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璟琛!敢亲上去你试试?”
急促而冷厉的话语撕裂了浓稠的空气,如一只利箭直直射了过来。
陆寅柯准备后撤的身躯停在了半路,因为面前的人突然释放了空气。
“我操你妈了个x!你还真是做鬼都不放过我!我这儿办事呢!瞎了?”
请他喝酒的小红毛——大概就是那个叫尤璟琛的男人,此时一改他对陆寅柯的温和态度,扭头就朝着逐渐向他走近的高大男人叫骂起来。
“你还有脸出现在老子面前?逼逼逼逼的,说你马呢?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能回娘胎就更谢天谢地!老子的私生活你管不着半毛钱!以前别想,现在别想,今后也别想!”
“你别再走近了啊!再近老子要喊强奸了啊!”
那人脚步顿了顿却并没停止,而是改了方位笔直地迈向陆寅柯。
“不好意思,璟琛他一直都这么暴躁,刚刚给你添麻烦了吧?我看你刚刚好像也挺抗拒的。”
抗拒最好,真亲上今晚你号就没了。
“没有没有,他对我很温柔的,刚刚他突然冲你喊我也很意外,没想到有人能把他惹这么生气。”
自己有问题还跑别人这儿撒野,人家根本不待见你,没长眼?
“是,闹了点矛盾,实在不好意思。那人我就先带走了,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来得正好。”
真心话。
“啊啊啊强奸啦!杀人啦!知名艺术家苍玉卿当众作案啦!!”小红毛喊得一脸悲壮。
“苍玉卿?是最近特火那个《独舞人》的嘉宾?”
“好像是,我刚刚都没看清,赶紧拍照拍照!”
“哎?那个小红毛好眼熟啊……那是不是叫尤什么的,跳街舞那个?还挺帅的他!我操!他俩是gay啊!”
“我靠靠靠……”
“你满意了?非要把事情闹大?你不为公司考虑我还要呢。”身材高大的男人把红毛从椅子上一把捞下来搂进怀里,脸上的墨镜和帽子也一并都挂到了他脸上,“琛琛,别生我气了。”
“琛你妈琛,给老子乖乖叫学长。”气急败坏的呐喊。
掏掏耳朵,陆寅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是谁,在讲什么,关系如何,跟他一概无关。
他不关心,没必要关心,也根本不想关心。
过客对他来说不重要,抓住眼前的人才是实实在在的大事。
把最后一口威士忌一饮而尽,他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点进熟悉的电话号码,他终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仍然酒池肉林彻夜不息的地方。
第40章 见识
——我发现人实在很难得到满足,每当一个要求达到了便总会想更上一个层次,而上不到就会很失落难过。我知道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知足才能常乐,但我真的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它。更关键的是,快乐总是极其短暂的,而消极则会持续很长时间,我真的好痛苦。
——从生理上来说,人的大脑会给予未被满足的事情更多注意,而已经完成的事情就会被降低优先级。是人都容易不满足,除非你三秒记忆。
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你认为痛苦比快乐更令人印象深刻,恰巧是因为快乐和平淡是你生活的主要基调。你会这么感觉,反而是因为痛苦不多,快乐不少,这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不是吗?
不知足在情感上虽然会带来一些困扰,但在另一些方面却是很好的动因。如果能合理转化,说不定就能成为你成功的起点。
当你因不知足而疲倦时,记得回忆你是为何而出发,也要记得回忆你一路上所收获到的感动与美好。
其实你已经拥有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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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ely, I've been, I've been losing sleep
Dream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 could be
But baby, I've been, I've been praying hard
Said no more counting dollars we will be counting stars……”
“哥!你手机响了!”杜悠不耐烦地从床垫上爬起来捡起手机,“我看看啊……陆寅柯……”她大喊起来,“是陆哥的电话!”
