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顿时不打哈欠了,倏地一下从椅背中坐直上半身,视线紧紧盯着颜广德。“你小子什么意思?想和我分家产?!”
颜广德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你那破公司如今卖了,也不过就三百万!”
“你怎么猜这么准?!”老江吃惊地张大嘴,随后朝颜广德竖起大拇指。“咱明人不说暗话!别人报给我的真是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你小子是神仙吧?!”
“眼下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颜广德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如今国内市场还没有投入游戏……”
“怎么没有!”
“你听我说完,”颜广德淡淡地道,“至少没有大规模的铺展开。用户数量保守估计有数十亿,这么庞大的市场,很快就会变成一片蓝海。游戏做出来后,无论是卖点击率还是炒广告位,一年甚至几个月,三百万就到手了。”
颜广德说起这些头头是道。老江越听越精神,整个上半身都坐直了,那眼神热烈的恨不能把颜广德抱住,在他脸上吧唧亲几口。
颜广德受不了他这猥琐眼神,皱眉停下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听!都听!我他妈怎么从前没发现你小子居然是个商业天才呢!”老江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大腿。“你继续说!”
经他这么一打岔,颜广德失去了详细阐述的心,只约略说了一下他所开发的3d游戏。
“明教是个修仙的宗门,仙侠世界背景。”
“这玩意儿还有人玩吗?”老江有些迟疑。“毕竟仙侠世界虚无缥缈,这上古的风格,距离现在也太远了!年轻人不爱这个吧?”
“很快就爱了。”颜广德垂下眼帘,淡淡地笑了一声。
“……如果亏了呢?”
“亏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颜广德收住口。
野猫这时正端着两杯酒,晃晃悠悠朝这边走来。
老江也不吱声。
两人笑笑,都看向端着酒杯走来的野猫。
“sorry,打扰你们啦?”野猫优雅地将两杯酒放在他们面前,双手撑着桌面,冲颜广德眨了眨眼睛。“你和那位公子,进展如何了?”
“如今我住在他家。”颜广德笑了一下。
“哟嗬!你小子可以嘛!”老江先是怪叫了一声,随后砸舌。“这……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颜广德笑笑。“反正与咱们的生意不相干。”
“也是!”老江笑着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怪哥哥我小人之心!这如今啊,混口饭吃不容易。”
“知道。”颜广德堵住他话头。
野猫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珠子转了几圈,突兀地尖笑了一声,道:“既然正事聊不得,私事,你们也不想跟我聊!大半夜的,就你们俩客人,要么咱们仨玩个游戏吧?”
颜广德转头,倏地一下眼眸锁死野猫。“你想玩什么?”
“纸牌。”野猫说着啪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扔在桌上。“敢不敢玩?”
颜广德抿了抿唇没说话。
老江摇手,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不感兴趣!这个玩意儿我不会。也就会斗斗地主,费脑子的事儿不行!”
他说完就从椅子上起身,对颜广德道:“行吧,明天或者哪天你去公司的时候,咱们再详细聊聊!”
“好。”颜广德点了点头。
老江边大步朝外头走去,边朝野猫挥手道:“不行了,老婆查岗十几次了,再不回去,今晚得跪搓衣板!哈哈哈!”
老江哈哈大笑着朝门外走去,西莲酒吧内只剩下颜广德和夜猫两个人。
桌上两杯酒,一副纸牌。
*
颜广德眯眼。“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野猫呵呵笑着拖开椅子,将椅子转过来,倒骑在椅背,两手交叠,下巴搭在上头。然后定定地看了颜广德一会儿,嗤笑一声。“你小子可以啊!在学校里拐了朵校花,公司还有个叫Johnny的小子对你要死要活的!”
颜广德皱眉。“这是我私人的事情吧?”
“是,我没打算怎么着你!”野猫笑。“就是想问一声,那个Johnny,你还会捡回去不?”
“怎么?”颜广德挑眉。
“这小子瞧着还不错,”野猫顿了顿,又笑道:“刚好我手头有个大佬,想要找这种小孩儿。你觉着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话,我可就把人推上去了哈!”
