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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噼里啪啦,捶捶打打,半点教养都没有。
  宋十九的心却被这把敲门声颠了起来,仿佛放入了油锅,不拘什么瓜果蔬菜一顿乱炒,时大时小的火将她燎得晕头转向,甚至有难以躲避的黑烟,令宋十九被呛得微微咳嗽起来。
  宋十九求助一样看着李十一,好像在等她一个否定,却在她通透的双目里令猜测跑了起来。不是小豆丁,小豆丁没有这样高,不是春萍,春萍没有这样的力气,更不是村里人,没有理由,宋十九就是知道。
  她拉住李十一的袖子,正要说什么,门却等不及,自顾自“啪”一声推开,进来的先是一盆衣裳,脸藏在衣裳后头,莽声莽气道:“醒了是不?吃啥,臊子面吃不吃?汤圆也有现成的。敲这半日,也不喊开门,傻了不是?”
  “小十九?”放大在面前的是一张饼子似的大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两颊坑坑洼洼地留着些痘坑,一绺儿刘海搭到眉间,被他吹上去,嘴角挂到耳根处,笑得龇牙咧嘴的。
  那炒菜似的烟雾呛进了眼睛里,宋十九望着涂老幺的笑脸,喉头一动便滚下眼泪来。
  她哭得无助又沉默,神情也是木木然的,好似隔着玻璃在瞧一副叫做涂老幺的画儿。
  “傻了。”涂老幺将笑脸缩回去,忧心忡忡地对李十一说。
  李十一微微偏头,示意他出去,随后靠坐到宋十九旁边,将她扶到自己肩膀上,又是轻轻拍了拍,才开口:“这回,是蛟龙左爪。”
  涂老幺原本便同神荼令有渊源,不属六道轮回,因此若将他的魂魄留下,也不算什么难事。
  她以另一只蛟龙爪为涂老幺编了鬼骨,令他有了肉身得以重返人间,只是到底是鬼,每日入夜要回到神荼令里歇着,否则精神便会日益衰弱。
  宋十九愣愣听完她所言,却并未露出什么欣喜若狂的形容来,仍有些回不过神,仍有些晕头转向,只因她头一回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失去,也是头一回失而复得。
  原来失去感并不是涂老幺硬了舌头断了气,而仅仅只是两个字——如果。
  如果当初她没有逞强,如果她没有胡闹,如果一切没有发生,涂老幺也不会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而失而复得也并非涂老幺又睁了眼睛迈开步子,也仅仅是两个字——傻了。
  还有别的,她在濡湿的睫毛里看着李十一眼下的乌青,想着她在自己昏迷时是如何万分细致地雕着扇骨上的鳞片,又是如何一针一线将涂老幺的鬼骨缝起来,她缝的不是涂老幺,是自己的过失,是她闯了弥天大祸之后,像送两个趁手的物件一样,将她的悔不当初堵在口中。
  她听见李十一摸着她的头发,轻轻道:“涂老幺糊涂半辈子,到底聪明一回。”
  他虽舍了一副肉身,却救了李十一同宋十九,也心知令蘅有本事救他。
  她想起涂老幺初睁眼时,笑嘻嘻地同她作了个揖,说:“府君大人,我涂老幺这是作了鬼,往后便是您泰山府的弟兄,您可千万多照应。”
  她问他要什么照应。
  他抠了抠眼皮子,说:“能让我守着婆娘同四顺么?”
  他想好了,回去同婆娘说,他吃了长生不老药,他婆娘傻,他说啥也信,否则当初怎会被他这一穷二白的二流子诓来呢?
  待过完这辈子,婆娘断了气,他便再回泰山府,守着李十一和宋十九。
  如此一来,十分美妙。余下的,只差点细节。
  李十一思及此处,微微笑起来。
  她听见肩膀上软软的宋十九抽了抽鼻子,缓过了神,也醒过了脑,忽然呼着烫烫的气道:“你的法术,原来这样高。”
  原来连阿瑶同蛟龙亦要忌惮三分,那么……“那么……”她欲言又止。
  她听见上方的人温温笑了一声,接道:“那么,我当年,是不必同你打那么久的。”
  宋十九抬头,心砰砰跳:“什么意思?”
  “自己想。”
 
 
第108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十九)
  是想上了那么三两日,其实倒不必想上三两日。但松鼠得了一颗脑袋大的栗子,必定要抱在怀里揣两日,烛龙得了一颗蓄谋已久的糖,便要窝在笑里存两日。
  她想起第一回 同李十一的情事,她被对方反反复复叠的巾帕击中,被精心准备这个四个字击中。
  如今她被令蘅的“不必”击中。
  原来不是“旁人不必插手”,而是“我不必同你打那样久”。
  其实她还有许多未想明白的地方,好比说令蘅是在天上地下挑小宠时瞧上了她,还是在泰山府初见时瞧上了她,又或者是在交手时瞧上了她。但她愿意将令蘅的心思想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她又想,是不是令蘅早看中了她,却沉住气等了两三百年,将朱厌一事编成一个小小的圈套,只等冒冒失失的她闯上门呢?
