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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她毫无生气的眼珠子上沾了灰,渍得血丝遍布,终于不堪重负地眨了眨,而后木偶似的挪了挪瞳孔。
  令蘅朝她走过来,她在兵荒马乱的场景里干净得要命,令她想起自己幼时头一回撞见洗了头的李十一。
  阿瑶的车轮一动,是显而易见的忌惮,蛟龙心有所感,将爪子放开,令蘅未瞧她们二人一眼,只径直走到宋十九身边,蹲下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身上有比昙花略淡的香气,衣裳是凉凉的,指头也是凉凉的,一手搂住她的腰身,另一手的袖子掩过她衣衫褴褛的腰腹,掌心停在她被眼泪打湿的耳边。
  宋十九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她的五官明明同李十一相似极了,轮廓却更为精巧圆融,没了下颌处棱角分明的骨头。
  自然也不再容易瞧出她究竟生气还是不生气。
  宋十九的身子一瞬间紧绷起来,却又在令蘅抬眼看她的一刹极快放松,她的眼神温和而熟悉,不是当日倚栏而过的凉薄,而是将下眼睑略略堆起来,眉头稍稍一提,里头是未受控的心疼。
  她的弧度美好的嘴唇抿起来,嘴角略微向下,这个动作清冷又克制,同李十一一模一样。
  宋十九忽然便委屈了起来,她哽咽着喊她:“十一。”
  她是十一,还是十一。
  令蘅听得她这一声,眉尖轻轻地颤了颤,而后拍了拍她的背,对她轻声道:“不哭。”
  再没有比这更简短的安慰,宋十九将头靠在她的胸口,觉得自己成了归主的小兽,仅仅能有力气将发丝在她的衣裳上一蹭,留下些不言自明的缠绵。
  她感到令蘅又不慌不忙地拍了她三两下,随后将她放下,直起身子看向不远处的阿瑶,又扫了一眼颇有些躁动的蛟龙,随即她阖了阖眸子,手间捋着神荼令上的璎珞,理干净了绳结,才对阿瑶点了点头:“阿瑶。”
  阿瑶气定神闲的手在膝盖处一缩,又对蛟龙偏了偏头,令它退至身后,凉着瞳孔悠悠觑了令蘅一眼,这才驱动轮椅上前来,停至令蘅前两三米处,笑盈盈道:“阿蘅。”
  若不是一旁的宋十九血流如注,若不是一旁的涂老幺双目未合,竟是似极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寒暄。
  阿瑶又张了张口,将一声“别来无恙”含在了病气间。
  令蘅未再开口说话,只粗粗扫了四周一眼,神荼令的璎珞扫在袖口,一搭一搭的。
  她愈是不紧不慢,愈是风平浪静,阿瑶便愈是慌张,眼一横便开了口:“这病村得疫,自有因由,我身为刑罚之神,与你山头各立,自司其职,你不该插手。”
  “不插手。”令蘅摇了摇头,低声道。
  阿瑶的慌乱又添了几分,手上的白绢绕了又绕,一会子才又道:“今日我探得有人逆天改命,将阖村疫虫屠戮殆尽,如此任性妄为,我自当守序。”
  令蘅抬头瞧她一眼,未接话。
  阿瑶呼吸起落,仍是笑,后牙却渐渐发紧:“待我赶来,却发觉是你这烛龙小宠作乱,少不得出手训诫一二。”
  “训诫?”令蘅平淡地反问她。
  又转头看了一眼宋十九身上遍布的伤痕。
  阿瑶的目光随她追过去,在令蘅的眼神停留第三秒时明白了过来,她将笑意极快地敛了,又提起一个嘲讽的嘴角,她嗓音在喉间咽下去,幽幽问令蘅:“要报复么?”
  她“哒哒”敲两下轮椅扶手,身后蛟龙如参天巨树,触须悬浮在空中,作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而她亦动了动筋骨,只伸展两臂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却是一声地动山摇的虎啸。
  那啸声如嗡嗡的雷鸣,将人的耳膜劈得七零八落,早已死去的涂老幺耳朵眼里流出殷红的血注,连宋十九亦忍不住呕了半口血,令蘅却立在啸声中,长袍长发如迎浅风。
  阿瑶笑道:“若我拼死一搏,也未见得毫无胜算。”
  令蘅摇头:“你没有胜算。”
  未等阿瑶反驳,她又添了一句:“此其一。”
  “其二?”阿瑶将脊背弓起来。
  令蘅道:“你不敢。”
  阿瑶的手搭在扶手上,手腕朝上,紧绷的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能瞧见里头静静流淌的筋脉。
  令蘅扫一眼她的腿,将嘴角提了提,也不晓得是否能称得上是一个笑,她顿了顿,才道:“方才为何要趁我未归,招招下死手?”
