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们现在对敌人的势力完全不清楚,钟离云的轻功,容容的木鸟,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万一真有人要来抢人,他们至少要做些准备。
“嗯……”安陵风在思考,半晌后,还是先分析了现在的情况,“迟则生变,我们已经丢了画,好情况是崔尚书不追究,由我们判刑关押了事。坏情况,崔尚书小题大作,我们姑且算是戴罪立功,但要是她的人把她救走了的话,我们两个就算是完了。”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她,否则……我们轻则丢官,重则丢命。”安陵风想了一通,又道:“至少我们要快,只要先将其定刑入狱,那么至少责任就转移出去了。日后无论她是逃是留,都不大牵扯不到我们,该是关押不力的错失。”
哥说得没错,只是安陵雪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钟离云从刚才开始就在装死,垂首一言不发,房间内便陷入一阵沉默。
“阿雪——”人未到,声先至,一贯温雅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急切与愉悦。
安陵雪认得她的声音,起身迎道:“阿言怎么来了?”
楚言微喘了口气,笑道:“我一早便听说你们擒获大盗云中飞,也想来赶个热闹,”她偏头去看,问:“便是这位?”
“是啊,”安陵雪顺着楚言身后去看,果然天已大亮,折腾了一宿,现在是越发想困觉了。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回道:“就是这个家伙,总算抓住了。”
“阿雪真厉害!”楚言赞了一句,自然也发现了她们两个手上相连的链子,又见那贼一身黑衣,气场自威,便也不想多言,随口问了句:“可知她名唤什么?”
钟离云愣了一下,抬首去望,安陵雪则是叹了口气,满是缺憾,“不知道,她不肯说。”
楚言也不关心这个,便不多问,只注意到安陵雪的手腕,惊了一声,信手执起,揉了揉,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都红了。”
“啊,真的啊……”安陵雪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因为套上了铁环,后来又是一番折腾,磨出了一圈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这便难怪楚言如此大的反应了。许是她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竟未察觉。不过,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无大碍。
但保险起见,安陵雪还是转身问了一句,“那个,你的手……没事吧?”
如果她的手是这副样子了的话,那这个女人应该也一样,没有大碍就好了。
“有事。”钟离云依旧是端正地坐在榻上,低着头,所以声音也有些低沉,“疼……”
“诶?不会吧……”安陵雪对楚言感激地笑了笑,离了她的手,走到钟离云的身边查看她的手腕。
安陵雪这才发现,她的手腕要比自己细一些,也更白皙,手指纤长,却布满厚茧,显得有些粗糙了,应该是专门练过,手上功夫也确实不错。
可能是挣扎过,她手上的红痕看起来确实比较严重,安陵雪给她揉了两下,问道:“感觉如何?”
声音轻颤,“好些了。”
安陵雪便松了口气,“那就好,看起来应该没事,你自己揉揉就好。”
“唔……”
看她这么乖巧懂事,安陵雪突然想摸摸她的脑袋,以示鼓励。不过还是生生忍住了,转身招呼楚言,在她身后,钟离云悄悄摸了摸耳朵,又使劲揉搓了两下,这才消去了那点不自在。
楚言默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本来楚言还想邀请安陵雪兄妹两个去她家用早饭,但现在多了一个人,就不太方便了,再加上安陵雪现在只想大睡一觉,便谢了邀请。安陵雪留在家里补眠,安陵风则回县衙主持日常事务,顺便派了两名衙役在门外候着,帮着看人。
送走了楚言和老哥,安陵雪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扯了扯链子,含糊不清道:“走吧……回房睡觉……”
“我要沐浴。”
“哈?”
钟离云看她,“睡觉前沐浴是常识对吧?我不能接受就这样去睡了。”
“你还真是……”要说沐浴,她也想啊,折腾了一宿,身子很是粘腻,关键是现在她们拴在一起,怎么洗?一起么?
“一起洗……”钟离云顿了顿,又道,“在澡房准备两个浴盆,就没关系了吧。”
“……好吧。”这样倒是也行……她也确实不习惯不沐浴就睡。
但是,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啊!