“我还以为你自己要吃!”颜广德冷笑。
“哪能啊,我可吃不起这种豪华餐!再说我好多年不开荤了!”野猫哈哈大笑,拿手指端起一杯酒,目光落在酒杯。
杯内乍一看只有橙黄绿三色。细看时,在最底层有一抹触目的红,像是里头滴了血。一丝一缕地漂浮在酒液内,散发出血液的甜香。
夜灯交错闪烁,照在野猫的脸上,迷离恍惚。令他看起来也像是一只吸血鬼。
颜广德没来由的烦躁。前世他对Johnny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眼睁睁见野猫推这小子下火海时,他要不要拉?
*
几分钟后。
砰!
颜广德踢开椅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猫。深吸了口气,才冷淡地道,“你问过他自己意思没?”
“那种小孩儿!”野猫不屑地挥了挥手。“还不是你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三两句甜言蜜语,勾勾手指就来了。”
颜广德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憋闷,但是他没有立场。
如今他既不是Johnny正儿八经的老板,更不是他的什么人。前世他被Johnny纠缠过久,对这人,到后来已经其实已经厌了。
他抿了抿唇,刚想说话,裤兜内手机嗡嗡地震动。他掏出来,打开滑板盖,屏幕上赫然闪烁着靳言的名字。
“喂,宝贝儿!”他赶紧放到耳边,神色一瞬间变得轻柔。
“你去哪里了?”那头靳言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像是刚睡醒。“说好了一起洗的!”
手机内嗡嗡的,随后传来一阵水声哗哗。
颜广德瞬间脚尖绷紧,站在那里浑身都不自在了。“等我!半小时就到!”
“半小时?本公子还不得泡脱皮了!”
靳言在电话那头笑。尾音活泼泼地,上扬后拽了个小调。
如同一只撩人野猫。
刺啦刺啦,试探性地朝颜广德探出了小爪子。
第31章 第三次读档8
二十分钟后, 雪狼的轰鸣声在碧园路668号戛然而止。颜广德匆匆下车, 迈动两条大长腿径直奔向别墅。
他刚打开门, 就在一楼大厅见到了靳言这家伙。靳言只松松披了件浴袍,斜躺在沙发上两脚跷着, 见他进来, 噗嗤一声笑了。“果然骗到你!”
刚沐浴过的肌肤,白里泛着桃花色,长而卷的金色碎发凌乱从头上洒下来。光彩迷离下, 靳言整个人美得就像一幅画,还是中世纪那种带有神性的画。
颜广德深呼吸一口气, 慢吞吞地走到靳言面前,苦笑一声。“宝贝儿, 不是说好了一起的吗?”
“谁让你抛下我!”靳言懒洋洋乜了他一眼。“半夜睡醒, 手一摸,枕边人都没了。这还男朋友呢!”
这话说的,蜜糖一般甜。
颜广德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过这种口气,好像他俩真的是蜜里调油了。
比前世同居的那几年,还要好上n次方。
颜广德低低地笑了几声。“那, 要我怎么补偿你?”
靳言转了一下眼珠, 想了想道:“你那个游戏母带……”
颜广德挑眉。
“不羡城的桃花, 真的能开满一座山吗?”
靳言的口气中满是向往。“那是怎样的一座山?”
那是怎样的一座山啊……
颜广德眼前飘过的是他的家乡。在雪山下阳光刺眼,山脊是一条线。
家乡没有桃花,可是在游戏中他给那座雪山开满了桃花。
“颜,”灯光掉在靳言眼底, 像是碎了漫天星辰。“我喜欢那座开满桃花的雪山。你把那座不羡城送给我,好不好?”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颜广德眯起眼笑,俯身亲吻他的唇角。“J,那座城,都是你的。是我们两个人的。”
靳言抬眼看他。
“不羡,”颜广德挑眉笑。“华国有句话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是鸳,还是鸯?”
“……胆子不小!”颜广德噎了一下,顺势拍了一把他屁股。“想做公鸟,先长大!”
靳言刚要反驳,嘴唇就被叼住了。十几分钟后,眼神迷离,几乎完全不记得刚才那句调笑。
“我刚去找人聊了一下,关于游戏母带出手的事儿。”颜广德放开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指仍轻柔地碾着那两片唇。
“宝贝儿,咱们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然后那些不相干的人才肯走开。才没有人对你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我知道!”靳言带笑喘.息。“我又不查你岗!”
