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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巷子昏黄的夜灯将人的影子拉得极长,隔壁门口的阿黄打着酣甜的小鼾,若不是李十一的影子只有一个,那十分称得上是一个美好的暖冬。
  李十一不发一言,推门入内,径直往楼上去。阿音抱着双臂斜倚在门边儿,撑着沉甸甸的眼皮子,听见上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竟有心思洗澡。阿音向阿罗扬了扬眉,嘴里难以置信地“啧”一声。
  阿罗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地扫一眼楼梯,又神思倦倦地低了头。
  阿音道:“睡不着,耍牌么?”
  阿罗瞄一眼阿音眉心紧拧的沟壑,心知她其实担心宋十九极了。但阿音不大敢提议什么,怕李十一伤心,又怕阿罗自责。
  因此她想熬上一会子,小十九没去处,也没带什么换洗的衣裳,兴许后半夜便回来了。
  她总是愿意将宋十九当个普通姑娘,也不高兴去想身为钟山之神的九大人究竟会不会为换洗衣裳这样的小事发愁。
  阿罗又望一眼黑黢黢的楼道,同阿音坐到了牌桌子上。
  人是坐了下来,却没什么玩耍的兴致,阿音支着脸颊横着手臂,捉了一方牌在手里磨磨蹭蹭地转,眼神自煤油灯上飘过去,静静望一会窗外,又飘回来继续望着油灯。
  灯花刺啦爆了一下,将她模模糊糊的视线晃清醒了,她晃晃脑袋站起身来,对阿罗道:“剪子搁在哪里?我绞一绞烛芯。”
  楼梯旁传来一把男声:“小几下头,针线篓子里。”
  阿音看向五钱:“你这便起了?”
  五钱颔首:“寅时中了。”
  阿音晕晕乎乎望一眼窗外,天果真隐隐亮堂起来,屋子里的炭盆烧得旺,窗户内层结了一层水雾堆的白霜。她拿了剪子回身抹一把白霜,动了动唇线,却未想好说什么。
  楼梯咯吱作响,她愣愣地转头,见是李十一。
  李十一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未干透的头发搭在一边,眉目似被结出的霜露覆盖过,隐隐透着苍白。她一面整着袖子,一面朝牌桌子处走来,瞧一眼,问:“耍牌么?”
  三人齐刷刷看着她,她幅度微小地抽了抽鼻子,尾音糯糯的,像在水里泡了一整夜。
  她立着松竹般颀长的身板,勾头随意拨弄牌,等半晌却见无人回应,又抬眼偏头追问了一个鼻音。
  五钱看向阿罗,阿罗看向阿音,阿音望着李十一,倒是哼两声冷冷笑了,腿将凳子“哗啦”一勾:“打。”
  打牌便打牌,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心里头起了无名火,候了半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青筋。
  李十一全当瞧不见,也将脚边的凳子勾过来,挺着脊背坐下。
  勾凳子的动作刚完成,耳边便骤然响起一个透着病气的女声,声音的主人乖巧地窝在她的手里,说——“我那时想,待我会说话了,我定要问问你,李十一,你的凳子是摆设不是?”
  “可我果真会说话时,又忘了。”
  李十一摸着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开始发怔。
  阿音候了一会子没动作,正要不耐烦开口催她,一抬眼却见李十一摸着牌的指腹上堆着深深的褶皱,是浸泡过久脱水所致,她望着李十一发白的手腕子,将要出口的话收敛回嘴唇里。
  她清了清嗓子,忖了忖,终于放软声儿道:“舍不得,怎么不追?方才那鱼说了,都是误会,又没半点深仇大恨,你此刻又拿什么乔呢?”
  李十一不言语,专心码起牌来。
  府君要玩牌,五钱不得不玩牌,于是硬着头皮扔了骰子,当先开始摸牌,阿罗不声不响紧随其后,过了李十一,最终回到柳眉倒竖的阿音一方。
  她歪着身子瞧了李十一半晌,撒气似的将牌一扔。
  骨碌碌转到李十一手边。
  李十一仿若未觉,抿着嘴看了一溜牌面,又是一个色子丢到她手背上,她顿了顿,这才开口:“阿音。”
  她抬起头来直视阿音,缓慢而认真地说:“她自小跟着我们长大。”
  她的眼神很疲惫,却带着一点执拗的坚持,只说了半句,便转了转手里的牌,将话题一转:“这一副牌,原本有许多种胡法,我却时常提点她,令她的牌风同我一般无二。”
  阿音想起当年同宋十九打牌,李十一自后头经过,轻飘飘抽出一张扔了,而后在宋十九耳边说——胡这个,这个,同这个,记住了。
  那时她眼里是春风般的温柔,如今她眼里有凝了一夜的冬霜。
  李十一的叹气声落在阿音心间,她问:“你明白吗?”