一切准备得很快,家里没有下人丫鬟,只有几个帮忙干活的仆役,托他们备好了两盆洗澡水,摆到澡房里,还在中间放置了一块屏风。
可安陵雪还是不习惯,她自记事以来便没有同别人一起在同一个房间同时沐浴。畏畏缩缩地放不开。按说同为女子,即使被她看见什么,也与名节无损,着实不用太过在意。只是若是在她面前……总是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直到听到后面的一声水响,她便知道她已经进去了。
怎么能输给她!
心下一横,安陵雪伸手扯了腰带,正欲解衣,这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衣服怎么脱!手腕被铁环锁着,衣服解不下来呀!想到这个问题,她回首忙问了一句,“你的衣服怎么脱的?”
屏风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慵懒,带着疲惫,“先挂在链上了,等你洗完后帮我解开取下便是。”
“你又知道了……”安陵雪嘀咕了一句,她哥在临走前确实将钥匙给她了,但她可不敢轻易给她解锁,万一……跑了呢?
总之,先给自己解了锁,换下衣服,其间也不敢松开了链子,草草地洗过一番,换了衣裳,便移步去看她。
安陵雪在一边手慌脚忙,钟离云倒是怡然悠然,舒舒服服地泡在温水里,等着县尉大人前来伺候。
听着声音,便知她过来了,安陵云泡在水中,阖着眼道:“烦请县尉大人帮我洗浴吧。”
等了半天不见响动,疑惑着半抬眼去望,却见她盯着自己不动,目光灼灼的,于是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漾起了一阵涟漪,略偏过头,在水下抱紧了双臂,又道:“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便替我解了锁,我自个动手。”
钟离云也确实不自在,任谁被赤身裸体地盯着看,大抵也都是害羞的,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安陵雪咳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又扯下一旁挂着的干绸巾,胡乱地递出去,道:“你先自个擦擦,等下我帮你穿衣。”
“哦。”
与她湿润温热的手一触碰,安陵雪马上收了回来,重重地出了口气。抚了抚比她浸过热水的手还要滚烫的脸颊,心里却是长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又算什么事啊……
既然殊途,何必纠缠,自行本分,免生祸端。
终于定下心思,安陵雪自不多言,待她擦洗完毕,便为她解了锁链,一件一件衣服为她穿好,再无邪念。
钟离云却依旧不自在,见到她为自己心无旁骛地穿衣,更是心下有惑,便出言问道:“你怎么真的亲自来做?唤人进来便是。”
她才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太过安静,胡乱起的话头。
安陵雪的手却是一顿,思索了片刻,终于找到了理由,帮她把腰带系好,为自己解释道:“家里没有丫鬟,男女到底授受不亲,若是解了锁,我不看着,你跑了怎么成?”
“哦……”钟离云默了一会,还是道:“谢谢你。”
虽然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抓,但被抓了之后还有这种待遇,倒也不差。虽然她早就知道她禀直的性子,但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人感动和……歉疚。
“知道就好。”安陵雪终于为她打理完成,退了两步,查看自己的成果,这声“谢谢”很是合了她的心意,心情也好了起来,但还是提点道:“你若懂得感谢,便别生那些歪心思,好好伏法入刑,我……自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么?听起来还真是不错,那我可不客气了哦。
“钟离云。”
“什么?”
“我的名字,接下来,请多指教。”
“哦——”怎么这么突然就告诉自己了?“钟……离……?”
“与你一样,复姓钟离,单字云。”你可要记好了。
“哦,那倒是有缘了。”安陵雪笑,“指教不敢当,在下安陵雪,负责看顾你。”
钟离云点点头,很是开怀,“那……我唤你阿雪可好?”
“不好。”安陵雪马上拒绝了,这个称呼太过亲昵,她可不想和一个盗贼如此亲密。
“好的,阿雪,”钟离云恍若未闻,自顾自道:“你可以唤我阿云或者云姐姐,我比你大嘛。”
“……”算了,也罢。“小云子,手伸出来,上锁了。”
“噫~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姐姐!”
“废话少说!”
