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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近代现代)——不问三九

时间:2020-04-18 09:44:09  作者:不问三九
  汤索言手很稳,临床一些紧急判断严谨果敢,一些被外省医院判了死刑的眼病经他手有了转机,这样的患者把他当神仙。
  短暂地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六点前,组里医生敲开他的门:“汤主任,急诊二线眼外伤患者,左眼眼球破裂,视网膜脱离,急诊请您过去看看。”
  汤索言在门开的那刻就已经清醒了,医生一句话说完,他已经站了起来,跟着出去了。
  三院眼科的任何一位医生都不差,然而患者家属是本院的一位内科医生,坚持要汤索言来做这个手术。
  患者是个四岁的女童,家里带着回奶奶家过年,半夜放鞭炮的时候被崩起的炮竹炸伤了眼睛。左眼周边遍布被火星溅过的灼伤,右眼眼睑上也有几处。临近的县城医院做不了这种手术,只做了紧急处理,救护车一路连夜送过来的。
  女童的父亲是院里一位内科住院医,这会儿同事之间省掉了不必要的寒暄和问候,专业素质使他能够冷静地听着医生讲手术可能发生的种种后果,而后迅速签字。他妻子哭得很厉害,但也尽量安静,没干扰医生工作。
  视网膜复位,做完整缝合,单就这场手术而言,汤索言已经把它做到了最佳的完成度。
  可术后的一切反应和发展都不可估计。视力还能残存多少,眼球是否萎缩,视网膜会否再度脱离等等,这些都要等之后再看。
  然而可以确定的是,这只眼睛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小姑娘很大可能今后就只剩一只眼睛看世界了。万幸的是只伤到了一只眼,汤索言这一晚还刚做了个双眼破裂的手术,十七岁的高中生,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伤病面前人人都平等,不会因为你的身份留下半丝情面,高中生之后还要做角膜移植,但视力能留下多少,谁也预判不出。
  ——所以哪有什么神仙,再厉害的医生也都是凡人。
  汤索言离开医院休班已经是初二的中午了,查房过后又单独下病区看过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病人,住院医跟在他身后小声地描述着患者的术后情况,汤索言分别交代过之后才换了衣服下班。
  几天没出过医院,进来的时候还是年前,现在年味儿已经淡了。
  他先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爸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什么时间回,两位中医教授对他这样熬夜值班很忧虑,好在汤索言平时并不用值夜班。手机里一直没有过唐宁的消息,汤索言洗完澡给他打了一个。
  唐宁的电话是实习生接的,年纪轻轻的一个学生的声音:“您好,唐医生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汤索言问他:“在手术室?”
  对方非常礼貌地答道:“嗯对,唐医生有台急诊手术,等他出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
  汤索言说:“不用了,没什么事。”
  他跟唐宁很多天没通过电话了,唐宁因为什么和他生气汤索言已经忘了,他最近是真的太忙了。
  唐宁每一次生气都能保持很久,他会很长一段时间冷下态度,所谓的给各自的冷静期。汤索言又不太会哄,年轻的时候每一次也试图去道歉求和,然而无果,只会让唐宁更生气。所以时间久了汤索言也就不挣扎了。
  像这次汤索言连唐宁为什么生气都忘了,唐宁却依然不露面,不听电话,不回消息。
  汤索言值了四天班,神经和精神都很疲惫,在家补了一觉才回了他爸妈家。
  汤索言父母都是中医教授,他父亲已经退休了,母亲却闲不下来,被学校返聘回去继续任教。中西医之间向来有壁,各有各的方向和原理,一个家庭里有两个医种可能时常就要吵,但他们家很和谐,从来没什么争执。
  汤索言当初去学西医他父母也是支持的,甚至对他的成就很骄傲。他们心里唯一的一点缺憾就是汤索言的生活不能让他们彻底放心,这么多年对一些改变不了的事情早就接受了,可他和唐宁的生活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小唐今天值班?”汤母像是随口一问。
  “嗯,值班。”汤索言点了点头,从他爸端着的盘子里捡了颗煎饺吃了。
  “今天夜班吗?要不你叫他过来,明天一起吃个饭?”汤母一边煎饺子一边问他。
  汤索言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等,说:“他最近忙,算了。”
  他爸妈同时看了他一眼,之后依然一个煎饺子一个端盘,很有默契地谁也不提了。
  他和唐宁在一起这么多年,唐宁来他家次数是有限的,最初是汤索言父母不接受,后来能接受了唐宁和他们关系也并不怎么好,他不喜欢来这儿。当然汤索言也没怎么去过唐家,唐宁自己也很少回。
  唐宁说过,他不愿意汤索言去唐家。
  爸妈还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汤索言拿出手机给唐宁发了条消息:明天过来吃饭?
