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什么?知道只能是尚艺也只有尚艺不会让你失望,还是知道你的这句话差点没杀死一个叫做程尚恩的十八岁高中生。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拿着我断掉的那条手臂去找别人要钱。
“您认错人了女士。”我一笑,完全转向她,盯着怀里那个稚嫩的婴儿道,“需要儿童座椅吗?”
她扫到我完好无损的两条手臂,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松了手,盯着我的脸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讪讪道:“不,不用,对不起,认错人了。”
“不要紧。”
我回到前台,旁边的同事拿手肘碰了碰我,低声道:“那个贵妇太太谁啊?拉着你那么好半天的。”
“贵妇太太?”我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很快垂下眼睛装着手中的可乐盖,笑道:“你见过哪个贵妇太太来快餐店消遣的。”
“说不准。”那个人噗嗤一笑,“可能个暴发户吧。”
我皱皱眉头不置可否。
快下班前,女人才推着婴儿车走了,之前她趁着我忙碌的时候又偷拍照片又是对话筒不断地发语音,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也不好怎么样,我甚至隐隐地希望这样,对象如果是我的父亲和尚艺的话,他们会来找我吗?
“嗨!”我推开玻璃门刚套上外套,准备去下一处兼职时,李知源突然提着甜点盒跳到我眼前,还是那个笑容,以至于我都忘了惊讶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跟着一笑,“你怎么会……”
“巧呗!”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我可没跟踪你啊,别自恋。”
“这个给你。”她将手里的盒子往前一送,“这可是我今天特地排队去给你买的,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抱歉。”我看了眼手腕上新买的廉价表,上面的时间比正常要慢个几分钟,无论怎么调都不对,此刻我离下一个打工的点也许是迟到的,“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回去再吃,谢谢你。”说着拉上连衣帽就要走。
“大半夜的才回家,谁要留给你啊!”
李知源在背后愤愤道。
我跑向车站很快上了车,刚投完币捡了个空位坐了,就听见司机的不满声。
“哎哎哎!你投币了吗就往上跑?”
“投币?投哪啊。”
司机大叔敲敲玻璃箱,“这儿。”
李知源求助般地望向我,嘴唇一张一合,“我没钱。”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走过去帮她投了钱,又拉着她坐下,车子才终于缓缓启动。
“你跟着我做什么?”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李知源说着痞气十足地翘了个二郎腿,短裙下的一双细腿顿时暴露在一车人的眼里。
顿时四面八方投来各种视线,我叹了口气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道:“大半夜的女孩子不要穿裙子出来。”
她突然一笑,“我就是个色鬼还怕别人吗?”说着,“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也任她去了,同居的这些日子里,被她吃的豆腐要都计较起来,那还不得气死。
她紧紧挨着我的手臂,认真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道:“我觉得你变了。”
我看向她,道:“变老了?”
她一笑,“胡说。”
我笑笑看向窗外,繁华的景象一掠而过,耳边听见李知源道:“还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没说几句话你就哭了,我对那么多女孩子死缠烂打,就你一个能哭成那样。我当时还挺瞧不起你来着,心想这个世界原来还能有这么脆弱又窝囊的人啊。”
“可是,你好像也不全然是我想的那样。”
我才跟她生活了没几个月,她就说的一副对我很了然的样子,令我不禁好笑,便回过头道:“那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刚好和她鼻尖对了个正着。
她的睫毛轻颤着,呼吸缓慢而又沉重,“是……”她试探性地碰了碰我的嘴唇,“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一下避开了这个太过暧昧的亲吻,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偏过头看向窗外。
李知源在边上落寞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地将头靠在我肩上,闭上了眼睛。
透过反光的玻璃窗,那个人的脸色太过平静,平静到令我有些过意不去。
◇ ◇ ◇ ◇ ◇
转眼间又过了三个月,S城渐渐步入了隆冬,路面上也结起了薄冰,我今早刚出门便直接滑了一跤,还是垂直下落的那种,尾椎顿时一阵刺痛,硬是坐在那倒吸了半天的冷气,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走哪了?”
