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正以身存放如此重要魔丹的蓝飞儿对此鸿图伟业没有丝毫动容。
纵然身旁高座上的现魔主离亥正慷慨激昂给座下一众心腹得力洗脑。
斗篷下的蓝飞儿闭上耳眼观鼻鼻观心,暗暗与体内的魔丹较劲。
魔丹霸道,自从入她体内后, 她整个人变得惨不忍睹, 所幸对她心性似乎没有影响,可单单是外貌改变那还好,可她偏偏还要忍受非人的疼痛折磨。
自从魔丹入体后, 她的身体一时如火烧火燎一时如冰冻寒冷, 她无时不刻都在忍受着两者交替的折磨,每月月圆时分魔息最盛,她全身肌肤脏器经脉会尽数撕裂,这种时候的她比林袅袅那时还要恐怖一百倍。
这样的折磨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但她死不了,离亥和体内的魔丹都不会让她死。而她自己就算再痛苦也从未想过死。
被离亥带回魔域后,她像个怪物一样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从此日日夜夜魔宫中都会传出凄厉的惨叫。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整年,这一年来她的体质被魔丹改变,她也找到能让自己不再那么痛苦的方法。那就是听从离亥的建议吸收魔息修魔,唯有她变强才能和体内魔丹抗衡。
只是她也怀疑过离亥怕不是个脑残吧, 既然魔丹这么重要,她就不怕自己强大后将魔丹据为己有,后来才知道魔丹与离亥有感应,她带不走,而她也不像离亥是天生魔体,她对魔息的吸收始终有限。
而且就算她排除万难抢了魔丹,那时便是与整个魔族为敌,没有一个魔会承认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魔。
如今她只是当个奶妈挂个大护法的虚名,都有魔看不过去老是针对她,更别说取代离亥统领整个魔族了。
这也是离亥把她留在身边有恃无恐的原因。
这排外又计较血统的魔族,真可恶!
与魔丹对抗五年后,她的努力渐渐有成效,能够抵制魔丹对身体的侵蚀暂缓冰火交替的痛苦,只是样貌依旧不堪入目,她倒也可以暂时恢复样貌,但精力花在此处,身上的痛苦就无法顾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选择了前者,反正在这到处都是奇形怪状魔物的魔域,她再怪也没所谓。
直到近些年随着修为提高,她渐渐能在保证没有痛苦的前提下恢复一点点样貌。
如今十年过去,单看样貌还是一眼能认出她是个魔,但至少不再像个怪物。不怕吓到人了,更别提魔域里这些见多识广的魔们。只是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套着斗篷,因此便是到了如今也还是出行也总是套着斗篷。
和温梧宁分开大概一年半后,温家一夜之间覆灭,灵脉亦被毁,整个后山一片焦土毫无生机。
在一个雨夜温梧宁赶回来,为温家数百口人收尸。
雨水带走满地的血迹,她在雨中站立许久,遥望头顶盛开的白琼花。
修长高挑的身形在风雨中略显单薄瘦削。
雨水击打下那张微微扬起的脸上没有仇恨,只有迷茫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或许她是想不明白温家为什么会有此劫。
或许只是震惊还没有缓过来,又或许是难过,从此她便没有家没有退路了。
灵云山毕竟不是家。
温梧宁沦为了和自己一样的孤家寡人。
人参娃娃在魔域总是被魔族逮着欺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这个有点灵气的小妖怪在魔域显得格格不入,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它的主人是蓝飞儿。
一个来历不明并且血统不纯正的魔竟然当上了魔族的大护法,这简直让魔难以接受!
这一年魔宫中蓝飞儿的惨叫声总掺杂了人参娃娃在外面被欺负了回来找蓝飞儿的大哭声。
真是热闹非凡。
蓝飞儿自顾不暇,每天被魔丹折磨还要忍受人参娃娃的魔音灌耳,于是趁这个机会把它送走。
送到也沦为孤家寡人的温梧宁身边。
看到人参娃娃温梧宁十分意外,她以为蓝飞儿回来了,眼泪顺着雨水无声无息流下,她环顾雨夜,素色身影穿行于死寂的温宅中四处寻找。
与此同时,一身斗篷的人出现在温梧宁站立许久的树下,仰望这株大限将至的琼花树。
斗篷中伸出一只手,这只手粗大弯曲青筋隆结,爪子尖锐狰狞,一朵被雨打落的白琼花颤颤巍巍落在这只手中。
天如墨般浓稠,冰冷的雨水从中降落。
如果天那边真有一双眼,真有个叫老天的人操纵一切,请你善待她。
她蓝飞儿是恶人从不求老天善待,但温梧宁不是,因此求你善待她。
此次一别,十年间她们不曾再见过面。
温家覆灭不久后盛白鹤便出现在灵云山,并且拜师成功。不知他用什么手段让知道他真面目的温梧宁对此束手无策。
温梧宁的曾祖父是位鹤发童颜的元婴修士,年纪在五百以上,纵使像这种一心修仙的老妖怪早已经看淡七情六欲,亲情也淡薄,但是亲曾孙女温梧宁的话应该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或许这就是剧情的力量?