杜彧正在厨房帮户主洗碗,听到杜悠叫唤才慢慢吞吞拿毛巾擦了手。
“我还以为你在放歌呢,”他接过手机,“给我换了铃声我都听不出了。”
“你那华为默认铃声都烂大街多少年了,随便来个电话都不知道是哪个人手机在响。我要不给你换,你可能得用到报废。”杜悠撇撇嘴,“再说了歌可是你自己选的。”
“我觉得挺好。”
他拿了手机也不接,加上本来就磨蹭掉的时间,铃声没两秒就停止了。
“哥,你干嘛不接啊?”杜悠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打回去啊。”
“挂了就算了吧,估计也不是什么急……”
“Lately, I've been, I've been losing sleep……”
他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至死方休似的。
他叹口气,终于不情不愿地滑开了接听键。
“喂?”
半小时后,他拿着手机赶到了距离酒吧一条街外的酒店门口,果不其然在路边的台阶上看见了缩成一团的陆寅柯。
他脚步犹豫地踟蹰了一阵,好半天才认命地迈步上前。
“陆寅柯。”他站在他身前,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寅柯,”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俯下身用手轻轻拍上了那人的脸,“还有意识吗?怎么又喝多了?”
陆寅柯的脸烫得像个燃烧的煤球炉,还滋滋向外冒着热气。他之前可能都在打盹儿,这下才慢慢悠悠回了神来。下意识用脸颊在杜彧清凉干爽的手心里蹭了蹭,猫儿一样撒起娇。
“没…事儿!”他咕哝起来,身体也从栏杆转而向杜彧倒去,“我还…能……能喝!”
“再…再来!”
“算了吧你,”杜彧皱眉,身体本想往后撤,却又怕他没了支点真跌下楼梯,只好无奈地任他倚靠起来,“你朋友刚刚都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了,我看你确实醉得不行。”
“谁…谁啊……”他神志似乎突然清醒了不少,睁着迷蒙的双眼抬头望向杜彧,倏地又伸出手推向他的大腿,是不想亲近的神态,“谁…给你…打了电话!我…我才不想……看见你!”
“你以为我乐意?”杜彧忍无可忍地翻眼望了望天,“他说是你把我设成快速拨号了,除了我他没办法找其他人。”
“放…放屁!”台阶上的人怒气冲冲地掏出手机,一把拍到了杜彧身上,“你……你自己拨…拨看!要是你!我陆…陆寅柯就从……!”
“Lately, I've been……”
悠扬的旋律被毫不留情地掐断了。
“嗯,还真是我。”杜彧把手机放回裤兜,“你就?”
“就从…从…从头做人。嗯,歌儿不错。”他嘿嘿笑了起来,神情有些痴傻,“我还…想和你数……星星。”
“不好意思,我不想,这是杜悠换的。”
杜彧向后退了一步,陆寅柯顿时重心不稳地倾倒了过来。
“哎——”他叫出了声。
“起来,我送你回去,还是上次的地址?”杜彧及时出手避免了意外的发生,“你真麻烦。”
“嘿嘿…不麻烦……”陆寅柯笑眯眯地借力起身,搭上杜彧的肩膀在他耳边吹起气,酥酥麻麻的,“你……是我朋友嘛……你最好了……”
“规矩点。”杜彧抽了抽他的胳膊,带着赌气与惩罚的意味,“不然马上就丢你下去。”
“错了,别丢下我。”
他这话说的可利落了,还委屈巴巴。
杜彧能怎么办,总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只能愤怒地把他摔进出租车。
站在略微熟识的防盗门前,杜彧百思不得其解。
他到底为什么会第二次来到这里,来到一个并不属于他并且他也完全不想来的地方。
“钥匙。”他说。
“兜里。”回答。
“自己开门。”
“不行,对…不准,太用力…弯……了怎么办。”
行吧,能怎么办?
还能跟醉鬼一般见识不成?