李知源困倦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还是一副没睡饱的口气。接近年底,她最近似乎都这么忙,大有昏天黑地之势,时不时就会好长一段时间回不来,天天夜宿公司加班加点地熬,但每天早上也都会准时在我上班前打个电话过来,无论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多困。
我撑着地咬牙站起来道:“我刚出门。”
“那我找代驾送你去吧,这外面飘着冰渣子了,路肯定不好走。”
“不用了。”我用肩头顶着手机,一边扶着腰一边翻公交卡,“你那车开过去,别人还以为我是什么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呢。”
她似乎有了些精神,在那边调侃道:“他们怎么不想想你是被富二代包养的呢。”
我一笑:“我可没让你养啊。”
正笑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冻得膝盖通红的腿。
我视线不由向上看去,是一张我还算认得的脸,便不禁道:“陆……陆小姐?”
她点点头,鼻子被冻得通红,声音也嗡嗡的,“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吧。”
我不自觉合上了手机,想起了她和李知源的关系,隔了这么久没见,我从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凛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第三者横亘在二人之间,虽然这不是我想要的。
但无论怎么说,我现在也确实心安理得地和李知源生活在了一起。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点点头。
她的车就停在路边,我刚拉开后车门,她便无甚感情道:“坐前面。”
我看了眼已经钻进车里的她,便悻悻然地关了后门坐进副驾,她坐在我旁边也没发动车子,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平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车里虽然来着暖气,我却感到了十足的冷意。
突然她一伸手道:“手机给我。”
我一愣,道:“我的吗?”
她看向我,“对。”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递给她,这个手机据说是是李知源用旧不要送给我方便联系的,里面也只有她的联系号码。
我看着陆梓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通讯录,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上面唯一的号码保存了下来,随即将手机很粗鲁地丢给了我。
我弯下腰捡起落在车垫子上的手机放进背包里,道:“您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
“这里是我跟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突然她道,目光那样充满着恨意,“当初她买下这里说让我和她一起住,她说她需要一个人照顾她,她说她会养我。”对方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是你看看我,现在连她的号码都没有。”
“你知道吗?”本来还说的好好的,突然她却一把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腕,当场吓的我一抖,“即使我现在吻她,她也依然会有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抗拒不了,抗拒不了我这张脸!你也是。”她捏得很重,“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不过因为你这张脸。”
我咽了咽,道:“既然这样,您又何必跟我计较,反正总有一天我也会被取代掉不是吗?”
“不会了。”她苦笑了一下,“除非那个死人活过来,否则怎么都不会了,你跟她……简直一摸一样。”
说着她又泄气地松开我,头靠在椅靠上,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滚,到最后她只能狼狈地捂住脸,道:“我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也努力地在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就连有时候她看着我的脸,会情不自禁地喊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也不介意,甚至还会回应她,我已经喜欢到失去自我了,还想要我怎么样!”
说着她抽了张餐巾。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前方挡风玻璃上的雪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道:“恕我直言,你这样毫无意义。”
她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你又不爱她。”
我再度看了眼时间,道:“抱歉我还有事。”
刚要开门,却听她按了锁键,我回过头看着正在拉安全带的她,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通红,发动了引擎道,“不能让你白陪我这么久啊。”她道,“带你去吃饭。”
“不需要,你……”
我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一踩油门而去。
第39章 旧人
我以为陆梓晴会带着我干什么疯狂的事情或者更极端一点,直接杀了我。
然而她除了一路上无视我以外,就是加足马力,一个劲儿飙车,到最后还真的来到了一家高级餐所的地下车库。
刚一打开车门我便一下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吐了个昏天黑地,喉管里堵塞酸辣的令我几乎窒息,口袋里响了一路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陆梓晴走到副驾拿出我的背包,将东西“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又用高跟鞋尖踢了踢拨弄开,看到手机后才弯下腰将它拎了起来,接听了靠在耳边道:“生日快乐李知源,今年的生日宴我们还在老地方过吗?”