  阿音说得对,伴侣之间,偶然猜心,也算得上情趣。
  再呆了一日,便踏上归途,宋十九李十一并涂老幺春萍同何家村的人道别,三叔的身子损耗已久,仍是虚,杵着拐杖送别靠着墙根儿,婶娘捉着袖子揩眼泪,拣了好几把尚算油亮的菜,原本还捉了一只鸡,可饿了好些时日,蔫儿了吧唧的,恐在路上便死了,带着不便,便只掏了几个鸡蛋,煮熟了,用洗干净的布包着,塞进涂老幺的包袱里。
  “姑娘。”道别的话说不出来,她只喊了这一句。
  她知道十九不是寻常人,也心知这疫情去除同她有干系,但她没见识,怕话说不好,因此只将她的手捏着,搓了搓。
  宋十九抬头看她,婶娘近来是哭得厉害,眼皮子都松松垮垮叠了好几层,她看着她,总觉得面目模糊,心里头惴了一秒。
  “十九姐姐。”小豆丁靠着婶娘,腰上仍旧缠着过时的“爆竹”,手里时轻时重地绕着线,扯一下,再扯一下。
  这是他唯一的玩具,也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英雄,没有人晓得他拖着爆竹跑了一户又一户,跑到精疲力尽,才将这疫兽吓了回去。
  不过英雄是不必讲出来的。他永远都不说。
  宋十九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拉着李十一往村口走去,这日雾很大,山上的雪仍旧未消,地上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好在有阳光自雪山后晃出来,晃得宋十九眯起了双眼。
  她心有所感地回头一望,墨瓦白墙的村落,仍旧好看得同水墨画似的,灰扑扑的村民沉默地挤在一处,袄子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没什么大精神,只抻了抻脖子,大半的同十九没什么交情,也全当瞧个热闹。
  有零星几个妇人牵着孩子转头,要往炊烟生处去。
  小豆丁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宋十九转回头,依偎在李十一的肩膀,手里牵着小小的春萍。
  这一切都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道别,令人挑不出错来。
  第二日歇在临近的村落,第三日中午,才觉着了些城镇的热闹,陆续有赶集回来的牛车。一路兼程甚是辛苦,几人远远儿地望见一个简陋的茶摊儿,便上前歇歇脚。
  茶摊儿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老板仿佛是退下来的乡兵,额头上半碗长的刀疤,上来添了茶,又同邻桌的几位爷们儿说闲话。
  涂老幺端一碗茶汤,咕噜喝了几口,听邻座言语上海的学生运动,便过去偷耳听了几句。右手方的瘦猴儿消息灵通,任谁说话也能搭两句腔。
  他递给涂老幺两个胡豆,问他:“兄弟打哪儿来?”
  “原本是北京城的,现下世道乱,随处落脚呗。”涂老幺后牙咬着胡豆,“刚从何家村过来。”
  “何家村?”瘦猴儿变了脸色。
  李十一右眉一动,朝那头侧了侧脸。
  “啊,”涂老幺瞧他脸色,笑了,“嗨,瘟疫呗,早好了。”
  他想吹嘘个两回,想想又住了嘴,虽说李十一没应承什么,但他自比阿罗身边的五钱,高人不多话,多话不高人。
  他于是悠着脑袋晃了晃大腿,又专心致志剥起胡豆。
  却见那瘦猴儿神色复杂,干干笑一声:“您也是命大。”
  涂老幺抬脸,听出不对来:“怎么说?”
  “还不知道呐?”瘦猴儿与同伴递个颜色,将筷头在桌面怼了怼,嘴撇下来,拉得似哭丧,“前两日雪崩,全死了。”
  他扬了扬下巴,挑着眉头,像在激他后怕:“整个村子。”
  对面的胖哥果然后怕了,并且怕得有些厉害,眼皮子同脸蛋子都抖起来,嘴皮白得同墙腻子似的,愣愣转头望着宋十九。
  宋十九越过涂老幺望着他身后,呼吸缓慢而平整,拇指指甲抠着筷子,不大用力,像在挠痒痒。
  春萍吓得没了话,仓皇的双眼在宋十九同李十一双边来回转,李十一却只抿了抿嘴唇,叹一口气,问宋十九:“花生,还吃么?”
