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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阿音笑哼一声,上前依着桌子:“这相面卜卦,姑奶奶是行家。我问你,你承的什么师,学的什么派?”
  她见李十一不紧不慢地问,心知有缘故,便接着递了个话。
  “姑娘您这满面春风的,想必有喜。”老头眯着笑眼也不恼,咧出豁了一颗的门牙,摇头晃脑,“祖师爷王禅老祖,您耳熟不耳熟?”
  “鬼谷子!”阿音轻嗤一句动了动腰肢,“四九城胡同里的卜卦先生,十个里有八个是鬼谷子的曾曾曾徒孙。”
  “余下两个呢?”宋十九问。
  “余下两个口气大些,是曾曾徒孙。”
  阿罗曲指抵着下唇,甚是矜持地笑了笑。老先生仍旧是噙着笑,将李十一叩住的蓝皮儿小册子拽回来,齐整整地放在中央,头也不抬道:“姑娘不算,便罢了。”
  “我算。”李十一说。
  老头支起眉头盯她一眼,琢磨着眨了眨眼皮,而后将缩着的脖子探出来,乐了:“那敢情好,姑娘算什么?”
  李十一拈了一张白纸过来,眼神投向一旁的毛笔。
  那毛笔被冻得硬邦邦的,龇牙咧嘴地支棱着,老头讪笑一声,接过去在嘴里润两下,又沾了沾还未来及凝固的墨汁,反手递给李十一,也顾不得擦嘴角的墨迹,只兴致勃勃盯着宣纸:“生辰竖着写,自这里起头,版式好看些。”
  李十一也不嫌弃,抿唇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架起笔,在老头的目光下书了娟秀的两个字。
  “生辰便不必了。”她将字递给老先生。
  那先生瞧清了,脸上笑意凝住,斜着眼觑了李十一半回,仍是笑开来:“这是?”
  “我的姓名。”李十一直起身子。
  老头将纸举高了些,瞧瞧它,又瞧瞧李十一,“令蘅”二字至纸背上透出来,令他莫名有些手抖。
  李十一垂眸聆听,却见他将纸往桌上一放,三两下把笔墨纸砚胡撸进吊着脖子的蓝布兜里,又将小册子一裹,缩着脖子站起身来:“不算了!”
  他躬着脊背刚转身,却见一旁柔柔弱弱的长裙姑娘将撑着的伞落下来,堪堪挡至他面前,阴影压迫性地覆住他的鼻端。那姑娘支着伞,仍旧是垂柳似的身段和温水似的嗓音,问他:“怎么不算了?”
  语毕她手腕一抖,伞面搂着老先生往后退,老头一个不稳,颠得踉跄,身侧却现出了一双执着烟杆子的手,将他盘于腰间的绯红色裤带一挑,另一手将其捉住,生生往后狠拽一把。
  杀猪似的叫声惊乍乍地响起来,在荒郊野岭的愈添凄惨,阿音同宋十九回过神来,定眼一瞧,李十一手里捉的却哪里是什么裤腰带,分明是一根毛茸茸,活生生,颤着抖着的长尾巴。
  阿音惊呼一声,抬手掩住双唇。
  阿罗浅浅一笑,上前将手伸至呆若木鸡的老头耳后,略微一掏,便将一副泛着腥气的脸皮剥了下来,她捏在手里,负到身后,对慌不择路想要掩面的那怪物道:“要往哪里去?狌狌。”
  那狌狌眼见被捏住了命门,又听得此言,心知挣扎无用,便将手放下,露出一张似猴非猴,似猿非猿的毛脸。五官倒是同人无二致,比方才年轻稚嫩了许多,杂毛下的皮肤隐隐泛着红,瞧起来只似一个身量矮小些的少年人。
  它的嘴角往上咧着,仍是天然一张笑脸,眼角却往下耷拉,好似在丧气。
  它想问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可眉头一撇想来又是白说,这荒郊野岭支一算命摊儿,任谁也瞧出蹊跷了。
  却听李十一问道:“狌狌素通过去,晓往事,怎的却做起了问卦的买卖?”
  狌狌想要开口,身子一动又扯得尾巴生疼,便龇牙咧嘴地示意李十一松松手。李十一依言撤了撤力,仍旧是拎着它宝贝万分的尾巴,听它道:“正是通过往,却不晓得未来事,知前尘而不知后果,大憾事也,这才苦修预言之道。”
  它说完,见阿音拧着眉头奇怪地望着它,便十分不服气,提嗓嚷嚷:“不兴我有追求,有理想,欲提高,欲完善了?”
  “你这撒哪门子气?”阿音被吓得撤了撤下巴,顿了顿,又问它,“既有这么个理想,方才送上门的买卖,你怎的不做?”
  狌狌闻言耷拉下耳朵:“不中用了。”
  语毕它甚是哀怨地望了一眼横拦它的提灯,一个一个挨个指过去:“府君,阎王。”
  它停下,想想方才两双紧扣的十指,又点了点宋十九同阿音:“府君夫人,阎王老婆。”
  “四尊大佛今儿上门,我半点未算到,我这碗饭,还吃得成么?”
