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听到了一道深入骨髓的清冷声音,浑身一个激灵,她挣扎着爬起来。
“唔唔!”她发出声音,想让宋青芜知道她在这里。
“木国主,打仗讲究武德,暗地里绑架宋国的副帅,不是您的作风。”宋青芜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借助内力能让所有人听见。
木又槐似乎就站在马车外,声音很近,他笑了:“太子殿下说笑了。孤身为这一国之主,攀上高位的过程可谓艰辛,你不是当事人又怎么得知这不是孤的作风况且,现在人也绑了,就在这里,事实证明孤就是做了你觉得的不齿之事。”
祁子翦站在他身旁,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
木又槐一向隐忍低调,唯有面对关于沐帘的所有事的时候,才会这般狂妄充满侵略性。
宋青芜不是善辩之人,木又槐这么说他没有办法接话,偏头示意何子瑕。
何子瑕上前一步,道:“木国主,说说您的条件吧。”
双方各带有一万军人,宋青芜带队站在城门,木又槐则带人隔了一条护城河。
木又槐眯了眯眼睛,对祁子翦讲:“你来。”
祁子翦上前一步,迎上何子瑕的目光,道:“条件已经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了,把沐帘和孩子交出来,我们把宋副帅还给你们。”
何子瑕看到这人心中就有着怪怪的感觉,他皱着眉道:“这种信这一年来殿下不知道收到了多少,若是能同意,沐帘早就回去了。”
祁子翦挑眉,隔得远远地瞅见何子瑕水蓝色的眼睛,觉得好看,语气不经意间放柔:“可惜,这次我们有很大的筹码。”
何子瑕觉得眼睛酸酸的,扭头,朝着木又槐的方向道:“木国主,与其在这里谈条件,还不如先让我们看看人是否安全,若你们动了手,杀了人,沐帘可就回不去了。”
木又槐毫不犹豫地吩咐人把宋榆雁从马车带出来。
说得好听点是带,可何子瑕看来就是拖出来的,纤瘦的女孩被捆住了四肢,嘴巴被堵上,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被强行扯着绳子往前方拖过来,皮肤摩擦着对面,留下一道红色血迹。
何子瑕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宋青芜瞬间冰冷的气息,他脸色不太好看,刚要对木又槐说话,木又槐就开口了:“沐帘呢?孤要见她。”
何子瑕听到这话,冷冷一笑:“我们可是好吃好住地待着她的,可你们却这般对我大宋的副帅木国主身为一国之主,这样虐待女子,可不太友善哦。”
木又槐岂会理他?他只是不停地说:“让沐帘来见孤,拿沐帘来换她。”
宋榆雁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疼得她几乎昏厥,挣扎着仰头,姿势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如愿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宋青芜。他今天居然没有穿他的军装,而是他爱穿的青色衣袍,一身清冷,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他。
宋榆雁笑了,只觉得身上好像也没有这么疼了。
宋青芜一直没有说话,他第二次开口是因为对上了宋榆雁的眼睛。
“木国主似乎觉得,她很重要。”声音清冷不复,唯有冰冷。
宋榆雁嘴角的笑一下子僵硬住。
木又槐抿唇,看他。
宋青芜继续道:“沐帘现在是本宫的侧妃,毋庸置疑。既然她已嫁于本宫,那她就与木国主您,毫无关系。她是本宫的女人,阿芜是本宫的儿子,所以他们二人于本宫,重于天下。”
重于天下……宋榆雁愣愣的,这话是他故意说的还是……
木又槐板着脸,气息一点一点变得更凉。
“你的意思是孤杀了她,你也不会眨眼吗?”
宋青芜神色未变,继续道:“当然。”
那一瞬间,宋榆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木又槐一点都不相信,拔剑出来。刀光闪过宋榆雁苍白的脸,亦映照着宋青芜冰冷的脸。
“那孤就杀了她。!”
宋榆雁忍不住看他,想要看到一丝担忧,一点点就好,只要让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但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是因为隔得太远了她没看清吧?