  唐宁这次倒是回了,汤索言正在吃饭的时候收到他的回复:明天夜班。
  汤索言回:那你现在来?我去接你?
  唐宁:不去了,加班,给叔叔阿姨带好。
  汤索言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汤父汤母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给他夹菜。汤索言本来想装看不见了,但这老两口看他的频率实在是高了点,汤索言后来笑了,问:“想说什么就说啊,总看我干什么。”
  “没有,没什么要说的。”汤母还是夹菜给他,“你吃你的。”
  汤索言笑着说:“你们这小眼神也不像没话说,问吧教授们。”
  两位教授还是摇头,谁也不多话。
  饭后汤索言陪他爸喝着养生茶,老头说他脸色不好看,汤索言安慰道:“没事儿,最近忙,累的。”
  “今年怎么样?患者还那么多?”老头问。
  汤索言“嗯”了声,捏了捏眉心说:“除夕初一两天,眼外伤接了二百多个急诊。”
  “哎……”他爸叹了口气,“不是都禁燃了吗?”
  “禁了才能只有二百多个,不禁就翻倍了。”
  “要我说就得彻底禁,也别分城里郊区了,郊区也别放。别光顾着环保,也关注一下眼睛这方面,因为放个炮竹受点什么伤,犯不上。”汤母端着水果过来,听着这些心里不舒服。
  “也不都是鞭炮,崩油的进烟灰的,都有吧?”汤父又给汤索言续了杯茶,摇了摇头说,“有些小孩子就盼着过年放点烟花热闹热闹,都给禁了也说不过去。”
  “哪还不凑这点热闹了,非得玩这个?”汤母还是不能接受,想想那些患者就觉得惋惜。
  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本来父母不想让他这么晚还回去了,但汤索言第二天还得上班,从这边走太远了。
  “我给你拿点菜你明天下班吃吧?不想做饭就热热。”汤母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收拾了好几个饭盒,正在装进拎兜。
  “不拿了,我还不一定几点能下班,在医院吃了。”汤索言说。
  “那我给你少装两个饭盒?你中午在医院热了吃。”她又把饭盒都拿了出来。
  汤索言也没坚持,笑了下说:“行。”
  从前汤索言认为他父母总是严肃的,近些年反倒越来越觉出他们可爱来,越来越像孩子。可能父母和子女之间总要完成这个交接和转变。
  汤母提着拎兜的袋子放门口的柜子上,又给他装了好多水果,都是过年学生送的,让他拿医院跟同事分分。
  汤索言说:“我分东西他们不敢要。”
  “你太吓人了吧?”汤母笑着说,“在单位多笑笑,别总拉着脸。”
  “我真不,我挺平和了,实习生看见我都躲着走。”汤索言挺无奈地说。
  “你长得就不亲近人,像我。”他爸接了话,“以前学生看见我总哆哆嗦嗦的。”
  “还当什么好事儿显摆呢。”汤母失笑,“早点回吧,回去赶紧休息。”
  汤索言点点头,确实该走了。
  他妈就站门口看他换鞋,替他拿着外套,见他穿完鞋就把外套递过去。
  “你跟小唐……”她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汤索言看向她,等着她说。
  “你俩不是又分开了吧?”