  宋十九粉着双颊,轻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有这独一无二的本领,已是很了不得了,常言道慧极必伤,又何必事事精通呢?”
  狌狌这才认真瞧了她一眼,却觉水目氤氲,甚是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它脑子里装的事实在多,若要细细捋出来,仍是需作法。
  宋十九又道:“今日上山,也是有求于你。”
  这话它倒是猜着了,原本要拿乔摆几句谱,却忽觉尾部一痛,被人凉津津地捏了一捏,于是只得敛目问:“什么事?”
  宋十九默了默,出声:“我不记得我是谁,我想问你,我是谁。”
  “这容易。”狌狌薅一把自个儿的方巾帽子,将其戴方正了,清了清嗓子,对李十一扬扬下巴。李十一松开长尾,阿罗亦收了伞,却见狌狌朝她伸出手,不依不饶的执拗模样。
  阿罗三两下明白过来,将攥着的面皮还给它。狌狌仔细戴上,又抚摸两把,仍旧佝偻着身子作足了世外高人的姿态,这才慢吞吞走至书桌前,自蓝皮儿小册子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略硬的纸,递出去前想了想,侧身对李十一作了个揖:“令蘅大人。”
  李十一蹙眉,听它诚恳道:“哪日我魂归泰山,要入轮回,您替我排一算命先生的命格,顶精通的那种,成不成?”
  这小猴儿毕恭毕敬得有些滑稽,阿音没忍住“噗”一声乐了出来,却见它转脸正色:“这是理想。”
  “姑……”奶奶编排理想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个山头呢。
  阿音瞧一眼阿罗,到底是忍住了,只一叠声地服软:“是是是。”
  狌狌这才气顺了,眼见李十一颔首,心知落了听,便喜滋滋地将纸张递出去,又埋头掏笔:“一点子线索,零星的记忆,有没有哇?写上头,一两个字便成。”
  宋十九将笔接过来,想了想,俯身书了一个“九”字。
  简单的笔划在她呼吸间成了形,狌狌遗落的疏漏也在宋十九抿唇凝神的侧脸中成了形,它心里“咯噔”一声,剪烛似的一跳,不由得将背直起来。
  眼见宋十九书完,狌狌双手接过,沉默地瞧了一会子,咳嗽两声,道:“同我来。”
  一行人又随着狌狌往山上走,蜿蜒的山路瞧不见尽头,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降临的夜幕便逐渐将静谧的四周笼罩住,所幸山顶视野开阔,能瞧见山下绵延成片的华灯,同半山腰一簇一簇山花似的农家烟火。
  灯火倒映在一处月牙形回抱的水源中,狌狌这才停下来,绕着小湖来回踱了几步,选了光亮最好的地势,一屁股坐下去,对身后喘着白气的宋十九伸手:“头发。”
  宋十九愣愣地同李十一对视一眼,伸手拔了一根长发,递给它。
  狌狌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将弯弯曲曲的发丝穿过针眼,略抻了一抻,便埋头沿着“九”字绣起来。
  一根绣完,字仍未覆盖住,狌狌又伸手,宋十九从善如流地又递了一根上去。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她望着狌狌上下翻飞的动作,后怕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长卷发,幸好李十一问出的是“九”,若是个旁的难写的字,怕是要秃了。
  万籁俱静,只剩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同汩汩涔涔的水声,唯有附近人家偶尔的狗叫有些似人间的味道,宋十九屈膝坐在湖边,将脑袋枕在胳膊上看李十一。
  狌狌的一针一线都在编织她的过往,可她不紧张了,也不恐慌了,她从未如此坦然过,也从未如此像一张白纸。她感到自己有了难以撼动的东西,这份笃定令她踏实又从容,她可以以任何身份,透过任何情绪望着李十一,只要她还在身边。
  那么她什么也不必怕。
  宋十九颤了颤睫毛,听见狌狌说:“成了!”
  她直起身子,手上被塞了绣好的纸张。狌狌道:“盘腿坐,两手捏着这绣字,闭眼。”
  宋十九望了一眼李十一,而后依言闭上。
  以发丝绣成的字符在手里逐渐发热,烫烫地烙着她的掌心,灵蛇被骨血滋养,睡足了精神自冬眠中醒来,由她指骨间的脉络探出头,试探地吐着信子,而后快活地冲向四肢百骸。
  眼皮透进的光亮挣扎两下便灭了,脑中温言浅笑的李十一闪动两下也灭了,呼吸和耳廓里容纳的山林和夜晚统统都灭了,没有鸟叫,也没有游鱼,没有任何活络的气息,唯有无休无止无边无际的黑暗。
  宋十九入定一般垂着头,阿音咬着下唇,紧张地攥住了衣裳,阿罗沉默地握着提灯,不晓得在思索什么。
  而李十一只是望着宋十九,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唯独那点闪烁不明的眼波牵着她隐隐抖动的指尖,然后又沉了下去。
  她眼中开了一朵瑰丽又妖异的昙花,承袭了夜的鬼魅,湖的清澈,群山揽抱的大开大合,和空谷遗世的亭亭独立。宋十九的红唇微张,脑后的发丝被牵引着浅浅翻滚起来。
  李十一凝了凝神,却听“崩”一声微弱的声响,自耳畔滚滚散开,而后便是山脚同半山处急促的一声哗然。
  那惊呼的人声简短又仓促,四下而起又鸟兽状散,仿佛只是人间敲锣打鼓博的一声存在感,阿音皱眉,问:“怎的了?”
