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深看了一会,又低下头。
步虞正在帮阙子墨包扎,闻到一股白麝香气味手指一顿按在了伤处,疼得阙子墨“嗷”的一声,“步步步虞长官,轻点儿啊!!”又被洛新阳一把按下去,“哪儿有这么疼,真爷们儿就要直面伤口,坐好了!”
阙子墨倒吸凉气看着伤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步虞三两下将伤处理好,回过头时裴行遇正好走到他跟前,问他,“他们几个伤怎么样?洛新阳没事吧?”
洛新阳冲裴行遇行了个军礼,“报告司令,没事儿!”
裴行遇颔首,伸手拍了拍洛新阳的肩膀,他这个人就像是个蓬勃茁壮的希望,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看着他这么“不在状况”的骄傲自信就觉得一切都好。
裴行遇不由得多看了洛新阳一会。
洛新阳反倒有些紧张了,手也没放下来,举的胳膊都疼了,在心里暗暗猜测:我该不是做错了什么吧,司令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司令……”洛新阳小心翼翼开口。
“嗯?”
洛新阳放下手,冲他身后看了一会,“我燃哥呢?他怎么没一起下来?他还没来夸我呢!那我不是白帅了。”
步虞伸手在洛新阳脑壳上敲了一下,“长官说话,你一边儿去。”说着一把扯住裴行遇的手腕找了个还算僻静之处,劈头就问:“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白麝香味儿?!”
说着就要检查他的腺体,被裴行遇伸手拦了下,“我被靳燃临时标记了。”
“什么?临时标……”步虞声音太大,自己先反应过来又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就临时标记了?你发情期来了?为什么没叫我?怎么都能瞒一会撑到我过来,他知道你是omega了?”
裴行遇摇头,粗略将遇见方太白被拉进虚拟空间的事以及靳燃易感期的事说了,稍微伸出手腕给他看,“靳燃的易感期太严重了,毫无理智地认为我是他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跟我说话或者是表现出一丁点对我的熟稔。”
步虞看着他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指痕,又看了他被包裹在军装领口里的颈侧和后颈腺体,只怕会更严重。
“他这么折腾你,竟然没疯起来给你彻底标记,可以啊小疯狗。”步虞忍笑,心说还以为这一身的伤,得成结标记呢。
“哎裴司令,您这都被暂时标记了还出得来呢,靳燃呢?”
“被我揍了一顿关禁闭去了。”裴行遇只要想到靳燃就还是气的恨不得再揍一顿,但再一想他那个可怜兮兮地表情怎么也忍不下心了,一耳光就足够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
“哎?我看他也别离婚了,跟咱们裴司令在一块儿多合适,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小疯狗身在福中不知福。”
裴行遇冷扫了他一眼,步虞立刻压下笑意,重重咳了一声,“其实靳燃平时的占有欲也很强,你没发现吗?”
裴行遇一怔,“什么?”
步虞摇摇头没继续说,顿了顿又道:“我带了alpha抑制剂,你待会上去的时候给他打一管,应该能撑过这次易感期,不过他信息素的强度我不了解,如果能把你伤成这样那可能需要三支,每隔两天打一支直到易感期结束。”
“好。”裴行遇轻舒了口气,稍有些站不稳地晃了下,被步虞眼明手快地扶住,“哎小心,我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小心些,你执意上战场只有害无益,到时候万一瞒不住……”
“我有分寸,靳燃那边你帮我瞒着,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是omega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行遇说着忽然一停,倏地向后转身,空无一人。
步虞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怎么了?”
裴行遇微微蹙眉,“没事,之后麻烦你给我一点信息素瞒过靳燃,方太白说的那些先搁着,回了紫微垣再查,辛苦你了。”
“这是什么话。”步虞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俩之间要还是说这种见外的话那岂不是对不住你亲自去中转站接我,不过紫微垣里有叛徒的事儿可能是真的。”
“嗯?”
