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欢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如果你能够好好待你夫人,我想重云绝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的,他所愿的也就是易姑娘能够幸福。”
“既然水公子管我的家事,那我也就问问水公子,听说律心门的掌门夫人是仙门有名的美人,可是真的?”楚天遥这一问纯粹是瞎问的。
“哪里的传闻?我娘我都没见过,甚至都不知道我娘的娘家在哪里,这传闻肯定是假的。”水长欢摇了摇头,“你的消息一点也不准确。”
“令堂仙逝了?”
水长欢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从不跟我说我娘的事,也没人告诉过我,是生是死,我是全然不知。”这一点他也是不理解的,小时候看到别人有娘,他也问过,只是没有得到答案,后来长大了,他也就不问了,只是心中很是遗憾,若能知晓一些,有个念想也好。
这般看来,这个水长欢也是有些可怜,看他茶杯空了,楚天遥给他添了些茶,白瓷茶杯倒满五分茶,灯光之下茶色略深,热雾袅袅升起,像是隐在云雾后西边的霞彩。
水长欢抬眸看他,他神色依然浅淡,可这添茶大概算是他的安慰吧,水长欢不由得抿了下唇,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过唇瓣,浸着舌,溢满腮,流入喉,暖了心。
“那楚庄主的父母亲人呢?”看楚天遥风华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倒像是世家公子,可世家公子哪有入赘的?
楚天遥睫毛轻颤,父母亲人?这些似乎都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他出身王侯之家,出生后就体弱多病,家仆带他求仙问药,那一次遇见了他的师父,师父问他可愿修行,他幼年早慧,就自己应下了,从此离了纷扰红尘,步入仙门。
父母膝下儿女甚多,也不差他这一个,久未有消息,只当他已病死,他十五岁那年,他生母病逝,至于生父妻妾成群,亲缘早已淡薄,也就从无念想了。两世为人,在他心中,亲恩已淡,唯有师恩至上了。
“应该都挺好吧。”算来他父亲也有六十几岁,不复健朗了。
这应该两字,也是藏着太多的无奈,“搞不懂这些大人。”水长欢觉得感情一事实在是有些麻烦,虽然父亲没有说过什么,可他也知道,父亲心中一直在惦念着他的母亲,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对那些献殷勤的仙门女子都不理睬。
有情未能相守,太苦了。
听他这般说,楚天遥问道,“水公子今年是几岁了?”
水长欢一笑,“二十岁,你呢?”
“比你大两岁。”仙门不比俗世,有修行的人都显得年轻些,修行早成的更是可以保持年少容貌,相对的也更为长寿,平均都活个四五百岁,活到千岁的也是有的,常常有人一闭关修行就是几年几十年,这二十几岁的仙门弟子确实都还算是小孩。
“那也没大多少,二十二岁,那你真了不起。”水长欢由衷一叹,“曾经的藏剑山庄名不见经传,唯有你执掌之后才大放异彩,区区四年,就是一剑难得。哪里像我,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我爹老是说我不务正业。”
这个称赞,楚天遥还真不好应,他这辈子是活了二十二年,可加上前世活的年岁,也有近百年的时间了,管理一个山庄,还真不是一个值得得意的事。
“夜深了,休息吧。”楚天遥站了起来。
“好,早点休息。”水长欢送他出了门,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回房休息。
一夜安然过去,清晨时分,律心门里众弟子都准时起床做早课,水长欢也不例外,一早就和众弟子一起在练武场那边练剑,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天遥坐在紫藤架下。
晨曦微暖,紫藤花开,一串串花穗垂挂,香风宜人,楚天遥青衫白袍,青丝玉冠手捧书册,坐在一片紫色之中,烂漫春色如许,尽在此时此景。
书中说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总觉得是文人夸张的言论,可如今看来,这天下绝色来夸赞楚天遥是一点也不过分的。水长欢连眨了几下眼睛,悄悄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就算是楚天遥要娶三妻四妾也是不过分,这般模样,他一个男的看了都动心,女子自然是十分愿意投怀送抱的。
他走上前去,“昨夜还睡得习惯吗?”
