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雪往被子里窝了窝,红着脸但还是看着她,低声回道:“嗯……媳妇……”
两人又耳鬓厮磨一会,街上传来五更锣声,不知不觉竟一夜过去了,安陵雪起身,她要回去了,万一她爹和她哥发现她不在家,必是又一番盘问,万一让他们发现她半夜出来偷会,估计不把腿打断了,也有好一顿啰嗦。
安陵雪默默穿好鞋袜,还是有些难受,她和钟离云的关系终究不能宣于人前,虽然安陵雪想着,终有一天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也一定要把钟离云带回家。只是距离这一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她们也要这么忍着很长时间。
“我要走了……”安陵雪穿好了,却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什么的样子,声音也是低低的。
“嗯。”
安陵雪抿了抿唇,直起了腰身,“我走了哦。”
“嗯。”
真的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啊。安陵雪拧了拧眉,站了起来,稍稍提高了音量:“我现在就要走了!”
这回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安陵雪耸着的肩膀塌了下去,像是泄气了一般。她们今天还没有亲过呢,虽然不是说必须要亲,但她都难得特地来了一趟的……才刚刚分离了半天就变得疏离了,那以后呢?
不过说了要走的话,这事她也不好再回头提及了,安陵雪心里叹了口气,抬步要走。
钟离云又一次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安陵雪心头一跳,压着心里微微的异样,转过了身。
钟离云本坐在床上,为了抓住她,一手撑在床沿,半个身子倾出床外,长发因为动作微微凌乱,自然垂下,安陵雪却发现了隐藏在黑发中的一点红晕。
等她抬头,安陵雪被她自下而上地看着,钟离云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可以……亲你么?”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安陵雪走近了些,扶着她的肩膀,倾身而下,“这种时候,就不用问了啊,笨蛋……”
最后一点声音淹没在唇齿间,取而代之的啧啧声引人浮想,连天上的月亮也羞得挂不住了,快快回了家,交给太阳来当值。
蹑手蹑脚地翻院墙回家,却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吓了一跳。安陵雪顾不上其他,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等躺在自己的床上,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
确实拖得晚了,好在家里人都还没起床的样子,总算是逃过一劫。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兴奋,胸口处砰砰跳个不停,等到身体渐渐平息下来,安陵雪摸着身下冰凉的床板,无比怀恋起刚才纠缠绵长的温存。
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钟离云拉上这张床。安陵雪对着自己的枕头立下了志愿。
钟离云打了个喷嚏。
眼见着天边已经泛白,钟离云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靠在床边望着窗外愣神。
思绪不知飞向了何方,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碰了碰双唇,被那冰凉的触感一激,钟离云回过神来,又觉得唇上有点痒,便抿唇舔了舔。
想了一会,钟离云下床寻了面铜镜,本想着梳妆打理,却发现镜内的人与平日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钟离云咬了咬唇,试图消去那一点不同,同时心里怒斥道:阿雪下手……不,下口也太重了!这样让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算了,不想了,干脆就说是她磕到了,所以肿了。钟离云愤愤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镜子里的女子却嫣然而笑,百媚生娇,如同雨后新摘的嫩花,分外好看。
只是,花儿一旦被采摘下,无论现时多么娇艳,也必然会迎来枯萎的那一天。
*
楚言现在就如霜打的一般,枯了,萎了,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真是可怜了一张美人脸,活脱脱地成了吊死鬼像。容容非常担心,她再这么下去,不会真的有一天三尺白绫,去见佛祖了吧?
为此,容容不得不天天寸步不离地看着楚言。好在,在她娘楚夏面前,她还是知道收敛一些的,也能笑笑,用些米粥。只是那笑,扯得比哭还难看,给她吃饭,也只像鸡一样,啄了两口便完事。
容容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她指了条明路。
不过,话虽如此,她本来也是要告诉她的,希望她能陪着,只是,这个愿望最后并非是出于她自身,而是要借助其他人。
自嘲地笑了笑,容容附耳过去,道:“云姐姐和安陵雪将要启程前往临水阳家,那不是你原来的家么?你去说说,我们应当是能一起同行的。”
第52章 建议
[阿雪,我喜欢你。]
[……对不起。]
这两句话一直盘桓在楚言的脑海里,她被阿雪拒绝了。
事前楚言是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的,或者说,这个结果一点都不令她意外。她早就知道了,自从钟离云出现,阿雪就对她格外上心,甚至超过了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在阿雪不顾一切想要去找钟离云的时候,即使她事前不惜道出她们娘亲之间的关系,却仍然不能阻止她的不辞而别。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阿雪喜欢的是钟离云,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她。而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
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难道十多年的感情抵不过月余的相处?难道真的后来者居上?
