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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是男性还是女性，对于兰斯洛特而言有什么关系呢？一样的凶猛，一样的爱撒娇，一样的勇往直前。对高文的杀伤力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将自己浸泡在冷水里，放空脑袋听着兰斯洛特碎碎念。
“我还不想回卡美洛。”兰斯洛特唉声叹气，明亮的紫色眼睛期待地盯着他。“高文，我们继续去冒险吧。你的母亲不是还让我们去驱逐肆虐平原的飞龙吗？虽然没有了驮马，但是我们可以用她给我们的符咒，召唤一些石魔像来搬运行李。我们可以从森林当中穿过去，这样就不会惊动村民。”他越说越来了兴致，拉着高文，手指蘸水在石头上勾画起来。“看，我们从这条路穿过去，翻一座山就到了。时间也不会太久，一个月之内一定可以回到卡美洛。到那时候说不定梅林还没找着薇薇安……”提到养母，兰斯洛特的声音有点忐忑，但还是眼巴巴地望着高文。
“继续冒险吗？也好……”高文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若是要以大局为重的话还是把兰斯洛特送回卡美洛比较好吧，如果薇薇安气冲冲赶来却发现她的儿子已经被拐带走了，会不会更生气呢？以前高文是应该这么想的，可现在他只想把这些难对付的事情一股脑扔给梅林和王。和兰斯洛特的旅行冒险，如果永不结束就好了。“薇薇安夫人还说不定哪天到呢，要是在这之前你能够为卡美洛建功立业，促成两国的和睦关系，那对于让你成为卡美洛的骑士这件事，她也不会再说什么的吧。有我们二人手持的圣剑，只是对付一条飞龙应该不难。不用去平原，那家伙的老巢就在山巅，经常下去袭扰村民。能够消灭掉它的话，今年秋天北边也可以多收获一点粮食吧……”
兰斯洛特开开心心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讨厌和我结婚的。”
高文一愣，看向兰斯洛特，少年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他微微有些脸红，却没有移开目光。那双紫色的眼睛坦率而真挚，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骄傲任性或是随心所欲，只听从自己的想法而行动。
这就是兰斯洛特。他政治婚姻的对手，他从天而降的新娘。高文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像是要将兰斯洛特按进自己的肋骨里一样箍紧他的胸膛。
“高！高文？！”兰斯洛特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狼狈，原本微红的脸颊现在涨得通红了。“我喘不过气来了！”
胸口疼痛的压力让他无暇注意到其他地方传来的挤压，高文狠狠抱着兰斯洛特，头埋在他肩上，眼睛发红，勒了好一会才放开手。他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像个全身上下都被激荡的荷尔蒙充斥控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毛头小子一样。“兰斯洛特。”他沉重地喘息着，做出承诺。“兰斯洛特，我会和你结婚的。不是现在这场闹剧，不是什么政治婚姻。等梅林找到薇薇安，等他们来到卡美洛，我会跪在你的母亲面前，请求她把你交给我。即使她不同意，即使没有祝福、没有在众人和神明面前许下的誓言。我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不管、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是——这就是精灵们为你索要的，真正的爱情。”
啊啊，所以精灵们会为兰斯洛特要求一份真爱啊。因为她们的世界太过简单、直接和透明，无法理解什么是政治婚姻。盟约是可以谈的，婚姻也是。如果失败的话就解除，如果不合适的话就更换，如果觉得艰难就忍耐，只要还有利益相关就可以一直妥协。但是真爱不行。
爱情的火焰，它会燃尽一颗心作为它的食粮。它会造成伤害，它会落下黑灰，它会生出阴郁的情感，也会埋藏在灰烬里闷燃成令人无法忍耐的高温。但它永远不会消失。它缭绕在他的胸膛里，它会铭刻在他的墓碑上。
兰斯洛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高文那碧绿的、眼角发红、真挚到快要哭起来的眼睛，成年的男人情绪波动起来，甚至比十六岁的少年更像一个孩子。他缓慢而温柔地拥抱住高文，闭上眼睛，将脸颊贴过来，似乎是笨拙地想索要一个吻。
这会是兰斯洛特的初吻吗？
高文百感交集，刚才好不容易平和下去一点的心情又躁动起来。就这样吻下去吧，然后势如破竹一路做到底。拥有他，这个容易令人期待且满怀不安的男人，在他身上最深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都在疯狂叫嚣着反对他的理智，忍耐已久的情欲在告白后更是像岩浆一样翻滚起来，立即就要得到满足。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高文深深呼吸，握紧拳头又松开。他仍然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薇薇安的祝福，毕竟……毕竟兰斯洛特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呀。