楚天遥抬眼看他,他出了一身汗,衣衫不整,颇有风流公子的模样,“还好,水公子去梳洗吧,待会也该去拜见水掌门。”
“哦,那你再等我一下。”水长欢几步跑进去守正阁,去打水沐浴。
换了一身衣裳,水长欢打开窗,吹吹凉风,一边整理衣襟,低头见楚天遥还是坐在那里,还是在看着书,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对楚天遥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他的过去经历,好奇他身边的朋友,对哦,要怎样的人才可以成为他的朋友呢?必然也是要人品俊逸,不同寻常的人。水长欢自认自己还是不错的,只是一开始就绑了楚天遥,还威胁他,后来还三番两次的指责他,也不知道楚天遥会不会生气。
应该是不会的吧,楚天遥看起来不是小气的人,而且他做错事,身为朋友就该指正,也不算是错了。若楚天遥能好好对他的妻女,那这个人是十分值得交往的。
楼上的那一道目光已经落在身上许久了,楚天遥有点无奈的合上了书,抬头看去,“水公子,风吹多了,小心着了凉。”
水长欢有点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拿起桌上的剑,匆忙奔出来,“走吧。”
楚天遥看了下他右边还叠在一起的袖子,现在他有些理解杜得安为什么看不惯别人衣衫不整不净了,确实是,有些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水长欢是楚天遥的颜粉。。。
☆、御剑采青青竹醉
律心门见客的地方是在静合院,水长欢引着楚天遥走进静合院,直进正堂,水文柏已坐在那里,一身深灰色金绣长衫,比起昨夜的清雅,多了些威严端重。
白袍若雪轻扬,腰悬净世剑,楚天遥低头双手执礼,“晚辈楚天遥,见过水掌门。”
看这少年皎皎君子模样,一身清姿无双,水文柏心中暗叹,“楚庄主多礼了,请坐。”
楚天遥在一旁坐下,水长欢也对水文柏行了一礼,随即陪坐在一旁。
“只闻庄主年少有为,不想是如此少年英才。”水文柏确实是惊讶的,他已有大乘修为,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位楚庄主可不像是传闻里的俗世凡人,周身灵力虽然内敛,那把剑灵光精淳,绝对是认主的仙剑,佩仙剑又怎会是凡人呢?
楚天遥也明白,水长欢他们看不透他有修为,可这水文柏毕竟是一门之主,修行多年,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也稍微透露了些,“水掌门过奖,也不过是聊以生活罢了。”
水文柏笑了笑,“楚庄主谦虚了,就凭庄主身上这把仙剑,立足仙门也是绰绰有余。”
楚天遥解下了净世剑,“此剑名净世,乃是前两年晚辈为自己量身打造出来的上品仙剑。”剑微出鞘,只露出了一指长的剑身,剑光泠泠已是满室生辉,这一瞬,他展露出了自己的几分修为,灵合下境,这个境界修为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一见了。
水文柏更是赞叹,“宝剑配英才,正是相得益彰,不知庄主在何处修行?”
楚天遥显露这一手,水长欢也是看清楚了,他能察觉到楚天遥的修为在他之上,不由是暗暗乍舌,这个楚天遥究竟是什么人啊?
“家师早遁世外,不问世事,晚辈不敢直言,还请见谅。”楚天遥不想说,也不想编个谎言来欺骗,只能是直接拒绝回答了。
水文柏也不见怪,“庄主不必客气。这次庄主答应与律心门合作,以后正是要长相往来,长欢资质一般,以后还请庄主多加关照他。”
铸剑的事是由水长欢负责,坐了一会,他们就出来了,离了静合院,水长欢就拦住了楚天遥,满脸委屈,“你还真的是修行人?为什么要骗我?”
楚天遥一点歉意也没有,“现在知晓也不迟。”
水长欢气结,“怎么有你这样对朋友的!”
朋友?楚天遥看着他,水长欢有些反应过来,“怎么,不够资格做你朋友吗?”
“可以。”楚天遥也不介意暂时做一个朋友。
水长欢顿时笑了,刚才的质问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非常不见外的伸手一揽楚天遥的肩膀,“那说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可不能再骗我了。”
看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楚天遥也微笑了下,却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他不会骗他,只是瞒着他。
为弟子铸剑的事,其实也很是简单的,量好每名弟子的身高臂长,一点个人喜好,再收集一些律心门的剑法风格,很容易就可以铸造出适合各人的宝剑了。这些事自然不需要楚天遥亲自去办,水文柏筛选好名单,水长欢再交给底下师兄弟收集好资料再交给楚天遥就可以了。
忙和了一上午,下午时分水长欢就空闲了下来,想着明日再去藏剑山庄,怕楚天遥待在律心门里无趣,水长欢很是尽地主之谊的招待他。
紫藤架下,水长欢拉起了还在看书的楚天遥,“这游记再好也不如自己亲眼看的,这山下十里外的镇子有个采青节,连续热闹三天,街头巷尾都很是有趣,不少弟子都跑出去看热闹了,我们也出去看看。”
拉着楚天遥出了山门,水长欢下意识的要带着楚天遥一起御剑,楚天遥已先一步召出了净世剑,剑华不逊日光,踏剑浮空,公子就是仙人。
水长欢摸了摸脑袋,也御剑而起,“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吧?”
楚天遥背手而立,“我不认得路。”
“一直向东,看到的第二个镇子就是了。”水长欢指了指东边。
楚天遥应下,“好。”
水长欢一抿唇,“怎么应得这么快?还没说赌注呢?输的人请赢的人喝酒怎么样?”