步虞压低声音说,“按照你说的你跟靳燃被带到方太白的虚拟空间去,据我这边所看其实只有不足两分钟的误差,但在你离开的那一瞬间,有一支机甲内部发出了细微信号,可能准备里应外合,但没来得及你又回来了。”
“查出是哪支机甲发出的信号了吗?”裴行遇问。
回头看了眼正在带人给机甲补给的林开岁,又看了眼推着眼镜一本正经给机甲做防御网修复的周烁,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裴行遇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先注意着,这个中转站是个三不管地区小心为上,修复好防御网就立即出发谨防有人伏击,我先上去看看靳燃省得他找不到我又发疯。”
步虞点头。
靳燃还在易感期中,抓心挠肝似的想那股石斛兰气味,他的东西染上自己的气味不是很正常吗?他为什么打自己。
右颊还火辣辣的疼,靳燃眼睛几乎失去视力,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轮廓,他伸出手只看到一片云山雾罩,怎么也想不出那股石斛兰气味的主人的模样。
裴行遇打开舱门上来,伸手叩了下生态舱,“靳燃,把舱门打开。”
靳燃一听见这道声音立即爬了起来,他现在“理智尚存”乖乖看着裴行遇不敢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将近一米九的身子在生态舱里甚至有些局促。
裴行遇看他侧脸已经有点肿了,自己那一耳光打的真是半点没留情,伸手碰了碰他,“还疼吗?”
靳燃眼睛一下子又红了,乖顺大犬一般摇摇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不疼。”
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对视,其实靳燃根本看不见裴行遇的脸,有些着急又有些慌乱,忐忑问他:“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咬你了,你很生气。”靳燃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完全不似平常那个给他足够的导弹能把霍尔总部都炸了的疯狗模样。
“我说生气你就能不咬我了?”裴行遇反问他,“我问你,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咬我吗?”
靳燃抿唇不语,眼神却已经落在了裴行遇的颈子上,似乎在克制着咬他的冲动,被裴行遇瞪了一眼,“还想咬?”
靳燃低下头。
裴行遇气的说不出话,他还真想!
“你现在易感期,会想要信息素来安抚你,但以后你总要靠自己不能每次都让我来安抚你,每次都咬我对不对?”裴行遇放轻了声音问他,尽量安抚让他接受。
靳燃不说话,他又说:“我不能每次出征都跟你一起,万一你易感期来了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你要学会自己控制信息素,以后再有这种状况就去找步虞要抑制剂,他做过军医能……”
靳燃手指倏地攥紧,“不要!不准你提别人!”
“你别总对步虞这么大敌意,他……”话音未停,靳燃恶狠狠地打断他,“不准你提他!你是我的!不准你提别的男人!”
裴行遇见劝他没用,没好气地从口袋里取出抑制剂说:“我们现在还在战场上,我抽不出空安抚你,你自己打一支抑制剂缓解一下,等回了紫微垣我……嘶!”
靳燃伸手刚想接,忽然闻到了一股雨后青竹的气息,别的alpha的信息素?眼睛瞬间眯起来,一把将裴行遇拽下来。
“你又发什么疯!”裴行遇下巴磕在他的军装上,气的拨开他的手,怒道:“又想挨打是不是,松开!”
裴行遇只是跟步虞站在一起说了会话,后来被他扶了一把肩上沾了一点他的青竹信息素,然而易感期里的靳燃嗅觉敏锐百倍,一下子便闻见了这股“侵略者”的气味。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你刚刚出去跟别人在一起了,不许你跟别人!不许你离开我!”靳燃半跪着仰头,裴行遇被他拽着俯身方便他在颈窝里蹭。
乍一看不像他被强迫,倒像是靳燃在臣服。
靳燃肩宽腿长模样周正,眉间虽有戾气但总还是刚毅漂亮的,尤其穿着紫微垣的黑色军装更是在桀骜不驯中平白添了一分沉稳凌厉。
他跪在自己身前,裴行遇竟愣了一秒,直到他再次想来咬自己的脖子他才反应过来,一偏头由着他咬,另一只手取了抑制剂毫不留情地冲着他的腺体扎了下去!
靳燃闷哼一声,裴行遇将抑制剂猛推到底,激得他一下子双膝跪地晕了过去,额头抵住冰凉军装腰带,双手垂了下去。
裴行遇伸手捞住他,松了口气,指尖按在因为扎的太用力而划破的腺体上,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现在还好是暂时标记,过一周就会消失,还有个人在等靳燃,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在算计了靳燃之后,再去伤害靳燃喜欢的人。
裴行遇将晕倒的靳燃放平躺着,轻舒了口气又不由得提起气,上一次靳燃易感期之后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但那次是他分化之后的第一次易感期,不知道这次是否还会有记忆。
如果他忘记了还好,如果他还记得那他找步虞要信息素隐瞒,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行遇叹了口气,不由伸手摸了摸靳燃的侧脸,“千万别记得啊,小疯狗。”
第48章 占有欲【二更】
裴行遇将靳燃放好, 刚打开生态舱的门就看见步虞斜靠在机甲门口。
“真要我的信息素啊?”
