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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顾筝熟门熟路地跑到隔壁的厢房，掀开有师傅气息的被子，满怀思念和惬意枕在师傅的枕头上, 盖上被子看着黑漆漆的房间。
小手揪着被子，用力嗅了一口，“师傅，都两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顾筝好想你。”
窸窸窣窣的声响响起，噗噗噗三声，被子下被人扔出两三件衣服，若是有月光，甚至还能看到被子下正要缩回去的光洁小胳膊。
下半夜，明遥从外面回来，神情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于漆黑中搁下她的剑，一边宽衣解袍，一边准确走向她的床榻，习武之人，哪怕身处黑暗也能不乱方向。
只是下一瞬，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一样，明遥弯腰捡了起来，好像是布料，黑暗中布料上好像还有两条绑带缠绕在手指上。
明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奶香味窜进鼻息，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微不可察的呼吸从床榻上传来，明遥脸色一凛，上前一步飞快掀开被子，与此同时，厢房里霎时灯火通明。
“顾筝？”
“师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明遥在看到床上的人没穿什么的时候就飞快撇过脸，怒气忍不住腾腾腾翻起，然而对方丝毫不察，甚至还欣喜地把被子全掀开，一把扑进她怀里，“师傅……你终于回来了……”
明遥下意识扶着她的背，然而触手可及的白嫩肌肤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冷漠的嗓音凌空骤响，“顾筝！”
语气里的怒意让小尸妖终于察觉到，怯怯地松了手，退出一步，认错地咬了咬嘴，“师傅，顾筝……顾筝不是故意爬上师傅的床的，顾筝只是太想师傅了。”
轰隆隆——
窗外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劈下来，顾筝脸色都白了，下意识再次扑到明遥怀里，“师傅，我怕……”
明遥：“……”
明遥扶了扶额，把手里的衣物塞到顾筝怀里，语气生硬，“给我把衣服穿好！”
顾筝睁着大眼睛望了望她，只是对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和她对视，胸口忽然闷闷的，“哦。”
她从明遥手里接过衣服，拿过肚兜的时候，呀了一声，“师傅，肚兜上有个脚印！有人把顾筝的衣服踩脏了……”
顾筝说着，拍了拍衣服，把上面的印子拍掉后往身上穿。
明遥：“……”
好不容易等到人穿戴整齐，明遥这才正眼看她，眼眸淡淡一瞥，“以后不准私自进出为师的房间。”
小尸妖一边乖巧点头，一边往床榻上爬，“师傅，你快上来，很晚了。”
明遥看了看窗外的雨势，想起在山洞里给的承诺，又开始头疼了。
小尸妖的年龄和心智摆在那，明遥就是想发火想反悔也说不出口，最后叹气盖上被子，顺便帮窝到她怀里的小尸妖也一并盖上。
***
七日之后，顾筝跟在明家师兄弟身后也学会了几招招式，尽管别人耍出来十分帅气，但是一点也不妨碍她耍得十足像花拳绣腿。
“嘿！喝！”院子里几十个身着青云服的弟子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最中间的是顾筝，夹在中间一块儿扎马步踢腿舞拳。
前面站着的是不怒自威的明盛玄，也就是他们的夫子。
“师公，我……我想喝口水。”顾筝举手一脸真诚地看着面前的明盛玄。
明盛玄挥了挥手，“去吧。”
顾筝双眸顿时一弯，“谢谢师公！”
明思凌给顾筝的背影投去羡慕的目光。
顾筝绕去大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好看到明遥从外面回来，一袭的红衣飘扬在风中。
“师傅！”脆生生的嗓音从前面传来，明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待她站定，面前已经站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身上的青云服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哪家官家出来的小姐在习武。
明遥从身后拿出一条鞭子递到她面前，“为师给你弄来了一条紫鞭，以后它就是你的武器。”
顾筝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接过，尾音有点儿尖，“师傅，这……真的是……给顾筝的吗？”
小尸妖一不可思议起来就会变成和以前一样，说话一截一截的。