“她在你手上,生死当然由你决定。”紧接着,她看到宋青芜开口,红唇微动,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段让她崩溃的话。
收回视线,抬头看天。其实她想得很开,宋青芜绝对不会用沐帘换她回来,不仅仅是因为沐帘手无缚鸡之力而她有自保能力,而且于宋青芜来说她死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副帅,也不过就是稍微麻烦一点,得花时间重新找一个的普通人罢了。
一年前在两仪阁,她让他难受了,一年后在青翼城外,他把痛苦还来了十倍。
木又槐挑眉,居然真的挥手往宋榆雁刺来了。
刀尖离宋榆雁的喉间不过半掌距离。
第112章 拒绝
“不过……”何子瑕接过话道,“杀了她您可就没有筹码了。”
刀尖停住了,连带着还有宋榆雁的呼吸,婴孩似的蜷缩成一团,宋榆雁死死地扯着衣领。
她真是几瞬间就在生死之间徘徊啊。
宋青芜看都不看被吓得蜷缩成一团的宋榆雁一眼,只是继续道:“本宫也不是不同意交换,只是本宫想要等条件交换。”
“怎么说。”木又槐道。
“一个宋榆雁,换孩子走。一座灏城,换沐帘走。”宋青芜冷眼看他。
木又槐笑了,他道:“你觉得,孤会用一座城池来换一个女人吗?”
宋青芜岂会不知道他的试探,冷冷一哼,不紧不慢地——
“那你又觉得本宫与你木国在这里耗了大半年意义何在?本宫想要的是灏城,宋榆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帅,就这样的,本宫麾下还有不少。木国主若是不愿交换,那随意。”
木又槐听到他的话,手指微不可见地曲起……
“沐帘、孩子和灏城,孤都要。太子就这么残忍?那孤可就真的杀死她了。”
脸色很冷,宋青芜继续道:“她被抓了,足以说明她实力不够,不配为副帅。死了,就当是教训,记住下辈子做人谨慎些。”
不敢置信地,宋榆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起来,脸色苍白无比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宋青芜不是这种人,她拼命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宋青芜的脸,她很想很想从他脸色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可是她看不见啊,一点都找不到啊……
木又槐不想回他了,果真是又举起了长剑。看着宋榆雁,不知道脑中在想什么,木又槐脸色难看得绷都绷不住,体弱的他动作却飞快,祁子翦根本来不及阻止,长剑就刺穿了宋榆雁的肩胛骨。
“住手!”沙哑的声音瞬间止住了木又槐拔剑的动作,他和宋榆雁,同时都朝声源那边看去。
只见得黑衣壮汉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气质如兰,纤弱撩人。
“沐、沐姐姐……”全身力气都流失了,肩部很疼,她听到沐帘的声音,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快、快走……”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宋榆雁硬生生地疼晕过去了。
沐帘走到宋青芜的身侧,拍了拍他紧紧攥着缰绳的手。宋青芜如同丧失了感官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抿了抿干裂的红唇。
“木又槐,不要再杀人了。”沐帘走到宋军的最前方,迎上木又槐的目光。
“孤的事轮不到你管,带着儿子,给孤回来。”死死地抑制住眼底想要一直看着她的贪婪之色,木又槐表面平静地看着她。
一年多不见,她好像圆润了些,更漂亮了。
“给儿子积点德吧。不要再杀人了。”沐帘心中闷闷地,看着他古风无波的脸。
“给孤回来!”木又槐用力抽出那把剑,把宋榆雁抽的滚了好几圈。
脏兮兮的女孩,鲜红的血,沐帘几乎要哭出声来:“时旭,不要再杀人了,阿芜很喜欢小雁,你杀了她,阿芜会哭得很厉害的……”
沐帘说这话的时候,木又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嘉沐甜甜的小声音,他就这么魔怔地,把手收了回来。
时旭、时旭,她又这么喊我了……
与此同时,松了口气的有很多人。
沐帘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嗓子连带着胸口都刺痛刺痛的,她强忍着同木又槐谈判。
“怎样才肯回来?”木又槐温润的嗓音沉了些,他低声开口,已经不难听出他话中的妥协。
沐帘张了张嘴,却被何子瑕打断。
“木国主,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依我提议,不如明日正午,我们双方都带着人,在这里继续谈。”
“不行。”木又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还想看沐帘。
“你……”沐帘嗓子疼得要命,刚一开口嘴角就见了红。不知道木又槐见着了没,他变脸的速度简直是飞快,离他说拒绝不到半分钟,他便快速地转身离开,声音恢复本来的清润,只是多带了些颤抖:“你们不要失约。”
木国带着宋榆雁,黑压压的一片,快速离开。人走远,何子瑕立马把沐帘的身子板正,忧心忡忡地问:“没事吧?”
