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好电脑开了机,苍佑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将鼠标往前推一推:“快试试,好不好用?”
明杨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试,心想总不能下个游戏打游戏吧。
他打开浏览器,下了个直播软件,慢慢吞吞地点开,登录自己的账号,想着顺便试一下摄像头。
结果刚一登进去,各种私信评论立刻弹了出来。
“怎么还不开播,想你了。”
“我的主播,你忘了你的这些姐姐了吗?”
“我的男朋友今天开播了吗?答案是,没有。”
“……”
明杨关上窗口,立刻扭过脸,看向苍佑。
那人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冷着脸问:“你平时直播就是这么跟人聊天的?”
“不是……”
还没等明杨再解释,苍佑哐当站了起来:“卸掉,以后不许播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杨再没开过直播,甚至新买的电脑也在桌上疯狂吃灰,因为明杨已经过了幻想魔法的年纪,而作为一 个距离高考仅剩四个多月的高三生,幻想什么都是奢侈的,只有不分昼夜地啃卷子才是正事。
自那天出差回来之后,苍佑突然变得不忙了,公司没事干,他便不出门,整日穿着居家服,窝在沙发上办公或是看文献。
至于为什么不在书房,是因为他发现,待在客厅的时候,明杨可以随时跑过来问不会的题,听得累了,还会脱下鞋子整个人团进沙发里,然后靠在自己身上。
刚开始碰都碰不得的苍佑,如今搂着明杨讲功课什么的,也变成习以为常的事情。
假期过去三分之二,年节将至,明杨却越发开心不起来。
往年这个时候,家里会置办年货、大扫除、贴对联。可今年不一样了,他不敢回老房子那边,担心触景生情。家人离开这么久,在哪里想念都是一样的。
苍佑叫了小时工,清扫得很专业,很干净,但没有一家人在一起忙活的那种年味儿。
除夕这天,苍佑一大早就走了,明杨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指抚摸着卧室门上新贴的“福”字,落寞地想,这里终究不是苍佑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
奶奶和爸爸走后,他今天最不想一个人过,因为所有人都在举家团圆,这样显得他更孤单,别人都有家,就他没有。班级群里的同学们在讨论领了多少红包,他突然觉得上网也没意思。
把手机调至静音,明杨回到客房坐在书桌前,翻出前一天还剩下的半张数学卷,提笔写下一个“解”字,如果奶奶他们愿意找过来看看,看见自己这么努力地写卷子,会开心吧,会多入几次自己的梦吧。
第30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于宾给他打来了电话,叫他晚上过去一起吃年夜饭,明杨想了想,拒绝了,看见别人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他心里更难受,还不如干脆一个人待着,看看书写写题,时间过得也不算慢。
胡乱做了一顿午饭吃完,明杨窝在被子里,想睡一觉,希望第二天睁眼后就开学了,这样他就开始过跟大家看起来差不多的生活了。
刚闭上眼,意识还很清醒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苍佑打来的,明杨坐起身,接通,那边立刻传来苍佑的声音:“明杨,快出来搬东西。”
明杨把手机一扔,鞋都没换,只随手从门口抓了件大衣就跑出门。
外面,苍佑正在费劲儿地从后备箱搬一个大纸盒,明杨开心得像留守儿童看见原本不回家的父母突然出现的模样:“苍佑,你怎么回来了,好歹过节呢,你不用跟家人一起守岁吗?”
问完,心里又涌上一丝苦涩,万一苍佑只是看他在家里可怜,抽空给他送点吃的而已呢。
明杨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把后座那两瓶香槟拿出来,晚上咱俩一起喝。”
明杨过了半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跟他在家吃年夜饭的意思。
苍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家早就没有守岁这种说法了,中午一顿家宴吃得他心烦意乱,再让他爸和他妈安生坐在一张沙发上看电视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苍佑从小对过年就没什么感觉,好像只是别墅里红色的装饰多一点,家宴过后,路爻迪回卧室或是跟朋友打牌,苍庭松回书房或是出去鬼混,哥哥和朋友们玩得火热,家里保姆都回了老家,大房子显得比平时还冷清 。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只有他融入不了,不是大人,也不像个孩子。
进了门,看着安静的客厅,苍佑随口问一句:“平时那么爱看电视,今天怎么不看了?”
