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鲜血落在了面前的琴上,他捂着胸口,眸子死沉,渐渐的,暮楚抬起了头,如同年少时初见一般,朝着晏南露出了一颗虎牙,轻笑着,眉眼之中带着对他宠溺。
他说,阿南,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说,阿南,最后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天上下起了小雨,一滴一滴落在了萧瑟的院子里,地上躺着个人,他手里紧紧的抱着一架断了琴弦的古琴,院中的瑶台玉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凋零了,娇柔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落在了那人周围。
大街上,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坛酒行走在雨中,来往的人匆匆,但都是赶忙着去躲雨,男人漫无边际的走着,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
在外人看来,这邋遢的人就是一个疯子,不是赌钱输光了家产,就是被心上人给抛弃了。
“噗通”一声,晏南瘫倒在地上,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仰着头望着灰色的天空。
结束了吗,是结束了,他用了最直接的办法结束了。
但也是最狠的一个办法。
他恨长月,恨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了他的挚友,他的亲人,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对立面吗?不,不是,因为他就是暮楚,暮楚滋生的另一重意识,完全独立的意识。最终,他还是没有舍得用实现安排好的计划,让那个人也试试家破人亡的滋味儿。
但是他和暮楚,都已经没有了家啊。
第98章 结局3
头上出现一把雨伞,晏南看向了那人,朝着他笑了笑,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二喜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大燕出了点儿事他必须跟着去处理,之后又得知了这边的事情才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刚要离开,一队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二喜掀开帘子一看,是若尘带着的人,他沉了面色,问道:“若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若尘看了马车里的人一眼,十几个人冒着大雨跪在了地上,暗阁里十几个一等一的高手纷纷跪在了地上,二喜看着他们一怔:“你们这是…”
“我家皇上病危,请太子殿下前去皇宫看望一眼。”若尘大喊道:“皇上梦中唤的都是殿下您的名字,求殿下再去见皇上一面,我等愿用性命来谢罪。”
二喜回头看了一眼车内坐着的男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样子。
接着,外面又传来了声音:“皇上本性并不是如此,长月虽是和他是同一人,但心性不同,皇上为了您每日都在和长月做着斗争,他得知是长月害得晏家家破人亡,自己却无能为力,您离开的一年里他不是忙着朝中的事物就是晚上把自己关进水牢里抑制住长月不要再出来。”
“那可是水牢啊。”若尘颤抖着声音说道:“即使内力高深的人进去一趟就会被折磨得褪掉一层皮,更何况整整一年,他用了整整一年去压制自己。为的就是不再让长月出来伤害他人。”
“殿下,求您去看看皇上。”他朝着马车重重磕下头,他们这一群暗卫一生只跪自己的主人,武功高强性子高傲,又何曾这么卑微的去求一个人。
但是暮楚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是皇上,是主子,更是兄弟。
二喜放下了车帘,走到了自己少主子身边,轻声说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回大燕。”晏南没有任何迟疑的命令道:“他们要跪着就让他们跪着,东岳陛下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本宫又不是神医,没那个济世救人的责任。”
二喜一愣:“不是殿下,他可是……”这毕毕竟是东岳最大的势力跪着,传出去对殿下的名誉也不是怎么的好。
“可是什么,本宫的命令不听了?出发。”晏南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他连车帘都没有拉开,听着暮楚有生命危险就好像是听着儿戏一般。外面求他的声音越是强烈,他便越狠得下心来,最后冷着脸命令着护送的队伍出发,任由若尘在那边不断的求着,对于此刻的晏南来说,暮楚和东岳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和他没有了一丝的关系。
和现在的晏南,没有了任何的关系。
马车缓缓行驶出王城,一路向北,度过海域直到到达了大燕皇宫,晏南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二喜。进入皇宫后,他首先去了弈承的寝宫,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一直到了深夜,晏南才从寝宫里出来,他手上拿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二喜立马迎了上去,打量着他手中的圣旨,好奇的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晏南将圣旨扔给了他,示意自己看,二喜打开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结果低头时便看见了那几个耀眼的字:退位诏书。