明遥好笑，“嗯，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夫子习武，每日酉时我会亲手教你如何用它。”
顾筝猛地点脑袋，“好！”
之后的日子里，小尸妖在夫子那里学的都成了花拳绣腿，而在明遥手里学的鞭子却日渐精湛。
甚至连明家一干师兄弟都不敢随随便便惹这个师妹。
三年后，顾筝出落得亭亭玉立，在三镇街上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第一美人，不少人上门求亲，却都被明家以年纪尚小，不宜嫁娶为由推拖了。
这日，天清气朗，顾筝和明思真几人从外面说说笑笑回来，看到明家的府邸前来了一辆马车，不由得停下来。
明思真看着马车前的红衣女人，开口道，“那好像是师姐。”
“废话，那就是师姐好不好？”明思凌没好气回他，正要上前打招呼。
“思凌，等等！”明思真叫住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暧昧示意他看过去，“师姐好像在接一个姑娘下来。”
明思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身着锦衣玉帛从马车上下来，而他们的师姐握着那姑娘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马车的高度吓到那姑娘了，还是脚下站不稳，那娇小的姑娘一下子从甲板上直直扑了下来，好在师姐在下面站着，正正好把人接住。
那姑娘头上繁复的珠钗晃了晃，大概碰到什么了，她脸色顿时红了红，对着师姐说了两句道谢的话。
明思凌啧啧两声，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明思真，痞里痞气说，“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明思真疑惑，“你知道？”
明思凌：“当然，那个姑娘我没猜错的话叫章语儿，是师姐的表妹，正好三年服孝满了，夫子就寻思想要表妹和师姐结亲，一来可以了了舅舅的遗愿，二来也好为师姐诞下一女，你们也知道师姐是明家的独女，不可能嫁给别人，只能是娶妻生女。”
加上师姐年纪也大了，虽说女子可让女子怀孕，但是毕竟需要用药物，而这药物对于年龄十分有讲究。
明思真正要说什么，一道轻轻的嗓音在他们中间响起，要不是他们离得近，否则差点就听不见，“师傅她……是同意了吗？”
明思凌没多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不同意，就前天，我经过夫子书房的时候，亲耳听到师姐点头答应，没准啊，过两天我们就有喜酒喝咯！”
第116章 幼/驯/染4
前面的两人进去了, 外面明思凌示意顾筝和明思真两人, “走，我们进去瞧瞧。”
明遥带着章语儿绕过走廊，来到东苑一间厢房, “表妹，这几日你先暂时住在这, 有什么需要问小荷就好。”
明遥侧身用眼神示意跟在一旁的小荷，小荷很快领会, 矮身作揖, 转头对章语儿道，“表小姐, 小荷带你进去看看吧。”
章语儿轻掩唇瓣，对明遥矮了矮身子，“表姐，那语儿先进去了。”
明遥：“嗯。”
出了东苑，碰见了顾筝, 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天姿绝色，眉目含黛, 朱唇粉面，如若当初只是将她当成富家小姐一样养着，她怕只会是娇弱不堪, 如温室里的花朵，可如今的少女更多了几分活泼和率真，是那种欣欣向荣的坚韧花骨朵。
明遥扫过她身上的勾勒出玲珑线条的青云服, 蓝白相叠的裙摆因为走得急又突然停下来而晃动起来，“筝筝，你走那么急做甚？”
“师傅……”
这三年里，小尸妖已经不再是没开化前的小尸妖，人类的很多人情世故和情感都潜移默化影响着她，整个明家，除了明遥和明盛玄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是尸山血海里衍生出的活物。
“怎么了？”明遥看到她耳边的秀发有些不妥贴，便上前自然而然伸手替她捋了捋。
顾筝闻着熟悉的气息，迟疑问出口，“刚刚顾筝看到师傅带了一姑娘进来，师傅，她是你什么人啊？”
视线里落在顾筝小心翼翼的小脸上，肌肤吹弹可破，那双大眼睛里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影，明遥红唇微抿，“她是为师的表妹，以后会住在这里。”
——是师姐的表妹，正好三年服孝满了，夫子就寻思想要表妹和师姐结亲，一来可以了了舅舅的遗愿，二来也好为师姐诞下一女。
明思凌的话几乎是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结亲……
顾筝抬眸看进明遥深邃的双眸，呐呐道，“只是表妹吗……”
明遥听不清，“嗯？”
顾筝却摇了摇头，慌不择路，“师傅，顾筝先去练武了。”
***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明家上下一早就挂上了花灯，府邸里都是喜庆的气氛。
按照惯常，明家的师兄弟早上都得要练上两个时辰夫子才肯放他们出府，晚上就随便他们闹。