明杨撒谎:“看了会儿,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玩手机。”
苍佑把手里的重物放下,又喊上明杨一起出去。明杨从车上提了两个袋子,一看,是火锅底料,问旁边的苍佑:“火锅配香槟?”
“嗯。”其实他是也想做点什么给明杨吃,可发现自己似乎真没这方面的才华,上网查了查,火锅是最不会出错的食物了,做起来还省事儿。
“太巧了,宁兖哥说他们今天也吃火锅。”明杨兴冲冲地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说着。
“你怎么知道的?”
“我俩刚刚聊天,他告诉我的。”
苍佑跟在身后,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我们从南方回来之后,那个咋咋呼呼的梁梓,已经变成他男朋友了。”
“我知道啊,已经恭喜过他了。”
“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背着我聊得这么深入的?”苍佑是真心纳闷,仅仅见过一次面,这两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熟了。
明杨笑笑,没说,反问他:“你怎么看啊?”
“什么怎么看?”
“就他俩在一起,两个男的在一起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啊?”他不断试探着苍佑的态度。
苍佑仔细想了想:“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宁兖那么稳重一人,怎么能看上梁梓那个愣头青。”
“不觉得两个男的恶心?”
“不啊。”
“不恶心就好。”
对话结束,车上的东西通通转移回家里,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人,氛围却完全不一样了。
明杨很开心,比之前哪一天都更依赖苍佑,他把苍佑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好,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一瞬间,感觉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儿也被填满了。
热腾腾的火锅为家里增添了许多热闹的气息,两个此前毫不相关的人,此刻却共处一室迎接新年,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份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晚饭后,苍佑陪着明杨一起看春晚,茶几上摆满了他今天上午去超市买的各种吃的,他自己本身不是爱吃零食的人,属 于那种你喂我可能会吃,但不会主动动手去拿的人。
坐在他身旁的明杨便自动承担了投喂的职责,时不时叉两块水果,或是剥一颗干果,喂到嘴边,苍佑也不挑,明杨喂什 么都张嘴接着,一晚上过去,竟也有种饱腹感。
眼看时针走过十一点,距离新年零点钟声敲响越来越近,明杨扫过窗外的天空,无意间感慨一句:“可惜市里全面禁放 ,现在都不能放烟花了。”
闻言,苍佑突然起身离开沙发,明杨立刻跟着坐直了身子,警觉地问:“你要走了吗?”
“不走,你先看着,我上楼一趟。”苍佑安抚道。
明杨这才放下心来,视线重新转回到电视屏幕上。
苍佑先进了趟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明杨没看清,注意力又被电视里的小品吸引走。
他抱着那套VR影院设备,推开了明杨的卧室门,这是他哥婚前跟嫂子玩浪漫时买的设备,他有一天心血来潮,偷偷从别 墅那边搬了出来,没想到此刻能派上用场。
苍佑照着说明书,将设备同电脑连接起来,打开,反复试了几遍,确认没问题,将电脑锁屏,回到楼下。
夜越来越深,主持人伴随着喜庆的钟声开始倒数,苍佑低下头,问软着骨头躺在自己小腿上的人:“想不想看烟花?”