楚天遥点头,“好。”
水长欢立即一整衣襟,“那,准备了,一、二、三!”数完立即御剑朝着东边飞越而去,楚天遥不急不忙的跟上,随后超过他,总与他保持三丈远的距离,不让水长欢超过,也不让水长欢落得太远。
收起仙剑,轻盈落到小镇上,楚天遥依然是衣衫整洁,发丝都没有乱,水长欢随后落下,“这也太欺负人了,你分明没有尽力。”明知楚天遥没有尽力,可自己就追不上了,水长欢很是气馁。
“够用就好。”这个赢得太没有悬念,楚天遥只是纯粹不想输而已。
修为不如人也没有办法,水长欢知道自己抱怨也是没用的,“唉,境界高就是比较好,你应该是灵合?”
“嗯。”楚天遥点了下头,曾经是灵合。
“好吧,是比我强,认赌服输,我待会请你喝酒。走!”看前面热闹,水长欢拉着楚天遥就蹿进了人群里。
街上两边都摆着摊子,摊贩高声叫卖,此起彼伏,街头更是搭起了戏台,锣鼓声响,台上戏子扮成才子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来这里的有镇上的居民,也有隔壁村镇的,当然也有不少律心门的弟子,他们都穿着律心门浅黄色的弟子服,很容易辨认出来。
刚在街上走了一会,就有不少人过来和水长欢打招呼,水长欢有些不厌其烦,逛了一会就拉着楚天遥进了一家酒馆,挑了一个二楼靠街的包厢,“坐在这里,可以喝酒还可以看看戏。”
水长欢点了几道菜,又点了两坛的酒,随即才介绍,“这家酒馆的酒菜都很好,特别是酒,名唤青竹酒,是放在竹子里酿制而成,风味甚佳,你一定会喜欢。”
楚天遥站在窗边,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般烟火气的热闹他是很少参与的,就算是在藏剑山庄的四年,逢年过节他也是不喜吵闹很少去,大概人虽年少心已老吧。
水长欢也走了过来,戏台上一书生正遇见一个女扮男装的佳人,正唱着彼此一见钟情的词,只听那书生唱道,“惊鸿一瞥心荡漾,似曾相识有无中,出尘不染水芙蓉,羞尽百花醉春风。”
水长欢不由将目光落在了楚天遥身上,那个佳人不够美,要说羞尽百花之容,应该是楚天遥才是,刚想到这,水长欢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楚天遥有些疑惑,“嗯?”
“哦,我忘记点一道菜了,那道菜也很好吃。”水长欢遮掩的说着,一般出了房门去点菜。
酒菜很快都送了过来,水长欢斟了两杯酒,“你尝尝这酒,看喜不喜欢?”
楚天遥拿起酒杯,酒香之中略有青竹之气,启唇饮下,酒不烈,清冽微甜,“不错。”
“这酒喝着顺口,后劲很足,不过没事,你若是醉了,我带你回去。”水长欢又给他斟满杯,“还有这些菜,都是这边的特色菜,清淡爽口,这鱼也很是鲜嫩,一点土腥味也没有。”
配着菜,喝着酒,听着外面的喧闹,不知不觉,一坛酒都喝完了,看楚天遥又喝下了一杯,水长欢竖起了大拇指,“好酒量!以前我和重云来这里喝,总是喝不完一坛酒,重云酒量特别不好,三杯必醉,总是留我一个人独饮,十分无聊。”酒逢知己千杯少,水长欢是遇到了对手,更是喝得开心,他双颊有些红了,酒意隐约上头。
“这酒挺好。”楚天遥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自认没有醉过,虽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机会醉吧。
“那就多喝点。”水长欢又打开了另外一坛酒,“晚上我们还可以再买一些回去,藏在守正阁里喝。能够认识你,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来,我敬你!”
一杯饮尽再次斟满,你来我往,又是半坛酒了,水长欢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他喝了一口汤,觉得思绪有些迷糊,就起身站到窗口,要吹吹风。
街头的戏台上还在唱着戏,那书生与佳人朝夕相处,萌生情意,可佳人扮做了男子,书生也把她当做男子,面对自己喜欢男子的事实正是满心的纠结,寸思寸难步步忧,唱着忧伤的调,“明知他非女钗裙,偏贪艳色动心弦,阴阳倒错错万般,难锁相思情深重。”
曲调入耳词入心,水长欢眉头微皱,偏贪艳色动心弦,难锁相思情深重,这世间男女之情苦多欢少,所谓一见钟情大抵是见色起意,若要有能够钟情的艳色,水长欢扭头看楚天遥,这样的应该是可以,如此艳色,一生钟情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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