不,阿雪是个重感情的人,楚言不相信阿雪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而她,都还没有实际行动过,总该试试的。
容容竟然也是这么以为的。
楚言终于下定决心,可是结果不出所料。
陷入自我怀疑。
是她不够好么?是她对阿雪不够好么?是钟离云比她还好么?
不知道。也许是这样的吧。
想不清楚原因,总该要明白以后怎么做。
想了许多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只是一个念头更加清晰——放弃吧。
这是她的感情,但却因此连累了她娘,连累了容容,也让阿雪为难。如果这份感情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痛苦,那她还是尽早放弃回头,反正这条路走到尽头也是没有希望的。
但如果这时候,有人又给你指了一条路呢?甚至是达到目标的捷径,那你会不会动心?
安静的室内,容容还在喋喋不休。
“所以说,你去和他们说说,就当出去玩嘛,刚好你还可以再努力一把,对吧?”容容提出建议后,笑得一脸灿烂。
是了,如果还有机会,实在不该就此放弃。人们不是说贵在坚持么?楚言动心了。
但是,她还想再问问。
“你觉得,我应该和她们一起么?我应该不放弃么?”楚言仰头问道。
她竟然动摇了?
容容有些惊讶,因为这些天来她把楚言的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那样的挣扎和痛苦,到了现在,她竟然不确定了?容容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满心欢喜地跑出去和安陵雪商量的。
难道说……
容容被她抓着手,轻易地看到了她眸中涌动的光泽。
容容低下头,又在心里把痴心妄想的自己骂了一顿。楚言的眼中,不是迷惘和犹豫,而是期待和渴望啊。
楚言的意思,不是在询问她是否要去,而是要她告诉她,“你应该去”,那是她想要坚定的答案。
楚言只是需要一个人一句话来鼓励她罢了。
那就如你所愿。
“当然要去啊,如果放弃,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容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楚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会后悔的……是的……”
容容低着头,察觉到楚言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容容以为她就要走了的时候,眼前突然闯入一双绣鞋。
顺着那鞋看上去,楚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几日来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容容还发现她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粉色,想必是心情开怀了吧。
“怎么了?”容容问道。
楚言与她对视一眼,又撇开了视线,左手撩了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问道:“你也会去的对吧?”
“啊,当然……”反应了一下,容容又道:“云姐姐去的话,我当然要去了!”
楚言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出门。
接下来的事,容容是不用担心的了,因为楚言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楚言,那个执着强大,黑心坑人的妖怪。她惯会玩弄人心,又虚伪多变,除了她自己的感情,没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你们都好厉害啊……”容容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向后仰去。
无论是安陵雪的热烈,还是楚言的坦诚,以及云姐姐的守护,都比她厉害太多了……
而她口中大道理一套一套地劝着别人,自己却连说出那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
楚言在容容的安慰下暗自神伤时,安陵雪忙得焦头烂额。
不为别的,她之前去长乐京时,还能算作公差,中途却无缘无故跑了,且是在她爹这个老顽固面前,可想而知,县衙里被耳提面命一番,家里免不得一顿唠叨。抹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安陵雪现在刚刚歇下。
殊不知,她接下去又要启程前往临水县,安陵雪还在考虑,这么短的时间内,县衙和她哥那里肯定都是不放人的,那是要冒险试试?还是故技重施,一走了之呢?
安陵雪坐在书案后,抿了口茶,心里想着,出发的日子什么的还得和钟离云再商量商量,这些天她忙着被骂,和钟离云一面也没见过,不如就挑在今晚,再去见她一趟?
还在想些有的没的,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外踏进一双绣鞋,看那熟悉的花色,安陵雪梗了一下,一口热茶刚咽下又回涌,顿时鼻子里一阵刺痒。
“咳咳咳——”
安陵雪被呛得咳了出来,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在脑中搜索合适的话语,谁能告诉她,面对拒绝了表白的青梅竹马该说些什么?