“咳咳……没大问题,你帮我把子烟叫来,谢谢……”心身俱疲,沐帘白着脸,“你们加油啊,一定要把小雁救出来。”
何子瑕重重地点头,吩咐人把沐帘送回去,继而看向那个自始至终,动也未动的人,轻声道:“别担心了,计划总算是成功了一半。回去吧?我们去收拾东西,做好准备。”
宋青芜的身体僵硬无比,就连唇的艳红也因为用力而变得雪白,眸中血丝充盈。
“她的眼神。”宋青芜僵硬地扭头看何子瑕,“我有点疼。”
“哪里疼?”何子瑕皱眉,把他扶下马,有点理不清宋青芜前后两句指意不明的话。
宋青芜却捂住胸口,遥遥地看着灏城的方向,地上,有一块一块的血迹。
“好疼。”
何子瑕这才了然于心,幽幽地叹气。
————
即便到了夜晚,空气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燥热感,何子瑕和印溱屮皆穿着一身夜行衣,焦灼地在宋青芜的军帐外等候。
“怎么还没出来?再晚一点,我们的时间该不够了。”印溱屮拿着他那把巨大的转轮斧,皱眉看向那紧锁的门帘。
自傍晚回城,宋青芜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军帐内,不见何子瑕不见印溱屮,不见任何人,就连沐帘把哭得惨兮兮的阿芜抱来,他都不曾开过门,只是抛出一句:“计划照旧。”
计划照旧。何子瑕没有办法,只得把此次行动的参与者全部叫来,集中进行最后一次商议。
从宋榆雁被确定绑架到木又槐城外谈判,宋青芜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和何子瑕制定了营救计划。首先是公然拒绝木又槐,让他认为宋榆雁对宋青芜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再请沐帘出面保宋榆雁一命,何子瑕趁机拖延时间。而接下来,他们就要趁着夜色,直达灏城,把宋榆雁救出来。
具体安排就是,宋青芜、印溱屮、何子瑕三人去往灏城,张璟予和秦苧在青翼城等待,随时进行支援。
那他们如何去往灏城?当然不是从正门进了,这进出的关键就是宋青芜。蛮荒城的重大损失,很大的原因是何国绘制出了大型的“绝速”法阵,宋青芜一直在全力钻研,最近他终于能够绘制出“绝速”法阵的大部分,足以把三个人传送到距离不远的灏城。
只是不知道是灏城的何处,这时就要靠何子瑕带路了。
二人在门口踱步了不短的时间,宋青芜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何子瑕皱着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以宋青芜对宋榆雁的重视程度,他不可能会这么拖延。
倒是印溱屮先开口问了:“你的地图在哪?”
何子瑕想都没有想,道:“在青芜的军帐中,留在他那里比较安……”
脸色突然一白,何子瑕停住说话,抬头对上印溱屮充斥着了然的眸,不敢置信地,他道:“不会吧?”
印溱屮眯眼,不再理会他,不管不顾地,伸手掀门帘,却有一股阻力。双手用力,他抄起转轮斧就砍向门处,只听得一声暴鸣,一座巨大的黑色法阵出现在地上,闪了一下就黯淡下去。
想法坐实了,何子瑕沉着脸,走进去。
找了一圈,军帐内空无一人,地上绘制着一座蓝色法阵,闪烁着光芒,正在运转。何子瑕认得,这是宋青芜研究了很久的“绝速”。
“他为何要这么做?同伴们一起去不好吗?”印溱屮看着空室,心中有着担忧。
何子瑕没有回答他,只是四处扫视,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碗筷菜碟。
菜肴很简单,白米饭和一碗素肉,肉还剩几块饭还剩几粒,桌面上也撒了些。
何子瑕的脸色更加白了,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上面竟然有一条黑绿色的裂缝,颜色之深可见使用者的用劲。
“他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何子瑕示意印溱屮看过来。
印溱屮一看,淡定的他竟猛地睁大眼睛,失态地夺过那筷子,声音大了些:“他、他吃东西了?这……”
随即,何子瑕在房间内找,这次却没有收获,他叹了一口气:“果然,地图也不见了。看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没有毫无目的地去救人,也吃了东西,这么久的时间里,他心里的挣扎不小。”
印溱屮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脸色微白地,再次问道:“为何他要单独行动?”
何子瑕看着“绝速”蓝色的光芒,道:“他要确保把宋榆雁救出来。我们几人去,他有所顾虑,成功率并不是是百分之百。可若是他一人去,他也就没有顾虑了,所有的底牌都会翻出来,以木又槐的实力和灏城夜晚松懈的防御,挡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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