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君叹了口气,朝她勾勾手,“来——”“??”“对你的关心与爱护,我无以为报,教你个记忆无规则信息的方法论吧。”
“哈?”温定奇怪地把手中的菜单递给了他。
然后贾君就真的教起了方法论,甚至给她推荐了两本书,怕她忘了名字,还给她把名字写在了纸巾上。
妈呀——这么好的人,会有和他一样好的人可以给他爱情吗?贾君的背诵小课堂开着开着,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电话我得接一下。”
“你接,我背诵。”
“喂——哎哎好,你先留着,我可能这几天就给你回信儿——哎好的好的,麻烦你了,好的好的,再见——”“普通朋友。”
温定头都没抬地下结论。
贾君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这样怎么能找到对象?你对象来个电话,你就——”他模仿着温定那种胸有成竹、压倒一切的气势,“嗯,是不是行为不端正的女秘书?”“在地铁上偶遇的懵懂大学生?”“和你相见恨晚的家庭主妇?”“对你有意思的上司?”温定乐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回家为难地给你对象说——”她学着贾君悲天悯人、左支右绌的表情,“啊,我的秘书行为好像有点诡异,可是她这么真诚那么热忱,我不想伤害她的感情!”“啊,地铁上有个小妹妹每次坐车都遇到她,每次都对我笑,啊她这么美好的年华这么纯洁的感情,我不能伤害她!”“啊,有个家庭主妇在积极努力的回归职场生活,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上,我不能伤害她的感情!”“啊,我的上司看来是对我动了真心,我不想伤害她的感情!”气的贾君边乐边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膝盖,“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服务员小姐姐正好敲门进来上菜,看见他俩亲昵的互动,歉意地冲他俩笑了笑,场面十分尴尬。
贾君反应相当快,对温定说:“三姐,妈把二姐的脱毛膏当洗发水了,你下午带她上医院看看吧,我给她买了七顶彩虹假发套,她自己挑的,非常夺目!非常炫彩!”小姐姐嗤儿的差点儿笑出来,但猛的憋住了,发出一声像鸭子被捏住脖子的声音。
温定大吃一惊:“啊?!你给她买了?我也给她买了,她将拥有十四顶彩虹假发套了!你快问问你大姐和二姐有没有买!”上菜小姐姐将永远记住他们俩。
门儿一关,他俩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聊天儿。
“你业务可真多——”“嗨,不是,他们药理实验室弄了一批比格犬,做完实验舍不得猝死,都给别人领养了,但还剩一个,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没辙了给它截肢了一条腿,一只眼睛后来还感染了,这个眼睛吧很麻烦,你不学生物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也给它把眼球摘除了,一只眼睛三条腿,老是没有人领养,那个师妹舍不得猝死,就托我问问有没有想要领养的。”
“我倒是想养,但我现在没时间照顾它,既然预先就料到不能好好照顾就不能随便接手。”
“没事儿没事儿。
唉,我看也很悬啊——”【1】贝多芬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样写你们搜起来比较方便,我后面会安利这个【2】由于贾君同学的懂事,我们要多经历好几章的波折【3】到处捞摸扰攘。
形容思绪纷乱不宁。
第40章 薄厚胡不菌(一)【1】
几天后,贾君既没能找到领养人,也没能找到能暂时收容独眼三足狗的救助站。
傍晚,突然没由来的下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没一会儿就停了。
空气也没由来的忽然显得非常冷清,好在夏天不会下雪。
整个天空黑的就像消失了似的,只有一轮亮的出奇的月亮,无遮无掩的,没着没落的。
天晚了,贾君独自走在回去路上。
蓦地感到一阵孤寂。
没搬家之前,生活条件虽然远不及现在,但好歹一天几顿饭能热热乎乎地有人陪着一起吃。
现在,虽然一天还是那几顿饭,饭也还是热热乎乎的,人却不能顿顿都见着了。
住老房子的时候,路面治|安情况可比不上现在,巷子也窄、洗剪吹也多、总有人想上来摸几摸,但还有花街一哥来回护送的特殊待遇。
现在,路也宽、灯也亮、两个派|出|所遥相望,但来来往往却只有他一个人了,哦不,还有耳机里的郭德纲。
郭德纲的相声都不知道听多少遍了,听多了也就不如一开始觉得那么乐了。
其实吧,不赖人家郭德纲,就是贾君自己心里不得劲。
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一想,昨天和前天已经打了,不能老打,家里别再以为他这边儿出什么事儿了。