灵云山中此时有两位化神大能及七位元婴修士。
化神大能元婴可化实为虚,此阶段的大能会避世体悟天地,待悟出自己的道便会渡劫飞升。
两位化神大能可能不在灵云山中也可能在山中,他们无处不在,但同样的他们对世事已经处于旁观状态,所以灵云山中真正当事的是这七位元婴修士。
灵云山由一大一小两座东西走向的巨型山脉环绕,将其与世隔绝,高处山脊常年积雪,就算有人不畏山高雪厚登上山顶,那也会在看到山另一边的景象后打道回府。
两座山脉之间相距近千里,其间无数奇峰耸立怪石嶙峋,灵兽遍地祥云笼罩。
站在雪山最高处可遥望祥云笼罩之下外围不规则分布的七座巨峰,巨峰之顶悬浮着七座藐视地心引力的大山,每座大山周围还悬浮着不少小山。
这等奇观足以让人心生向往,不顾一切寻山问道。
只是此路漫漫,一下雪山便会迷失在峰林中,更别说其中的灵兽与为免常人误入而特意布下的迷雾。
灵云山七座巨峰便是七位元婴师父的住处,虽是一脉同源,但七位师父互不干扰,鲜有往来。
或许这也是盛白鹤能成功拜师的原因。
有趣的是他的师父还是原书中的那位,也是七位元婴师父之一。
为什么说有趣,是因为读过原书就知道,这位师父心术不正,收盛白鹤为徒是看中他得天独厚的资质,却不是惜才,而是想待时机成熟将这副身躯据为己有。
修仙之人寿命悠长,有甚者可以见证山川迁移江河变化人间朝代更迭。
纵使如此还是有个尽头,越往后修行进阶越难,对先天资质的要求更加严苛,盛白鹤这第一位师父正是遇到瓶颈。
近千岁的老妖怪七情六欲是早已看淡,却全都转化为对修行生死的偏执,越是接近大限之日,这份偏执越是恐怖,足以让其忘记所有道德忘记年轻时所怀的悲悯仁慈之心,化身为恶魔。
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善人变恶,更可怕的是有权势有地位的善人变恶!
原书中这位恶人操控一切,掀起魔族与妖族的争端,把整个人间搅得天翻地覆,趁乱从中得利。
只是事与愿违最后被主角一锅端了。
让蓝飞儿奇怪的是他这位老乡一定知道这位师父不是好人,会对他的身子心怀不轨,为什么还要一头撞上去。
之后几年待盛白鹤在灵云山名声鹊起,她终于明白这位老乡正是利用这一点,以此为踏板来获得资源名声地位。
不过温梧宁没有辜负她的厚望,她的风头比盛白鹤更盛,听闻她已凝气成丹,将要进入金丹期。
在她这个年纪凝气成丹千百年来也只有这一人。
“笑得像个傻子。”
明明隔了个斗篷,离亥却像是能看到蓝飞儿的表情似的,说道。
斗篷下蓝飞儿抬起眼皮,座下那些魔已经退下,幽幽的殿中只剩她们两人。
这些年她就像是离亥的一个腿部挂件,走哪带哪,毫无自由可言。
“在想你那师姐?”方才在属下面前高不可攀霸气外露的离亥忽然笑得妖媚轻浮,身体斜靠过来,“我带你去把她抢来。”
蓝飞儿视线往她那边一移,忽然微微一笑:“好啊,有劳了。”
这次斗篷下传来的声音不再是粗噶沙哑难听,也不是过去略微青涩恶劣的少女声音,这次的声音清越如冷泉,因为这亦真亦假的笑意,尾音轻颤微扬,像是根搔动人心的羽毛。
纵使是阅尽千帆的魔子也微微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一下徐克大导的电影蜀山传。
存稿用完了,三五天这三天有晚自习,所以以后这三天没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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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才刚入夜,烛窗映人影, 街上尚可见归家行人。
直待夜色沉沉, 千家万户皆已入眠, 静悄悄一片, 凭空忽然响起一连串狗吠, 狗吠在一声凄厉吼叫中戛然而止。
一个敦实矮胖的黑影撒开一双短腿在街巷中狂奔,跑到一半它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钻进地下不见了,巷子口只留一个小小的土包, 片刻后这个矮胖的黑影从西郊一家农院中冒出来。
月光下院中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个身影发出两声短促的叫声,肥胖的身体不住地后退,扭头想跑一头撞到一条腿, 不用抬头它就知道是谁, 两条须须立刻缠住这双腿唧唧乱叫。
人参娃娃赶到的同时温梧宁也到了。
近十年的相处温梧宁虽然仍然听不懂人参娃娃的意思,但清楚它这是吓到了。
瞥了眼地上身首异处的护院犬,温梧宁迈开步子走进房门大开黑洞洞的屋子,抬手屋中油灯燃起,烛火晃了晃点亮这间屋子。
窗前地上倒着一对年轻夫妇,温梧宁走去蹲下试探两人脉象。
与此同时又有几人进屋, 个个纤尘不染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但与最先赶到的温梧宁相比皆要稍逊些。
“温师姐如何?”
