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哥哥,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一惊一乍,可是能将你的固有思维打破一下吗?你觉得多,给出理由来呀?”
“商税也才半成而已。”谢三道。
“合理吗?”
“不合理又如何?”谢三带着深意说,“这买卖想要做大背后就得有靠山,靠山也得要银子堆起来,比税可多多了。”
“没错,虽然我很想改一改这个规则,不过很可惜暂时没那么大的力量。但是边贸,利益纠葛相对较少,所以我想试一试。”
谢三端起茶,没点头也没摇头,并不表态。他不傻,贺惜朝给他这么一份东西,里面的好处对君王来说太诱人了,他若是向皇上提起,皇上一定心动。
可是这于谢家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惜朝也一同端起来茶,他显得并不着急,只是说:“这件事于国于民皆有好处,等边贸成功,便可着手改商税,按照如今商业的发展,收上来的税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等大齐的主要财政收入从农税转变到商税,万千底层的农民也就不用从口粮中分出一大部分交于国家,他们可以大喘一口气过上稍微富于一点的生活了。”
“这可不容易呀。”谢三说。
贺惜朝一笑,“当然,这只是打算,其中涉及到人和事实在太多,可能十几年几十年都不一定成功,虽然困难可既然是对的,总要试着往这个方向努力,是不是?”
谢三默然。
贺惜朝继续说:“不谈远了,再说边贸,并不仅仅为了增加税银,还利于边境稳定。谢哥哥应该知道胡狄对大齐虎视眈眈,西域诸国虽无动作,却不代表不想从大齐身上捞到好处,不过因为国家众多又弱小,暂时没有机会罢了。可一旦大齐示弱,胡狄联合西域,那可就危险了。若是能靠银子或是牛羊马从大齐手里换得他们所需之物,何必担着风险与胡狄联合掠夺呢?甚至为了保持这种稳定,西域还会帮着大齐监视胡狄,不是一举两得吗?每年小国派使团来京祝贺,皇上都得赏赐大一堆的珍贵之物,还不如让他们用银钱买呢。”
谢三轻轻地点头,他看着贺惜朝,有些犹豫不定,“惜朝,哥哥相信你有这份心,光这本册子,我就知道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之前你说过,你爱名利,却也想为家国天下做事,此等胸怀和志向是我所不及,于情于理我应当助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哥哥也不是迥然一身之人,所以我不能随意答应你。”
贺惜朝给谢三续上茶水,谅解地微笑,“没关系,本来按照我的计划,是要等到我高中状元,步入官场之后再提,那个时候大皇子也有能力主持大局。只是听到谢哥哥想去西域,想着若能提前三年让谢哥哥去探一探,了解西域各国的情况,与接下来开展边贸会更顺利一些。的确带着我们私心,谢哥哥勿怪。”
谢三摇了摇头,“无妨,说实话,惜朝,我真的很惊讶,这件事于国于民有利,可对于大皇子来说却吃力不讨好,毕竟百官的拥戴很重要,侵犯他们的利益,就是贵为亲王都是一件可怕的事,若中途夭折,大皇子怕是与那把椅子就更远了。”
“多谢谢哥哥,不过这是我跟大皇子一早便商议好的事。大皇子生在皇家,夺嫡争位无可避免,可若将目光一直盯着那把椅子,也未免太狭隘了一些。再说坐上那把椅子不仅仅是得到无上的权势,更承担了莫大的责任。观之当今圣上,日日早朝不辍,非病重不休,操心不完的国事,不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大皇子不懂那些须臾拍马之事,也不屑一顾,他就算要争夺,也要用实际行动说话,用那颗为国为民的心去争夺,相信皇上必定会慧眼识珠,寻得最佳接班人。”
说到这里,贺惜朝的眼中放出自信的光芒。没有谁能比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大皇子更合适那把椅子。皇帝只要不瞎,非萧弘莫属。
谢三怔怔地看着贺惜朝,良久没有说话,他的心跳加快,似有一股热血从心底喷发。
自从遇到贺惜朝,他就知道此子非池中之物,有他在身边,大皇子极有可能化龙腾飞,将来成就一番伟业。只是没想到,不用将来,如今不过十二岁,一个区区秀才,却已经准备好凭借着大皇子搅出一番风云,做他人不敢想,不当做的事。
谢三口中微涩,他的视线落在那份折子上,里面的文字,图表和数字,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来的,也不是他估摸着拍脑袋写上去。那严谨计算和推演,跟贺惜朝那带着过分骄傲近似狂妄的口吻刚好截然相反,使这个少年充满了别样的魅力。
什么君子该淡泊名利,跟贺惜朝相比,谢三觉得他自己显得幼稚而可笑,他自行惭秽。
“这个法子颇为不妥,谢哥哥请等惜朝几日,待乡试结束,我再想想别的法子,总能助你去西域的。”
贺惜朝说完,伸手向折子,便要拿回来,却不想被谢三一把按住。
“你等等,让我考虑考虑。”
贺惜朝一顿,垂下眼睛,轻声说:“谢哥哥你……可要想好了。”
谢三慢慢地将折子收进袖子,仿若无事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乡试,祝一切顺利。”
“借谢哥哥吉言。”
贺惜朝看着谢三远去的背影,举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嘴角微扬,心情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惜朝的嘴,骗人的鬼,一路走好,谢哥哥~
第85章 里衣风波
谢三什么时候递折子, 贺惜朝就不关心了,余下的三日时间, 便是好好休息,练练字, 养足精神, 迎接考试。
考前一天晚上, 李月婵兴匆匆地来找贺惜朝, 身后的春香则捧着一件白色的衣衫跟过来。
贺惜朝看了一眼那件雪白的里衣,忍不住弯起了眼睛,神情之中很是期待。
李月婵拎起那件崭新的里衣展开在贺惜朝的面前,歉意地说:“惜朝, 娘不会女红,这才刚学了没几个月, 怕是做不好, 你试试看,要是哪儿不舒服,娘再改改。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想着给你亲手做几件, 娘想来真是对不住你。”
贺惜朝没忙着换衣裳, 而是执起了李月婵的手,看着上面一个个针眼, 很是心疼,柔声地问:“疼不疼呀?”