入春的时候,漠北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漠北陛下的宝贝公主终于嫁人了,嫁的是草原上一个部落的首领,拓跋皓在信中写的是因为拓跋燕贪玩碰见了狼群,这位首领碰巧路过将小姑娘给救了,两人朝夕相处下来也产生了感情,所以就趁着春天天色正好下了聘礼。
婚礼就在三月十四,在漠北那边是一个好日子,朝中事物繁忙晏南去不了,索性就派了二喜带着礼物过去。
大燕的气候很好,在院子里种的花朵几乎都活了下来,晏南身为储君,住的地方自然是仅次于皇上,他在后院围了一个圈子,里面种植各处寻来的花种子,有好养活的,也有不好养活的,每日下朝之后他都要亲自去浇水,然后亲自拔出杂草,亲自施肥。
除了从晏城移植过来的那一株梅花,似乎是死了很久了一般,它的枝丫上都布满了蜘蛛网,即使在去年冬天也没有抽过一次芽。
晏南得空就给梅树浇浇水,施施肥,也不管它里面是否生了虫子,是否早已经死去。
隔了半个月,二喜也从漠北回来了,他从大燕带了多少东西出去现在就从漠北带了多少东西回来,晏南看着一箱箱的奇珍异宝,只是笑了笑,吩咐下人送到了各宫里去。
他打开一个盒子,很小,里面放着的东西也很小,是一颗兽牙,经过主人的打磨以后被穿成了一个手链,晏南戴在了手腕上,眼角余光瞥到了盒子里的一处。
是一封信,上面的字写得可以用烂七八糟来形容,晏南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才将上面的内容看清楚,无非是一些让他去漠北叙叙旧,把酒言欢之类的话。
这些话,西岐那边也写过差不多的。
晏南将信收好,走向了后院,种在墙边的桃花树已经开了,这个时候花期最好,宫中的桃花竞相开放,但没有一株胜过了这一株。
二喜站在他身边,手上拿着披肩系在了他身上:“殿下,这次我过去看见东岳皇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头一般,唤了几声也没有答应,想来是醒了之后有了后遗症,听不得清楚了些。”
他观察着自家殿下脸上表情,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一样,除了冷漠别无其他,连带着细枝末微的表情都没有流露。殿下终究还是没有对东岳皇下手,毕竟是自己呵护了大半生的人,东岳皇滋生出两重意识也并非本意,就像若尘说的一样,他们两个现在折磨的就是自己而已。
死不可怕,可怕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二喜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的继续说道:“其实以前师父遇见过这种情况,后来那个人就离奇的疯了,整个人疯疯癫癫,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这东岳皇吧,毕竟还年轻,以后要是娶一个好的皇后生个孩子还是后继有人,但是要是像师父遇见的那个样子话,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也就完咯。”
晏南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二喜心中一激动,但晏南只是转了一个身,淡淡的瞥了一眼二喜就准备离开。
这反应不对啊,难不成真的完了?
他是不怎么喜欢东岳皇,但这么下去受伤的不仅仅是东岳皇,还有自家殿下,二喜咬咬牙,想到了若尘说的话,他看着即将离开的人,纠结了再三然后大步走向晏南,大吼一声:“殿下。”
“何事?”晏南缓缓回头,冷色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见二喜不说话,他又打算离开,但刚走出寝宫门口,晏南停住了脚步,他神色变了变,伸手捂住了胸口处,身形晃了一下。
胸口处传来一阵抽疼,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插进了胸间,嘴角缓缓流出丝丝鲜血,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二喜大惊,急急忙忙跑到了晏南身边,搭上他的脉搏,之后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他朝着殿外大吼道:“来人啊,快来人。”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而且还是他给殿下的曼陀罗毒,原本是用来防身,但为何殿下会中此毒?
二喜猛地想到了一件事,东岳皇中的也是那种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天在云城,殿下在两个酒杯都下了毒,东岳皇之后没事的原因就是因为外人知道他中了毒。而殿下却是无人知道,硬生生瞒着众人苦苦支撑着,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伤了心,但却不知道的是在等死。
在一个人等死。
他看着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转身的时候,院中那一株梅花树枝不知在何时已经断了一大截。
就像是晏南一样,被风霜渐渐剥夺了他的风华。
...............
春天过了的时候,大燕皇宫传来了一个消息,太子殿下要成亲了,定的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婚期就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据说是这位小姐亲自向皇上求的婚,原本以为太子殿下不会答应,但这位小姐竟直接拿着长剑架在太子的脖子上逼婚。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大燕都沸腾起来了一般,王城更是千里高挂,即使是寻常家的百姓挂着红色的灯笼,寓意百年好合,喜结连理。
高台上,拓跋皓被安排在了离新人最近的地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疑,他总感觉这个太子妃看待他的眼神有那么几丝的异样,那种□□裸的仇视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而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见过她,便推了一把身边的妹妹。问道:“妹,你感觉到了有一股深深的恶意正落在你皇兄身上吗?”