明杨仰脸看向他,大概是有些困了,眼睛被揉得湿漉漉的,疑惑不已:“当然想啊,不过,就算你有钱,也没有这种特 权吧。”
苍佑扬起嘴角笑,托着对方的肩膀把人扶起来:“走,上楼,带你看个好东西。”
明杨迷迷糊糊地跟着,看苍佑直接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心里简直要好奇死了。
偏偏苍佑还要搞得神神秘秘,刚把他带到书桌前,就开口吩咐:“闭上眼睛。”
明杨顺从地垂下眼皮,视线变成一片黑暗,他竖起耳朵,听对方点了下鼠标,然后又拿起什么的声音。
紧接着,明杨感觉到苍佑向自己靠近,把一个很重的东西架到了自己耳朵上。苍佑撩开耳机的一边,低沉但富有磁性的 声音传到他耳畔:“好了,可以睁眼了。”
明杨慢慢睁开双眼,视线里撞进一个会动的小人。
随后,苍佑按着他的肩膀,用鼠标一点。
瞬间,眼前变成一片无边的黑暗,比现实里的夜空要近很多,明杨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一下。
刚抬起手,下一秒,烟花腾空,耳边传来巨大的响声,那种立体感和真实感过于强烈,烟花仿佛是在咫尺距离处绽放, 激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杨就那么乖乖地被抱着,安安静静地看完一场烟花。
摘下耳机和眼镜,明杨就着这个姿势转身,把背后拥抱变成面对面:“烟花很美。苍佑,新年好呀。”
苍佑垂眸,与怀里的人对视,笑着回他:“新年好。”
楼下的电视节目也步入了尾声,苍佑把茶几边的垃圾收起来,明杨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等苍佑擦完手,明杨捧着杯子过去找他:“奶奶说,大年夜喝糖水,新的一年才能甜甜美美,家里没有砂糖,就用蜂蜜 水代替吧,你先喝。”
苍佑不信这个,也从没人告诉过他这种说法,但他觉得很新鲜,于是接过来,大大喝了几口。
洗漱好,他俩各自回各自的卧室,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躺在床上,明杨点开手机微信,发现了半个小时前宁兖发来的消息,一个红包,一句祝福。
明杨回消息拜完年,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截图,配字――感谢宁兖哥的红包,完美的大年夜。
苍佑刷到那条动态后,皱着眉看了好一阵,他退出朋友圈,打开明杨的对话框,连着发了十个红包。
结果对方一个都没领。
苍佑等了会儿,忍不住下床,开门看对面卧室。
光还亮着,说明人没睡着。
他走近敲敲门,也不进去,隔着一道门问:“干吗不领红包?”
“太多了。”里面的人回他。
“你跟我不比跟宁兖熟?能领他的,却不能领我的?”
明杨怔住,被苍佑的提问说服,然后把红包一个一个拆开。
见他领完了,苍佑才回到自己卧室重新躺下,等了十几分钟,刷新了好几次,也没见朋友圈有动态更新提醒。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突然跳出一条转账短信。
苍佑刚输入“你给我打钱做什么”几个字,又一条消息进来。
“我前两天把老房子租出去了,这是收来的定金,新的一年,我真的只能跟着你住了。谢谢苍佑哥哥收留我,苍佑哥哥 晚安。”
也行吧,叫哥哥了,还有专门的私人晚安,不发朋友圈就不发吧。
苍佑回一句“晚安”,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假期结束,明杨整理寒假作业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些日子苍佑几乎没怎么出去过,一直陪他在家里备考,不像从前 成功人士日理万机的状态。
他下楼扔垃圾的时候,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苍佑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总在家里待着啊,你不用管你公司的事儿了吗?”
苍佑把书一合,伸手拿过旁边还没看的一沓文献,自以为镇定地说:“那个,项目进行的比较顺利,我远程听负责人他 们汇报就行,再说了,我还上学着呢,导师布置的任务也要完成的。”
“哦,这样。”
说完,明杨回了自己卧室。
他虽然不清楚苍佑在掩饰什么,但本能地觉得对方有事儿瞒着他,因为苍佑解释的语气太不自然了,说话时都不敢跟自 己对视。
明杨掏出手机联系苍侨,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疑惑,问最近苍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隔了半小时之后,他收到对方一连串语音消息,一一点开,听完,明杨心里大概有了数。
原来游乐场那天,苍佑跟他说那些话之前,还在家里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所以苍佑是为此事受到牵连,被从公司“发配”回家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苍佑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楼,在他身后咳了几声。
明杨转过头,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那老房子的租金,一个月有多少?”
“押一付二,除夕给你的那些,相当于是三个月的租金。”
“行,我知道了。”
彼此都有心事,一下午都无话。
直到晚饭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明杨才开口说道:“终于要开学了。”
他的想法是,开学后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高考完,想办法凑够钱,就能将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通通告诉苍佑了。
可这话落在苍佑耳朵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层意思,苍佑心道,开学了就这么高兴吗?跟我在家待着很憋屈?去了学校, 就再也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吗?
苍佑突然向坐在对面的人发问:“你手里还有别的存款吗?”
“……啊?你身价都上亿了为什么还要打问我手里这四位数的存款啊。”明杨说完,突然想到今天从苍侨那里得知的情报,心想,苍佑不会被家里把生活费来源都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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