想了想,拨通了赵钱孙李的电话。
伴着一段尴尬而难听的彩铃,这业务肯定是赵钱孙李他爸给开的,赵钱孙李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响起——“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贾君突然有点想哭。
“你这会儿忙吗?”“不忙,你怎么了?”每次打电话贾君都问,但他都说不忙。
“我···我觉得今天晚上非常···非常诗意。”
这个词儿从来没如此蹩脚的从他嘴里出来过。
“哈?”“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
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2】贾君装作偶开天眼觑红尘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赵钱孙李忽然笑了,“我觉得你恐怕不是怕我也不知吧。”
你是怕没人知道你不开心。
“唉——”他跟赵钱孙李是打穿开裆裤就有的交情,到了现在,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行吧,不是‘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是‘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一听见贾君引纳兰性德,赵钱孙李心里咯噔一下子。
贾君一般是不会引纳兰性德的。
赵钱孙李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爷爷突然离世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哽咽着,一直哽咽着,最后,只给自己说了一句话——“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一年,贾君十五岁,他十六岁。
正是心里知道痛的年纪,而且是一痛便会流血,永远不会忘的年纪。
今年,贾君二十二,他二十三。
到了心里知道痛,但痛了不会说出来的时候。
“说吧——”赵钱孙李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等着,静静地听着。
贾君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呼吸声,永远都是那样的平稳,那样的让人心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学的时候,他俩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哭他笑,赵钱孙李都等着,他唱他叫,赵钱孙李都听着。
“老赵啊——我心里好难受啊。”
他停下来,靠在路边的悬铃木上,“可算是明白我爸为什么不让我养宠物了,他说,要是死了,心里好长时间过不了那个坎儿。
虽然甄君也不算是我的宠物吧,但好歹是我看着他从个智障长成现在的双商精英,他突然翅膀根儿硬了,往外飞了,也鸟不着我这个老鸟了——”赵钱孙李笑了,“他怎么往外飞了?”“隔三差五的就不着家!一在家吧就在书房!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呢,来往的人也多了,参加的集体性|活动也多了,我也管不着他,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感觉自己像一个只会十字花针补衣服的老母亲——”贾君气的跺了两下脚,他是一整天都得钉死在实验室里,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了,他又忿忿地继续往家走。
“当初不是你想让他多出去搞交际的吗,人家见天儿在家里搞内|政建设,你不高兴,人家出去搞外|交活动,你也不高兴,你这老母亲可真无理取闹。”
“可不嘛,我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这两天给家里打电话了吗?”“打了。”
“你爸妈忙什么呢?”“前头他俩去足疗店泡脚去了,昨天他俩跳老年迪斯科去了,忙到对我相当敷衍。”
“这不就是了吗,人哪儿有什么能不能适应的。”
只有你想不想了。
“也是——哦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还跟之前似的吗?”“没,我这几天比前些天闲多了,好歹能正常点儿出实验室了。”
“嚯!那太好了,等你休整过来了,找个机会咱哥俩撸串儿去?有日子没见你了,上回见你还是跟真菌精世界大战呢,不过,我觉得吧,咱俩可能‘一年又一年,还是那张老嘴老脸’。”
见贾君已经恢复了逗乐模式,赵钱孙李才放下心来,很多事儿他都憋心里,其实说出来就好了,虽然说出来于事也没什么用,但于心很有用。