楚言家就在安陵家的隔壁,这些天通过容容的口多少也了解了楚言的近况,知她最近茶不思饭不想,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那番话,但安陵雪也做不得什么,倒不是不关心了,只是有些分寸还是要拿捏好的,既然狠下心拒绝,且把话说清楚了,那便要留神,不能给人家留下一点希望。
看似无情,却也是为了楚言好。希望她能早日看明白,寻得自己真正能相守一生的心上人。
楚言走近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切问道:“可好些了?”
“嗯嗯……没事了。”安陵雪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直起身,避了她的手。
楚言自然看明白了她行为背后的深意,这些天来不闻不问也摆明了阿雪的态度,但若是没有难度,又怎能体现她的本事?
楚言淡淡收回手,面上并无半分波动,自袖中掏出手帕将书案上的水渍拭去,一边说道:“阿雪,往事休提,我想与你谈谈当下。”
安陵雪闻此,不禁坐直了身子。
楚言并未看她,缓缓说道:“我听闻你和钟离云将要前往临水阳家,想必你也知道,那里算作是我的爹爹在的地方,所以,我想与你同去。”
这番话的意思可不简单。安陵雪先是一愣,她们的行程安排除了她与钟离云两人以外,还知道的,便是云水间中的村长和少女,他们虽知晓,总不至于告诉楚言。再一想,还可能知道的,便是容容了,而她与楚言日夜相处,这便明白了。
还有一层,阳家是楚言的原家,若是由她做引,不论是接近阳家人还是琉璃灯的交涉,都会方便不少,但同样,麻烦不小!且不管这一路上钟离云有何想法,安陵雪如何自处,单单楚言,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还没放弃?想以此为契机?可这话安陵雪着实不好问出口,总不能上去就问一句,“阿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的,你还是算了吧。”
这种话说出口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安陵雪头痛不已,搜肠刮肚地想到了一个理由,望着楚言道:“这样不好,你也知道,夏姨不希望你和阳家扯上关系的。”
虽没有明显表露出来,但自小十几年的相处,安陵雪知道,夏姨对阳家一直怀着莫名的敌意,小时候她们偶尔不留神提到阳家时,更是让夏姨阴郁了整张脸。由此便可见一二。
“我知道。”楚言同样看着安陵雪,像是猜到她会如此说到一般,回道:“这也简单,只要不告诉我娘就行了。”
等等,问题不在这里吧?安陵雪十分焦躁,现在不是在说如何应付夏姨的问题,而是怎么让楚言放弃同行的想法啊。
安陵雪兀自烦恼,不知为何,楚言轻笑一声,自笔架上取了笔来,又展开一张宣纸,安陵雪自动给她让位,看她挥墨写下:钟离云。
安陵雪眸色一凛,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楚言边写边道:“阿雪你应当不希望她再行偷窃之事的吧,这是其一。”
意思便是,由楚言出面可避免钟离云去偷灯。安陵雪在心里点了点头,又看她写道:安陵雪。
安陵雪挑了挑眉,听楚言解释道:“我知道,阿雪你定然有其他办法,但就我能想到的,阿雪的那些办法,想必耗时又耗力。”
确实如此,安陵雪这些天倒是琢磨了几个办法。她目前能动用的,无非是官场上的关系,阳家家世再大,也是平民商人。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就是权势的重要性。
虽然法子确实不厚道了,但花心思做个局,也不怕引不来阳家人献灯。但是,楚言说的不错,这方法需要花大功夫准备,初步估计,至少也要两三月。不知道那个人等不等的急。
安陵雪这边想着,楚言那边刚写下一点一撇,皱了皱眉,又一笔划掉了,换了张纸写道:楚言。
“于我而言,”楚言写完便搁了笔,想了一想,看着安陵雪道,“我不过是想寻得一个答案罢了。”
看着安陵雪迷茫不解的眼神,楚言自知自己说的太过模糊,只是她也不知道心里这份情绪作何解释比较合理,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不确定道:“大概是……我不想我们之间就此结束……”
这话说得还是不明不白,但安陵雪观察了她许久,自她眸中也寻不到什么,心里半分担忧半分释然,正要开口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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