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疏哑然。
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喜欢装大人?
长时间想不出来办法,何似急地跺脚,头上软蓬蓬的头发也跟着急躁起来。
叶以疏拨了下何似头顶俏皮的发丝,随后托着她后脑摇摇欲坠的丸子头,玩笑道,“不然,我去买根绳子把你绑在身边?”
何似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啊!”何似突然踮着脚尖指向叶以疏领口。
叶以疏低头,领口有用缎带绑出来的蝴蝶结,这是她高中校服上的配饰,也是她口中能配得上何似的衣服的配饰。
叶以疏从幼稚园开始穿校服,大学换成了军装,这些年下来买的便服屈指可数,仅有几件大小合适的却不够朝气,挑挑拣拣半天,只好又把高中校服拿出来穿上。
以前她觉得绑这个蝴蝶结不止麻烦,还碍事,所以时常拆下来塞在书包,偶尔遇见检查才会绑上,现在仔细一看竟然有些可爱,更甚至,它可以绑住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小同学。
叶以疏捏着一头,轻轻拉动,柔软滑顺的缎带从脖间掉落,尾端若有似无地从何似乌亮的眼睛上扫过。
何似不满地吸吸鼻子,她还没有看够。
叶以疏忽略何似的小心思,仔细将一端系在她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另一头则绑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这里最省地方,能让何似跑得更远。
隔着缎带,叶以疏拉了拉何似,将她的纵容和欢喜传达过去,“现在高兴了?”
何似眯着眼睛,笑容甜软,嘴角浅浅的梨涡里没有鲜花可赏,也没有美酒畅饮,但就是有魔力让看到的人流连、沉醉。
沉醉,不如趁醉。
叶以疏壮起胆子,在何似脑后一揪,丸子头彻底垮掉,头发乱糟糟地翘在半空,怎么瞧,怎么像刚和猫猫狗狗打完架的小淘气。
何似恼了,追着叶以疏打,可惜人太小,挣扎无效,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累得脸颊泛红,趴在购物车边缘呼哧呼哧地喘气。
这样有活力的何似真真切切就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可爱又天真,酽寒深夜在她这里也能变成温暖旭日。
“妈妈,那个妹妹真可爱。”旁边经过的小男生偷偷指着何似对母亲说。
没等母亲说话,小男生已经被坐在购物车里的亲妹妹打了一巴掌。
母亲乐得哈哈大笑,似乎对自家小孩的‘亲密接触’习以为常,至于被夸奖的何小朋友……高扬下巴,昂首阔步。
如果她身后有小尾巴,现在一定快翘到天上去了,就是这个发型,依旧美得别出心裁。
见何似小朋友骄傲过头走错了路,叶以疏扬声提醒,“阿似,左拐,我们要去买零食。”
何似恼怒地回头,对着叶以疏张牙舞爪,活生生一只被逗炸了毛的小狮子。
怕笑得太夸张影响别人的购物欲,叶以疏赶忙跟上,强迫自己严肃起来先办正事。
叶母和叶父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何似在前面走走停停,自家女儿被牵在身后唯命是从,每每弯腰询问何似的意见,都笑得那么......
“老叶,我用几个词描述下咱们女儿现在的状态,你不许反驳。”
“我......”
“听话,顺从,纵容,宠爱,还有小媳妇儿气。”
“……”叶父不是不反驳,是无力反驳,这几个词放在一起他实在无力评价。
描述完现场画面,叶母眯着有些近视的眼睛指挥叶父,“老叶,我没带眼镜,你给我念念她们衣服上写的字。”
叶父听令,一字不落地念给叶母听,越往后念越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叶母幽幽地道破真相,“我怎么听出了一种以疏在和阿似撒娇的感觉?”
叶父吞咽困难,还没理清楚这话里的意思,又接收到了叶母的指令,“老叶,你看以疏口袋里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叶父聚焦目光,仔细辨认。
叶以疏身侧,没拉上的口袋边缘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若隐若现......
————————
超市一处,叶母的思路因为一对耳朵肆意奔放,另一处,叶以疏和何似之间因为一件内衣搞的气氛焦灼。
属于小女生的私密东西,一直都是叶母准备好,叶以疏直接塞进书包带去学校,即使现在上了军事化管理的学校,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自己购买的经历。
何似呢,今天不止破了叶以疏的第一次,还格外认真地背着手挨个挑选。
她对买这个东西好像很有经验,可是谁教过她呢?
啊,想不起来!
