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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灯被烟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脸都涨红了，道：“挺好，挺好……”
顾南渊等他缓过劲来，才道：“昨天晚上又有人失踪了。”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赵明灯吸了口烟，苦着脸说，“我也没有办法，我是真没有办法！”
“谁让你想办法了。”顾南渊挑了挑眉，“有几个小问题想问你，问完我们就走，你如实回答就好。”
赵明灯犹豫了一下，狠抽了一口烟，道：“你问。”
顾南渊看了一眼柴九，柴九会意，跑去关上了小卖店的门。
“哎哎，你关我店门干嘛？”赵明灯嚷嚷，“我还指望这个混口饭吃……”
柴九将几张钞票往他眼皮子底下一塞，赵明灯立马乖乖的闭了嘴。
苏北泽对这个镇长也是了解了，生活邋遢，胆小怕事，见钱眼开，如果不是顾南渊找的人，他是一点也不抱指望了。
顾南渊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明灯手一抖，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第7章 鱼
“秋鱼镇，秋，其实应该是‘蚯’，蚯蚓的蚯。”
一根烟慢慢抽完，赵明灯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开始向苏北泽他们讲述二十年前的往事。
赵明灯今年四十四岁，二十年前就是二十四，那时他还很年轻，长得吧，也还行……当然，这是赵明灯自己说的，但苏北泽看着他这张黢黑的脸，总觉得他有一个星期没洗过脸了。
当然，赵明灯五官长得也还是可以的，那时候他喜欢满镇子乱转，有一天，他就无意中闯进了一个地方，看见了很多的蚯蚓。
“蚯蚓大家都见过吧？”赵明灯停下来，问他们道。
柴九嗑着瓜子说：“见过，细细的，长长的，一种红条虫。”
赵明灯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瓜子，想到刚才收下的几张钞票，没说什么。
“我说的蚯蚓不是你们平时见到的那种。”赵明灯重新点燃了一根烟，“而是一种寄生在人身上的寄生虫。”
赵明灯还没开始描述，苏北泽就已经感到一阵恶寒，他能够想象的出来蚯蚓寄生在人身上会是什么场景。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天来到秋鱼镇，那个假老板，他脸上的黑痣底下，涌现出来的就是像蚯蚓一样的长条虫。
小卖店的门被关上，屋里的光线昏昏暗暗的，苏北泽抱紧了顾霖，突然觉得有点冷。
顾霖抬起小脸看了看他，声音稚嫩道：“怎么了爸爸？”
苏北泽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话音刚落，一件外套就落在了他身上。
苏北泽一愣，衣服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他扭头去看坐在旁边的顾南渊，此时他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纯黑色衬衫，本就白皙的脸愈发显得苍白，缺少血色。
苏北泽反应过来，刚想取下外套还回去，顾南渊却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别脱。”顾南渊道，“万一生病了，会很麻烦。”
苏北泽抽回自己的手，被顾南渊碰到的地方像是过了股电流一样，心里滑过一抹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本以为顾南渊是怕他不好意思穿才故意这样说，不想，赵明灯也道：“顾老板说的对，在秋鱼镇最好不要生病，一生病抵抗力就弱，一弱就容易招惹脏东西。”
顾南渊道：“少吓他，去倒几杯热水过来。”
赵明灯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苏北泽，想不明白苏北泽到底是什么人，会让顾南渊如此费心照顾。
拿了几个一次性纸杯，赵明灯给每人都倒了一杯热水，又拎出一袋瓜子，分给他们几个吃。
顾南渊看着瓜子，却不接，挑眉说：“瓜子是你自己店里卖的？”
“哎呦，顾老板这话说的！”赵明灯痛心疾首的说，“这是我从外面买的，放心吃吧，没过期。”
你自己也知道你这店里卖的是过期食品？苏北泽很无语。
顾南渊这才抓了一把瓜子，然后放进了苏北泽手里，说：“你多吃点。”
苏北泽：“……”
这瓜子倒是个大粒饱，只不过聊天内容真的不适合吃东西，苏北泽半点也没胃口，只好剥了瓜子，全都喂给了顾霖。
柴九却全然不受影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赵明灯说：“秋鱼镇一起雾就会有人失踪，但是从来不知道失踪的人去了哪里，普遍的说法是，被鬼吃了。”
赵明灯喝了口水道：“什么被鬼吃了？事实上，失踪的人就会被拉去充当蚯蚓的养料。”