那边说了什么,陆梓晴听了只是冷笑道:“我就算疯了,也是你逼的知道吗?区区一个替身值得你这么紧张吗?那要是本尊活过来了,你还不得杀了我呀?”
“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我觉得她的存在,需要一个更值得知道的人知道而已,而且我真的很想看看如果是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比你还疯狂。”
说着便“啪”地将我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我吐的已经丧失力气,对于她摔我的手机也无从追究,只是觉得很难受,只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然而手臂却被毫不留情地拽了起来,她在我耳边恶狠狠道:“你少给我装柔弱。”
便一路拖着我坐电梯,到了顶层后,入眼的是一家装潢奢华却又不失风趣高雅的西餐厅,光线被调的暧昧昏暗,笼罩在酒红色的光晕里,可我一看到落地窗腿就发麻,几乎是被半架着地丢在了角落的位置里。
服务员抱着菜单走过来问道:“请问二位有预定吗?”
陆梓晴报了姓名,又点了单,一切都优雅得体,只是看向我的目光,又狠又尖,简直恨不得将我凌迟一般。
我将头抵在餐桌上,手在下面紧紧揪着桌布,忍受着胃里翻搅着的疼。
对面陆梓晴喝了一口水,无视我此刻的所有的不适,自顾自道:“你知道吗?在认识李知源之前,有一个人对我的脸也非常感兴趣。”
关我什么事啊。
“我也跟那个人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那人的掌控欲实在太强,优秀又很极端,甚至可以说是病态,恨不得成天将你握在手心里捏着玩。”
她说着摇摇头:“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她这样,所以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离开她,当然也有李知源的勾引和帮忙。”
“但后来我发现,她们俩都是一样的。”陆梓晴将手放在我的发顶上摩挲着,“都不过把我当替身而已,你知道替身是什么滋味吗?就是你爱的人,在上你的时候喊的都是别人的名字。”
旁边有轱辘的声音滑过,随后身后的桌子被拉开。
陆梓晴收回手,我也跟着抬起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我真的要走了。”
可她却怔怔地看着我的身后,似乎在怕什么似的,躲躲藏藏地站起来道:“我去上个洗手间,菜来了你先吃,吃完了再走。”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已经扭身就走了。
服务员也刚好在上面摆菜,我再度叹了口气,忍着浑身的疼痛刚站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大的抗拒声:“别碰我!”
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只是一个语气词我都能清楚地辨认出来。
我站在那,颤抖的双手紧紧揪住桌布,背脊僵硬着动都不敢动,眼眶瞬间肿胀起来,滚烫的热度灼的人难以负荷。
尚艺,我的尚艺……
旁边的服务员看了眼我道:“客人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好我不碰你,但是你要吃东西,在我面前绝对不可以绝食。”
我浑身猛地打了个冷噤,那是,那是……
“客人?客人您……”
“我说了我不吃!”叉子掉落在了地上,“我就算饿死也不吃你一口东西!你给我滚开!不要看着我!”
说着餐盘稀里哗啦一股脑地全摔在了地上。
服务员离开我走了过去,餐厅里没几个人,此时也都看了过去。
背后传来那人十分冷静却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麻烦你收拾一下,结账。”
说着桌椅又重新被拉开,我慌忙别过头看着窗外。
余光中人影很快经过,我才堪堪调转过目光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还是那样的端正挺拔,还是款型相同的蓝色条纹衬衫,甚至连随着走路的幅度会微微晃动的发稍都没有变过,这个人的气息,嗓音,语气什么都没有变,都是这样的令我惧怕和恶心。
旁边蹲在地上收拾碎渣的服务员低声抱怨道:“真是,订了这么一桌,一口都没碰就全扔了,简直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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