  阿罗将眼抬了抬,轻道:“四下的灯,全灭了。”
  阿音这才在紧张的氛围中抽身,察觉了周遭的异样。山脚下供富丽堂皇的洋楼点亮半边天的电路被切断,声势烜赫的老宅红彤彤的灯笼一盏盏熄尽,煤油灯,压力灯,汽灯,还有山间土灶里经年未熄的火星子,统统埋首,悉数臣服于最原始的黑暗里。
  而宋十九眉心隐约的光亮是黑夜里唯一的救赎。
  狌狌见她眼皮唐突地一跳,这才哑着嗓子出了声,问她:“瞧见什么了?”
  “瞧见了……蜡烛。”宋十九未睁眼,语带迟疑。
  盈盈微光,摇摇晃晃。
  狌狌笑一声:“蜡烛,便对喽。”
  宋十九脸上的迟疑退潮一样降落,抿着的嘴唇徐徐放开,噙着一点隐约的笑意,她的眉峰骄矜而张扬,将不屑一顾的姿态藏得只剩一丁点儿。
  她听见狌狌嘶哑的声音说——烛火,便对了。
  “烛九阴,九大人。”
 
 
第85章 十夜长亭九梦君(十)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李十一自宋十九睁眼的动作里发现了她的不同,往常她睁眼似拽帘子,将薄薄的遮挡物“唰”一下拉开,含羞带笑的眼神便跳了出来,莺啼似的,咋咋呼呼地期盼你看她。而此刻她像是用一双手推门,垂下的睫毛是整理袖口的准备,落在地面的眼神是她叩开的门缝,最后她才将一扇门洞开,眼神完完整整地对上眼前的人。
  自如,慵懒,还有沉睡乍醒时不自觉带上的被冒犯。
  她静静地将眼神自周遭一一扫过,最后在李十一身上停下。
  未语先是笑,她哑声说:“十一。”
  万家灯火在她这两个字落下时重燃,李十一乍停而复苏的心脏也一样。
  她站起来,聘聘婷婷的一弯依树而立的白蛇,白蛇慢吞吞朝李十一走过去,无名指同中指一折,将手心的字掖进掌纹里。
  才走了几步,她又停下,忽然皱起了眉头,眸光在阿罗拎着的提灯上一扫,偏头问李十一:“狌狌不难制服,也并不凶险,你一早知道,是不是?”
  她闪着眼波,露出了一点眼熟的天真。
  李十一道:“我查阅了几日典籍,晓得它的习性。”
  “那么,”宋十九低头,又抬起来,“她手里捏紧的提灯,和你为动武戴的手套,不是因为它。”
  她拥着湖水的涟漪,静静望着李十一:“是因为我。”
  我叫烛九阴。
  ——钟山之神,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掌春秋,司时辰。
  钟山大极了,我也大极了,我时常以原形之身,躺在起伏的山脉上,寂遥遥地望着人间。
  我呼出的气息是钟山的云朵,梦呓的唾液是凝聚的湖泊,我闭眼,钟山便陷入黑暗,睁眼又是一个白天。
  我在这万兽聚集的山头沉睡了许多年,后来,我化作人形,下山入凡尘。
  我听了唐宋的说书,吃了元明的陈酒,走过五胡乱华时的白骨坑,坐过阿房宫最高的檐牙。
  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拿捏过形形色色的欲望。
  一九一二年,隆裕太后逊位诏书见报的那日,我入了泰山府。
  缘故是因我接到雨师妾的信,说朱厌被泰山府判转世为家猪。
  朱厌是顶乖巧的一只异兽,白首赤足,肖似猿猴,自小便长在钟山里,只是略皮了些,好去人间的林子里玩耍。
  乾隆年间我便失了它的踪迹,据闻是被人诛杀魂归泰山,因着活得过久,前尘纷杂,细审一二百年,这才结了案。
  泰山府冷清得很,连茶肆也开得有一日没一日,偏偏按着《清明上河图》的模样修葺了汴河两岸的街道,密集的商铺关了一半,桥上的鸦雀打着盹儿,枣红马同老黄牛百无聊赖地对望寒暄,穿了龙袍也偷不来半点汴梁大道的车水马龙繁花似锦。
  俩字儿:做作。
  比这假市集更做作的是桥上走来的人,她青天白日地拎着一盏玻璃罩的长明灯,落雪似的交领长裙自石阶上拂过,乌发梳了个家常的发髻,颈边一粒朱砂似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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