  阿音说得对极了,是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正因没什么深仇大恨,她才能说服自己安下心来,将时间交给宋十九。
  宋十九被自己有意无意地教导得乖巧又可爱,然而这又是不是她的本意呢?如今她神识觉醒,应当有一个完全由自己决定的,选择的机会。
  倘若她如今重掌一副牌,还会不会胡当日那一个呢?
  阿罗听明白了,只是她有些恍惚,李十一竟将自己放在了被选择的位置上,甚至被她觉察出了一点可以称之为“卑微”的姿态。
  最后李十一望着牌桌子,低声道:“她会回来的。”
  阿音皱起眉:“若不回来呢?”
  李十一将手上的牌放正,轻轻笑了:“那大概说明,我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阿音因这句话心里头一跳,仿佛被仙人球滚过似的,生出了细细密密的痛感,因何而疼她说不上来,或许是她从未想过,如此落寞的神情竟有一日会出现在李十一脸上,睫毛在她眼睛下方投射出阴影,薄胎瓷上的瑕疵一样,突兀得令人难受。
  又三两日,李十一好吃好睡,看书练字,一如往常,每日下午还出门去逛上半日街。
  阿音起先还心疼她一两回,见她风轻云淡日日好,疑心那夜牌桌子上的一席话是个梦。
  她伸手摸一把码得齐整的波浪型发髻,胳膊上搭着几件新做好的外衫,这外衫还是前儿同宋十九一齐去挑的料子,做好了等着开春穿,她望一眼十九的浅粉杏花褂子,心里头又堵得慌。
  一口气未叹得出去,便被住街角的赵大娘喊住:“音幺妹,买新衣裳哇?”
  木门大喇喇敞着,赵大娘坐在院子里的藤编摇椅上,身后垫一个厚实的褥子,头上一顶乌漆漆的防风棉帽。
  “是呀。”阿音笑笑,回了一句好。
  吴侬软语的,赵大娘最是喜欢,又找了两句话说:“你们家李幺妹今日几时来?你倒是问问,要晚了我便出门了,陈麻子家杀猪,摆酒。”
  赵大娘口音很重,总将“了”说成“老”,阿音辨了一会子才听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问她:“几时来?”
  “来什么?做什么?”
  她吊着眉梢,觉着“李幺妹”这个称呼滑稽得有些好笑。
  赵大娘“呀”一声:“你不晓得?她这两天日日都来,搬了凳子跟我学包抄手。”
  说也来怪,李家姑娘是顶聪明的,这一小活却学了三两日,仿佛要精益求精似的。那包好的抄手也不拎回去,只说搁在赵家店里。
  “抄手?”阿音愣住。
  赵大娘的儿子在街头开小面店,宋十九最爱吃他家的抄手,说皮薄馅大,像圆滚滚的元宝。
  她说这话时腮帮子鼓得小小的,阿音将绢子递给她,笑她:“财迷不是?元宝能进你肚子?”
  宋十九却收回双手捧着脸,笑盈盈否认:“我不是财迷,若要迷,只是迷十一罢了。”
  阿音回神,笑意一下子便散不出来了,僵得十分难看。手里无意识地攥着宋十九的褂子,将冷冰冰的袖子翻过来,又翻过去。
  她想象不出向来不爱跟人打交道的李十一说要学包抄手时,是用哪句话开场。
  又是不是微微垂着脖颈,将面皮搁在掌心中央,把未宣之于口的期待温柔地包进去。
  爱八卦的赵大娘会不会问她,是哪一位这样爱吃这小玩意,竟让她巴巴儿地来学。
  而她又会不会说出宋十九的名字。
  阿音别了赵大娘,慢吞吞地往回走,到院门前抬头,见正要出门的李十一站在斜阳里,孤清的脸上连不期而遇的错愕都未曾光临。这张脸熟稔又生分,眼神不紧不慢地垂下来,落到阿音臂弯间浅粉杏花的褂子上。
  她手上的水杯敞着盖子,缭绕的热气若有似无。
  阿音这才晓得,原来有些人的爱意是不吵不闹的,连失魂落魄,都安静得似一杯捧在手里的温水。
 
 
第88章 十夜长亭九梦君(十三)
  等待让夜晚变得漫长,也令苍穹滋生了许多可能性。
  李十一披着鸦青色的褂子,未上楼,只坐在客厅里就着灯雕一个小玩意。手里的木头细细长长,精巧的刀工刻出齐整的鳞片,指头覆盖住顶端鹿一样的犄角,将上头的木屑扫下去。
  只雕了一半,她便停了下来。龙是什么模样,她未曾亲眼见过。年画上,书本里,龙眼都恶狠狠地突着,铜铃似的十分威武,可她以刀尖抵着木面,总觉得应当有娇软的眼皮,上扬的眼尾,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水灵灵的瞳孔。
  若是笑得开了怀,还会月牙似的眯起来,有蜜糖堆作的卧蚕。
  她将木雕放下,开始想念宋十九。
  说起来,宋十九这个名儿还是她起的,当初未过脑子,叫得随意又敷衍。也不晓得她究竟是喜欢听她冷冷淡淡的一声“十九”,还是旁人恭恭敬敬的一声“九大人”。
  她的旧友,朱厌,雨师妾,寻常又叫她什么?是阿烛呢,还是阿九?