“这……”苏北泽不由得吃惊，想象了一下人的身体被蚯蚓吃空的场景，顿时汗毛倒竖。
赵明灯说的却比他想象的更让人心惊。
“蚯蚓寄生在人的身上，一头深深的扎进肉里，一头活跃在半空中。一开始，只是很短的小虫子，慢慢的，就会越长越长，长得肥肥美美，比平常的蚯蚓大上个三四倍，等长到七八十厘米左右，蚯蚓会自然脱离。”说到这里，赵明灯顿了下，“脱落的蚯蚓会被当成饲料，撒进鱼塘，喂鱼。”
苏北泽：“……”把鱼喂得肥肥美美，再去拉了市场卖吗？
赵明灯看了苏北泽一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市场上卖的鱼，就是吃这种蚯蚓长大的。”
苏北泽：“……”
难怪顾南渊说这里的鱼吃了不好，听了赵明灯的描述，他估计以后连正常的鱼都吃不下去了。
这事实在骇人听闻，秋鱼镇是蚯鱼镇，那苏秋鱼呢？会不会也是苏蚯鱼？毕竟他只是听到那个声音说让他找出苏秋鱼，但是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三个字。
他心里有个惊人的想法，会不会苏秋鱼不是一个人，而是指一类人，特指那类，吃镇上的鱼之后发生变异，然后身上长出蚯蚓，充当鱼活体饲料的人……
这样一想，苏北泽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实在毛骨悚然。
赵明灯见苏北泽脸色不太好，道：“你们没在市场买过鱼吃吧？秋鱼镇的鱼都是吃这种蚯蚓长大的，千万别吃。”
苏北泽说：“吃了会怎么样？”
赵明灯说：“吃了也不会怎么样，跟吃平常的鱼差不多，味道甚至会更鲜美，营养也更丰富一些，毕竟是吃人肉长大的。”
苏北泽：“……”
第8章 菜市场
赵明灯向苏北泽他们讲述了自己二十年前的见闻，但是他并不认识苏秋鱼，在秋鱼镇生活了四十多年，他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叫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很奇怪。”赵明灯说，“哪有人会叫小镇的名字？除非……”
苏北泽说：“除非什么？”
赵明灯沉吟道：“除非这个人是小镇的创始者，然后小镇便以他的名字命名，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人的父母图省事儿，直接拿镇子的名字当了名字。”
这样想确实有可能，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暂时都找不到苏秋鱼。苏北泽拧眉思索，如果连镇长都不知道苏秋鱼，那他还能有什么线索。
“你当年逃跑，就是因为见到了这个？”很快，顾南渊的声音拉回了苏北泽的思绪。
赵明灯说：“是这样没错，但是也不能说是逃跑。任谁见到这种东西，都会害怕。我当时就一口气跑出了镇子，可是一出了镇子，我发现……”
说到这里，赵明灯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让他难以再继续说下去。
苏北泽也跟着紧张起来，直觉下面会是什么恐怖的场景，转头去看顾南渊，而顾南渊却是对他安抚性的一笑。
顾南渊这一笑，让苏北泽没来由的放松了下来，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赵明灯又狠狠的抽了好几口烟，缓了半天，才道：“我一跑出村子，就觉得腿上开始不对劲，开始发痒，结果我用手一挠，吓得魂飞魄散，手居然摸到了一大把长条虫子，而且还是活的，我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腿上……腿上，居然冒出了一大片的蚯蚓……”
这个场景，光是听说就让人心里发毛，何况还是亲身经历，苏北泽搓了搓胳膊，这次鸡皮疙瘩是真的冒了出来。
赵明灯捋起裤管，让他们看自己的腿上，只见上面都是坑坑洼洼的疤痕，像是用烟头烫伤后留下来的，只是比那个小一圈。
“这个就是后来我烫掉蚯蚓后留下来的，用烟头活生生烫掉的。”赵明灯吐出一口烟说，“这件事一直瞒在我心里二十年，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要不是顾老板问起，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说的。”
顾南渊领了他这个人情，道：“所以说，只要一离开这个镇子一步，身上就会出现异常是吗？”
赵明灯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又跑回来的原因，我一跑回来，那些虫子就不再长了。不过，待在这个镇子上，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昨天晚上失踪的那个人就是例子。”