他还是摸了钥匙开了门,手指隔着布料拍在陆寅柯的大腿上,都是吓人的滚烫。
“今天不吐了?”把陆寅柯架到黑白沙发上,杜彧居高临下地挑起眉。
“不……吐!”陆寅柯信誓旦旦,“吃…婆桃…不……吐婆婆皮!”
“是葡萄。”
“婆桃。”
“葡萄。”
“葡岛。”
“葡萄。”
“婆岛。”
行,一个字都不对了。
杜彧捏捏眉心吐出一口气,自己也是够幼稚的,怎么还真跟醉鬼一般见识起来了。
“你洗了就睡吧,我今天住你这儿了,明天你送我回去。”他点点下巴,“你欠我的。”
“好,”陆寅柯以四四拍的节奏乖巧地上下点起了头,“那你…帮我。”
“帮你什么?”
“洗澡。”
杜彧扬头嗤笑了一声,不耐烦地把沙发踢得砰砰作响:“做梦呢,不洗拉倒,反正是你家床,脏了也是你的事。”
“行吧。”陆寅柯蹙起眉头,眉心中间凸起一块儿,“那明早,面……”
“什么?”
“下…面。”
“下面?下面有什么?”杜彧迟疑地低下头,目光在地面上来回打量了一轮,一无所获。
“你的……”他终于说了完整,“西红柿鸡蛋……面。”
“想吃。”
“是吗?”杜彧抬眼盯上他的脸,“支教的时候还没吃够?”
“没……”他嘟囔着,“好吃。”
“吃不够。”
“想…吃……一辈子。”
“陆寅柯,你醉了。”杜彧背光站着,神情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看不分明。
“我没醉,我没醉……”他撅起嘴,灵光的大眼里跃动起柔弱,“我还能喝!”
“你醉了。”
“我…没有!”
“你醉了。”
“没……”
“你醉了。”
“好吧,那我醉了。”他趴上桌用手比划起来,拇指和食指间像捏着一颗球,“就这么…一……丢丢。”
“醉鬼。”杜彧如释重负般叹出一口气,小声念叨起来,“又喝酒又抽烟,你这人坏习惯怎么这么多。”
“我可以改,”闻者撑起下巴仰头看他,水灵大眼眨巴眨巴的,“为了……你。”
“别为我,为你自己。”杜彧终于忍不住,鬼迷心窍地伸手揉了一把他发丝柔软的茸毛脑袋,“你要清醒着跟我说这些,我肯定立刻就走了。”
他蹲下身:“你清醒着吗?”
陆寅柯慌张地摇起头:“醉了!我醉了!我喝醉了!特别醉!我什么…都不知道!”
“嗯,”是个一声调,杜彧哼得轻轻的,羽毛一样搔挂着,“我看也是。”
“那你自便吧,”他起身拍拍他的头,“我去客房了。”
“晚……安!”醉鬼在他身后喊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语调竟难得柔和起来:“晚安。”
陆寅柯家不但风格单一,就连入鼻的都是高级熏香的木质冷调,像雪松又像新雨。如果没记错,上次来还是没有的。
虽然好闻,却很难让人联想到陆寅柯的形象,要说是杜彧倒还更贴切些。
可能是席梦思的床垫太柔软,也有可能是颈下的枕头太蓬松,又或者是身上的空调被太轻薄,不论什么原因,杜彧都觉得今晚格外难以入眠。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几个房间外的陆寅柯。
距离支教明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再过几天就要开学,这期间他们一次都没联系过对方。
杜彧有时候会点进他微信的界面,几乎每次都能看见底下照片栏的变动。他闲来无事也会点进去看看,因而也知道他去北京比赛获奖了的事情。
那张照片拍得是真丑,陆寅柯的黑眼圈重得离谱,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种神游天外的恍惚,精神气和支教时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杜彧本想发条微信祝贺顺带问候一下,字都打好了却愣是没能按下那个发送键,最后还是僵着手指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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