  宋十九回过神来,喉头连接咽了两三下,耳后的绒毛火辣辣地立起来,她极力平复心情,感到胸腔都酸得发胀,眉目倒是忍住了,只有一丁点不明显的泪花子。
  她伸出筷子,有些抖,又放下了,然后抬头看李十一。
  李十一坐在身边,以看大人的目光看着她。
  宋十九低下头,想了想,问她:“你早便知道,是不是?”
  “是。”李十一点头。
  命数如此,不是瘟疫,也会是别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知道阿罗爱极了阿音,却未插手她的生死的时候。”李十一坦然。
  她又叹一口气:“我同你说过。”
  生死有序,勿乱时辰。
  “可是,”宋十九闪着眼波望向她,“你仍旧由着我的性子,助我除疫,险些丧命。”
  她说不清此刻震荡在她心里的回响是什么,总之又是酸又是涩,却又是教化,又是驯服。
  她感到李十一以目光抚了抚她的脸颊,同她说:“许多事情,我们不见得一开始便明白。也有许多事情,一开始便知是无用功。”
  她顿了顿,轻轻说:“我愿意陪你做无用功。”
  只要你最终懂得,最终了解,那么便不算一无所获。
  李十一最后的眼神落到春萍身上,睫毛轻轻地扇了扇,然后垂下了眼帘。
  夜里歇在临近的小镇上,镇极小,客栈也破,木质小楼里有遮掩不了的霉味,偏偏老板爱熏香,冲得味道更是怪异。
  李十一同宋十九早早梳洗完毕,坐在桌前看书,摊开时里头夹着几页春萍练字时的宣纸,李十一将其拿出来,忖了忖,忽然道:“要一直带着她么?”
  不是命令,也不是逼迫,好似只是随口一问,若宋十九说带,她便“嗯”一声,再不过问地陪她走下去。
  可宋十九犹豫起来,她望着横七竖八的字迹,在眼里渐渐糊作一团。
  她问:“若她回去了,还会记得我们吗?”
  “不记得。”李十一道。并且,她所有留下的痕迹皆会消失。
  宋十九将同春萍的合照掏出来,摆到桌上,瞧着它发怔。
  门被轻轻地拍了三下,李十一偏头应了一声,却是春萍。
  她穿着略有些长的袄子,袖口盖过指甲,令李十一想起幼年总穿大衣裳的宋十九。
  “怎么了?”李十一的声音很温柔。
  “睡不着,说说话儿。”春萍走进来,乖巧地将门掩了,拉着宋十九的手坐到桌边。
  宋十九有心事,连笑意也很勉强。
  春萍见她这幅模样,眨了两下眼,忽然笑了:“十九姐姐,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她甚少如此主动起话头,也从未讨要什么夸奖,宋十九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春萍自顾自道:“我想,是聪明的。”
  “那日,你同十一姐姐出去,我原本想同你说,我见过了涂老叔,却没起烧。第二日我便明白了,涂老叔不是人。”
  “你同十一姐姐救了何家村,你却伤得好几日醒不过来,待咱们走了,却听说何家村亡于雪崩。我便又明白了,我娘常说,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至五更。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不想再留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也不想再让任何人为自己承担和冒险。
  春萍抬头,笑吟吟的:“十九姐姐,将我送回去罢。”
  宋十九自她说第一个字起时便有预感,听到此言却仍旧心头一震,她哽着喉头望着她,濡湿的呼吸令眼眶迅速模糊,但她咬着牙根,牢牢记着劫后余生的李十一嘱咐她的“不哭”。
  “我这几日,吃饱喝暖,却成日在想那一头。”春萍盯着自己的绣鞋。
  “那一头,还有许多许多的人正遭受劫难,我若是……我若是因一人的偷生,令他们再多遭受一日,一个时辰,一秒。”
  她咬了咬嘴唇,眼里冒出温热的莹然。
  李十一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春萍狠狠吸了两口鼻涕,再抬头时仍是尽力笑,也顾不得笑得是不是寒碜,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宽慰她的字句:“我福大命大,南京城都跑出来了。十九姐姐同十一姐姐不是常人,待到了那年,你们若记得我,再来重庆寻我,就在缙云山脚下的庙里,我不记得哪一日到了那里头,你们神通广大,问一问,便知道了。”
  “若我不在了,若我不在了……”
  她终究忍不住将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又极快地抹了,说:“若我不在了,便不拘在什么泥里立个牌子,写上春萍二字,那年头许多人都没有个坟,我若有,也是好的。”
  “写春萍也好,”她挂着泪珠子喃喃道,“写……萍水相逢也好。”
  宋十九拉着她的手,终于咬唇掉下眼泪来。
  春萍被吓了一跳,笨拙地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似从前李十一那样,她想了想,又道:“等我回去,入了轮回,再转生时,指定能过上顶好的的日子,不挨炮,不挨打,有饭吃,有书念,人人见了只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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