离开镇子，身体就会发生变异，留在镇子上，就会发生各种离奇灵异事件，也不能相安无事。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但是有一点，苏北泽还是不明白，既然赵明灯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自己的这段经历，而他却又是唯一一个跑出小镇又回来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告诉镇上的人，秋鱼镇只能进不能出？更诡异的是，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默下来，或是被赵明灯描述的场景吓到，或是苦于不能离开小镇而烦恼。
寂静是被敲门声打破，所有人顿时一怔，心弦紧绷起来。
响了几声敲门声之后，外面传来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赵叔叔，我来买盐，你在家吗？”
苏北泽松了口气，赵明灯起身去开门，嘴里说着：“在家，等一会儿，这就来。”然后为难的去看顾南渊，“顾老板，您看这……”
顾南渊也已经起身，招呼苏北泽和柴九，道：“你做生意吧，我们走了。”
门打开后，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扎着一个马尾辫，相貌很是清秀，眼睛大而明亮，是个很雪灵的小姑娘。
“来买盐啊？”赵明灯笑着对人家小姑娘说。
小女孩有些怕生，视线在顾南渊他们几个身上转了一圈，怯怯的往旁边挪：“我妈妈让我来买盐，她说你这里盐是没过期的，可以吃。”
“噗——”柴九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苏北泽也想笑，但又怕吓到人家小姑娘，只能忍住。
赵明灯进屋拿了袋盐，递给小女孩，见苏北泽他们还赖着不走，头疼的道：“顾老板，您也是做生意的，如今世道艰难，再不好好工作，就要饿死老婆孩子了。”
听到“饿死老婆孩子”，顾南渊觉得极有道理，转头对苏北泽道：“走吧，不能饿死老婆孩子。”
苏北泽：“……”你哪来的老婆……哦，倒是有个孩子。
小女孩已经先他们之前跑远了，可能认为他们几个不正常，看着怪吓人的。
柴九道：“那个小姑娘跑那么快，肯定是认为我们几个人高马大的，不正常，看着怪吓人的。”
苏北泽心想，她只觉得你吓人吧，你那脸上的痣可不是白长的。
他刚这么一想，谁知顾霖跟他想到一块去了，道：“柴九叔叔，她只觉得你吓人，你那脸上的痣，想办法弄掉了吧。”
柴九刚想说“这是天生的，没法去”，话到嘴边，却是保证道：“好，等离开这个镇子，我就去医院动手术。”
顾南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你要是不去医院，我就亲自给你动手术。”
柴九顿时吞咽了下口水，觉得玩笑开过头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绕道去了趟菜市场。秋鱼镇的菜市场规模不是很大，好在瓜果蔬菜鸡鱼肉蛋倒是一应俱全，就是一个字——脏。
地上到处都是扔掉的烂菜叶子，洗了菜的水也是直接往地上一泼，由它自个儿淌到地下道里，杀鸡的杀鱼的和海鲜那一块儿更是没眼看，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菜市场很是热闹，顾南渊也是心血来潮，但是看着面前的场景，好半天挪不动步子，最后还是苏北泽率先走了进去，顾南渊才跟在后面进去了。
想到赵明灯描述的“蚯鱼”，苏北泽眼睛都不敢往卖鱼的那边瞧，秋鱼镇的鱼都是吃蚯蚓长大的，自然也包括菜市场卖的鱼。
“这里的鱼，难怪个个那么膘肥体壮。”柴九说，“幸亏我们没有买过鱼吃，晚上我们吃牛肉吧，我买几个土豆，给你们做土豆炖牛肉，再买点小羊排。”
苏北泽说：“只要不吃鱼就行。”想到中午顾南渊说要买虾，鱼和虾说不定是一片水塘里的，道，“虾也别买了，我吃点青菜就行。”
顾南渊忍不住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好养活，那就多买点蔬菜好了。”
顾南渊随意的一句话，却让苏北泽有些脸红，好养活什么的，一般不都是用来形容……
就在这时，苏北泽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瞪大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菜摊子，道：“那个人……”
这时，两个人正好从他面前经过，挡住了他的视线，等那两个人走过去，他再定睛一看，那个菜摊子前已经空无一人。
这么快就不见了？苏北泽有些疑惑。
顾南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道：“怎么了？”
“看见了一个人。”苏北泽说，“就是我初到秋鱼镇，见到的那个早点摊老板，他还骑三轮车带过我一程。”
不过，他始终觉得一开始收他六块五的老板，和后来骑车带他的“老板”，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一开始的是人，后面的那个，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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