他抬起头，在兰斯洛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我们出发吧。”他松开手，揉了揉兰斯洛特的头发，拉着他往岸上走去。“从这里赶到飞龙的巢穴，少说也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不过，”快到岸边的时候，高文想起了什么，停下来严肃地告诉兰斯洛特。“阿隆戴特的魔力能够克制龙种的事情，你回到卡美洛之后，不要在人前提及。”
“为什么？”
“因为亚瑟王就是红龙的化身。”
第六章 Chapter 6
接下来的旅程，他们反而走得慢了起来，就像任何一对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携手看见最平常不过的一处风景，一朵鲜花，也会傻气横溢地觉得开心，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从河边出发的第七个白天，他们进入了山区。石头铺成的山路狭窄，晨雾氤氲，两个人都下了马，高文牵着格林格莱特走在前面，身后的白雾当中，传来兰斯洛特的小白马清脆的铃声。石魔像替他们扛着行李走在最后，穿过针叶林盘旋而上的小道，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一样的安静。
“叮铃铃。”
那是兰斯洛特从湖之国带来的金铃，上面镶嵌着的是捕梦的贝壳磨成的薄片吗？他们正在走向龙的巢穴，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却让高文觉得异常安心。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晨雾散开了，他们在一块凸出山岩的石头平台上停留下来，吃了早饭。行囊里面有葡萄酒、腌制好的兽肉、奶酪和芋干，还有高文昨天在树林里采摘的新鲜果实。野生的水果小而酸涩，两人你一小口我一小口地啃起来，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开怀大笑。
“我还是想吃鱼，烤鱼。”兰斯洛特一边大嚼一边说，“高文是素食主义者吗？那要是去湖之国的话，就只能啃滑腻腻的水草啦。”
高文微笑不语，伸手抹去兰斯洛特唇边一圈红艳艳的葡萄酒渍，兰斯洛特亲昵地顺着他的手偏过头去，让高文继续爱抚他的脸颊和嘴唇。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寂静无人的山野中，只有两尊石魔像在观看。热恋中的骑士们自然而然地腻歪起来。
年轻的兰斯洛特天真懵懂，高文也始终以理性保持着克制。尽管还没有放纵的亲吻和更进一步的亲密，两个人还是搂抱着蹭了半天，头靠着头，不知说了多少甜得发腻的情话，直到太阳升到了天顶上才起身。还没继续往上爬几步路，兰斯洛特又嫌天气太热，想要脱掉了盔甲休息。
这哪像是骑士出门冒险呢？可无论是高文还是兰斯洛特，都没对这样“不骑士”的做法提出什么异议。两个人脱了盔甲睡在树荫下面，牵着手躺了一会，兰斯洛特又不安分起来，环抱住高文的腰将头枕到他胸口上，磨蹭着要高文陪他下棋。
这种人类的游戏是高文新教给兰斯洛特的，他们用大小长短不一的石头和树枝模拟成国王、王后和各种棋子，在草地上划了方格，就玩耍起来。兰斯洛特兴味盎然，也学得很快，可毕竟还是初学者，棋差一着，总也赢不了，急得额头冒汗。
一直玩到兰斯洛特失去耐心，两人才收拾东西继续往上走，没走多远又看到野生的苹果树林，于是停下来采摘水果和吃晚饭。就这么走走停停，在山间还宿营了两夜，终于来到被飞龙盘踞的岩石山巅。
“消灭飞龙之后就要回去了吗？”兰斯洛特擦拭着阿隆戴特，声音颇为遗憾。“高文，不列颠这么大，还有没有哪里有怪物出没，可以让我们去冒险？”
“还没开打，就已经想着消灭怪物之后的事情吗？”高文失笑，不过他也不觉得手持圣剑的二人对付几头飞龙会有什么问题。“哪有那么多怪物等着你去打。不列颠虽然常有魔兽肆虐，不过我们圆桌骑士团和王，可也是有很努力在消灭威胁啊。再说我们出门时间也不短了，等回到卡美洛，差不多都过去一个月了，梅林去寻找薇薇安，也该回来了吧。”
“薇薇安一定会同意我留在卡美洛的。”兰斯洛特坚定地说。
他们在山顶的飞龙巢穴间转了一圈，只遇到几头落单的小型飞龙，轻而易举就被两人杀死，却没有发现那头之前多次袭击北方平原村庄的大龙。
“或许是它出去捕猎，还没有回来。”高文面色严肃起来，“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宿营等着它了。”
“好啊！”
兰斯洛特还是乐呵呵的，高文抬手揉了下他的头。“要是它晚上才回到巢穴的话，那时候我的太阳祝福不起作用，你又会变成女性，战斗是对我们不利。”
“但我们可以预先埋伏好，用摩根夫人送给我们的魔术符咒，在飞龙的巢穴中布下陷阱，等着它回来！”
看来兰斯洛特也不是只会一味猛冲，高文感觉到一丝欣慰。他们在龙巢内外逛了几圈，设计了四五种方案，最终决定越简单越好——用能够迟滞敌人行动的麻痹符咒铺满巢穴，飞龙一降落就会被困住，同时触发落雷符咒向高文和兰斯洛特示警，然后兰斯洛特再冲上去，阿隆戴特积聚魔力，一刀砍掉了事。