“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更,实在抱歉。
因为中元,回家一趟,各种事情,又累又烦。今天这章,还是在车上手机码的 ,设定了更新时间,却经常拖更,真不好意思,但还是想厚脸皮地请求原谅……
再次道歉并拜谢各位的阅读。
另,上一章发出来的时候少了最后一段(又是渣作者的失误),现已补上,未看的可以回去看一眼。
第8章 睡觉
终于是穿好了衣服,安陵雪给她重新戴上铁环,退了两步,细细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
她的身长比之安陵雪高上不少,自然也就穿不了她的衣服,安陵雪便令人拿了套她哥的衣服来,这却又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不过姑且也算得合身,总归,大了总比小了的好。且虽为她哥的衣服,看着也不至碍眼。
大周女子尚男装,连她自己也都是一套官服一套常服对换着穿,自然没有妨碍,安陵雪满意了,便欲转身,回房睡觉。
钟离云却皱着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抬起手臂嗅了嗅,味道不同,她一下便分辨出来了,很不满意,“这是你哥的衣服吧,这样做太没礼貌了,”
怎么能把自家哥哥的衣服拿给外人穿?
安陵雪懒得理她,还是问道:“那你想怎样?”
“拿你的衣服便是,”钟离云又补了一句,“我不嫌弃你矮。”
她和她就不算是外人了,她们是老熟人~
安陵雪听得一阵火起,敢情穿她的衣服就不算得没礼貌了么?她倒是还敢嫌弃她矮!
钟离云见她眼里冒火,惧了三分,但还是梗着脾气无赖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穿男人的衣服,哎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你说了不会亏待我的!”
安陵雪见她孩子似的抱头蹲在地上,一下也没了脾气,哪有贼是这个样子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怕她打她么?
无奈抚额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番,便往外吩咐了一回。她记得,倒是有套不常穿的常服,刚好可以拿来给她。
不多时,便又有一套衣服送了过来,如先前那般,再给她换了衣服,又重新穿上。她直觉自己是脑子坏了,怎么样样事情依着她。
心中不解,倒也没有多想,只细细帮她把衣服穿好,只是觉得有些违和,给别人穿自己的衣服……算了,还是不想了。
钟离云又细细嗅了一回,这回味道对了,县尉大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道,可能还混合了其他什么味道,总之是一阵清香,她也说不上来,但她认得,也很喜欢。
不多时,安陵雪便替她穿好,这回也不想再打量了,拉着她便要回去,她本来累得要死,沐浴完,多少清醒了些,到了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来,带进来一点微尘,她快撑不住了。
“鞋、鞋,还没穿鞋呢!”钟离云见她转身欲走,忙叫住了她。
安陵雪的眼皮都快要打架了,听着她叫唤,还是转过身来,弯腰寻着她的鞋给他套上。
虽然她的意识不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她的鞋子么!官靴大多都有标记,鞋口纹饰不同图案以示等级区分,更在其中缝以金线,使商人不得仿制。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的鞋子,自然有特殊标记,是她哥教她的,在鞋子的后面绣制了一个小小的‘雪’字,因为鞋面色黑,同为黑线所绣的字自然不甚明显,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一二。
安陵雪只粗略一模,寻着了那出凸起,便十二万分确认了,这个人,什么时候竟把她的鞋子也偷走了!
安陵雪拎着鞋子吼道:“你是不是想死!”连官靴也敢偷!还敢偷到她的头上来了!
安陵雪明明蹲在地上,钟离云却感觉自己矮了一头,尤其是她咬着牙瞪着眼睛看她,钟离云自觉不妙,慌乱解释道:“那个,不是的,我没鞋子了嘛……还有,我有留下银钱的,在在,在你的卧房里,算、算不上偷……”
“呵,”安陵雪冷笑一声,“请问你哪次偷完东西不留下银子的,云中飞?分明就是个无耻小人!”
钟离云这回也没话了,确实是她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论起因为何,不论予钱与否,总归是不对的,这是县尉大人奉行的理论,也曾经是她的行事准则。
钟离云便摆足了姿态,认认真真行了个礼,道歉,“我错了。”
安陵雪余火未消,当下也不管她,自转身,扯了链子,回房睡觉。
钟离云只好光着脚跟在后面。
回了房间,安陵雪上床躺下便睡,跟着的钟离云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唤人也不理,思来想去,还是挨着她的床铺侧躺了下来,不敢太过造次,只挨着边躺了一点点,尽量不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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