李月婵笑着摇摇头,“不疼, 娘一边缝一边想,怎么就没想着早点给你做衣裳呢,我这个当娘的真是太不称职了。来,赶紧换上,让娘看看。”
“嗯。”贺惜朝脱了外裳,拿过里衣到屏风后去更换。
听着那悉索的声音,李月婵忍不住问道:“还合身吗?”
贺惜朝系着带子走出来,一边整理一边说:“舒服倒是舒服,就是,是不是太大了些?”
他抬起手,袖子伸直盖住了半个手掌,下摆垂下差点到了脚跟,直接大了一圈。贺惜朝忍不住甩了甩袖子,“娘,明年都能穿,你这尺寸也放的太多了吧。”
李月婵走到他的面前,理了理他的衣襟,不解道:“奇怪了,我是按照你那件里衣的尺寸做的,没放大呀,难不成是我量错了?”
“怎么会,您量了两遍了,奴婢也看过,没错。”春香说。
“没错怎么会大了。”李月婵卷起贺惜朝的袖口,比了比余量,“还得收这么多,惜朝,你脱下来,娘再去改改。本想让你明日穿着去考试,看来是不行了。”
然而贺惜朝却没有动,他紧抿着唇,眼中露出一抹令人发憷的冰冷,听着门口的响动,目光就落在刚进来的夏荷身上。
夏荷心中一跳,脸上骇然,立刻道:“奴婢马上去查看,春香,少爷原来那件云缎的里衣呢?”
春香觉得气氛不对,赶紧说:“奴婢去拿。”夏荷跟着一起去了。
李月婵望了望两个丫鬟匆匆的身影,又瞧着神色已经淡下来的贺惜朝,忍不住问:“惜朝,怎么了?”
贺惜朝朝她淡淡一笑,“孩儿先把衣裳换下来。”说着绕回了屏风后。
不一会儿,夏荷跟春香进来了,夏荷手里拿着的便是那件云缎的里衣。
夏荷跟春香将这件里衣摊开,拿着李月婵新做的去比对,尺寸刚好对上。接着她又翻出贺惜朝平日里在穿的另外一件,平铺放上去,底下的里衣尺寸却大了一圈。
接着她有又对了针脚,收边以及做工,发现都不一样,一看不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最终夏荷跪在贺惜朝面前道:“少爷,那件云缎的里衣不是您的,是奴婢疏忽大意,让人掉了包,请您责罚。”
贺惜朝点点头,现在能够确定西山围场勒死幼熊的衣服是他的。
而能够在魏国公府里将他的里衣偷出去,是谁不言而喻。
不过此刻不是算账的时候,安云轩里的东西,他贴身的衣物能够被偷出去,可见还有三心二意之人。
不揪出来,这次偷衣服,下次投毒呢?
“那件云缎的里衣,春猎前您最后一个休沐日,奴婢记得还穿过。等您一走,第二日便拿去洗了。”夏荷回忆道。
“谁洗?”