当然，这是针对夜晚的情况。如果是白天的话……高文觉得两把圣剑，闭着眼睛也把一头龙砍死了。
因此在龙巢中铺满免费的符咒之后，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到一边去宿营和腻歪了。
* * *
“啊……看来这头龙真要半夜才会回来啊……”
兰斯洛特伸了个懒腰，从帐篷里钻出来。尽管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但高文晚上仍然睡在帐篷外面。兰斯洛特看见他盘腿坐在石头上，正摆弄着什么。
“咦，高文，这是……”
石头上划满了纵横方格，高文正在摆弄一些小石子，看见兰斯洛特换了女装出来，脸上微微一红。“嗯，我在模拟白天下过的棋局。”
“每一步你都记得吗？”兰斯洛特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为你下得太慢了。”而我的目光又无法从你的手指上移开。高文脸上越发热辣，幸好天已经黑了，篝火下面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兰斯洛特听了却很不服气，立即就要和高文在星光下再来一局。
“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的！”
结果输倒是没输。
每走一步都深思熟虑的那个人换成了高文，骑士们在棋盘上行进得过于缓慢，兰斯洛特一开始还笑他，连连催促，到后面就昏昏欲睡起来。少女只裹着单薄的睡裙，右手撑在石头上支着下巴，头一点一点。虽然已是初夏，山巅的夜风依然有些沁凉，兰斯洛特的肩膀缩着，似乎是很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高文脱下了披风过去，默不作声地抱紧兰斯洛特的肩膀。比白天小了一整圈的身体使劲往他怀里缩，柔软的胸脯挤压着高文的手臂，篝火映在冷白的赤裸肌肤上，仿佛增添了一抹鲜艳娇羞的薄红，高文一低头，就正好看见那如白兔般颤动的胸脯。
是真的……是真的很可爱啊！
尽管这些天来已经第一万次感叹过，高文还是觉得兰斯洛特和自己真是天作之合。唯一烦恼的是，不管男性还是女性，哪一个兰斯洛特都是那么令人中意，难以取舍。性格不提，光是身体，无论男性的坚韧健壮还是女性的柔美娇嫩，不分昼夜总能撩拨得他浮想联翩。
虽然一位真正的绅士，理所当然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他的恋人自己……但此刻美人在抱，高文实在很难抑制住心猿意马，年轻美丽的恋人，柔软丰满的胸部，有哪个男人不想去亲吻、膜拜和吮吸呢？
同样的，兰斯洛特白天撒娇似地环上来的修长手臂，磨蹭着他身体的精瘦腰胯，马背上夹紧的有力大腿和臀部起伏的曲线，又有谁能从那样的屁股上移开眼睛？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事后应该可以和兰斯洛特商量吧。高文忍不住妄想起来。愿意成为男性也好，女性也好，但在那之前，不应该把男女双方的快乐都享受过一遍吗？他们可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做，高文会抱紧女孩纤细的腰肢，让她骑马锻炼过的结实大腿紧紧缠绕住他的后背。也可以在野外树林里做，少年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手臂撑在树干上翘起屁股一定非常性感，高文会使劲拍打那挺翘的臀部，让他发出快乐的哭喊……
他跑得太远了，直到不远处传来的落雷轰鸣与飞龙尖利高亢的嚎叫打断了那些绮丽迷幻的妄想，也惊醒了高文怀里的兰斯洛特。
“它回来了！”兰斯洛特一跃而起，冲回帐篷里去拿了阿隆戴特。“高文，原定计划行事？”
高文点点头，两人一同朝着龙巢冲去。
那头飞龙比他们预想的更大，几乎可以比肩真正的龙种。即使没有龙息和火焰，它的翅膀扇起的利风和砂石也让人无法轻易接近。但摩根送给他们的符咒也不像是免费货色，飞龙的双足被牢牢束缚在地面上，挣扎间利爪已将地面刨出一个乱石嶙峋的大坑，却始终无法飞起。
“别让它跑了！”高文挥剑挡下乱飞的石块，在凄厉龙吼与风声中对兰斯洛特大叫道。“一剑干掉它！阿隆戴特的魔力准备好了吗？”
少女使劲点头，信心满满。“就交给我吧！”她大声说，“我冲过去！”
“不，我送你过去！”高文举起剑，背到脑后，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夜晚圣剑上没有点燃太阳的火焰，但他要投掷出去的东西比阳炎更为美丽致命、耀眼夺目。“跳上我的剑！”
紧密配合的战斗就像亲密无间的爱抚一样令人热血贲张，少女高声答应，轻盈又迅捷地一跃而起，踩上加拉汀的剑身。高文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挥剑，冰蓝亮光像是雷霆一样从天而降，刺向巨大飞龙的头顶。
“缚锁全断，过重湖光！”
第七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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