颜广德垂下眼皮。“可我希望你查岗。”
许是这句话荷尔蒙太强烈,靳言呼吸越发不稳,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这个行业,目前在华国还没有完全启动……”
“如果是咱们来弄的话,三五年内,很快就会有起色。到时宝贝儿,咱们就能脱离靳家……”
“我为什么要离开靳家?!”靳言突然神色一变,冷笑一声打开颜广德那只不安分的手。“老头子不过播了个种,对我不闻不问,我母亲最后病死在地下室也没见他打过款!如今,他们把我捡回来了,是他们把我捡回来的!这靳家的荣华富贵,我不踩在脚下,不甘心!”
“靳家能有多少钱?”颜广德皱眉。“以后我的钱通通都给你。”
“呵!”靳言笑的意味不明。“我不要你的钱!你又能有多少钱?!”
他能有多少钱?
颜广德深思,前世钱对他而言只是个数字,资本市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瞬息波动几千万。他并不关心具体金额,也轮不着他操心。——他聘用的小姚是个优秀的财务总监,而机器人J是个近乎全能的命令执行者。
“仇恨并不能让人更快乐。”颜广德叹了口气。
可惜他现在没钱。小姚不在。机器人J也没了。
他得孤军奋战。
他得让宝贝儿信他。
“我不是你,”靳言懒懒地闭上眼睛,长而卷的秾金色睫毛在洛可可式吊灯下颤抖,如蝴蝶翼翅。“颜,我只是不甘心。”
“我懂。”颜广德吻他,拿手撩了撩他金色碎发。“宝贝儿,咱们还有大把时光,犯不着和这些人生气。”
“你不懂!”
“我懂!”
靳言耸肩,睁开眼睛看了颜广德一眼。
“宝贝儿,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测的东西。你想它是地狱,这人间在你眼中心里便是地狱……”
“不要跟我来这套!”靳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
这次,连亲吻都安抚不了。
“我不爱听这些!我母亲是个虔诚的教徒,可是最后临死的时候,神来救她了吗?社区里人都和我说,她死后去了天堂。可死后的事情,谁知道?我只要眼前当下!”
颜广德欲言又止。他是一个死过的人,或者说死过很多次的人。每一次穿梭于2050和1999年之间,他都像是重活一回,站在靳言的面前,身心千疮百孔。
他无法说服靳言,也不能带他穿回2050年,亲眼瞧一瞧变成一堆废墟的冀北城。行星撞击地球能瞬息毁灭一座城池,生命在这样浩瀚的宇宙面前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然而在这粒尘埃更微渺的神经元内,一个小小的靳家就能动摇靳言的一生。
他不愿意这样,他的宝贝儿得解脱出来。
“你父亲什么时候到,需要我准备什么?”颜广德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来?”靳言坐起身,放下跷着的双脚,表情烦躁。“算了,不要提这人了!”
他这一翻身坐起,大开的浴袍从两侧滑落。
颜广德呼吸急促,下意识手伸过来替他合拢衣服,然后低头给他系腰带。
靳言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呵呵,你当真要等到结婚那天?为什么?”
“因为爱情需要仪式感。”颜广德答他。“最好的礼物,总是要在最后才拆开。”
这次靳言好久都没吱声。
*
几个粗重的呼吸后。
“那个女人姓赵,”靳言迟疑地道。“赵家在冀北城的人脉比较厚。最主要的,那女人是某个大人物的小姨子,据对我那个大哥的事业很有帮助。”
颜广德动作稍顿,随后将腰带在前头打了个蝴蝶结,抬起眼淡淡地道:“那又怎样,你又不是靳家的奴隶,更不是靳宁海的踏脚石。”
“可是他们都说……”
“不要听别人说!”颜广德安抚他。“就算是世人毁你谤你,神依然爱你。”他说着在靳言睫毛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我也爱你,宝贝儿。”
“后天是赵家小姐的十八岁生辰,老头子可能那天会过来。”靳言尖利地笑了一声,恨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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