  汤索言闻言笑了下说:“哪有的事啊,没有。”
  “我看你每次回来都不对劲,不像俩人过日子的样儿……你要是分了也别不敢说,别有压力。”她看着汤索言的神色,试探着继续道,“我跟你爸也看了很多这样的……一对对儿的,分了合了都都正常,你要真一个人了你就跟妈说,我也好经常上你那儿收拾收拾。”
  “真没有。”汤索言低头看着他妈小心地说这些,心里有点软,笑着搂了她一下,“别操心我,我好着呢,下回我让他跟我一起回,别多想。”
  “行,好好的就行……”他妈就着汤索言搂着她的姿势拍了拍他胳膊,“他不爱来也不非得来,你俩别闹。”
  “好。”汤索言点头,冲他爸远远抬了抬下巴,“我走了啊。”
  “走吧,慢点开车。”老头在那边说。
 
 
第3章 
  汤索言是不愿意让家里俩老人因为他生活上的事儿跟着操心的,他都这把年纪了,那也太没正事了。他跟唐宁说分确实没分,可现在也的确没好好在一块儿。
  唐宁这晚也没回,汤索言想跟他聊聊,但唐宁明显不想聊。
  唐宁是心外科天才医生,因为汤索言回国才跟着回来的。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很多年。
  汤索言追求唐宁的时候还年轻,医学院那八年还没修完的时候。唐宁比他小一届,很骄傲的一个小学弟,帅,白,耀眼。然而再耀眼也比不过汤索言,那是个太优秀的传奇人物。徐教授的亲学生,对他很重视,在医院做手术总要带着他,科研项目也总有他一份。
  唐宁的骄傲在面对汤索言的时候让了一步,他没用汤索言追他很久,两个月就点了头。那个时代对性向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两个同样优秀的人互相吸引彼此靠近,这怎么看都是件幸运的事。
  门口相框里摆着一张他们的照片,照片里唐宁从后面跳上汤索言的背,笑得阳光帅气。那时候汤索言二十三,现在他三十六。中间分分合合,他们也分过几回。
  唐宁说过,分手这事,一回疼,第二回 就疼得轻了,折腾几次也就麻木了。
  那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要让自己活得舒服,活得硬气。去年有一次他喝多了,出门穿的白衬衫还没脱,两只胳膊环着汤索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竟然哭了。
  成年人好像都不怎么哭,像是成年之后再哭起来,就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唐宁向来体面,哪怕是在汤索言面前。
  所以汤索言有几年没看唐宁哭过了,那次他哭得很厉害,身上的白衬衫皱得不能看。
  他搂着汤索言的脖子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又……我又不舍得。汤索言,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互相折磨,是我这一辈子活得……最不硬气的一件事儿。”
  汤索言不明白为什么唐宁觉得他们在一起是互相折磨,从醉酒的人嘴里什么真话也听不到。
  因此他只在唐宁耳朵上亲了亲,像每一次哄他时那样。
  唐宁偶尔尖锐,嘴毒起来怎么坏怎么说。可也不经常这样,他也有乖的时候。就像每一次分开之后他找汤索言复合时都很乖,温柔和顺,说他错了,他不应该。
  他从不吝啬道歉和自己的拥抱,收起尖锐的刺和骄傲的下巴,笑着说汤医生原谅我。在汤索言眼里他们没真正分开过,无非都是唐宁自己闹的脾气,闹过了就放他自己冷静几天,然后就能想通了。
  但这次唐宁闹脾气的时间有些长,从寒冬转进春天,唐宁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收拾走了自己的很多东西,可能是在某一天汤索言上班的时候。
  这中间汤索言找过他几次,唐宁只说他累了,想换一种生活。
  陶晓东去年欠的一堆图,年后开始慢慢还。约他的客户太多了,一掷千金,一年两年地这样等,就为了从陶晓东手里得个图。
  尽管陶晓东在圈里名声并不好,可也不妨碍他挣钱。骂归骂,欣赏归欣赏。有些圈里的纹身师个人社交账号上把陶晓东骂得一无是处,嫌他不纯粹,嫌他收钱黑,可到了开班的时候还是拿着六位数的学费来了。
  这也是这人可恨的地方,你烦透了这个人,你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钱味儿,可你又不得不承认他那双手太厉害,他的图远远凌驾在国内水平之上,拿到哪儿都是大师。
  “你给我补补色,我感觉我这颜色不新鲜了。”夏远大老远的开车来这边,要约陶晓东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让陶晓东给他补个颜色。
  “我忙,没空。”陶晓东手上的图已经做了快一周了,一个日式全身图,从脖子到脚跟。客户不让别人伸手,店里其他纹身师想帮忙勾个线他也不同意,多少钱无所谓,这图只让陶晓东一个人上手。这样的图一次做不完,没等完成有些地方就要结痂了,只能分几次慢慢来。
  “你等会儿干完活抽个空就给我整完了,这么小一块。”夏远搬了个椅子就坐他旁边。
  陶晓东脸上带着口罩,干活很专注,头都不抬。周围有几个纹身师在观摩,看陶晓东扎图太享受了。
  “你那图谁给你弄都一样,你就补个色也不是新图。”黄义达晃晃悠悠地转上楼来,端着个大茶杯边走边喝。
  “就想让他来。”夏远不改主意。
  “你也太信不着我们这的人了,”黄义达笑了声,“我们这儿哪个出去不打一片啊?”
  “真不是信不着,”夏远耸着肩膀笑了两声,“也就他给我整我好意思不给钱,换别的小哥儿咱也不好意思啊。”
  黄义达“啧”了声:“什么钱不钱的。”
  陶晓东在旁边嗤笑了声:“给你抠得也不要脸了。”
  夏远是陶晓东多年好友,上学那会儿认识的,十几年有了。
  这人是做医疗器械的,一个商人,做生意很有一套,大学毕业毫不犹豫下海经商,到现在一直搞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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