何似摇摇头,继续认真挑选。
叶以疏脸皮烫得厉害,想逃又逃不了,臊得直想找个缝隙钻进去,偏偏何似意志坚定。
叶以疏只好装作不认识她,目不斜视地盯着购物车里的东西,在极限距离附近徘徊。
“啊!”何似突然兴奋,叶以疏的小拇指被扯得生痛。
“怎么了?”叶以疏疑惑。
何似指着上面一处,眉飞色舞。
叶以疏狐疑地抬头,脸上还没下去的热度腾一下加剧。
这,这么性感的颜色和款式,她驾驭不了的。
“阿似,我们走吧,你还想吃什么零食?我......”
话没说完,何似已经笑眯眯地在朝导购招手。
导购走过来,无视叶以疏,直接和何似有模有样的商量。
叶以疏哭笑不得,现在的人都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才是拿主意的那个?
过了大约四五分钟之久,两人的交头接耳结束,定下其中一款。
这下满意了,是不是可以走了?叶以疏没好气地心想。
不,何似还要笑得像朵花一样挡在她跟前邀功。
叶以疏恼得不想说话。
她可以摸着良心发誓,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有骂人的冲动,好巧,对方最知道如何笑脸迎人。
见叶以疏不说话,何似将样品递过来,隔着缎带拉拉她的小拇指,“啊……”
绵软的声音比最清甜的美酒还让人无法抗拒。
叶以疏红着耳朵深呼吸,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坏蛋!”
何似领会到了精神,兴高采烈地用样品换来没拆封的库存扔进购物车,然后哼哼唧唧地踢着步子继续采买。
叶以疏被拉着往前走,脸上的燥热慢慢散去,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往后,有这么一个小人儿陪在身边,她的生活会多出多少阳光?
大概,每天都会晴空万里,春暖花开。
第23章
接下来的时间,叶以疏极力和何似保持距离,这个人实在太坏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何似呢,根本不给叶以疏逃避的机会,隔一会儿就要拉拉她的手指表达意见,有些意见却有可取之处,有些......气得她想挠人!
偏偏何似每次发表完意见都要无辜地冲她笑一笑,叶以疏肚子里就算屯上十吨火药也炸不出一星半点火花。
叶母一直拉着叶父跟在后面偷看,越看越觉得何似能干,心里痒得忍不了,叶母主动现身,加入了采购大队。
有叶母帮忙,东西很快买齐,一家四口打道回府。
进门,叶父看到茶几上的请柬猛拍大腿,“今晚是不是有元旦文艺汇演?!”
叶以疏点头,随即淡淡地补了一句,“你还要上台发言,发言稿依然是初稿。”
往年的元旦文艺汇演都安排在元旦假前几天,今年赶上上面领导检查,就被挪到了这个让无数人破口大骂的日子——元旦假期第二天。
放在以前,叶以疏完全不觉得假期被打扰是一件很糟心的事,眼下有了何似......
“爸,我能不能请假?”叶以疏问。
叶父知道她的意思,直言,“不行,搞特殊这个头一起,以后不管你做得多好,都会有人说你是关系户,人言可畏。”
“那阿似怎么办?”
刚带何似从石家炫耀回来的叶母闻言抢答道,“老师可以带家属,阿似我带着。”
“你?!”
“你?!”
两声惊讶,如出一辙。
叶母牵着何似的手走过来,目光凉凉,“不行?”
叶以疏偷看了下因为瞌睡脑袋点得和捣蒜一样的何似,摇头,“行是肯定行,可你怎么解释和阿似的关系?”
叶母拢拢披肩,笑不露齿,“我女儿的......忘年交。”
叶母跌宕起伏的语气让叶以疏坐了一趟过山车,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时,哀怨,“妈,我们只差了11岁。”
忘年交......说的她有多老似的。
“那说什么?”叶母假意为难,实则在叶以疏岌岌可危的小情绪上又点了一把火,“金兰?刎颈?还是竹马?这些也都不合适,你们差11岁啊。”
“随你怎么说。”叶以疏放弃抵抗,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托住何似的下巴,“上去睡一会儿?”
何似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迷糊地点头。
两人走远,叶父忍不住戳穿,“你是不是想带阿似去给你们系那几个老头炫耀?”
叶母睨了叶父一眼,“每次开会,他们都在我面前说自家孙子有多可爱,多机灵,多招人喜欢,我就不能反击一下?”
