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回来了,捧着个精致的湖蓝色丝绒刺绣小盒子。席莫回在随她走之前,抛下一句话:“神说,相容痛苦就是自我折磨,寻求解脱应重新开始。”
“圣宗陛下!”侍卫长不由得抬手,叫住了他。
席莫回敛目道:“侍卫长大人如果想悉听更多神的智慧,不如今晚十二点于大教堂一叙。”
“……好!届时我会到的!”他目送希莫斯走向别院深处。
香莲夫人靠帮世间男女保存青春而闻名,私下里也做着物品魔纹镌刻的生意,是大陆上把魔法和商业结合得最好的法师之一。
她生活奢靡,居处比皇宫还要精致讲究,常年通过魔法天赋疯狂敛财使得她欲求膨胀,热衷于四处搜集美人享用。
而教皇希莫斯作为教廷开阔疆土的重要武器和财产,自然要送到香莲夫人这里来,顺便请她慷慨解囊,为教廷神圣大教堂再添一块宝石穹顶。
席莫回乐于“被迫”接下这种活。他对时间法则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有许多地方无法得到实际运用,听闻女法师掌握着延缓衰老的妙门,正好过来取取经验。
席莫回褪下长袍,脚趾尖探了探温度,慢慢坐进宽广的浴池中。侍女已经将洛兰花粉均匀地撒在里面,和温水混在一起,池壁也镶嵌着魔纹,营造出温泉一般波动的效果,十分解乏。
四下无人,他就向后仰着头,把后脑搁在了池沿上,银发如瀑布一般在柔白的瓷砖铺陈着,他直视着勾画有赤身天使图案的房顶。
教廷那群老头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竟然在游街时派人朝他泼水。贴在后腰上的气温贴立即失效,他不得不假装掉下马车,瞬移到人群外面,趁着气味改变之前迅速从箱子里换上新的。
而教廷的人仿佛精准预测到了他的行为,立马找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送上了车顶,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偷梁换柱。
这一招的确有效,等于公开请所有在场信徒证明换上的傀儡是教皇本人。
一个说话做事神态表情声音样貌都与他分毫不差的傀儡,真是奇妙。据他所知,这个大陆的魔法发展水平还没能达到复制人体的程度。
他舒缓着气息,在泉水的波荡试着放松身体,花粉的淡香浸透到皮肤里,奇妙地发生着滋润作用。他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经历的事重新梳理了一遍,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忽然,他在水中坐了起来,银发重新垂进了水面。
席莫回抬起右手,以拇指挨个轻轻抚摸指头。他想起来了,在战神殿中,那扇金拱门探出了针刺,刺中了他的手,就是在那时候取走了他的血,于事后制造出傀儡的吗?
他越细想,越觉得符合逻辑。小世界的人不可能知道他贴着性素贴,能针对气味贴的属性,用看似无害的水攻击他,背后必有主源世界的人指使。
而这个人,和他立场对立,从进入战神殿之前就一直隐藏在他身边,操纵了智使、小柠檬的尸体,连他出了幻境的记忆都可能是对方消除的。
到底是谁跟在他身边一直试图谋害?
他手中并没掌握着晶石碎片,若是这份恶意不是冲着主神,那就是……找他本人来寻仇吗?
得罪了他还没死的,除了其他席家人目前也找不出一个符合条件的。
席莫回放任自己沉入池子中,轻柔搓洗着长发,分着心神盘算着: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证明人,最好是势力滔天,立于大陆之顶的权力者。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选。
如果贡多勒的老实人在这里就好了,能省下不少事。
罢了,还是从奥武德皇宫想办法。
席莫回心安理得地享用着香莲夫人的专用浴池,梳洗得当后,心情稍微舒畅。侍女殷勤地为他编好了四股发辫,他想了想,让侍女解开两股。当他出去时,醒来的女alpha发现他的发型改变,又惊讶又高兴。
“小蜜糖,你可真甜,在床上伺候我一回就心属于我了。去掉两根象征肉身灵魂纯洁的小辫,教廷的老爷爷们会不会气得打你屁股呢?”
席莫回对她的误解不置可否,只是有礼貌地回答:“‘教皇’现在居于皇宫中,我被剥夺了身份,便也不能以同样的装束出现了。”
香莲夫人挥了挥象牙扇子,遮住得意的笑脸:“我知道你这类清高omega都有个小毛病——嘴硬。明天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大约三天后再相见。这几天我不在你可以随时上门,你喜欢泡澡是不是?”