明思凌几人练完武，和师兄弟几个商量，打算待会叫上师妹去镇上玩。
“走走走，去找小筝。”明思凌叫上他们。
明思真：“这个时候小筝应该在和师姐练武吧？”
明思吟摇了摇头，“思真师兄你忘了？每年过节顾筝师姐都只要向师姐撒个娇就不用练了。”
明思真拍了拍脑袋，“哎，我怎么忘了这个，现在指不定师妹早就出门耍了，走走走，我们去西苑瞧瞧人还在不在。”
几人一拍即合，往西苑走去。
西苑里有个池塘，夏天到了，现在池塘里面都是盛开的荷花。
鞭子在空中挥舞，凌空收回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池塘边一抹娇俏的身影将一身鞭子武术挥得有模有样。
“好！”明思凌正要拍手叫个好，谁知那鞭子忽然转了方向，竟直直挥向他面门，好在顾筝及时收鞭，才免了一顿皮开肉绽。
可饶是如此，明思凌还是被近在眼前的啪一声吓得后退两步。
其他几个师兄弟笑得打滚。
“思凌哥哥，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顾筝收起鞭子走过去诚恳道歉。
明思凌摆摆手，“没事，师妹警觉性很厉害，对了，今天花灯节，小筝你不和师姐一起出去玩？”
往年这个时候顾筝都是和师姐一块儿出去赏花灯，今年怎么这么稀奇？
“对啊，小筝，这个时辰了，你居然还在练武，这可不像你啊。”明思真附和道。
明思吟往她身后的两间厢房瞧了瞧，一针见血提出，“师姐呢？她出门了？”
顾筝听到这话，脸拉下来，“师傅她和表妹出去了。”
明思凌摸了摸下巴，思忖道，“没关系，小筝，你还有我们几个师兄弟，等下一起去三镇街逛，听说从京都来了一个戏班子，要在我们这唱戏呢，我们要不去瞧瞧？”
“也许指不定还能遇到师姐她们。”
顾筝看着明思凌，眉头纠结，“真的？”
明思凌含糊，“难道你要留在家里？这多无聊啊，走走走。”
几人推推搡搡，带着顾筝出了门，一路浩浩荡荡去镇上。
然而转悠了一下午都没看到师傅，反倒是零嘴吃了不少，顾筝郁闷的心情在吃的时候消散了不少，气氛逐渐活络起来，跟着明思凌明思真几人到处耍。
街上到处都是摊贩子，人头攒动，买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吃的有玩的，最多还是花灯，走马灯，兔儿灯，花篮灯，座灯，这些挂灯的造型形式多样，有圆、方、梅、菱、鼓、六角、八角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河边还有人在放花灯，坐画舫游湖。
明思凌眼尖看到对面有卖面具的，兴冲冲跑过去，“那边有狐狸面具卖，走，我们快过去，等下就卖完了。”
明思真望过去，惊叫，“思凌，你喜欢的狐狸面具要被人买走了！”
顾筝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着着急急跟上去，“诶，你们等等我！”
然而没走几步，她倏然停下来，双眸愣怔看着对面一家胭脂铺里的人影。
胭脂铺里，师傅正在给旁边的姑娘挑选适宜的胭脂盒，两人有说有笑，明明师傅平常很少笑的，都是板着一张脸，眉眼冷艳，可如今却对她表妹谈笑甚欢。
顾筝落寞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冰糖葫芦，索然无味，再抬头望向对面般配的两人，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胀，胸口沉闷得像要窒息。
明思凌几人买到了面具，发现顾筝没跟在身后，急忙回头找人，看到顾筝站在不远处，没好气走过来，“小筝……”
刚一开口，明思凌就发现面前的小师妹情绪不太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家胭脂铺，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知道了！小筝，你是不是想要买胭脂？”明思凌脑筋转得很快，女儿家谁不喜欢打扮漂漂亮亮，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师妹打扮过，想来对这些东西肯定在意和羡慕。
“走，师兄带你去买胭脂。”明思凌给身边的明思真和明思吟几人使眼色，明思真领会，“对，我们去买。”
明思凌刚把手搭在顾筝肩上，就被对方躲开了，顾筝摇了摇头，情绪低落，“不用了，师兄，我想回去了。”
明思凌错愣，“呃，那好吧。”
回到家里，已经是戌时，门口的灯笼高高挂上，府邸里还有些弟子在玩闹。
“小筝……”明思凌刚要叫人，就看到他的小师妹一声不吭往西苑走去。
“这……怎么一回事……”他摸不着头脑。
长长弯弯的走廊，九曲十八弯，顾筝失魂落魄走着，脑子里全是师傅对那个表妹笑，帮那个表妹挑胭脂盒的画面，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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