叶父不语,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有时候,脸面和工作状态以及心情直接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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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叶以疏提前返校,其他人踩着点散步过去。
临走前,叶以疏将何似领回房间待了足足半小时才重新露面。
彼时,叶父和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听见脚步声,叶母回头看了一眼。
嗯?
换个方向,再看一眼。
然后,视线定格在叶以疏脚边那团白色的可疑物体上,“以疏,你旁边那个东西是阿似?”
白色的毛绒外套刚过膝盖,下面紧接着同色系中靴,鞋筒外面裹了一层毛,鞋面上还有一颗卡通兔头,走路时兔耳朵随着步子一晃一晃和真的一样。
这,还是人吗?
叶以疏没回答叶母幼稚的问题,一路将何似领到客厅,指着叶母旁边的位置说:“坐这里。”
何似手脚并用爬上去,翻了个身坐好。
叶母这才注意到何似的外套带了帽子,帽子上有兔耳朵,视线往下,靠近屁股的地方还有一团小毛球,如果她没理解错,那应该是兔子尾巴。
“阿似,一会儿出门会很冷,帽子、口罩、手套一样都不能摘。”叶以疏仔细交代,顺手从书包里拿出手套挂在何似脖子上,随后是口罩。
毋庸置疑,所有东西有是白色的,带毛的兔子。
“以疏啊,你老实和妈说,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养死过一只兔子,心里阴影一直没过去,现在才这么,这么执着?”
叶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这是心里疾病,你要尽快想办法调整。”
叶以疏充耳不闻动,认真帮何似戴口罩,第一下没卡到耳朵。
何似举起手,隔着软乎乎手套帮叶以疏把头发蹭到后面,好让她能看到耳朵。
叶以疏唇角的笑意被牵动,轻轻在何似耳垂上捏了下,“谢谢。”
“啊。”何似摇头,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衬着奶奶的音色和笨笨的动作,意外得可爱。
她是不是该庆幸猫咪的那一套凑不齐?小兔子似乎更适合阿似的气质呢。
叶以疏心想。
“以疏,你再不走就赶不上集合了。”叶母小声提醒,生怕叶以疏沉迷兔子无法自拔。
叶以疏不急,慢悠悠地从何似身后的帽子里拿出一对发卡,左右一捏卡在了她头顶。
“这不是你藏在口袋的那对耳朵?!”叶母一个激动说漏了嘴。
叶以疏狐疑,“你怎么知道?”
叶母敛起表情,假正经,“你该走了。”
叶以疏看了下表,时间的确紧张,只好忍下心中疑惑,俯身拎起了书包,“阿似就交给你了。”
叶母不看她,摆摆手,“去吧,汇演结束到我办公室接人,你爸要和那些领导吃饭,我去替他挡酒。”
“好。”
叶以疏边往出走边扣扣子,书包挂在肩头随时会掉,她不得不有意抬高那侧肩膀,姿势看起来稍显别扭。
几步之后,叶以疏忽然感觉到衣服被人拽住,同时,余光扫见身侧白白一团。
叶以疏回头,何似正踮着脚抓她的书包。
眉毛挤成一堆,又傻又认真。
叶以疏拉紧书包带,攥住何似毛茸茸的爪子,“书包很沉,你力气太小拿不起来。”
叶以疏的书包里塞满了父母推荐的医学书籍,大多数是硬皮,她自己背都会觉得沉,更别说是何似这个没长开的小矮子。
何似听不见,换了另一只手继续去抓。
叶以疏被逗乐,想了几秒,摘下书包放在了何似怀里。
抱住的瞬间,何似身体大幅度朝后仰,叶以疏急忙伸手护住,生怕她被小小一个书包压倒。
何似小朋友将将站稳,不仅不知道感恩图报,还怒气冲冲地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对叶以疏不信任自己这件事表达了控诉。
叶以疏啼笑皆非,见小人家哼哧着要走,赶忙跟在旁边护驾。
衣服上的帽子略大,何似还没撒开腿就被帽檐挡住了视线,只能努力扬起下巴,脚下探着步子往前挪。
叶以疏光笑不出声,悄悄提起了帽子上的兔耳朵。
走到门边,何似终于抱不动了,通一声把书包砸在地上。
距离太近,险些砸到脚,何似吓得尖叫,抱着脑袋向后一跳,刚好被叶以疏接住。
这下,叶以疏终于被何似搬起书包砸自己的脚的行为逗笑,抱着她蹲在书包旁取笑,“这是谁家的小兔子,怎么不乖乖待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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