  什么训诫烛龙,不过是引子,引的是面前泰山府君的命。
  阿瑶的脸色比从前更惨淡了些,连呼吸都细得似一根将断未断的线,她将脊背放松,靠在轮椅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令蘅。
  令蘅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停下,轻声道:“我替你说。”
  阿瑶瞧见她冷淡的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三个字。
  周穆王。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一首李商隐的《瑶池》,讲的恰是周穆王西征昆仑,与昆仑神女瑶池相会,得长生不老术一事,民间引为佳话,口口相传。
  “当年你与穆王两情相悦,为求长相厮守,私受不死药令其长生,混沌震怒,命泰山府拘了穆王魂魄,而当年独上昆仑,擒走穆王的,是我。”
  面前的神女无精打采的双眸里终于有了些神采,似精于画龙的巧匠点了睛。
  “你不服,为穆王反叛混沌,由此折了双腿,只能以轮椅度日。”
  当年满脸意气的少女,一条昆仑练直上九重霄,天地失色山河震颤,被斩断的豹尾扔入南海,砸起巨浪惊涛。
  “混沌判你掌刑罚,布瘟疫,看遍人世生老病死,又因怕你再生祸心,令泰山府将穆王魂魄拘于炼狱,不入轮回,以此牵制。”
  阿瑶望着面无表情的令蘅,也不知是想起了当年瑶池贪欢的故人,还是在她的袖口里听见了泰山府最底层难以企及的风。
  她是由何时发觉自己变得偏执,嗜杀,视人为蝼蚁命为草芥的呢?不记得了。
  “因此。”
  因此,她想借烛龙作乱,趁机失手杀令蘅,再探泰山府,将穆王魂魄放出。
  令蘅未将后半句说完,仍旧以清风朗月的眼神瞧着她。
  “阿蘅,”阿瑶望着她,低眉浅笑,“我杀不了你了。”
  “你要杀我么?”她咳嗽几声,莞尔问令蘅。
  令蘅摇头:“不杀。”
  除疫一事,由她而起,扰了旁人的清净,她自该承担。何况人间同泰山府相互制衡,暗流涌动,此刻若除了西王母,恐将大乱。
  阿瑶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偏头仔仔细细地望了一眼被风暴肆虐后的地面,这场闹剧正要以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收尾。山村里的病人疫虫初清,纷纷陷入昏迷,明日醒来便是一场伤筋动骨的好睡,任谁也无法得知今夜出了怎样九死一生的变故。
  凡人到底渺小,凡人到底无知,凡人到底幸福。
  她抬手将蛟龙召回来,对令蘅颔首算作告辞。
  尚未转身,却听得身后清冷的女声道:“还有一事。”
  阿瑶回头,见令蘅扫了一眼涂老幺的尸身,对蛟龙道:“你的双爪,留下。”
  作者有话说:
  李商隐《瑶池》: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第107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八)
  宋十九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同阿音、阿罗、涂老幺一起打牌,牌桌子上哗啦啦响,阿音呸一口瓜子儿,偷瞧阿罗回了神,非说没留神要悔牌,涂老幺坐了一会子浑身难受,想起身蹲凳子上,阿音骂他蹲得高要偷看,俩人便唇枪舌战地争起来。
  李十一路过,搁一杯温水到宋十九床边,低头同她说:“别坐太久。”
  宋十九捧着那温水,像捧着李十一暖融融的心。
  握了一会子,水又成了钟山的温泉,她裸着身子在里头泡汤,先前饮了酒,两颊红扑扑的,挽上去的头发淋漓滴着水,她枕着手臂趴在池畔,问思春的雨师妾:“你说动心?动心,是什么?”
  情意,又是什么?
  是风来时勾动的柳叶,是雨散时缠绵的瓦檐,是李十一倒水时手背试探的温度,是阿音呸瓜子儿总向阿罗相反的一面,是涂老幺应了涂嫂子的一声喊,哎地一声放下牌便溜过去。
  往后再死皮赖脸地赔不是。
  涂老幺总爱赔不是。哎哎两声脖子一缩,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十九将手攥得发白,另一手死死抓着床前人的手腕,面色酡红眼皮直颤,抖着嘴唇说胡话,待靠近了,才听得她嘴里是迷迷糊糊的一句:“对不住。”
  反反复复,哆哆嗦嗦,令人一听便心颤。
  又过了一会子,她才停下来,睁眼时一片平静,甚至连望着床顶发会子呆都没有,一扭头便对上了屋里的人。
  仍旧是豆丁家的院子,仍旧是她与李十一同住的床,墙面有些裂缝,露出里头粟米一样的断层,屋子里有草料的气息,被冬日的冷气一调,颇有些冲鼻子,桌椅箱柜都破得很,一动便咯吱咯吱地叫唤,可中央站着一位姑娘,垂着脖颈泡茶。
  宋十九在瞧清她的一瞬便有些讶异地抻了眉头,她穿着旧日宽大的黑袍子,料子厚实的布鞋,一头柔顺的长发拨到一边,面上清汤寡水,半点装饰也无,一双手素净得很,若不是十指纤纤未沾阳春水的模样,同这屋子没什么格格不入的地方。
  宋十九润了润嘴唇,想要喊她,却不晓得该以什么称呼起头,她穿着打扮同从前的李十一并无二致,可宋十九竟无法似昨夜那样窝在令蘅的怀里,泪眼蒙蒙地喊她一声:“十一。”
  她开始觉得尴尬,只因她发觉,令蘅也好,十一也好,她还是如此喜欢面前的人,一丁点儿也没有削弱。
  正因如此,她才不能同往常一样撒娇撒痴,她不敢确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之后,神识回归的李十一还要不要她。
  她不再是从前一往无前无法无天的姑娘了,她犯了错。
  面前的人转头,见宋十九望着她,将茶壶放下,端着茶盏递给她,温声道:“醒了。”
  宋十九坐起来,一个小小的动作疼得她倒吸冷气,她慢吞吞地挪着身子,将茶接过来捧在手里,发了一会子呆,而后又将右肩轻轻一耸,发觉被打断的骨头竟悉数接了回去。她瞄一眼床边人,小声问出口:“几日了?”