“是奴婢,您贴身衣物都是奴婢亲自洗,不过……那日发月例银子,账房那边催得紧,我洗完之后便直接将盆搁在了井边,打算回来之后再晾,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晾好了。”
夏荷回忆起来,事情就越来越清晰,“那时候奴婢没多想,以为是谁随手帮我晾了。那日奴婢比较忙,傍晚春香将衣裳收回来给我,我以为早上也是她晾的。”
春香一听否认道:“不是我呀。”
“只是我以为是你。而且傍晚收回来时候上面还勾了一个洞,云缎质地轻薄顺滑,可容易勾丝,平时奴婢都很小心打理。那洞不大,若不是春香心细,提醒奴婢,奴婢还发现不了。”
说着夏荷打开那件里衣,翻找了一下,超出了衣襟前的一个勾洞,的确不大,白色的衣裳一眼看去很难发现。
贺惜朝微微皱眉,问春香,“你看出来的?”
春香摇头,“是……可是……喜儿说衣裳被风吹落了,她捡起来给奴婢,又提醒奴婢看看有没有坏,奴婢这才翻了翻,看到了那洞……这样想来,的确挺奇怪,那衣裳既然掉到了地上,能勾出个洞,怎么就没沾一点灰呢。”
“喜儿?”
“是咱们院里扫洒的小丫头。”夏荷说,“人很勤快,平时不声不响,看着挺可靠,奴婢倒是有心提拔她,只是现在看来她的心不小。”
贺惜朝手指点了点桌面,问夏荷:“勾丝的里衣,你准备怎么办?”
“自是不能给少爷再穿了,一般坏了的衣裳都会剪碎了扔掉或是烧了,不过这件是云缎的材质,奴婢有些舍不得。正好姨娘要样子,奴婢便给了姨娘。”
如果这件掉包的里衣被处理掉,贺惜朝是再也查不出幼熊身上的那件究竟是谁的了。
特意选了云缎,不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怀疑是萧弘的,以此来混淆视听。
可惜也因为云缎,稀缺地各宫各院都有数,魏国公府里更少,赏赐下来的也都给了各院主子做了里衣,想要根据贺惜朝的尺寸另外做,这云缎得从哪儿来?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直接从贺明睿那里拿上一件。
贺明睿比贺惜朝大一岁,个头自然高一些,大一圈正常。可如果不穿,也无人发现。
喜儿毕竟是外院扫洒的小丫鬟,不知道这件故意弄破的衣裳不仅没销毁,还被李月婵拿去做了样子,最后依旧穿到了贺惜朝身上。
“少爷……”夏荷是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她红着眼睛将头磕在地上,“是奴婢监管不严,奴婢有罪,辜负了您的期望。”
李月婵跟春香听了一耳朵,只知道贺惜朝的里衣被换了出去,便问:“惜朝,究竟发生了什么,喜儿为什么要拿你的衣裳?”
贺惜朝看着李月婵关切的目光,淡淡道:“儿子前几天丢了一块玉佩,是大皇子赏的,琢磨着便是院子里有人手脚不干净,正查着。”
“这样呀,夏荷事忙,监管不周的地方肯定有,若是不严重,就别罚得太重了。”李月婵求情道。
贺惜朝微微一笑,点头,“娘说的是,您先回去吧,衣裳有点大,劳烦您再改一改,儿子期待早点能够穿上您亲手做的。”
李月婵一听,连连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什么事儿能乡试考完再处置不迟。”
贺惜朝起身送李月婵出门。
在他还没想到怎么利用的时候,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对方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可天意如此,还是让他知道了。
贺惜朝回过身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他回想着近在咫尺的黑熊,咆哮的吼声,尖锐的利爪,一掌就能拍飞一个侍卫,想到萧弘用红肿的手腕拉开弓箭,再想到贺明睿若无其事地跟着萧铭来慰问……
贺惜朝睁开的眼睛的那刹那冷的如同极地寒冰,夏荷压根不敢看他。
过了良久,那抹戾气才从贺惜朝身上散去,夏荷小喘一口气,偷偷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在微笑。
贺惜朝自然要笑,因为谁也不知道如今贺明睿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天乾帝对自己的儿子可能舍不得下手,可一个伴读,敢谋害皇子,还想活命?
贺惜朝当然很想现在就送这位堂哥到地下去,可惜他如今也是魏国公府一份子,贺明睿一旦被定罪,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魏国公虽然摇摆不定,跟个墙头草一样,但他还需要魏国公府二少爷的身份,暂时不能受贺明睿牵连。
贺惜朝冷静地斟酌利弊后,决定将这么大一个把柄留着,将来保不定可以好好用一用。
想想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脖子被掐住,那惊愕惶恐的样子也一定很有趣。
“少爷……”夏荷忐忑地唤了一声。
贺惜朝看过去。
夏荷咬了咬唇道:“那喜儿怎么处置,若是冒然办了她,奴婢怕打草惊蛇。可留在这里,怕她再做与您不利的事。”
人自然是不能留着,而这件事也提醒了贺惜朝,安云轩不安全,得加派人手。
可是加人手最怕的便是混入心怀不轨之人。贺惜朝差就差在手上暂时没什么势力,国公府里也没什么自己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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