  阿九,阿九,李十一觉得也有些动听。
  倒是未曾再介意“九”同“十一”究竟哪个大了。
  她将褂子紧了紧,站起身来去厨房倒了一杯滚水,一面吹一面靠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抬头看了两回西洋钟摇动的摆锤,随后她将身子直起来,打开门想去院子里走走。
  老旧的木门将动静喊得震天响,仿佛开合一回便是割下一块肉。李十一皱了皱眉,抬头却见宋十九站在院子里。
  世间有许多令人心动的瞬间都在于“刚好”和“幸好”,好比说方才想念的人刚好出现在面前,而宋十九的出现,也称得上一句幸好。
  李十一认真地凝望着她,仍旧是前儿那身月白的旗袍,外套的貉子毛沾了两片碎叶子,衣裳下摆有两块不大明显的干灰。
  她卷卷的头发被拨得有些乱,轻浮随意地簇拥着她姣好的面庞,倒比规整的模样多了些生动。
  更为生动的是她的表情,眼珠子机灵又活泛,眼皮子却懒洋洋的,嘴角稍稍勾着,也不知道笑还是不笑。
  李十一又留神看了看她鬓边的夜露,好似站了有一会儿了。
  她有些懊恼,想来是方才雕刻得太专注,才未听到她的脚步声。
  “去哪里了?”李十一问,嗓音像潜入梦里的风。
  而宋十九的回答更是扰了清梦,她说:“你知道。”
  她的眼神气定神闲又心照不宣,自己在哪里,对面的人一直知道。
  李十一的眼神一动,想起自己坐躺在洗澡桶里时,听见屋顶的呼吸声。
  屋顶上的宋十九侧卧在砖瓦高高的脊梁旁,脸颊枕着手背,身体起伏的曲线美妙得似丹青圣手勾勒的群山。同在钟山时一样,她呼气又吸气,睁眼又闭眼,静悄悄地思索,也静悄悄地感受这座院落的体温。
  寒鸦停在她的腰窝,树叶落在她的发间,她从自然中来,又回到天然中去。
  可到底不一样,莺啼鸟叫里没有阿音扔麻将时哗啦的脆响,日月星辰也抵不过李十一浅笑时微动的鼻息。
  她阖上眼,眼里全是李十一。
  她还是如此喜欢她,那份喜欢并没有被膨胀的记忆压缩,反而在缝隙间生出了不甘心的枝丫,软绵绵地挠着她的心窝。
  李十一听完了她一整个起落的呼吸,待回过神时,才发觉木桶里的水凉意入骨,她站起身来,走到楼下去拨出骨牌的声响,而宋十九寻常最爱的娱乐并未将她引诱来。
  最爱的小食也未将她引诱来。
  入夜时,仍旧会听到宋十九的呼吸声,李十一便躺在床上等,等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有规律,等她入一场香甜的美梦。
  她时常按捺住担心她会不会着凉的心思,时常想要为熟睡的她披上一件外裳。
  哪怕她是天生神骨,凡尘的温度奈何不了她,只能够将李十一的担心衬作无用功。
  然而,人心最软的那一部分,就叫做无用功。
  宋十九望着她,说:“你又明知故问。”
  李十一又一回明知故问,而宋十九未在后面跟一句她喜欢不喜欢。
  李十一心里的紧张后知后觉,白蚁蛀木一样侵蚀她的五脏六腑,她并非对宋十九耍心眼,恰恰相反,她没了底气。
  宋十九在蜜罐子里长大,生得甜蜜又和顺,这是头一回与她生出了嫌隙,然而宋十九终有一日会发现,谈恋爱并不是蜜罐,若她偶然尝到了一点涩和苦,会不会生出悔意和动摇。
  李十一握着杯子的无名指一动,这才觉出杯中水原是滚烫的。
  宋十九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幅度微小地挽起嘴角,提步朝李十一走过来,开口便要说话。
  舌尖在唇齿间一弹,笑吟吟地噙了半个字,不知是“令”还是“李”,最后她说:“李十一,你也有今天。”
  这话她在许久前便应该说,设想的是在令蘅为自己要死要活情根深种的时候,她轻蔑而不屑地哼出来。
  她到底是说了这一句,只是说得如此柔软,如此甜腻,如此不舍得。
  她望着李十一,突然有了一种殊途同归的宿命感。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我有些不服气。”
  “不服气我当初放低身段说喜欢你,你却将我拒之门外。”
  潇潇洒洒浪荡不羁的九大人,被养成了这样温温吞吞的模样,那人还趁火打了个劫,将自个儿的心拐了去,甚至推三阻四摆足了姿态,最终勉勉强强地收下。
  她看着李十一的眼神里带了些宋十九未曾有过的骄傲,这骄傲令她的神采熠熠生辉,却没有从前的锋芒毕露,被包裹在了一层柔软的外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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