  “七日。”两个字,说得唇齿生香。
  “小豆丁他们……”
  “好了。”再两个字,余味悠长。
  “我……”宋十九将头低下去。
  却听见一把极轻的嗓子将她下巴抬起来:“你叫我一声。”
  宋十九看向她,眼睛湿漉漉的,虚弱地眨了两下,润了润苍白的嘴唇。
  她眼眶里倒映的姑娘将头一偏,温柔地注视着她。
  “十一。”她的眼波灯晃般一闪,手头不自觉地拧了一把被褥,只因这两字刚落下,床边的李十一便勾住了她的手指,搁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
  从指腹,到骨节,再到酥麻麻的掌根,一寸寸将她的手指唤醒,又极细致地避开了上头的伤口。
  这个动作从前在螣蛇洞时,李十一头一回知晓自己身份时做过,如今她依样再来一回,像一个不必诉诸言语的提醒。
  她特意换的衣裳,讨要的称呼,娴熟的动作,通通在抚摸宋十九的记忆,通通在告诉她——别怕。
  宋十九的心一瞬因她的举动软得不像话,鼻间一酸便哽住了喉头,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余光里李十一仿佛是牵了牵嘴角,软声道:“唤得不错。”
  未等宋十九回神,她便自身后抽出一根长条的物事,另一手将宋十九五指摊开,将那物件搁在她手心里。
  配上她方才的话语,听起来似一个合了她心意的奖赏。
  宋十九细瞧,是一柄扇子,同她从前用的大小无二,只是略沉些,扇面是一样的钟山的晨曦微光织就,伞骨却换了,从前的玄铁架此刻换成了木头料子,黑漆漆的,隐约发着氤氲的古旧的光,她伸手触了触,里头有些血气,每一根的顶端和低端都镌了小小的龙鳞。
  她看一眼那龙鳞,又瞧一眼李十一,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地被哄了。
  那龙鳞分明雕自李十一之手,意味便微妙得厉害,好似成人为幼童备着汗巾子时,绣上一个小小的名字。
  她再瞄一眼李十一,李十一就只一双温温的眼望着她,只是嘴角掖了掖,像在等待她的评价。
  宋十九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直觉,觉得这位不善言辞的姑娘,同她骨子里淡漠疏离的神女,一齐在用不大熟练的伎俩抚慰她。
  抑或者说,救赎她。
  宋十九于是将那小小的龙鳞摸了又摸,牙齿将口腔内壁的嫩肉咬了又咬,一会子才细细地问她:“这是什么?”
  “蛟龙右爪。”
  斩下来时不过半人长,再略施了法术便变得极小,李十一抽了里头最精细的掌骨,替她重做了这小小的浮光扇。
  宋十九提了一口小小的气,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地住了口。她那日晕了过去,不晓得这蛟龙爪是如何留下来的,原本想问上一两句,想起涂老幺,却又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她的双目雾蒙蒙的,终于藏了不能宣之于口的故事,将她原本的光芒四射笼起来,笼成一盏披星戴月的孤灯。
  李十一却未再劝慰她,只抿唇对她道:“你若笑一下。”
  宋十九侧脸看她。
  通常这个“若”字,后半句皆跟着“便”或者“就”,但李十一并未接下去,只淡淡然地拎了拎嘴角,以目光牵引她。
  宋十九将咬着的下唇放开,怔怔望着她,随她拎嘴角的动作,浮出一个略显难看的笑容。
  她有些懊恼,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候,她仍旧对李十一的话言听计从,甚至更言听计从。
  李十一的手轻轻一抬,碰了碰她的下巴,轻声道:“瞧见了。”
  宋十九失落,却并不蠢笨,警觉地盯着她的面庞,生怕错过一点线索。
  却见李十一含笑敲了敲腰间的神荼令,门外响起笃笃叩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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