裴行遇“嗯”了声, 声线淡淡道:“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另外想办法, 现在还在战场上,必须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之前掐去所有苗头。”
步虞迟疑了一会,“我不是后悔, 其实靳燃第一次易感期可能是没有经历过,一时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他现在大了你又教了他控制信息素, 难保他不会记得。”
“我会想办法圆过去。”裴行遇说。
“那万一你圆不过去呢?尽管他是想要跟你离婚的, 可没有哪个alpha能忍受自己老婆身上全是其他alpha的信息素气味, 你的小疯狗也一样, 或许比其他人更在意。”
步虞打量着裴行遇的脸色,“你比我了解他,你觉得呢?”
裴行遇敛下眼,靳燃确实占有欲比别人都要强出许多, 只是闻到一点步虞的信息素就要发疯, 连他跟别人说句话都不许, 这要是以为他被别人标记了, 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模样。
“暂时标记而已, 星际联邦里头义工是允许存在的,靳燃会理解的。”
步虞摇了下头不置可否, 过了会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让我咬你一口?”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 “没完了?”
步虞笑了下,“调侃一下嘛,人生在世能有几次拿您开涮的机会,万一你的小疯狗待会醒了还记得自己把你标记了,再一闻见我的信息素在你身上,那我命休矣啊裴将军。”
裴司令解扣子的手顿了顿,“你也想挨揍。”
步虞伸手投降,“不了,打是亲骂是爱,我不了,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我逗逗小太阳就行了,挺好玩这小孩儿,是个宝。”
裴行遇怔了下,“洛新阳?”
步虞莞尔一笑。
裴行遇的腺体让靳燃咬了,暂时标记消失之前就不能被另一个alpha标记了,否则会引起omega的信息素紊乱,只能用别的办法遮盖一下。
靳燃的信息素太强,很难强压下去,步虞看裴行遇解开的袖口,原本细白的手腕骨被捏的青紫一片,看的出靳燃用过多大的力折腾他。
“乖乖,你这……嘶,小疯狗狗命没了呀。”步虞感叹完才想起自己军医的身份,“没事吧?我找点药给你抹抹?”
“不碍事。”裴行遇俨然是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责备靳燃,只将手腕递给他,“利索点,靳燃随时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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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燃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梦到了小时候,懵懵懂懂地接受信息素催化,小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样强烈的药物,大半夜会疼醒。
靳娴就会跑进来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靳绍原甚少在家,即便在家也从来不会关心他,他常说:身为军人,只能流血不许流泪!
靳燃从小不是那么皮,因为眼睛不好手指也缺一根经常会受到大院儿里其他小孩儿的欺凌,他哭着回来告诉靳绍原,反被靳绍原揍了一顿,斥他不能自己打赢,要靠别人的帮忙,寻求别人的帮助。
懦弱!
这两个字像是烧红了的烙铁落在靳燃小小的心脏上,他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冲出去找到了欺负过他的小孩们。
虽然赢了,但靳燃满身都是伤,手脚、脸、脖子到处都是血,凭着一股疯劲儿拼命,银灰色的瞳眸染上赤红,像只狼崽。
靳燃剧烈喘息,猛地一下坐起身,这才发现是梦。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低低喘了口气缓劲儿,后颈腺体的位置有点疼,不由得伸手摸了下,立即抽了口凉气。
谁趁着他睡觉把他腺体割了一块儿去?
头疼欲裂,一阵阵地发沉,靳燃伸出手攥了攥拳却怎么都聚不起力,仔细看看还有细微发抖迹象,双眼也看不太清楚,有点雾。
他手撑着站起身,一侧头看到侧脸也肿了,指印清晰可见!
环视一圈,这确实是紫微垣的机甲内部没错,谁揍的他?裴行遇?
整个紫微垣除了裴行遇谁敢揍他?靳燃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挨打了,出言不逊惹他生气了?
裴行遇那个性子,生起气来最多指着门让他滚,不会动手。
靳燃晃了晃脑袋出了生态舱,一抬头看见空洞洞的机甲内部,裴行遇不在,生态舱也紧闭,下去了?
靳燃扶着舱门下去,隐约能看清不远处的紫微垣机甲和正在做补给的人,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洛新阳看见他下来,冲他招手:“燃哥燃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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