问话的少年疑惑有余焦急不足,他身旁的几位修士也是如此。
在这些修仙之人的眼里,人命不比真相重要。
灵云山外两座山脉分别是大应山脉与小应山脉, 小应山脉下是万里冰原,大应山下是无数的城镇村子。
近些日子听闻大应山下有魔族出没偷食孩童,已经有不少村子城镇遭难,灵云山中较为通世俗的一位元婴长老召集其他几位长老要求派弟子下山查看。
因此便有了温梧宁之辈此次下山之行。
七位元婴长老中有四位避世对此事袖手不管,因此此行其实只有温梧宁的曾祖父温洹,盛白鹤的师父鞠一尘与较通世俗的这位沈万山三位元婴长老支持。
沈万山这位长老为何通世俗,因为他就是出自大应山下,大应山下皆是他的子民后代,供奉的是他这位半仙,他不似其他几位长老避世他乐意管事,爱财。
鞠一尘作为七位元婴长老之长,此事自然不能推脱,而温洹排在末位,这种事从来都是推脱不掉的,只要有事,他都被默认参与其中。
若不是‘人微言轻’,温梧宁知道她这位曾祖父定不会插手。
这十年来,修行之人的凉薄她已经看清。
此行四人,温梧宁是温洹曾孙,少年沈红笙是沈万山之后辈,盛白鹤与鞠岚一个是鞠一尘弟子一个是他后人。
或许沈红笙与鞠岚都听说过已经要凝结成丹的温梧宁,但几人各自随师父修炼在此之前不曾相交。
而盛白鹤与鞠岚师出同门,彼此毕竟熟悉。
自从盛白鹤上山,他便如温梧宁当初离去前所说,与温梧宁‘再见便作不相识’
少年虽然年少但是极有个性有主见,修为也不在盛白鹤与鞠岚之下,所以虽然此行只他一人也毫不露怯,只是他一看就知道盛白鹤与鞠岚关系不清不楚,便很少往里参合,与同样是一人下山的温梧宁更亲近些。
少年深谙人心是个人精虽然对温梧宁更加亲近,但是明里都是一样。
鞠岚温婉大方,只是她一路就像是个陪同一般,说话滴水不漏,说的话都是不疼不痒,此行有她没她一样,实在不似她那个强势的师父。
说实在的,少年心中瞧不上鞠岚,真是给她师父丢人,好歹鞠一尘是七位元婴之长。
盛白鹤一扫之前锋芒毕露的模样,此时的他沉默深沉,好歹比鞠岚好点在做事,但少年莫名的不喜欢他。
只有这个温梧宁是在干正事。
“尚有气息。”温梧宁答道。
沈红笙上前用剑拨开床上明显是小孩子的小被子,对温梧宁道:“孩子没了。”
温梧宁看了眼床上,起身走出屋子,没有看屋里的沈红笙与门口的两位。
“又是魔?”鞠岚说道,沈红笙经过她身旁,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对于沈红笙视而不见的态度鞠岚温婉地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魔族行踪诡秘,又找不到巢穴,要如何是好?”沈红笙走到院子里,温梧宁独自望向远处深蓝的夜空,这位师姐人还行就是太独还不苟言笑。
“温师姐,有什么发现吗?”
“逃了”温梧宁收回眼,目光又移向地上身首异处的犬,一院子的血:“屋里没有血,孩子还活着。”
人参娃娃一直跟在温梧宁脚边,这会又看到满院的血及那只惨死的犬,它吓得瑟瑟发抖直往温梧宁腿后面躲。
沈红笙早就注意到这么个玩意,胆子小很怕人,经常还没靠近就一头栽地里躲着了。
“这玩意儿得值多少钱啊?”沈红笙半蹲摸了摸人参娃娃的脑门,少年眼中露出了垂涎。
人参娃娃自从跟了蓝飞儿以来,无论是蓝飞儿还是温梧宁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的摸过它,它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人参心瞬间得到了治愈。
“活捉这么多孩子总要有地方放,分头去找。”温梧宁向院外走去。
这些孩子的死活除了温梧宁其他三人其实不大在意,对于他们而言只做本分抓魔便行,至于那些孩子如何就看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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