“放松身心才好以更清明的精神侍奉光明圣神。”席莫回微笑答道。
香莲夫人意犹未尽舔唇:“你今天可真叫我爽得飞上天见了神。”
席莫回一点也不想知道女alpha在催眠中对他臆想了什么场景。他在香莲夫人的卧室里甚至看到了一箱子款式材质大小都不同的鞭子。
他告别女法师,清清爽爽走出门,一时之间却没想好该往哪里去。他和侍卫长约了今晚见,可现在才是傍晚。他没有携带金币的习惯,身上唯一能当做货币使用的就是之前从袍子揪下的鸟眼珠。
他大可以随便找个贵族催眠一下,甚至能转身回去让热情的法师留他过夜。
但他最近都不太想这么做。
从战神殿回来后,他心头总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归属感,好似他属于了某人一样。他下意识抚了下鬓角的发辫,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希莫斯,在吗?你在吗?】
又来了。完全不会换一种问候方式,他都懒得回复。
【我得到你的消息赶过来,现在在奥武德首都,你在哪儿?】
……竟然只用半天时间就赶到了南方之国,贡多勒的飞马不知道累坏了几匹。
席莫回在原地停驻了一会儿,穿着浅口软鞋的脚轻轻踢着地上的石子。他估摸着快到十分钟,才给戈里叶回了信:【到城北这儿来,香莲夫人的居所,请务必一个人前来】
戈里叶的动作比他想象中还快。赶在太阳下山前,两匹膘肥体壮的黑色大飞马就喷着鼻息重重把蹄子刹在他面前。
车门开的动静一响,席莫回就立马后退一步,恰好不让冲下来的男人触碰到他。
“希莫斯,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戈里叶黝黑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皮肤偏黑的恶魔气息紊乱,朝他走了一步。
席莫回避开他,垂下眼睛,自嘲一笑:“先别碰我。”
桓修白焦急问:“你怎么了?哪里痛吗?”
席莫回转头望了眼香莲夫人的别院大门,桓修白果然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席莫回一言不发,转身慢慢向反方向走,他知道桓修白在后面看着,迈步子时刻意显得拖延迟缓,姿势别扭,时不时停下来,难忍似的轻轻嘶一声,并趁着脱离男人视线时,在手腕上捏出一道红痕。
他在心底数着秒,一、二、三,数到四的时候,被从后面强势搂住,拢进怀中。他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控制出一个柔弱omega应有的力度,男人果然将他抱得更紧了。
桓修白嗓音嘶哑,心疼地问:“你是不是又被迫去……”
他察觉到希莫斯低下了头,虽然看不清omega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绝望,他听到希莫斯惨笑着说:“我原本不想让你看到的……可你竟然来了,来找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承诺也无法给你,我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他转过身来,抓住桓修白的小臂,好让对方在不经意中看清自己手腕的“伤痕”,微笑中含着哀伤,告诉桓修白:“陛下,我不想做你无法曝光的地下情人。”
桓修白思维停滞了下,马上沉声说:“好,我可以公开娶——”
席莫回打断他后面的话:“我们做朋友就好。”
第一次恋爱的桓主任,在真情告白之前就惨遭发送“朋友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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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美丽:我们做朋友吧。
桓主任:做朋友也可以。你做我男朋友。
席美丽:?我发现这个人不再老实了。
桓主任:有你这种男朋友,再老实也被磨练得不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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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俩碰一块就开始撒糖。哈哈哈美美好喜欢玩这种啊,演戏上瘾,看到桓桓在意他,他还内心舒适。在外面连个小指头都不给人碰,桓桓来了就勾引桓哥抱他,可可爱爱的美丽嘿嘿嘿嘿。
话说,我总觉得美丽那段思路好可怕,桓桓崽好危险……立场对立什么的,就用爱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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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今天的赞助商为桓主任赞助一箱卫生纸,用来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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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绝世白莲跟你做朋友
桓修白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了, 脑子有点不清不楚, 迷惘反问:“朋友?可我们不是已经……”
席莫回无辜地回望着他。在这道目光下, 桓修白努力运转大脑把战神殿掉下山崖后那段时光完整回忆了一遍,他记得自己最后说了要为希莫斯负责, 但似乎……不记得希莫斯有答应过?