“好,我在隔壁我姓赵,随时随地随叫随到。”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编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咔拉——”电话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到家了?”贾君问。
“对,你呢?”赵钱孙李疲惫地脱了鞋子,倒在沙发上。
贾君走到单元楼下,抬头看看。
家里的灯没有亮。
“我也到家了,这个没良心的真菌精今天可算回来了,你快休息休息吧,前几天累的可怜见的。”
“好,你也是,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行行行好好好,你家钥匙在门垫儿底下我知道,早睡觉是自控自律稳定情绪的法宝。”
他俩傻乐了一阵,才把电话挂了。
虽然说贾君心里舒坦了很多,但走进黑漆漆、空荡荡的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落寞。
洗了澡,瞎拨楞了一会儿电视,也没什么想看的。
又等了一会儿,甄君还是没回来,就留了一盏灯,自己去睡觉了。
可能过了有半个小时?还是多长时间,贾君感觉自己失去了时间概念。
他听见甄君回来了,也听见甄君叫了他一声,还听见甄君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但他就是不想应他,也不想理他。
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置什么气。
直到甄君走到他的床前,单膝跪在地上,那样的轻;手放在他的后背上,那样的暖。
那样关切地问——“你怎么睡得这么早?不舒服吗?”【1】章节名断章取义自:《孟东野失子》 韩愈失子将何尤,吾将上尤天。
女实主下人,与夺一何偏。
彼于女何有,乃令蕃且延。
此独何罪辜,生死旬日间。
上呼无时闻,滴地泪到泉。
地祇为之悲,瑟缩久不安。
乃呼大灵龟,骑云款天门。
问天主下人,薄厚胡不均。
天曰天地人,由来不相关。
吾悬日与月,吾系星与辰。
日月相噬啮,星辰踣而颠。
吾不女之罪,知非女由因。
且物各有分,孰能使之然。
有子与无子,祸福未可原。
鱼子满母腹,一一欲谁怜。
细腰不自乳,举族常孤鳏。
鸱枭啄母脑,母死子始翻。
蝮蛇生子时,坼裂肠与肝。
好子虽云好,未还恩与勤。
恶子不可说,鸱枭蝮蛇然。
有子且勿喜,无子固勿叹。
上圣不待教,贤闻语而迁。
下愚闻语惑,虽教无由悛。
大灵顿头受,即日以命还。
地祇谓大灵,女往告其人。
东野夜得梦,有夫玄衣巾。
闯然入其户,三称天之言。
再拜谢玄夫,收悲以欢忻。
【2】《清夜吟》邵雍,像白话文似的,我就不说话了,用心去感受【3】《临江仙 寒柳》纳兰性德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
湔裙梦断续应难。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我小时候买了本儿《纳兰词》,记不清谁的注释了,边看边哭,怎么感觉每一首都好惨,《百家讲坛》杨雨教授讲过他,我都看了,印象里他又有钱又有权,感情生活挺惨,写了很多惨惨惨的词,流芳千古。
(不过我宁愿小说没人看也不想整天感情受挫)隔这么多年了,具体细节我记不太清了,这一首词应该是悼念他妻子卢氏的,说起来也是有点儿作,他一开始喜欢一个姑娘,有可能是他表妹,后来没成,他就非常难受,都结婚了还整天写思念他前女友的惨惨惨的词,他老婆跟贾君似的,心可大了,就都帮他收好,后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好爱自己的老婆哦!不过没过几年高兴日子,他老婆就难产去世了,然后他又开始写思念他老婆的惨惨惨的词,这就算一首。
不过他也不是全是写惨惨惨的词,也有几首血气方刚的,不过他惨惨惨的词比较深入人心。
【4】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纳兰性德 (清)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今天注释太多了,这首我随后再注释吧
第41章 厚薄胡不菌(二)
听到甄君问他,贾君像一只被割断了气管的老公鸡在垂死挣扎,腾的一下子蹿起老高,往床里面嘣了半米。
甄君一脸不可置信加莫名其妙,没整明白这是什么特效。
他不确定要不要再问一句,按常理来说,不该再问了,甚至不该再说话了,但不说不问又觉得不太放心。
“你···没事儿吧?”贾君虽然还是不想理他,但他从来就不能心安理得地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别人的关心,只能气呼呼地对着墙说了一句:“我烦得很!”“你为什么烦?”“你一走就是一天,连句话都不留!”甄君没有作声,但感觉他好像了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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