拓跋燕正撑着下颚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晏南所在的方向,她双眼痴迷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娶的不是我。”话落,拓跋皓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妹妹头上,她捂着头,怒视着自己哥哥:“我说你你要是喜欢新娘就去抢婚,别找什么新娘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的借口。”
第99章 结局4
“你说什么?”
拓跋燕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到大燕寻找晏南哥哥的下落时你遇见了一个官家小姐吗?当时你还偷看人家洗澡,还真是...”没说完,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周遭的人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人,兄妹之间的对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异样的目光从四周传过来,拓跋皓恨不得把自己妹妹揉回亲娘的肚子里。
他那是偷看姑娘家洗澡吗,他是正大光明的偷看一个男人洗澡。拓跋皓猛地一愣,转头看向高座上一身新娘装扮的人,再瞄了一下对方的胸口,明显是胸口的地方塞了两个苹果啊,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太子妃居然是男扮女装。
彻彻底底的伪娘。
拓跋皓嘴里一口酒没有任何的形象就喷了出来,他指着高座上的人,惊讶得几乎得说不出话来。仅仅是这么一瞄,他脑海里迸发出几百个想法,却最终的都是为什么晏南会娶一个男人。
按照晏南的眼力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事情,难不成他为了和暮楚一刀两断特意娶一个男人来刺激他?
但转过头来他又摸着下颚想道:既然晏南要娶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娶这个性子暴躁的男人呢,想想他性格多温柔,多体贴,漠北地大物博条件也好啊。
拓跋皓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待到晏南走到他面前时,对方只是十分含蓄的笑了笑,谦卑有礼,仿佛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阿南?”他轻声唤道,心中疑惑逐渐放大:“你怎么了?”
拓拔皓下意识的认为晏南是不怎么喜欢这门婚事所以才冷着个脸,还对他装作不认识,但从晏南的神色看来,他没有一丝伪装的样子,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一般。
“漠北皇有什么事吗?”晏南嘴角含着笑容,他手里还端着酒杯,这一声称呼却是让拓拔皓深深的愣住了。只要晏南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唤他漠北皇,即使他们不成情人,但朋友之谊还在,不可能这么生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过了拓拔燕到身前,一脸急切的问道:“你记得她吗?”
晏南注视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梳着一个妇人头型,想来已经是成了婚,他摇摇头似在努力的回忆,道:“这位是?”
不止是拓拔皓,连此刻迷恋男神美颜的拓拔燕都从幻想中醒了神,她惊愣的看着一身红色喜袍的晏南,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生什么易容之类的事情,但是突然之间又不认识了,这真的是说不过去。
“这是朕的妹妹,太子殿下以前还和他一起玩儿过呢。”拓拔皓沉了声解释道,他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晏南,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的异样,但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重生一般,完全不一样。
对,重生!
拓拔皓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环顾了一圈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直到目光落在了角落处,他直接扔了妹妹朝着角落处跑了过去,心想道这些事情也只有一个人才能解释了。
宴席角落处,很少有宫人出没,远山道人正琢磨着眼前的这些酒到底该怎么喝完,是先喝桃花醉呢还是先喝女儿红呢,但又想着徒弟和义子大婚,他也不能喝得太多是吧。
刚伸手碰到酒坛,身前就出现了一重黑影,远山道人抬眸时就看见了漠北那个小子站在了面前,这人脸上就像是吃了某个东西一般臭。
“小子,不要挡着老夫阳光了,一边儿找小姑娘去。”
拓拔皓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了他面前,解释道:“这是漠北酒楼通行令,有了这个令牌可以在漠北随意吃喝住。”
这么好的东西远山道人自然是不能放过,他拿了令牌在手里又摸又亲,最后塞进了衣袖了,拓拔皓坐在了他身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对晏南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远山道人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今天只是作为师父和义父来参加典礼的。
“别打马虎眼,我早就听说灵山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在梦中编造记忆,先前阿南便是求了你封存了暮楚小时候和他的记忆,你敢说阿南今儿的不对劲不是你做的吗?”
63/65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