“陛下不情愿和我做朋友吗?”席莫回放低声音问。调戏老实人实在让他心情大好,连教廷那档子事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不是。”桓修白捋清逻辑,试图找回理智:“我想以爱人的身份对待你,不是那么普通的朋友关系。”
面对姿容圣洁的希莫斯, 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些疑似脏污的话题,尽力找几个不那么露骨的词形容:“我想跟你……保持更深入的关系。比如,我希望你能摆脱教廷, 到我家来,跟我一起生活。”
席莫回不为所动道:“陛下请放心,贡多勒的皇宫我以后会经常拜访, 以您好友的身份。”
“不是那个皇宫, 是——”我家。桓修白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他想对希莫斯毫无保留说出来, 告诉对方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连他自己都看得出来,现下不是什么坦白的好机会。
玫瑰色的云霞犹如一片迷雾,轻轻飘落在银发上, 给它染上一层暧昧迷幻的暖色。桓修白感到自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 它们并不像传统omega的手看起来那么柔弱无骨, 仿佛一捏就坏。而像裹着柔白色丝绸的钢骨, 在指节曲起的时候,骨节棱厉的线条凸显出来,凛凛傲骨,蕴藏力度。
席莫回眼睑微垂,将戈里叶惯用各种重武器的手翻过来,用食指沿着他粗糙的掌纹勾画,温声解释着:“和欲望沾边的关系,不管是哪种欲望,都会造成矛盾波折,很可能达不成一致,或因无法得到回应从而走向了结束。而普通的朋友关系不一样,它更纯净,更简单,随时可以结束,随时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彼此都自由无负担,且这种关系往往能持续永久。而我,想跟陛下您永久地做朋友。”
他用词巧妙,成功引导着桓修白的思路,让他误解这种“欲望”指的是肉/体关系。
桓修白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强调道:“但我们也发生关系了,不是吗?你对我有好感,我也喜欢你,我们做了该做的,不可能再回去做朋友的。”
席莫回看到他急迫争辩的样子感到心花怒放。他太明白alpha们的心思了,当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开始飘飘然时,忽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占有,戈里叶的心会在他身上越栓越紧,直到这男人失去自我。
他这么撇除心理负担地想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这场毫无必要的“游戏”中投入了大量感情和精力。
“你不明白,陛下。”席莫回轻声笑了,他突然反客为主,手臂伸到后面揽住了桓修白宽阔的背腰,主动拉进距离,凑在对方耳畔,以温柔宽恕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想占有我的全部,我都理解。然而陛下,和我产生纠葛的人很多,能做我朋友的只有陛下一个。戈里叶,他们占据过这幅躯体,可你拥有的是我的心。”
“我对你是最特别的!”桓修白捕捉到这一信息,快乐地说。
“你当然是特别的,我最特别的——‘朋友’。”席莫回特意在“朋友”二字上咬字强调。
桓修白顿时泄了气。他和希莫斯在观念上一定存在某种误会。如果希莫斯不能承认他们的情人关系,等总部的事实婚姻调查员过来查证时,希莫斯还是照样回答“朋友关系”,他帮希莫斯脱离苦海的计划就要完全告吹了。
席莫回将他神色的变化一一看在眼中,掌握在心里。给一棍子塞颗糖,如此反反复复,戈里叶就再也难以离开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对这个念头感到开心。
于是他最后给桓修白大方塞了颗小糖,还是剥好了糖纸喂进对方嘴里的。
席莫回将下巴抵在桓修白肩膀,轻声说:“如果你想使用我的身体,也请便。因为这是朋友间的互惠,而不是什么讨厌的利益。”
面对如此明显的邀请,桓修白大脑九级地震,他情不自禁地回抱了席莫回,用力到几乎想要把对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深情地说:“我不会未经你允许动你的。”
您好,您的直男吃下了您喂的小糖,因为太过刺激又吐了出来!
席莫回咬着嘴唇面无表情,心道:这个蠢货!
夜幕沉沉落下,香莲夫人别院门口点起了莹莹魔法灯笼。席莫回有点挫败,他想摆脱老实人热情的拥抱,就假装低吟了一声,把手腕藏到背后。
桓修白眼尖,拽住他的手,看到袖口露出那点暂时性的淤痕,身体震动,正要把袖子捋上去,被席莫回按住了手。
银发的美人难堪地侧过脸,睫羽颤动,“别掀开看。”
其实下面什么也没有。
可桓修白理解成,被衣服遮挡的躯体上有更多伤痕。
他深呼吸两次,想要把心中积蓄的痛楚呼出去,忽然松开手,“锵”一声清响,无色至魔出鞘。他背对席莫回,声音冷酷:“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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