:“你确信,这棺材里头是你妹妹,寿终正寝的花木兰?”
  众人疑虑,上前围看,也不免将疑惑布上了眼底。
  涂老幺恶补了些文化,大致晓得一些断骨识龄的常识,白骨森森里头缠绕着一头未腐烂的青丝,虽零星裹了灰尘同风干的虫卵,却仍旧漆黑如墨,牙齿亦完好地依附在口腔里,似排列齐整的贝壳。
  怎样瞧也不应当是风烛残年的老妪。
  “这骨头……怕是个姑娘吧?”涂老幺斜眼。
  木莲张了几回口,跌跌撞撞地跪到跟前来,抑制不住胸中的惊惧,摇头恍惚道:“这是木兰,这是。”
  她抬起头来,眼中隐隐透着不可置信的癫狂,手却固执地伸了出去:“木兰,木兰的右腿曾断过,你瞧,这里有断骨重生的裂缝,是不是?你们瞧,是不是?!”
  她的指尖微微抖着,要戳到骨头去里。
  木兰的一生,由木莲亲眼守完。既然年迈入土,又为何尸骨保存着年轻时的风貌?
  这画面实在诡异得厉害,阿罗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去,李十一将抿着的唇放开,撩起眼皮递了个眼神给阿音。
  “阿音,探一探。”
  阿音点头,将脚自高跟鞋里抽出来,旗袍一扯横在大腿边打了个结,探着细嫩的腿一步步往白骨中走去。
  死人骨,活人探,一探人鬼身,二探生卒年,三探灯灭骨不灭,可有未尽言?
  旗袍精美的绣样贴在黄土里,白皙的腿亦被沙子染上脏污,阿音翕动红唇,自木兰骨中抬起身子,略微转动眼珠,哑着嗓子看向木莲,轻言道:“临死前,她说——”
  “飞龙,你在哪里呢?”
  “飞龙?”涂老幺疑虑。
  木莲跌坐在地,似被抽走了全部神识的傀儡,喉头上下缓慢地滑动,眼皮亦毫无生气地压了下来,半晌才讷讷道:“飞龙,是她的战马。”
  空气乍然沉寂,像入了水的炮仗,挤压着未释而亡的不甘心。
  李十一直起身子,嘴唇提了提,露出了一个明了的苦笑。寿终正寝的是木兰,也不是木兰。
  “木兰早便死了,同你一样。”
  死于理想覆灭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富兰克林的名言“死于25岁,葬于75岁。”也是一句歌词“死于二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在七十五岁那年下葬。”关于理想。
 
 
第37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一)
  众人静默,木兰原来有这样深的执念,导致下葬腐尸之后,不肯老去的傲骨竟修成了年轻时的模样,固执而绝望地同消逝的自我一同死亡。
  洗手作羹汤,御马提铁枪,互换的又岂止生死呢?
  李十一叹气,同宋十九当先出了墓,涂老幺捡起报纸也同阿音跟在了后头。余下的,便是泰山府的事儿。
  阿罗立在当中,眼望着跪下怔忡的木莲,清柔道:“你擅改命格,犯下罪责,如今我需得寻回木兰,你便在神荼令中静思己过,待木兰归魂,再议刑罚。我如此判,你服不服?”
  木莲垂颈道:“木莲领命。”
  阿罗自袖中抽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上头空无一字,只以紫檀木雕了黑莲,弥散隐约的木香。木莲双手交叠伏于地上,头轻轻一磕。
  从墓里出来,仍旧是春风抚弄好辰光,所有未尽言与难平意,都撂在了地底下,黄土一埋,便成了太阳不光顾的秘辛,自风里来,经岁月里去。
  阿罗撑起伞,见李十一坐在院子正中的阶梯上,同宋十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阿音靠在一旁的葡萄架上笑吟吟地听,涂老幺牵了裤腿儿蹲着,屁股一悠一悠地晒太阳。
  阿罗瞥一眼阿音,淡淡笑了笑便要越过他们往外走,倒是涂老幺当先觉不不对来,砸吧嘴“嘶”一声便喊住了她:“傻……阿罗姑娘,您这便回了?”
  阿罗将他未出口的“傻阎王”三个字心领神会地在眼里过了一圈儿,垂着眼帘看他:“是。”
  涂老幺脚一踮站起来,食指在宋十九处比划了两下,急了:“您应承的,可还记得?”
  小十九的身份,她一早许了诺,如今却一副记性不大好的模样,好似全然抛诸了脑后。
  阿罗抬腕,将不当心掖进领口的头发捋出来,手指顺了两下,也不答涂老幺的话,只在伞下望着李十一,略略牵了牵娟秀的嘴角。
  李十一懒怠怠地将小臂搁在膝盖上,出了声:“不必了。”
  “哎?”涂老幺转头,脑子不大听使唤。
  李十一道:“既木兰未寻回,买卖便作不得数。”
  阿音扫她一眼,她向来如此,若活计未办得踏实,便一个子儿也不肯收。
  倔。阿音伸手捻了捻耳坠子,又看向阿罗笑吟吟地出了声:“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
  末尾两个字在她轻浮的眼波中游鱼一样窜到阿罗侧脸的阴影里,令她顿足将睫毛轻轻一扇。她望着阿音,半是笑半是不笑,轻嗓道:“阿音姑娘说得是。”
  她抿抿唇角,将支伞的手换了一边,偏脸示意五钱将信封呈上,递给李十一,道:“木兰虽未寻回,诸位却不吝相助,我虽不能依言告知十九姑娘的身份,却能提点一二。此封信件,请于明日入夜后再拆。”
  李十一伸手接过,也不问她为何要明日再拆,只颔首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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